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漾卡住，纠结几许，嘿嘿笑道：“我没想到你会挑这么简单的，没看咋整？”
旁边的温希笑了。
戴悠然直接捶桌子，笑的前仰后合。
林晓晓气的想摔书，一向很好的脾气此刻也开始爆炸：“不是哥们，简单你倒是说啊，什么叫没想到我会挑这个？不挑你就不背了？猜谜语呢你？！”
何漾摸摸脑袋，“背背背！我不是看着它简单吗？想着都不用瞧释义，我想想哈！”
“收复！“何漾恍然如梦初醒，目光一亮，“对不？对，就收复！”
温希笑得更欢了。
这会儿，凳子又被踹了一脚。
温希脸一僵，转过头，还是路之野。
她逐渐收起笑，那人却桃花眼一眯，盯着她痞笑了下，混不吝地道：“笑呗，又没不让你笑，我就放个腿，同学不介意吧？”
又像扇风一样，顺起桌上的课本，往何漾脑袋上轻敲了下。
沉笑嘲讽：“傻逼，是占领，不是收复，你以为赵国是你家的？”
温希看他转了三百六十五度的态度，心里没底，只轻声道：“我介意，你别踢了，我不笑你朋友了。”
脑袋一低，转过去了。
林晓晓懵了下，何漾也是一愣，“不是诶，同学，别介啊！就路之野这人，他肯定巴不得喊上所有人来狠狠嘲笑我呢！咋可能不让你笑？”
“而且要不是你搁那笑缓解气氛，我不得尴尬死！是不是林晓晓？”
林晓晓忙点头，看温希不知道为啥突然情绪低落，像是不开心，慌张道：“对啊对啊，就我这暴脾气，不得把何漾给训成狗！”
何漾：“……”
温希没吭声，眼里多少有些失落。
果然，路之野还是看不惯她。
但她也不会再忍气吞声，同学间友好相处她记得，好好沟通她也记得。
路之野怔了会儿，桃花眼微眯，语气逐渐冷下：“喂，娇气包，你怎么了？”
他不就又踢她一下凳子吗？
温希没回答，想着要不要直接跟这男生挑明。
林晓晓惊讶趴近温希：“呀，希希你怎么哭了？！”
哭了？温希一怔，她没那么脆弱呀！
不由看向林晓晓，循着她的视线，才发现自己刚才无意识摸着水杯，水杯又漏水了，一托下巴，就……
她急忙要解释，就被戴悠然的架势给惊住了，唇瓣张了张，还是反应极快地说了句：“我没哭呀！”
戴悠然不管，她以为是逞强，转过去就要找人算账。环视一圈，看见路之野，一下猜到什么。
肯定是因为这人又踹希希凳子了！
这一来二去的，跟莫名其妙的针对一样，又是个这么凶的男生。
再坚强的小姑娘，心里多少会有点控制不住的委屈。
想破口大骂，又在触及少年不好惹的气场时，顿时偃旗息鼓。
高一的都知道，七班路之野，脾气暴，性子野，揍起人来不要命，没人敢惹。
劝退了一大群想送情书的女生。
想了想，戴悠然准备豁出去，为了温希，大不了跟他打一架！
还没开口，凳子拉开的声音刺耳，截断了戴悠然的话音。
班上同学怯怯向后排投来目光。
静等那个气息低沉的男生发脾气。
却见路之野只是走到倒数第二排，面对窗户，黑色外套被阳光照出几条道。
颀长的背影高大帅气。
“出来。”少年语气无波。
又冷到极致。
温希抬眸看他一眼，没动。
她不打算出去，而且他又踹她凳子，她也跟他不熟，让出去就出去，她又不是他小跟班。
“我不。”温希态度倔强地回视着他。
可能是因为常嚼口香糖，路之野咬了咬舌尖，他目光微凝，转向不知所措的林晓晓，淡声道：“起开。”
林晓晓一吓，忙站了起来，让开位。
下一秒就想给自己一大耳刮子，暗自懊悔，又没法。
路之野已经站到温希旁边了。
“你自己跟我出去，还是我抱你出去？”
班上惊讶四起。
温希气恼，声音却还是那般轻柔：“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讲理？我不想出去！”
“而且，你别乱讲话。”她从小讲话就习惯轻言细语，跟人吵不起来架，也没吵过，不知道现在算不算。
“嗤，咕哝什么呢？”路之野嗤笑一声。
他俯下身，手臂撑在温希课桌上，把温希堵靠在墙壁上，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沉声道：“再犟，真抱你出去。”
