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邵教授拿她没办法，“再喝一杯吧，清心茶去火的，省的上火了。”
“好。”冉清悠把杯子递了过去，邵教授又倒了一杯过来后又是一饮而尽。
邵教授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就直吸气。“这么苦你也能一口喝完，味觉比我这个老头还迟钝么。”
“苦吗？”冉清悠回味了下，“可能昨天在火车上没怎么休息好，五感吃顿了。”
“行了，我也不跟你闲聊了。”邵教授在电脑上打开米勒教授的论文，把屏幕转到冉清悠那边给她看。
“你有什么看法？”邵教授问。
“不一定是米勒教授一个人的手笔。”冉清悠道。
邵教授点点头。造假进度这么快，不是米勒教授一个实验室能做到的。
学术造假，编造实验数据这个也是有讲究有技术要求的。瞎编的话专业人士仔细看就能发现不对劲，看出破绽。
一定要编的足够严谨，才能蒙蔽审稿委员的眼睛。
“米勒教授研究了那么久都没有结果也没想过造假，我的论文刚发表他紧接着就发表了……”
冉清悠一直觉得大家研究方向相同也是良性竞争，没有把米勒教授当作对手要你死我活的地步。
“就像我们刚才说的，这件事不一定是米勒教授主导的，他可能是配合某些人提出的要求。但是你的论文发表对他确实有很大的影响。”
邵教授解释道：“米勒教授之前靠着这个项目，每年都能从企业获得一笔不小的科研经费赞助。现在你的论文发表了就证明他的实验没有意义了，那他很快就会失去这一大笔钱。”
“或许他们之间的协议里还有一些附加条款，实验没能成功的话退还多少经费之类的。现在论文发表了，米勒教授就可以把这页翻过去，开始新的项目获得新的经费。”
“您说的对。”冉清悠点点头，“老师，您屋里有吃的吗，我有点饿。”
“你真是……”邵教授心气不顺的看着她，“实验室里不能吃东西，你做学姐就不能以身作则吗？”
冉清悠道：“以身作则到时可以，但是我饿。”
“行了行了。”邵教授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饼干，“院长刚从国外交流回来带回来的，本来也是要给你的。”
“谢谢老师。”冉清悠接过饼干又接过邵教授给倒的水，吃了两块垫了垫才说道：“我昨天我在火车上想了一夜他们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这种方法除了让我名声受损外没有其他用处了。毕竟我的理论是有成果做支撑的，知道内情的人不会怀疑我的结论有问题的。”
“直到我今早下火车前实在无聊看了会儿微博，收到了好多私信，内容都是和米勒教授论文相关的。他们骂我学术造假不要脸，让我证明米勒教授的论文有问题以自证。”
邵教授想了想，说道：“舆论还没发酵到这步啊。”
“没错。”冉清悠又吃了块饼干，等到都咽下去后才开口说话，看的邵教授心急。
“舆论发酵没这么快，还没到普通网友都开始关心讨论的地步。我昨天一晚收到了几百条私信，内容都是一个意思，这也太巧合了。”
“是很反常。”邵教授也想起之前的事，“过年时小莫和你谈恋爱的事情曝光后网上也有你引导舆论，我记得还抓了几个泄露你个人信息的是不是？”
冉清悠：“嗯，当时研究所报警了，最后抓了几个泄露我隐私的人。都是专业水军公司的，想要借着污蔑我打压莫嘉祥。”
邵教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这次的事情，很可能也有人引导。”
“是的。”冉清悠站起身走到窗边，摆弄着邵教授养的盆栽的叶子。
“所以我就想，如果有人引导舆论的话，那他们会引导我让我按照他们希望的去做。”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希望否定米勒教授的实验结果？”邵教授问。
“这确实是最好的反击手段，和证明自己的办法。”冉清悠转过身背光而立，“但是太浪费时间了。”
“用实验证明米勒教授数据造假，怎么也要花个一两年的时间。太久了，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但是你不证明的话，学术造假的嫌疑会始终笼罩在你头顶的。”邵教授有些心疼的说道。
