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希胡乱抹了把脸，可泪水还是不要命似的往外冒。
以至于打起了哭嗝。
也许是想起高二那段时间的难过窒息，也许是忽然得知，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那些小幸运，是他悄无声息送给她的。
是暗恋很久的他。
原来在她最难过的日子里，他一直都在。
“你干嘛不跟我说啊？都不知道你有来南城，这样不还是会以为你忘了我？”
程迟顾着抽纸给她擦脸，扫过温希通红的眼睛，安慰的嗓音急切：“我这不是怕影响你学习吗？再说了，你那会儿不是喜欢那个男生吗？我老去南城找你算怎么个事儿？”
温希懵然抬眼，看向俊脸沉沉的程迟，抽抽搭搭地问：“哪个男生？”
她怎么不知道。
“就跟我同届那个，你初中同学。”磁性的嗓音沉闷。
温希忽地止住泪意，破涕为笑，眉眼弯了弯，鼻子囔囔地发笑道：“哦～原来你一直以为，我跟你表白，说喜欢你，是移情别恋啊。”
程迟眉目微挑：“不是？”
他还不忘嘴毒两句：“都跟你说过了，他185，哪有我188高？你要真找他当男朋友，那句肯定比我高还怎么实现？”
温希撇撇嘴：“你说的好像找你就能实现一样，难不成你还能比自己高？”
程迟得意笑了笑：“这个啊，那天回家我就量身高了，185，现在我都188了，可不就比那时候的我高？”
回家就量身高了？
温希目瞪口呆。
“程迟，还没问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后者满脸坦荡：“拿不准，反正是高中。”
“你刚刚为什么哭啊？”他不放心。
温希顿了顿，心上辗转的暖流经久不绝。她随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电影院，仗着程迟总愿意惯她，难得任性一次道：“你陪我看场电影，我就告诉你。”
第63章 1847
“电影？”程迟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影院闯入视野，不由唇角微勾，“还有这好事儿？”
说着就推开车门, 下车去给温希开车门, 他倚在车门上，朝影院那边扬了扬下巴, 清隽的眉目仿佛聚起所有冬日暖阳, “下车, 去看电影。”
温希下了车, 和程迟一起去影院, 夜场的电影只剩几部爱情片还有动画片。
架不住程迟软磨硬泡, 两人买好两张爱情片的票, 又买了爆米花, 检票入场。
七号放映厅，一直到电影快开场，昏暗的影厅才涌入好几对姗姗来迟的情侣。
温希把注意力放在电影上, 不去想她和程迟坐在这算什么。专心致志看电影。
电影是她随便选的, 国外一部经典爱情片, 温希不自觉就沉浸在剧情里，心情随之起伏。
直到场景转换，布景成了主人公家中卧室。
爱情电影, 难免要有一些肢体接触, 接个吻什么的。这部电影正在隐晦地进一步呈现。
温希瞥了眼前排, 那几对情侣几乎都借着黑暗亲在一起了。
她眸色闪过一抹尴尬。
脸上发烫地定住目光，一动不敢动, 硬着头皮继续看，生怕程迟发现有什么异样。
比如, 害羞。
要是和戴悠然还有林晓晓一起看，她一定不会这样，还会会心地弯出欣慰笑容。
电影结束，走出影院已经是夜里十点。
巧的是，出来的时候，偶遇了程迟在南城的那些大学同学，和他们看的是同一场，小情侣当即把两人一起拉去聚会了。有很多都是老同学。
路上，温希想了又想，好像不管在哪，他都有上心的三五好友，讲义气，又热情。沉默寡言的，也都和他很交好。
她忍不住看了眼身侧的男人，而后扭过头，看向掠过眼前的漂亮街景，弯了弯唇道：“你朋友不少嘛。”
清甜的嗓音，带有明显的开心。程迟懒懒地向后靠，乌发轻扬，开了一些的车窗倒映着霓虹，却比不过他的一笑：“而且呢，好几个都成家立业了，我随份子随得很受伤。”
“女朋友都还没着落呢。”
温希：“……”
如果他的语调不那么刻意委屈的话……她还是可以相信这人没有露出狐狸尾巴的。
她沉默了。
他勾了勾唇，还在继续招摇：“我每随一次，都要被催婚一次，你能想象到我这个年纪大的该有多受伤吗？待会儿去肯定又要被催了，催我是无所谓的，毕竟我已经在努力了，只是他们说……”
温希不自觉跟着问：“说什么？”
