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个大棚,没一个看好的,清竹也不需要他们来赞同,她挑了几个种田的能手,让他们管这几个试验大棚,给月银,让他们做好记录,知道他们不识字,就让庄头天天过来记,七天给她一份情况简介。
大棚的框架打的结实,油布也能自由推拉,为了怕温度上不去,大棚里四个角还放了炭盆,佃户私底下都咋舌,这要种什么金贵玩意啊?
一打听,原来是种菜的,别小看这些农民,他们也知道冬天里的菜蔬珍贵,要是真的弄出来,这几个大棚可就是下金蛋的母鸡,就怕是瞎折腾。
清竹一心扑在她的小田庄上,有事吃着饭,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就马上停下筷子写几笔,清瑶觉得妹妹魔怔了,田庄只要管的差不离就行了,把自己弄得吃不香睡不着那算怎么回事。
清竹弄得这些,短时间内看不出收益,但是她不急,反正庄子不大,就是全军覆没,她现在也能承受。
河塘还有稻田什么的得明年看成果,她的暖棚在今年冬天就体现了成果,几个种田好手不愧有两把刷子,摸索着就把暖棚技术给鼓捣了出来,什么时候加温,什么时候散热,什么时候浇水施肥,侍弄的十分精心。
然后今年冬天,夏家桌上就有了绿油油的新鲜菜蔬,搁以往,那是皇家和侯门富户才能吃到的奢侈品。赵氏看小女儿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她特意替女儿把庄头和那几个搞大棚的人敲打了一遍,这可是夏家的秘方,绝对不能外传的。
庄头是夏家世仆,那几个被清竹挑来的人也没傻的拿着个主家弄出来的东西去谋利,这要查出来,他们一家子就能被打死了。
何况清竹也没亏待他们,他们每个月还有月银哩。
今年的蔬菜也就家里用一点,然后亲近的亲戚送了一点,没有多余的拿去卖,不过大棚试验了出来,开了春清竹就能多弄了,明年就能谋利了。
开了春,清竹估量着手里的银子,把佃户的房子给重新修了修,做不到红墙绿瓦,好歹墙壁是砖石的,屋顶也用了最普通的瓦片,村里的路也修了修,还整治了一份村规民约出来。
大体就是不能打架斗殴,乱嚼舌这些,还有就是卫生要求,垃圾不能乱扔,散养鸡鸭不能弄脏公共地方,道路也要保持整洁这些。
农村一般就没什么垃圾,田里的秸秆都是柴火,什么东西不能当柴火呢,就是野草,那也能拔了给家畜吃,什么都不会浪费。
就是农民的卫生习惯不好,原本随地大小便什么的是无碍的,特别是孩子,想拉想尿了蹲下就是,现在这一约束,有些佃户就不大习惯,我院子里乱,我喜欢乱吐痰,关旁人什么事?