“我和米勒教授研究结论不同，凭什么就是我学术造假而不是他造假？”冉清悠道，“我知道米勒教授比我有资历比我有名望，他们在搞搞舆论带带风向，肯定是怀疑我的人更多。”
“但是我不一定要证明他的是错的，我要证明我的是对的。我能通过我的结论有进一步的发现，这不就能证明我是对的吗？”
假设冉清悠的结论是A，米勒教授的结论是B。A和B是完全矛盾的，通过证明B是错的来推论A是对的确实是最简单的方法。但冉清悠宁愿去证明由A推导出的C是对的来证明自己，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在B上。
“那你的实验还有……”
“快了，再有一年差不多了。”冉清悠道。她在项目组和同事们已经一起进行了一部分了，现在就只剩下收尾了。
“一年啊。”邵教授还是心疼学生，“这一年你要忍受很多猜疑和不信任，还有别人异样的眼光。你……你可以吗？”
“不可以也要可以啊。”冉清悠故作轻松的笑笑，“我总不能真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在实验室里吭哧吭哧的做实验，就为了证明米勒教授那个肯定是假的的东西就是假的吧。”
“唉，你说对。”邵教授叹气。“我实验室里有的设备你随便用，有什么要老师帮忙的就说哈。”
“好的，谢谢老师。”冉清悠笑笑。
“对了，你之前的同事们怎么说？”邵教授问的是冉清悠那篇论文的其他署名作者。
“他们都支持我的做法。”冉清悠背对着窗户一不留神揪了一片叶子下来，见邵教授没发现赶紧装作无事发生扔进花盆里。
“那就好那就好。”邵教授叹了口气，“不过米勒教授他们那边故意针对你，别的不说舆论这块儿肯定要大做文章的。”
“老师您放心，这些我都有心里准备了。不管他们说什么只要我自己不动摇，他们就没有办法。时间能不能为我证明我不清楚，但我的新实验一定能为我证明的。”
“好好。”听冉清悠这么说，邵教授的表情也轻松了起来，“走吧，先去家里吃饭，你师母专门包了饺子。还有就是别埋叶子了，我都看见了。”
“您都看见了啊。”冉清悠一点都没有做坏事被发现的窘迫，“我就说老师没问题的。”
“你啊。”邵教授无奈的摇摇头。
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在做实验的学弟学妹放下手里的工作，为冉清悠鼓劲，“学姐加油，我们都相信你的。”
冉清悠虽然不知道要加哪方面的油，但还是点头笑笑，“谢谢，我会的。”
第32章
在火车上一夜夜没休息好, 冉清悠头疼得厉害。回到宿舍后给莫嘉祥发了信息后，倒头就睡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冉清悠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了。
莫嘉祥在十分钟前又发信息问她醒了没有，冉清悠回了一个“刚醒”, 莫嘉祥的电话马上就打了回来。
冉清悠一边和莫嘉祥打电话, 一边把其他人发的信息都回来, 顺便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考虑吃点什么好。
“吃饭了吗？”谭雅的消息发了过来。
冉清悠随手回了个“还没，一会儿吃。”
谭雅回了个“嗯。”就没再说话。
莫嘉祥问起冉清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冉清悠说挺好的。
“我带烧饼回来了，可惜带回来就不脆了。”冉清悠昨天在火车上吃了一个，味道比刚烤出来的差远了。
“没事，我就尝尝。”莫嘉祥道, “下次咱们一起去吃刚出炉的。”
“好。”然后还回了一个笑脸的表情。
“明早我去找你吃早餐，想吃什么？”莫嘉祥问。
冉清悠现在已经知道对于别人的好意不需要直接拒绝，有时带着谢意接受更好。
莫嘉祥的工作他比冉清悠心里有数，不会耽误什么的。
“嗯……”冉清悠想了想，“吃小笼包吧。”上次跟莫嘉祥一起吃的小笼包很合她胃口。
“好，还吃度假村里的吗？”莫嘉祥问。
“嗯。”
