女人虽然周身阴气环绕,但她脸上却是一副关心之色。
“看来也不懂什么是写字,那我问话,你点头摇头就好了。”姜向月道。
小狐狸这回睁着眼睛,但不敢再直视她。
姜向月先问:“你是人吗?”
小狐狸缠在腰上的尾巴一抖,尽管现在秃了,但仅剩的尾巴毛还是被吓得炸开!
果然,这女人不知道他是妖!
小狐狸拼命地点着头,生怕回答晚了被怀疑不是人!
姜向月疑惑一瞬,她想问既然是人,那秃毛尾巴和毛耳朵是什么?又为何是这种发色?
但想来这小哑巴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没法解释,于是她也不问了。
毕竟是不是人,她也不在乎。
长得这么好看的小美人,是什么都行。
她刚才在给昏迷的小美人盖被子时,她还“不小心”摸了一下那毛茸茸的耳朵来着,软软的,手感很好。
反正她喜欢。
姜向月又问:“那你是否婚配?有妻主吗?有家吗?”
问这句的时候,她的语气低了几分,尽管她很喜欢这个漂亮小哑巴,但小哑巴若是有主,她就把人养好伤后送回去吧……她再喜欢,也不能强行霸占啊。
就是……怪不舍的。
因为这小哑巴真的好漂亮,现在一身是伤还有些虚弱,等养好了伤,肯定更漂亮。
小狐狸听到这话,吓得尾巴都缠紧了!
他明白了,这话是在问他是否身子干净!
有没有被其他女人“用”过!
她问得还这般委婉……
于是小狐狸更拼命地摇头,表示自己是干净的。
他知道人族和狐族是一样的。
一只公狐狸一辈子只能跟一只母狐狸,拜过月神后,在月华的见证下,由母狐狸给公狐狸戴一枚小环做装饰,然后就要住到母狐狸的洞里,乖乖生小狐狸崽。
“没有妻主吗……”姜向月低声嘟哝一句,因为她刚才给小哑巴擦伤口时看到,这小哑巴的锁骨上没有守宫砂。
小哑巴说他是人,那就不是精怪,可男子从一出生就会点守宫砂的。
所以现在看着小哑巴遍体鳞伤,身上还有半截锁链,却失了“贞洁”,原来是个被恶女欺负的小可怜啊。
如今见着小哑巴身上如此触目惊心的伤痕,看来是受了比酷刑更可怕的折磨,饶是姜向月在衙门里,见惯了那些囚犯受过酷刑后的惨状,还是被小哑巴身上的伤震惊到了。
真不知道是多么恶的人才会这样残忍折磨小哑巴。
小狐狸吓得都不敢呼吸了,这女人的话什么意思?她不相信吗?
他真的是干净的!
他十六年来一直守身如玉,一心修炼,没有舔过任何母狐狸,更没有被任何母狐狸骑过!
没修炼到开智之前,他离母狐狸远远的,有母狐狸想强抢他,他都拼死抵抗逃走来着。
修炼到开智之后,公狐狸是可以靠双修吸对方阴气增长修为的,但他从来都没那么做过。
在合欢宗地牢里,那些弟子怕被他吸阴气,也没有碰过他。
他沙哑着声音想开口解释自己的“清白”,但是喉咙里的血泡还在流血,他说不出话,急得不行,呜咽着挣扎起来。
姜向月见到小哑巴急了,想要说什么的样子,她有点心疼。
看来真被她猜中了,原来小哑巴真的被坏人欺负过,怪不得一身是伤,怪不得如此胆小,一提这事还急成这样。
早知道就不问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你就好好在我这里养伤吧。”
姜向月有点失落,她本还想问小哑巴愿不愿意留下跟她一起过日子来着。
现在问不出口了。
她既捡了,就会负责,等小哑巴养好伤之后,再让他自行决定去留吧。
姜向月站起身,准备去给火盆里再添些木柴……
“啊啊——”
小狐狸见女人起身要走,他沙哑着声音又叫起来。
完了完了,女人定是以为他“不干净”,不想玩了,去拿刀要杀他了!
姜向月转过身,疑惑地看向小哑巴。
小狐狸跪坐起来,吐出舌尖,还双手合十拜拜恳求,表示自己可以用舌头,不要杀他,他还有用。
这动作在狐族是公狐狸愿意舔母狐狸讨好的意思。
因为母狐狸都喜欢被舔,被公狐狸舔很舒服。
可是姜向月没看懂。
小哑巴这动作是什么意思啊?
于是姜向月凑得近了些,看到小哑巴的舌头又细又长,就是……这些伤口是什么?
怎么会有人的舌头被伤成这样?!
“怎么搞的?”