清竹还蔫坏的弄了个卫生小组出来,只要卫生不达标的佃户,直接关系到他们今年交的租税,这就让大家的皮子都紧了,不过要是卫生搞的好的,还能有一点点奖励,哪怕少,那也荣耀啊,一点点的大家也都习惯了。
等到习惯成自然,看看别的田庄,再看自己居住的地方,哎呀,确实整洁干净,有些爱美的主妇在房前屋后种上一两株花,看起来就更雅致了。就是那些高门大户的少爷小姐出来游玩,路过清竹的田庄也得抒情一番,还特别愿意在田庄里逛一逛,吃个农家饭。
这样庄户的收益也变相提高了。
短短的两年,清竹的农庄就彻底收拾好了,稻田里的鱼蟹长势良好,没发生什么鱼蟹吃秧苗的事,倒是杂草少了好些,就是养蟹的稻田,田埂得夯实了,要不然螃蟹要逃跑。
如今清竹这个农庄一年的收益就要达到一千两左右,赵氏一开始怎么也不信,后来想想,那好几亩的暖棚也是大头啊,冬天的菜蔬多金贵,这一笔就是个大项,还有莲藕菱角鱼虾蟹,鸡鸭鹅和各种禽类的蛋,加上猪羊这些,还有粮食呢,现在清竹庄子上粮食反而是个小头了,女儿几乎把农庄利用了个彻底。
当然现在佃户的日子也翻天覆地了,清竹不像以往那样收取租金,她给了佃户两个选择,一个就是她每月给月钱,雇佣佃户帮她干活,所有收成全是她的,遇着灾害也是她承担。
另外就是承包了,每年你管什么,我就问你要多少收益,剩下的全是你的,遇着丰年灾害也能酌情增减。
想要安稳的就选第一种,想要收益多一些的就得承担一些风险。清竹把契约都定的非常详细,她这个庄子上的佃户已经率先达到温饱了。
赵氏很关注小女儿的庄子,那个大棚就在夏家的庄子上都推广了一些,但是并不多,毕竟冬天的蔬菜只是奢侈品,不吃菜可以,不吃粮不行,要是大力推广,朝廷也不会答应的,粮食才是国本,夏勉也不会眼里只盯着钱。
清竹还给庄子里弄了个老秀才,教授孩子们一些启蒙知识,佃户简直感激涕零
小女儿把庄子打理的这么好,将来管家也就不用赵氏担心了。不过清瑶是不大放在心上的,她一直觉得妹妹有些小题大做,没错,你把一个每年有两三百两收益的庄子弄成了一千两的收益,可是夏家又不是破落户,那里弄不到这一千两,偏要妹妹全副精力去管一个庄子,有些得不偿失么。
这只能说想法不一样,赵氏眼看小女儿把庄子整理妥当了,也就要让清竹收心了,只要定下规矩,自然有庄头管着庄子,一个女孩子这么一心扑着一个庄子也不像样。
清竹看着庄子慢慢变成了自己想象的模样,心里也颇为满意,以后只要查账,间或来看一下也就行了,于是乖乖听赵氏的话,回家学习淑女教程去。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发生的事,现在青竹还在整理田庄,也到了小叔夏礼成亲的日子,作为两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她们就帮着赵氏在小事上搭把手,不过这回姐妹两联手,赵氏省了好些心力,可以一门心思扑在小叔的婚礼上。
清竹旁观了一出古代婚礼,看的津津有味,闹洞房轮不到她们这些女孩子,她早早就被赵氏打发回去了。
胭脂服侍她洗漱的时候,她们都在谈论小婶婶郑氏的那件嫁衣。
胭脂道“料子是上好的织锦,那上面金色的听说是纯金线……”
梁氏笑道“你这小丫头,可是春心动了,想嫁人了?倒是只关心二少奶奶的嫁衣起来。”
胭脂嘴一撅,“姐儿,你看梁嬷嬷,尽胡说八道!”
清竹笑道“这嫁衣确实好看,我以前不大喜欢红色,今儿看小婶婶的嫁衣,我才发现这红色也是挺好看的。”
梁氏赶紧道“阿弥陀佛,姐儿总算开窍了,红色哪能不好看呢,二少奶奶那是正红色,正房才能穿的,那一溜的珍珠嵌在上面,端的叫珠光宝气呢。既然姐儿觉得红色好,明日二少奶奶给老太太奉茶,见家里人,姐儿穿红的可好?”