“说我是四大皆空的和尚。”
“呃……”温希扯了扯嘴角，暂时失去语言表达能力。
铺垫完，程迟停顿了几瞬，叹了口气，话音伤感地切入正题：“希宝什么时候替我平反？”
她措不及防：“啊？”
希……宝？！
温希转头看向夜景，耳尖粉粉的：“我，我哪能替你平反！”
怎么他俩，现在跟谈恋爱似的。
他回答得仿佛是用心想了一番：“咱俩什么时候谈个？”
温希：“！”
所以，他这是正式表白了？
虽然很突然，却又让她觉得莫名心动，有种水到渠成的感觉，那大概是一种只属于他们两个的感觉吧。
她心跳不止：“……你今天帮了我，我是个知恩图报的大好人，会帮你的。”
程迟目光骤亮。
嗯？！
有戏？
他原先是一半玩笑一半认真的，真要告白的时候，他会很正式，毕竟他已经追这么久了，所以现在这个他没抱太大的希望。
沉默激动了不到两秒，又听一声像是改变主意的娇俏气哼。
“不过不是现在，等有空了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得好，我就立刻帮你。”
他轻咳两声，佯装矜持地轻声问：“什么时候？”
“今晚？”
程迟脑子里不知怎么回事儿，蓦然闪现出那部电影里的画面，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刚从梦中醒来似的开口：“温希。”
她下意识循声看去，只觉他这声喊仿佛沉淀了很久：“嗯？”
“咱俩七年没亲过了。”
空气一阵寂静，他的尾音，仿若空谷回声。
在她心里震荡不停。
像是单纯的怀念，又掺杂了无限的眷恋缱绻，平静而又惊涛骇浪。在这没有旁人的时刻，他毫不掩饰，自己并非四大皆空。
在这之后，两人谁也没再开口。
却又好像，达成了一种无言的心意相通。
……
光线昏暗杂乱的酒吧，沙发卡座里的一群人玩得很嗨，时不时有人把特调的酒水递给中间的男人，又被以开车不能喝酒的理由劝退。
矜贵的男人懒懒靠在沙发上，清隽温和仿若高岭之花，他周围的那几个朋友瞧了眼昏昏欲睡的温希，笑着打趣:“听说你最近在追一女孩儿，追上了吗？”
程迟伸出手臂，护好一侧的温希，待她不知不觉靠进他怀里，便放心地回过头，这期间在其他人看来，仿佛是在思考该怎么说。
他听不出情绪地轻啧了声，眉宇间闪过一抹懊恼:“小姑娘是真难追。”
离他最近的男人笑了笑，把一杯粉红佳人递给身旁的女伴，趁温希睡着了，不太正经地道：“你旁边这位女伴多好啊，至于那个不好追的小姑娘，不如放弃了，以你的条件，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自讨苦吃呢？你这样的，下神坛去追人，我可真想象不到。”
这俩一看就是一对儿，哪有还没追上的样子，再加上他本人常年风花雪月，也就没想过是一个人。
程迟也清楚他的秉性，言语上不作纠缠，只微扬下巴，挑眉看着看似豁达的背头好友，言简意赅地道：“她呢，我好不容易追到现在这种阶段的，就快成了，你要是影响我在小姑娘心中的地位，降级，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啊。”
他看了看周围的莺莺燕燕，又凉凉补充一句：“还有形象。”
要是知道这狗还是那老样子，他铁定不带温希来。当然，自己也是快有“家室”的了，不能和他们这些单身汉子一起这么聚，也不会来。
那人讪笑两声，又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笑呵呵道：“咱俩从小一块儿在大院里长到六岁的，我外公跟你爷爷可是至交好友，咱俩那可是知根知底啊程小迟！我你还能不相信吗？”
程迟轻笑了声，眸色丝毫不减怀疑，俊脸温和在笑，却让对方觉得有些冷飕飕的。正因为知根知底，才知道这狐朋狗友打的什么主意。
背头好友双手合十，向上认输：“好好好！我认了还不行嘛！就是我最近来南城的事儿，你别跟我老爹打招呼呗？我再也不吓你那小女朋友了！我保证！”
他抬头瞄了一眼程迟的脸色，又飞快低头，咬牙大声补充一句：“也不会想让你对象替我揍你啦！”
怎么从程迟这儿讨回一笔就这么难呢！从小到大，他没少被这位风光霁月的爷们儿管，呜呜呜，他可太悲催了。
网吧被逮，逃课被逮，现在想算计他这只老狐狸，还被反过来教训一顿当孙子，呜呜呜。