姜向月是在问他舌头上的伤是怎么搞的。
小狐狸听到这句,他意识到女人可能不懂他们狐族的动作。
女人是不是在问,怎么用舌头搞?
他现在说不出话,于是只能用行动来解释。
“哗啦”锁链声响起,小狐狸伸手拉住女人的衣带,作势就要解开……
他心里不愿意,他怕即使这样搞完,还是会被杀掉,但只能尽力一试了!
想他修炼成人形后,所有修为都用来修容貌、媚术和某种技能了。
虽然还没真的用过,但他耗费了那么多修为,总不至于一点都讨好不到她吧?
“干什么?”
姜向月一把攥住小哑巴的手腕,她的大手连带着那手腕上的镣铐都包在了一起,阻止他的动作。
眼下孤女寡男同处一室,挨得又如此之近,小哑巴竟然还来解她的衣带!
小哑巴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发生什么!
姜向月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女人,她又心里喜欢这个小哑巴,还看着他的遭遇可怜,她可是忍了又忍才没碰他,如今小哑巴还来撩拨点火,就不怕真的“引火上身”!
小狐狸听到女人的语调提高两分,他更紧张害怕了。
到底还是惹恼她了!
小狐狸另一只手也伸过来要解她的衣带……
“你!”姜向月另一只手也攥住他的手腕,“你到底要干什么?”
小狐狸这下两只手都被擒住了,他急得沙哑着声音叫着,大颗大颗泪珠往下滚落,当场哭得梨花带雨。
姜向月更懵了。
怎么给惹哭了?
小狐狸不敢挣扎了,他知道自己搞砸了,肯定要被杀掉了!
姜向月见他不动了,她也松开手,可是她刚一松开,小哑巴就又摸上来。
姜向月不解,她又攥住小哑巴的手。
“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姜向月问他。
小狐狸吐出舌尖,卷来卷去。
姜向月没懂这动作什么意思,但她这回看得更清楚了。
“你是不是想说舌头疼啊?”
小狐狸闻言一怔,瞳孔都放大了,他歪了歪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搞的?】
他的脑中又回响起女人刚才的话,所以……女人是在关心他舌头上的伤?
而不是问怎么用舌头搞?
姜向月见小哑巴把舌头收回去了,眼泪也止住了,她继续说:“家里没有伤药了,那点药只够给你胸口那几处严重的上药,等明天我发了工钱,再给你买一点药吧。”
伤药?!
小狐狸腰上的尾巴都软下来了,在下面垂着,他伤口里的药,不是合欢宗那种药,真的是伤药?
姜向月松开手,见小哑巴也不扑上来了,以为自己猜对了,就是小哑巴舌头太疼了。
可是那解她衣带干什么?
姜向月来不及去想,见到火盆里的柴马上就要灭了,于是转身去门外又拿了几根柴。
才一回来,就见到……
那小哑巴又从床上爬下来,跪在地上。
姜向月以为小哑巴是摔下来的,于是将柴添进火盆,步步走近打算把人抱回去……
下一刻,小狐狸抱住女人的大腿,一边蹭来蹭去一边呜咽着乱哭。
姜向月感受着腿上软软的触感,她一时怔住。
她的心都乱了。
第5章 知恩图报小狐狸
如何报答主人呢?
小狐狸哭得超凶,哭到兴起,连毛茸茸的狐狸耳朵都不小心露出来了。
姜向月低头看着抱住自己大腿的小哑巴,她没忍住,伸手摸了摸毛耳朵。
手感真好,感觉掌心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好了,别哭了,我知道你身上疼,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姜向月安慰着小哑巴。
小狐狸抹了抹眼泪,他想说自己刚才误会恩人了,还以为恩人要玩他,原来恩人是问他的伤!
恩人将自己捡回来,给上了药,还给吃了饼,如今还给衣服穿。
尽管恩人不知道自己是狐妖,但恩人是好人!
虽然人都是坏的,但恩人不一样!
虽然恩人一身阴气,杀生无数,至少现在没有杀他……
外面风雪那般大,若非被恩人捡回来,怕不是已经冻死了。
姜向月弯腰将小哑巴拦腰抱起来,先放到床上去,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这次怎么没摸到尾巴?
