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没这功底,只能点头应和:“牛逼牛逼,确实牛逼。”
邢者被夸得耳朵发红,不过聊了这么多自己的事,到这儿总算是找到了插嘴的机会。
主要是他觉得自己都交代这么多了,稍微问点东西应该也不算冒犯了:“那个,我能问个问题吗?”
“讲啊。”程舟和田野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于是邢者问道:“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
其实程舟刚才有句话让邢者很在意,她说她“寒暑假时经常带妈妈自驾游”。
能开车了那就是18岁以后了,到这个年龄还有寒暑假,那学历至少是个大专。
而且能和老师做朋友的话,说明人品道德方面,大概率其实是没有问题的。
果不其然,程舟很快回答:“我和她?我们俩是同学啊,而且还是室友,所以毕业了我就来鹅镇找她玩吗。”
好的,学历再次升级——同学能当上老师,这年头那还得是正经本科。
邢者不自觉地扣扣手指,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可能人家是学商业的那种大学吧,想以后开酒吧赚钱之类的,现在在历练。然后被传乱了就说她行为不检点,其实都是没有的事。
刚刚还因为“被夸奖是全能选手”而沾沾自喜的心情荡然无存。邢者明白,人家只是客气两句罢了,人家自己可厉害多了。
此时车流量大,程舟的心思都在路况上,无暇顾及其他。而田野向后瞄了一眼,敏锐地捕捉到了邢者复杂的小心思。
她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转回头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21章 师姐
一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足够聊一会儿天,再打一会儿盹儿。
田野是在下高速时醒的,醒时空调毯上还有口水。
程舟一句话把她逗醒困了:“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小家伙。”
田野“吭哧”一声,但还是困得头疼:“别闹我,先别闹我, 等我缓一会儿。”
“瞧见没, 就这种聊着聊着能睡着的,你指望她开车, 一准能给你带沟里。”
这话分明是说给邢者听的。
那邢者也没办法, 就这俩人平时的风格, 明显田野更像是稳妥的,程舟更像是能给车开沟里的。
但事实是田野有驾照不会上路,程舟却可以驾车直达拉萨。
确实是一对反差感很强的好朋友。
要不是她们直接把车开到楼下来接人,邢者这会儿肯定会怀疑自己的存在是不是打扰到她们了——甚至即便他是被当场“绑”来的,他也还是很疑惑她们为什么要带他一起……是因为那通电话里,程舟说的“有好感”吗?
话说有好感是什么意思?是什么程度?好微妙的词……
邢者这个脸, 一路上就红一阵白一阵的。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电话声已经被全球直播的程舟,当然不会知道邢者到底在害羞些什么,她只是觉得好玩:“下车吧。”
邢者这才回过神来,立刻摸索着去解安全带。
田野却嚷嚷着:“为什么要绕路来这个超市啊, 山脚下不是有个小超市吗?”
“景区内的超市贵啊, 我的田大小姐。”程舟下了车利索地把车门一关, “一个月赚几个钱啊, 咋一点儿不会过日子呢。”
*
于是进入超市的邢者知道了自己此来的意义是什么。
虽然程舟每加一点东西都会让他拎起来看能不能接受, 但也不妨碍篮子里的东西越来越重。
田野早就看不下去了,一直试图阻拦——
“不是你买这个干嘛, 你别把人累坏了。”
“这个没必要的吧,或者你买一次性的不行吗?”
“你差不多行了啊,一个月赚几个钱啊这么个花法?”