程迟懒得搭理他，保准不过三分钟，这货能把自己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于是乎，聚会结束之后，温希刚醒来，还在揉眼睛，靠在温热的怀里还没来得及坐好，便迎来了人生中第一声，上了辈分的称呼。
“嫂子好啊！”
嗓门洪亮如钟。
温希只是吓了一跳，随便掀开眼皮看了眼，结果发现……那个背头靓仔，居然在看她。
嗯？
她骤然清醒起来，恰在这时，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轻笑：“他瓜吃过了，变傻了，不用搭理。”
傻瓜本瓜：“……”
他是傻瓜，那你他妈别笑那么开心好不好？！
连走出包厢，温希都是头脑发懵的。怎么睡一觉起来，就成这样了呢？
华灯璀璨，夜深人不寐。
坐上车，温希系好安全带，跟程迟说了林晓晓家的地址，之前说好她和悠然今晚都住晓晓家的。
她想了想，还是关心了句：“你今晚住哪儿啊？”
“酒店。”他发动车子，漫不经心回复。
“那你订好房了吗？”
程迟嗯了声，盯着路况：“来之前就订好了。”
温希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过了会儿，十字路口等绿灯的空隙，程迟忽然侧过头，不经意间提起：“对了，你还记得我用的什么药吗？医生开的药我忘在家了，过会儿得去药店再买，好换药。”
换药？
温希目光一顿。
她眼里纠结几秒，轻声道：“我拍的有照片，待会儿发给你，你自己可以吗？”
想了又想，他一个人换药肯定不行。
纱布都没法绑。
“应该可以吧。”他回答的模棱两可。
温希斟酌道：“要不你去诊所或者医院换一下？”
程迟：“……”
“那我宁愿疼死。”换个药去医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大老爷们不仅孤寡，还娇气。
温希轻扯嘴角，竟然秒懂他想的什么。
“不去算了，那你自己换药小心点，别扯到伤口了。”
软软的话音满是关心体贴。
她脑子里却在想怎么帮他换个药。
明显他一个人换不了。
程迟顿时如鲠在喉，她这话，意思是随他自己换药了？
不由绝望两秒。
还是决定自己争取。他有意放缓车速，清冽的嗓音如珠：“好，一次上多少药来着？”
“你看着差不多就行。”他装，温希也装不懂。心下却不由发笑，他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至于问这，而且医生嘱咐的时候他也在场。
这人心思都快摆在明面上了。
程迟：“差不多是多少？”
“两勺吧。”
他又再接再厉：“两勺？是满勺还是半勺？”
“程迟！”温希忍无可忍地喊了声。
程迟见好就收：“好好，不逗你了，你帮我换呗？我一个人换不了。”
男人冷峻的侧脸映在夜景车窗上，温希盯着看了一会儿，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不透明的，里面装着纱布。
她朝驾驶位轻扬了下手里的袋子，轻声道：“只买药就可以了，纱布我带了。”
是以防万一他忘记带，她才拿的，没想到他还真忘带了。
程迟右眉讶异挑了挑，侧眸看了一眼。她细白手指捏着袋子，低头在翻找着什么，柔顺的发丝垂下，嗓音细软：“还有医用剪子，棉签。”
声声敲击心脏，他笑了笑，眼底的柔色一览无余：“希宝，你这是提前想好帮我换了啊？”
温希肩膀惊跳了下。
吓的面红耳赤。
她扭过头，满脸羞愤地怒瞪过去：“程迟！你再喊我就不给你换了！”
“行，不喊了。”程迟心情愉快地应下，看准街道，心下已经有一条路线变得清晰起来，他手上灵活打转方向盘，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却不是酒店，是一个小区。问起，他坦诚直言：“买很久了，想着你以后会在南城发展，就买了套房，没想到回北城了。”
夜里十点多，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温希蓦地从换药这一念头中分出心思，不禁有些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