“你现在遇到的事情, 好解决吗？”莫嘉祥知道冉清悠遇到的事情，也清楚她将要面对多大压力。“明天上午我让祝文济带进哥去找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进哥是莫嘉祥的经纪人，上次也是他帮冉清悠处理了网络舆论的事情。
“好。”冉清悠同样没有拒绝，她现在真的需要一点帮助了。
莫嘉祥听出她今天心情不好，问道：“想好吃什么了吗？”
“煮个泡面吧, 其他也没什么想吃的。”冉清悠恹恹的, 提起吃的也没什么想法。“等下，有人敲门。”
冉清悠起身打开门, 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谭雅。
“当当当当，香喷喷的炒饭来了。”谭雅双手将饭盒捧过头顶，隆重的介绍。
那边都走到度假村门口的莫嘉祥听到电话里的对话唇角微微勾起，转身又走回了酒店。
“你怎么来了？”冉清悠吃惊。
“送炒饭送温暖。”谭雅挤开愣神的冉清悠进了门。“快快快，趁热吃。”
“莫嘉祥，谭雅来了我先……”
“你先吃饭，一会儿早点休息。”莫嘉祥抢先说道。
冉清悠：“好，你也早休息，晚安。”
“晚安。”挂断了电话，冉清悠伸手抱住谭雅，将头枕在她肩膀上。
“炒饭好香啊。”冉清悠道。
“净敷衍我，”谭雅轻轻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我盖子都还没打开你就闻到香了。”
“就是很香嘛。”冉清悠撒娇。
“好了好了，香就快点吃。嗯？”
“好。”冉清悠放开谭雅，乖乖坐在写字台前像是等老师放饭的小朋友。
谭雅打开饭盒盖子，把勺子塞到冉清悠手里让她握好。“吃吧。”
“谢谢谭老师！”冉清悠夸张的鞠了个躬，坐下后埋头苦吃。
谭雅满眼担忧的看着冉清悠，几次欲言又止，冉清悠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她的情绪。
“要不你玩儿会手机好了。”冉清悠提议，“等我吃完饭再聊，不然我要消化不良的。”
谭雅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盯着看给了冉清悠压力，连忙掏出手机，“那你吃，我上会网。”
谭雅打开软想刷一会儿视频的，结果第一个视频就是将米勒教授有新发现的。
谭雅手忙脚乱的想要把声音关小，结果按成了锁屏。屏幕不亮了，视频里的声音还在持续播放。
冉清悠被这个小插曲逗笑了，“你把声音开大点让我也听听吧，我听听他们说的什么。”
谭雅尴尬的清清嗓子，“没必要听的。”刚锁屏前她看到了文案，对冉清悠很不友好，这种没必要听。
谭雅把声音关小后把屏幕解锁，毫不犹豫的手指一按选了“不感兴趣”。完了还不解气又把视频找回来点了投诉，心里这才舒服点。
冉清悠擦擦嘴，“他们买水军应该花了不少钱。”普通人很少关心学术圈的新闻，又不是什么狗血八卦，这次的舆论发酵的太快了。
“那咱们也花，有什么了不起的。”谭雅义愤填膺的说道。
冉清悠笑笑，冷静分析道：“国内的舆论只能影响到我，影响不到米勒教授一点，钱花了也没什么用。至于业内的评价嘛……”
“其实也不太重要的。”冉清悠耸耸肩。“我只要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他们花再多钱都没用，花的越多越好。”
冉清悠说这话时带着几分赌气和无奈。
不是冉清悠自欺欺人，是现在的破局之法只有不听不看，等着她自己证明自己的那天。
反正她做科研的又不是搞演艺工作，之前的评价她也是都不在意的。只是这次她名声受损，可能又要影响到莫嘉祥了。想到此处冉清悠心中有些抱歉。
“老师说把实验室紧着我用，还说要给我来打副手。”冉清悠笑笑，“我估计也就两年吧，两年之内我肯定能成功的。”
“我相信你。”谭雅握着冉清悠的手，想着说点什么才能让她开心一点。“对了，于颖和子玉过几天回学校，咱们正好一起吃个饭再学校逛逛，重温大学生活。”
于颖和唐子玉就是冉清悠和谭雅的另两位室友，现在都在其他城市定居，冉清悠回来后跟她们一直有联系，但还没见过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