而程舟听起来很为难——
“可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啊,我真的很想做这个。”
“你不要用你的体力去揣测小邢的体力啦,他一20岁肌肉紧绷绷的小伙子,这个重量应该没问题的。”
“不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心疼人呢?好好好我们一会儿租个露营车走缓坡上山,你放心吧一定不累着他。”
于是在山脚下租到露营车的小邢总算是松了口气:“可以的,就这么拖着走的话,还挺轻松的。”
“你看,我说吧。”程舟冲田野摊手,然后又指挥邢者,“好,现在把它搬起来,对对,胳膊再往前一点,好,放放放。”
就这样把物资放进了后备箱里。
田野一脸无语:“不去蓝翔当老师也是屈才了。”
接下来还有半程上山路是可以开车的,三人就继续开着这辆破车晃晃悠悠地往山上去。
其实这个时候田野就已经在欣赏风景了,还想感慨山上风光真不错,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因为知道邢者看不见。
为防止程舟脑子一抽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她先行打了个手势,示意程舟把车窗降下来一点。
程舟险些没看懂,对了一下才了然道:“我开点窗哦,小邢冷的话记得说。”
邢者应了声“好”,于是车窗便徐徐降了半扇,山间晚风在车内习习穿过,带来树叶和露水的味道。
邢者因此从靠背上坐起,好像真的看得见一样趴在窗边:“……好清新啊。”
程舟打了个响指:“那可不嘛,咱们钟头山可是天然氧吧啊。”
邢者从窗边转过头来:“你是钟市人?”
“对啊。所以说放心吧,跟着我你在这山里就丢不了。这山反正也不要门票,我经常周末来爬呢。”在程舟这么说着的时候,田野又在一旁意味不明地无声笑。
“哦,那还挺好……”邢者应着,语气却有点悬浮,不太像是“挺好”的样子。
但现在前面两人已经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是田野先发现的:“嘶——前面那车的车牌号,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真的假的,别吓我,我妈也经常周末来爬山哎。”程舟不由得跟车跟远了些,伸着脖子去看车牌。
很快她看清楚了,于是又上前一些:“不是啊,不是我家车。吓死我了,要真是我妈,你俩今天就准备抓把瓜子看我们母女俩怎么吵架吧。”
“是看你怎么把你妈气哭吧。”田野吐槽完,还是看着前车琢磨,“那我是在哪看到的这个车牌……不行,想不起来好难受。”
“我们小野上了这么多年学,在钟市到底还是有点人脉的,出来玩都能遇上熟人……哟,还是辆宝马。”程舟调侃,“怎么说,要不带你上前打个招呼?”
“别别别,万一是我导师怎么办?”
“你都是个老师了,怎么还怕老师啊。”程舟觉得好笑,“而且你可是在家乡有编的,这叫啥,这叫得意门生,没准你导还想下来跟你合个影呢。”
田野又开始想往肚子里缩:“别讲这些膈应我的,我要是个钟市的编我现在就追上去了,鹅镇编我有什么脸去见他。”
“我们田小野对自己要求还是高的。”程舟两指冲前比划着,“那你说怎么办,前面就到半山停车场了,你不得下车吗?”
“观望一下吧。”田野向来不在程舟面前掩饰自己的怂劲儿,“反正我们的车是租的,对方又不认识。我们等他们先下车,看看是谁,不想打照面的话就等他们走远了我们再下。”
说着话车就已经拐进停车场了,程舟特意跟前车停了个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车位:“我感觉你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那等到了山顶你怎么办,一直躲在帐篷里?”
田野探着头:“到山顶再说山顶的事。”
后头邢者也抓心挠腮的难受——他也想看,他也想知道是什么人。
耳边隐约听见那宝马车熄火的声音,然后有人下车了,还笑嘻嘻说着话,是一男一女。
田野还没反应过来,程舟已经骂出口了:“靠,是那对狗男女!”
紧接着就是解开安全带的声音,以及田野忙不迭拉住她的声音:“喂,你干嘛去?!”
程舟哪是她能劝住的人:“今天他们要能开开心心爬这个山,我他爹的就不姓程!”
车门“咔”得打开又“砰”得关上,外面传来程舟热情又阴阳的声音:“哎呀师兄师姐,真是好久不见!”
*
田野呆愣在原地,对外头即将发生的“恶战”感到恐惧。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留在了车里——她知道即便没有她,凭程舟的战斗力也能把对方二人干趴下。
同时她对邢者感到尴尬——人家毕竟是跟她们出来玩的,这才刚到半山腰呢,就要闹不愉快了。
“不好意思啊小邢,稍等一会她马上就……”田野是想道个歉的。
但是她回头时看见邢者整个身子都向车窗倾斜着,耳朵似乎还动了动,如果不是怕太明显,这会儿整个头估计都已经钻出车窗了。
这场面似乎比天然氧吧还吸引他。
因为注意力都在耳朵上的缘故,以至于邢者顿了顿才反应过来田野在和他说话:“嗯?什么?”
