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哥没恶意，纯属随口说的。
直到听见一声低笑，温希手下没留情，直接挠了某人几下。
“嘶，”程迟怕痒，他下意识手向后伸，握住那只“报仇”的小手，识趣地对眼前的花衬衫大哥说：“谢谢花蝴蝶大哥，您转回去吧，我也要哄小冬瓜了。”
大哥“你！”了声，被他女朋友给拽了回去。
温希盯着那只大手，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花衬衫大哥嚣张地转回来，继续回怼：“我说小伙子，你长这么高，你女朋友在后面肯定没安全感，还会感到有压迫感，然后呢，就会慢慢不安。”
他头头是道地分析：“小女生嘛，又不好意思跟你说，你要是真护着你对象，你就转过去，你跟你对象面对面，这不就好多了？还能聊聊天什么的。”
温希急忙想插嘴解释，那大哥却不给机会，继续喋喋不休，还指了指四周。
“我都忍半天笑了！这么多对情侣，就你这个木头疙瘩，只知道护着女朋友，不知道转过去，还怪纯情滴哈！”
旁边的人群声音起此彼伏。
“对啊，我们都是看见这家花店外头有花浪漫才来的，不是情侣的都跑其他几家店去了。”
温希先望了眼淡定自若的程迟，又挪向另外几家花店，果然就这家……全是情侣。
哄笑声不绝。
“转过去转过去！”
温希从脸红到脖子根，仿佛眼前的小雏菊也害羞地缩了起来。
程迟似是也被一声又一声的哄笑吵蒙了，握住她手腕的那只大手还没松开，也像是为了防止她再次偷袭。
看得出来，他很怕痒。
无论程迟怎么解释，没人相信他们不是情侣，只当是不好意思承认，找了个托辞，还没完没了地不罢休。
程迟蹙起眉头，眼底浸了些烦躁。他微张薄唇，正要再争论什么，身后的衣摆忽然被扯了扯。
“你转过来吧。”
声音轻若羽毛，几乎要被大雨压下冲刷，可他还是听到了。
温希盯着脚尖，她知道，程迟是顾及到她，只要她不点头，就算别人再汹涌地围攻他，他也不会转过来。
他缓缓松了手，冷下来的眼底神色晦暗不明，扫视了圈人群，没再多说什么。少年转过身，右手臂撑在墙壁上，防止被推搡到她身上。
人群如意地笑了笑，也都各自收回注意力。
温希耳边的世界，仿佛又重新安静下来，可周围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让她觉得安静的，是狭小空间的气氛流动。
安静到，似乎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腿边偶尔摇动的小雏菊，鼻腔的花香也忽地消失，只剩属于他的薄荷味道。
随着雨势越来越大，棚上雨水顺着墙壁长长滑落几滴。
温希头上一凉，抬头看去。
“怎么了？”低音忽然缠绕心上。
她转过目光，看向程迟。似是循着她视线看了过去，他试图向后退一些，但没动一步，就抵上花衬衫大哥的背了。
花衬衫大哥正和女朋友聊的开心，猛不跌被推了下。又下意识给推回去，嫌被打扰，示意没位置了。
第18章 贴紧
程迟眸色凝了凝, 掌心第一时间撑紧，可还是往前倾了一些。他垂眸看向尽量小幅度偏过头去的温希，在触及她通红的耳尖和颤抖的睫毛时, 一向冷静自持的心口。
难得被搞出一股火气。
他正要转头说什么, 那花衬衫大哥却先开口了。
像是刚意识到什么，抱歉地转头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就, 诶呀, 你看这弄的, 那姑娘, 你没事吧？”
温希尽量表现的和平常无异, 探头轻声说了句：“没事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 ”花衬衫大哥拍了拍程迟的肩膀,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
“没事。”程迟没什么起伏地递过去一句。
想到雨水还在往下滑, 他把手换了位置，撑在雨水流下的那处，暂时帮她挡住雨。
也许是离得近, 温希像是第一次, 这么仔细地听到他的音色, 低沉清冽，又醇香如酒，融入雨声, 砸在她的耳廓。
染红耳朵。
“踩我鞋上。”
他话音顿了顿, 又解释道, “后面没位置了，退不了, 你先踩着，别贴在墙上就行。”