清竹受上辈子影响,对大红不太敏感,总觉得自己穿一身红色像是一个福娃娃,太耀眼了浑身不自在。
清瑶还会穿穿红色,清竹是除非必要,是不穿红的,今天觉得红色当真不错,就点头同意了。
梁嬷嬷赶紧带着胭脂把明儿要穿的衣服拿出来备好,可别压出印子来。
第二天一家子早早起来见新媳妇,新媳妇娇羞满面,跟在夏礼后面,一看就知道小两口昨天过的很不错。
老太太连大儿媳都没辖制过,自然不会为难小儿媳,喝了茶就给了一个大红封,接着就是同赵氏见礼,郑氏认真的行了一礼,“这几日有劳大嫂了。”
赵氏笑道“这是应该的,你来了,我和母亲也得热闹一些,我还多了个臂膀呢。”
接着见清瑶她们,新媳妇给清瑶清竹的礼很厚,除了常备的,还一人一套赤金镶宝石的璎珞项圈,清瑶带着妹妹谢了礼。
给清岳这个侄儿的多了一套古书,这可比珠宝首饰贵重多了,连还在呀呀呀,只知道吃睡的小弟弟都得了一块上好玉佩。
郑家知道夏家人少,所以让女儿备的见面礼就贵重一些,想着就是看在礼物的份上,夏家也不能苛待女儿吧。
得了重礼,赵氏就得想法设法回礼,人情来往就是这么来的。也不用太刻意,如今清竹那个庄子上的物品很丰富,就给二房多一些。
郑氏看着那一篓子一个七八两重的螃蟹,惊讶道“我们地里的螃蟹还没出呢,家里倒有了?”
小叔笑道“那是清竹那个丫头地里出的,她古灵精怪,一个庄子弄得花团锦簇的,这些吃食上也就比旁人家早了点,多了点。”
郑氏也很欢喜,“这些螃蟹看着也肥壮,拿一半剥了肉做蟹羹可好?”
小叔笑道“你弄去,不够就去问清竹要。”
郑氏嗔了他一眼,“哪有长辈去问小辈要吃食的道理!”
小叔哈哈一笑,“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计较。”
郑氏真心觉得夏家人口少,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作者有话要说: 来吧,来吧,收藏多一些吧!
第6章 第六章
成了亲,夏礼就要去赴任了,郑氏有些踌躇,按理,新媳妇得留下来伺候婆母,嫁了人就不是家里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姑娘,得顾忌着夫家的上上下下。
可心里她是不愿同丈夫分离的,这个并不是说郑氏对夏礼一见钟情,然后难舍难分,而是从实际利益出发。
她这个主母不跟着丈夫上任,丈夫身边就要有人服侍,外任最短就要三年,她这个主母还未有孕,难道让丈夫和旁的女人先生孩子?
哪怕夏家家风严谨,不让通房比主母先生,一个跟着丈夫朝夕相处的女人肯定能占据丈夫心里一块地方,将来她这个主母在丈夫心里的分量还有多少?
可这些话郑氏说不出口,哪怕出嫁前母亲告诉她,“你必定跟着女婿去赴任。”现在真要论到了,郑氏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老太太率先发话,“老二家的跟着老二一起去吧,家里有你哥哥嫂子,无碍的。”
郑氏心内欢喜,嘴上却道“媳妇还是留在家里侍奉母亲为是。”
老太太笑道“用不着,你们小两口早日给我添个孙子才是正理,我知道你们的孝心就行了。你嫂子是个稳妥人,尽管放心吧。”
于是就定了下,二房成亲不久就要离开了。
郑氏开始准备行李,心下觉得十分欢喜,果然家里人口少,还有一对明事理的婆婆嫂子是件极好的事。
等到小叔一家赴任,他们的院子只留下一些婆子打扫就行了,夏家又开始了安静日子,小弟弟清书已经能扶着凳子走两步了,每天逗得母亲和两个姐姐呵呵笑。
转眼哥哥清岳也要赴考了,家里又紧张起来,可这回清岳并未考上,好在他年纪还小,没有颓废丧气,沉下心认真复读。
赵氏和夏勉也未责备儿子,学习不到位考不中是常事,且儿子现在也不大,刚刚十五岁,多学两年再考也不算晚呢,人家一个秀才都能考到五六十岁,儿子现今考举人,不过是试水罢了,不用很当回事的。
就是清瑶今年也十四岁了,不知道多少人家前来打听,这几年清瑶越发稳重,跟着赵氏出门应酬都能得到一片赞叹声,眼看小姑娘就要长大,还不快赶紧下手啊。