田野懵懵地看着他:“嗯……没什么。”
她又坐回原位去。
好吧,我无所谓,你俩开心就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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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声音不小,不止邢者能听见,田野这个根本不想听的也能听个大概。
那个被叫做师姐的女生似乎愣了愣,声音还有些不在状态:“哦……师妹啊,你也来爬山啊?”
“怎么,我不能来啊,师姐看到我好像不是很高兴嘛。”程舟还是拿捏着那个小尖嗓,“都过去大半年了,师姐不会还记恨我吧?”
“……哪能啊,过去的就过去了。”
“那师兄呢?”程舟对上另一个,“当时师兄可是全力护着师姐的,从那时起就对师姐心有所属了吧?现在看你们俩终成眷属,我心里可真高兴啊。”
这个男生的声音显然也不甚友善:“现在就别说这些了。我们俩已经领证了,十一办婚礼。师妹要来,我们欢迎,以前的事儿就当不存在。当然你要不来,我们也很高兴。”
是想拿份子钱吓退程舟。
但田野却在车里轻叹一声:“完了。”
果不其然程舟立刻发挥起来——
“真的啊?那可太好了!那我到时一定要去送上祝福的——是哪家酒店啊,师兄我跟你说,一辈子一次的大事,你可不能委屈了师姐,酒店是一定是要好好挑的。”
“十一结婚那也没几天了,五金钻戒应该都买好了吧?你看你们都在钟市定居了,那在我们钟市呢,五金是一金都不能少的,钻戒你至少得一克拉才能保值吧?”
“什么?谁说我们学化学的就不要钻戒啦,谁说钻戒就是碳啦?结婚那是浪漫的事情,别总跟我师姐算这些值不值的。尤其是师兄你家又不缺钱,到时仪式上连个钻戒都掏不出来,那还不让人笑死啊。”
“还有那个婚纱哦,一定不能用租的,那都脏死了!我有个表姐夫就是扣扣嗖嗖的,婚纱用租赁、秀禾买二手,搞得我表姐没挨到晚宴呢身上就过敏全是疹子,你可不能这样对我师姐知道吗……”
眼瞅着外面一时半会儿不带停的,田野又换了个姿势如坐针毡。
再看后面的小邢,歪着脑袋惬意得仿佛在听小百灵鸟唱歌。
她以为邢者是没空说话的,就想着拿手机看看有没有未读消息,却听邢者忽然开口道:“听起来好像武侠小说里的门派。”
“什么?”田野一时没听懂。
于是邢者把身子稍稍摆正了些,手指着窗外:“大学生都会把高年级的人喊成师兄师姐吗?”
“嗯……也不全是。”田野说。
“哦……”邢者似乎也没打算刨根问底,只继续歪着身子去听窗外。
这时田野又开口道:“小邢啊,虽然这个事儿现在说起来没什么意义,但是……”
她说:“但是你真的没好奇过,为什么我们俩25岁才刚毕业吗?”
第22章 学历
邢者的注意力被迫从车窗外回到车内:“什么意思?”
“……就是说, 一般人18岁起上四年大学,出来应该是22岁对吧?”
邢者还没反应过来:“所以你们大学读了很久吗?”
田野顿了顿,决定换个思路:“小邢, 其实我在考鹅镇的编之前,曾经备考过钟市的编。钟市是大城市吗,对报名要求限制比较死, 要么得是师范, 要么得是相关专业的研究生。”
田野说:“我们不是师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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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者其实不太清楚硕士、博士和研究生这三个词之间的关系,在他的认知里, 大学上面是研究生, 研究生再上面还有博士、博士后。
但这就已经够用了:“你们是研究生?!”
田野赶忙给他打住:“不不不, 别这个语气。实际上这几年研究生扩招得厉害,我俩也不是啥顶尖学校出身,只是本科的时候学得还行,所以被推免上去了——就是不用参加统一考试的免试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