温希看了眼, 那双白鞋一看就很贵，而且鞋面干净得像白纸，她不好意思踩。
还有就是，她听说，男生挺注重鞋子的，不太喜欢被踩……
“不用的，我站这就行，也不是很凉。”
程迟目光扫过她身上湿了大半的衬衫，半开玩笑地调侃：“怕我让你刷鞋？”
“才不是，”温希目光闪躲，又小声解释道，“我肯定站不稳。”
她踩上去，都倾斜快45度了。
程迟愣了下，左手随意撩过额前湿发，露出清隽优越的眉骨，让水珠不再接着往下滑落。
他只是轻笑：“能不能站稳，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再不过来，她浑身就要被雨水打湿了。
他似是又想到什么，改变主意道：“这样，你站我这，我站你那，咱俩换个位置。”
这时后背又被那花衬衫大哥胳膊肘碰了下，程迟紧跟着补充：“记得离我近点。”
再近，就扑他身上了。
而且她不想他替着淋雨。
温希咬了咬牙，暗自深呼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忽然揪住他的t恤，抬脚踩了上去。
下一秒她就稳不住了，身形摇晃。
又很快稳定。她攥紧手上的t恤，瞳孔放大，眸光惊颤不停，仿若被团团围住的困兽，一动不敢动，涨红了脸。
后背的温度像电流一样，激起皮肤的敏感。
“抱歉，”程迟低下视线，“只能先这样扶着你。”
温希摇摇头，示意没事。总不能她像树袋熊一样抱着他。那只大手尽可能礼貌地向上扶，没越到蝴蝶骨以下的地带，又能让她找到平衡的支点。
也能感受到，修长的手指微曲，尽量不贴紧她。
小雏菊青涩的味道反而在这时重新清晰起来。
温希抿了抿唇，觉得还是要找个话题，她绞尽脑汁地想适宜的话题，想是没想到，反而想起另一件事。
不由抬起头，小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
“程迟学长，我！”
却在触及少年不知何时也红透的耳朵时，打住话音。她感觉呼出的气息都是烫的，揪住他t恤的手动了动，小声道：“我好像，好像抱过你来着，比较熟。”
程迟似是轻叹了声，他嗓音不自在地道：“熟就好，那你自己抱。”
温希不作犹豫地再次环上精瘦的腰身，相比这个，总比两个人都尴尬的好。
手上触感消失，程迟左手无意识收握几秒，又摊开覆在眼上。骨感修长的冷白手指宛若冰雪，像能降温一样，却衬得耳朵红的更加突出。
这么多年第一次，他耳尖比任何时候都烧得慌。
这小姑娘，也不长点心。
他碰到扣子的时候，脑子都懵了，想换个位置，又怕温希觉得他流氓乱动，也不好提醒她这种事。
好在等了半天，这小姑娘总算想起来了。
“温希，你要勒死我？”
“啊？”温希茫然抬头，看见程迟正哭笑不得地盯着她，收紧的胳膊急忙松了些力度，胡扯补救：“抱歉抱歉，我怕被雨淋到。”
总不能说是她太紧张了。
程迟想起刚才她宁愿淋湿也不愿踩他鞋，便侧头去看雨幕，没多说什么，随口扯了个话题缓解：“你喜欢打雷吗？”
温希怔了怔，打雷？
“还行……吧，”她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个新奇问题，一般不都问害不害怕嘛，“有人陪就喜欢，一个人的话，可能会有点害怕。”
话音刚落，天空闪过紫色，雷声巨响。
雨下的更大了。
小雏菊在飘进来的雨中摇曳，也许是灌进了风，浓郁的花香被散的很淡很淡，但又不至于闻不到，像触手可及又无法摘取的水中捞月。
察觉到那双胳膊颤了下，他低头问：“害怕？”
温希眨了眨眼，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不怕。”
“……有点喜欢。”
——
雨声停止之后，人群散去。
温希从他鞋面上下来，好在这双鞋是她特意换的新鞋子，又在雨里踩过，他的鞋面上大多是水渍。
“程迟学长，你擦一下吧，”她从背包里取出一包纸巾，递过去，“谢谢。”
程迟蹲下身，慢条斯理地擦干净鞋子，扔进廊下的环保垃圾箱里。
他走回来站定，稍侧过头，想定什么，询问温希的意见：“快中午了，附近有家面馆，我觉得还可以，去尝尝？”
温希把衬衫还回去，“好啊。”