赵氏却是有别的考量,女儿还未及笄,这件事不用着急,丈夫官位稳当,但是儿子如今还是个秀才,要是两年后儿子侥幸得中,大女儿的婚事就又多了一份筹码,最起码还能从儿子的同年中挑一个出来。
现在上门说亲的,大多儿子都是秀才功名,赵氏还有些看不上。
大户人家的小姐没多少时间出门逛街溜达的,清瑶又戒了话本子,一心一意在家里帮衬赵氏,清竹开始练字画画了,这都是闲的。
到了九月十九菩萨生日,赵氏要出门上香,两个女儿自然跟着一起去,现在的姑娘家能出门的机会不多,清竹就是管理的自己的庄子,也没见天过去,不过派身边的人跑去看看,再就是等庄头拿了账簿盘账,她真的没去过几次。
上香的流程也就这些,贵族妇人上了香还要留下歇息,有的还要听一听讲经,清瑶这回是不敢离开母亲半步了,她年纪大了,对名声看的更重了起来。
清竹却坐不住了,那些经文听的她脑子嗡嗡嗡的,反正庙里也没乱人,她带着嬷嬷和丫头们逛了起来。
走到一处院落门口,清竹好奇的探头望了一下,一旁的小沙弥道“施主,这里是方丈辟出来给一些学子或是无家可归之人暂居的地方。”
清竹听了也就收了好奇心,准备带着下人离开,这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三个孩子,一个大些的男孩估摸有十五六岁,小些的男孩也不过十一二岁,大男孩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女孩,他们手里拿着破旧的包袱,低头走了出来。
小男孩小声道“哥哥,我们去哪里,妹妹还病着呢?”
大男孩不知道说了什么,小男孩不吭声了,抹了把眼泪跟在哥哥身后。
清竹疑惑的看了小沙弥一眼,不是说收留无家可归之人么,怎么现在就把人望外头撵啊?
小沙弥脸一红,怎么和这些金尊玉贵的小娘子解释呢,就是收留,他们庙里也得少少收些伙食费吧,真要一分不要,还倒贴伙食,把人养懒了倒失去了救济的初衷,这还是方丈说的呢。
这兄妹三人在庙里住了快半年了,从两个月前起就交不出一文钱来,庙里也没赶人,听说如今这女孩子病了,看病吃药也要一笔钱,庙里又不是善堂,就是善堂也不过给一碗稀粥,生病了也只能听天由命。总不能庙里一直养着他们吧。
再加上各处都有势利眼和心地不那么好的人,和尚也不例外,管着这里的和尚见兄妹三个一直不交钱还赖着不走,言语里就带了出来,于是当哥哥的只能带着弟妹离开。
这些是清竹让嬷嬷赶过去问来的,说是这个名叫楚修平的男孩正准备把自己卖了为奴,只求救活妹子,给弟弟一个容身之处。
清竹发了恻隐之心,让嬷嬷把这三人安顿在了客栈里,请了大夫给他妹妹看病吃药,也不过十两银子不到就办好了。
清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回来后就抛在脑后了,过了半个月,梁嬷嬷为难道“姐儿,那个楚小哥儿想谢谢你,还想投身进咱们府里为奴呢。”
清竹过了一遍脑子才想起楚小哥儿是谁,她道“他妹子没事了?”
梁嬷嬷道“好了,原不是什么大病,不就是没吃没喝亏了身子么。这一家子也是可怜啊!”
从梁嬷嬷嘴里,清竹知道了楚家的事,楚修平的父亲在老家是个秀才,考举人无望,也就开了散馆收些蒙童,家里也有一些束收入,原本一家活的平安和乐,奈何楚父一病没了,生病的时候家财也耗的七七八八,他腿一蹬,留下了老婆还有三个孩子。
要是楚母撑得起,这一家子也能过得下去,可惜楚母伤心丈夫没了,熬了一年多也走了,现在好了,家里只剩下三个孩子,大儿子楚修平连亲事都没说呢。
如今宗族为大,楚家没了长辈,剩下三个孩子宗族就要抚养,谁家抚养,楚家那几亩田地的收入就归了那家,原本也是不错,可惜收养楚家三兄妹的族兄心思不正,他们只想要田地,却不想要三个孩子,何况男孩子吃的又多,这族兄就明里暗里的克扣这三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