姜向月没问,她先去将门关上,毕竟门外还在往屋里呼呼灌风,怪冷的。
她再将柴添进火盆,回到床边坐下,看到小哑巴跪坐在床上,两只手比划比划……
屋子里寂静,只有燃烧的木柴,漏风的窗子,和哗啦哗啦响的锁链。
因为小哑巴比比划划的动作,姜向月全都看不懂。
“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的伤口疼,但是明天才能去买药,我现在身上没有钱。”姜向月试着理解小哑巴的意思。
小狐狸拼命摇头,摇得脖颈上的锁链也在响。
姜向月看了更心疼了,“你还是别乱动了,你身上还有伤呢。”
小狐狸叹了口气,他说不出话,他刚才那般比划是想谢谢她的救命之恩,还有为刚才误会她道歉,可是她全都没明白。
不过,她说明天会给他买点伤药,那等喉咙里的伤口愈合了,应当就能说话了。
到时候再跟恩人用嘴说。
用嘴道歉。
小狐狸不比划了,他乖乖躺回床上,脑袋刚一挨上枕头,就发现……狐狸耳朵怎么露出来了!
小狐狸紧张地望了一眼女人,见到她正低头拨弄火盆里的柴。
看来没被发现。
他赶紧将狐狸耳朵收起来,自己拉过小被子盖好。
火盆里的柴刚才差点熄灭,她又重新点好,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喝完,又倒了一杯拿回床边。
姜向月将杯子递给小哑巴。
小狐狸自己爬起来,接过杯子小心地喝水,他刚才就渴了,但是不敢吭声,他也说不出话,更不敢提要求。
温热的水喝下去,喉咙里的伤口更痛了,但他喝点热水好舒服,腹中也热热的。
他这三个月来,经常靠吃干草喝凉水填肚子,如今吃了糖饼,还有热水喝。
这女人真是个好人。
就是……
小狐狸垂下眸子,他骗了恩人。
他不敢告诉恩人他不是人,若是被发现身份,肯定会被她杀掉的。
喝完了水。
小狐狸小心翼翼地躺回去,他还试着去看恩人的脸。
刚才只看了一眼,就发现她很好看,如今又看几眼……
发现她眉宇间有阴气缠绕。
看来她杀生太多,那些阴气都缠上她了。
姜向月这回坐得离床边近了一点,她感觉小哑巴不是那么害怕了,虽然还紧绷着,但至少不缩进被子里了。
还用那双漂亮的绿眸在打量她呢。
姜向月问:“你是天生的哑巴吗?”
因为她之前见过哑巴,天生的哑巴也听不懂别人说话的,小哑巴却能听懂她说话。
小狐狸摇头,他想说自己不是哑巴,只是暂时说不出话。
姜向月又问:“那你是怎么哑的?”
小狐狸从被子下伸出一只手,指了指炭盆。
姜向月顺着那只细弱的手去看,她琢磨了一会儿。
“是被烧的?”
小狐狸点头。
姜向月叹了口气,“真是可怜,那你这些锁链,也是烧上去的吗?”
姜向月在给小哑巴擦伤口时,就想把他身上的锁链都取下来,却发现……
这锁链不是锁在上面的,竟然是和皮肤粘在一起的。
姜向月在衙门里,见过那些酷刑手段,她猜到是怎么“戴”上的锁链了。
小狐狸点头,他还用牙咬了咬垂下来的半截锁链,表示自己是咬断锁链才逃出来的。
姜向月想到了什么,她转身出去了。
小狐狸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
等她回来时,看到她的手里还多了一把……钳子。
小狐狸顿时吓得发抖,他想起刚被抓进合欢宗时,他吵着要出去,却被那些坏人用钳子夹他的皮肉,每夹一下都会留下一块青紫,痛极了,他后来就不敢叫了。
但他此刻也不敢再乱爬,他闭上眼睛,他在心里祈祷。
她应该是好人吧!刚才还那般关心我来着!
不要……别掐我好不好……
“咔嚓”一声,钳子掐上了他……的半截锁链。
并未掐上他的皮肉。
小狐狸睁开眼睛去看,看到女人一下就将他手腕上垂下来的半截锁链掐断了。
现在他的手腕上,只剩下一个圆环铐在上面。
姜向月如法炮制,又掐断了另一只手腕上的锁链。
她又坐到床尾,掀开被子的一角,准备去掐小哑巴脚腕上的链子……
小狐狸紧张得绷起脚背……
姜向月头也不抬地说:“不会掐到你的。”
小狐狸现在不是怕被她掐到皮肉,是因为被女人看脚才紧张……他是一只羞涩的小狐狸,尽管刚才投怀送抱主动讨好,但那是不得已,如今他还怪害羞的。
尽管在合欢宗的地牢里,不着寸缕,早被那些坏人看过了。
但面对她时,心里感觉不一样,总觉得……羞愧,身上还不断发热。
发热应该是因为喝了热水和吃了饼,现在还穿了衣服,所以才回温了吧?
可是脸怎么也热了?
姜向月掐完脚腕上的链子,又回到床头。
“仰头。”
姜向月最后将小哑巴脖颈上的链条也掐下来了。
这回小哑巴不会一动就哗啦哗啦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