走到那家面馆，问好她没什么忌口的，程迟走到柜台前，轻车熟路地点了两份招牌番茄面，又把煲的汤麻烦后厨加热一下。
两人找了位置坐下，温希轻声问：“程迟学长，你经常来吗？”
“周末有时候和朋友会来，”程迟烫好一副碗勺，打算让她盛汤用，“周围有游戏厅，俱乐部什么的，一般散局之后就直接来这里吃了。”
温希笑了笑，“我也是。”
她和戴悠然她们每次出去玩之后，也是直接在外面吃了，这样不用麻烦家人再准备。
程迟疑惑抬眼，“嗯？”
“啊，我说我也喜欢吃番茄面。”
——
周末剩下的时间，温希除了必要的时候，都待在房间里。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都，也不太想出去。
想起那个动漫人物，温希打开电脑，找出那部动漫，目光注意到集数，不由眼睛都睁大了一些。
上千集？！
但还是好奇占了上风。她期待地播放第一集。
带上耳机，一个人慢慢看。
也特别关注了，程迟用来当头像的那个人物。
装满糖果的玻璃瓶，倒映着热血的动漫画面。
周一那天。
温希刚到班级，戴悠然和林晓晓就围了过来，何漾也凑起热闹，挤在女生堆里。
关心地问：“温希温希，手咋样了？！”
过道的女生笑嚷着把何漾又推回座位上，打趣他：“漾子，你凑什么热闹啊？我们女生的私聊时间，你就别过来了！赶紧背你的《荆轲刺秦王》吧，老师下节课要提问的！”
何漾“卧槽”一声，拿起书就背。
温希的视线淹没在围了一圈的女同学身影里，原本她想跟何漾说声没事来着，现在看来也没机会。
“温希，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钢琴啊？弹的太好听了！”
温希看向站在林晓晓课桌边的女生，眉眼弯了弯，温声道：“六岁。”
林晓晓和戴悠然被挤得挪不开身子，过道围满了人，一个男生站在那，手上捧着水杯，望眼欲穿自己的位置。
看到同桌戴悠然被挤的缩成一团，他仿佛预想到自己的未来，于是耸了耸肩，抱着水杯就又和朋友出去了。
“这么早就学了啊？怪不得弹的那么好听，你现在可是咱们北城一中的白月光呢！”
“对啊对啊，迎新晚会一结束，好几个男生跑到咱班问你电话号！”
“你手没事吧？我看都流血了！”
温希晃了晃贴着创可贴的手指，脸上实打实的开心：“就一小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不用担心，谢谢大家关心了。”
她发现，没有一个人，提起钢琴曲中断这事。
不是说弹的好听，就是关心她伤口。
不由心间一阵阵暖流划过。
有个女生站在前头，大大咧咧道：“温希原来你还会弹钢琴啊，性格还温温柔柔的，特好相处。一开始，我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特别强势的，可能是因为……觉得长的太好看有距离感？”
“我也是我也是！没想到温希会主动帮着倒垃圾，擦黑板，和人相处起来都没半点脾气！”
温希插不上话，但一直脸上笑着，算作加入话题。
她明白，大家都是在不动声色地安慰她，想让她别太在意那个意外。
戴悠然胳膊揽上温希的肩膀，昂首笑言：“我们希希本来就没脾气的好不？我们初中就是同学，都没见她跟谁翻过脸。”
温希身子被拽得一倾，她怕痒地笑了起来，一边拉开戴悠然的手，一边笑言：“那不是因为有你在吗？”
初中就是，有谁欺负她和林晓晓，戴悠然就第一个冲上去，久而久之，谁也不敢找她俩事儿。
热络和谐的氛围在教室里格外显眼。
大半女生都跑后排去了，所以前排显的人烟荒芜。
杜蕊馨趴在后桌赵梓瑜的位置上，听到后排的阵阵笑声，她聊星座运势的话头不由一顿。
随即看向低头在本子上默写单词的赵梓瑜，迟疑道：“梓瑜，要不，咱俩也过去问问？”
赵梓瑜手一抖，急忙遮住眼底的慌张，拒绝道：“要去你自己去！我，我还要默写单词呢！”
杜蕊馨注意力都在后排，“那好吧，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这一看都不一定能挤进去。”
“温希人缘好好啊。”
赵梓瑜写完最后一个单词。
却迟迟没有收笔，而是隔空在本子上乱画。
眸中纠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