温希一惊，对上少年没在开玩笑的漆黑瞳仁，她垂下目光，一把推开路之野，急忙站起来。
然后一声不吭地越过他，往教室外走。
路之野盯了会儿，随即散漫迈着步子，稳步跟了上去。
何漾回过神：“什么情况啊这是？！”
戴悠然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满脸若有所思，眸中思索，回怼何漾：“你哥们儿，你问他呗！”
“我问啥啊？！”何漾懵逼。
楼梯间的平台，窗户前，温希停住脚步。
转身看他：“有事儿吗？”
路之野从口袋取出一包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楼梯台阶，随后团成一团，暂时丢在一旁。
他曲腿坐下，手肘撑着膝盖，抬头道：“我有什么事儿？倒是你……”
“哭个什么？”
第11章 意外
四下寂静。
“我没哭，”温希强调了句，眼眸纯澈又带着丝丝不解，“你老踹我凳子。”
“就这？”路之野挑眉，头疼道，“那不是跟你闹着玩的吗？不踹就不踹，别难过了成吗？”
又试图转开温希注意力：“喂，叫什么？”
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温希，”温希顿了顿道，想起给他写错名字的事儿，又弱弱补充了句，“希望的希。”
对了，他还给过她糖来着……
路之野嗯了声，见她还没缓和不开心的神色，脑门直疼：“还哭？”
他长的有这么凶么？
不是都说桃花眼看别人深情吗？总不能是给她深情哭了。
温希轻扯嘴角，她指了指自己的小脸，“不是，你看我脸上有泪吗？我也没那么脆弱的。”
“不过，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你讨厌我也没关系，但你能不能，别搭理我？”温希忽然没了难过，觉得他只是脾气不好，“昨天你就是，又不是我说的，我就笑了下，你骂我，今天又骂我傻逼。”
路之野气笑了，“你他妈闹着玩呢？老子什么时候骂你傻逼了？”
他抵了抵后槽牙，随手把纸巾扔给温希。
想到什么，又说：“骂何漾呢，关你什么事儿？”
“那你前一秒踹我凳子，还说笑不笑这回事，我就想起昨天你看不惯我笑，”温希嘟啦一大堆，索性直接摊牌，“那我就觉得你是骂我的。”
路之野烦躁抓了抓头发，拿她没辙道：“行，那我不骂了行吧，能不能别跟个小学生似的？娇气不娇气？”
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凶惯了，脸色好不到哪里去。
温希默默补充：“你还总说我娇气……”
路之野：“……”
“没讨厌你，是我就这样儿，也不是针对你，就想闹你玩来着，”路之野暗自叹了口气，冷冷的嗓音也和缓了些，“我一男的，闲着没事老针对你干什么？low不low？我还没那么小气又没素质。”
温希早就没气了，甚至这会儿还觉得，是不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但刚刚就是很难过。
她看向脸上阴郁的少年，嘟囔道：“知道了，能回去不？……”
路之野盯了温希几许，站起身，弯腰捞起那个纸团，朝楼梯另一边向上扬了扬下巴。
“去洗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揍你了。”
温希正要走，却蓦地僵住视线，一双灵动的眼睛仿佛注了水，静止不动，又微波颤颤。
在下一阶楼梯上，有个人像是上楼，只是不知为何停在了第二节台阶上。颀长清越的身形分外引人侧目，温希的余光几乎在刹那捕捉到他。
阳光照进隐蔽的楼梯间，走廊上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目光悄然投向那道清如嘉树的背影，直到那个耀眼骄矜的少年消失在视野。
温希就这么和他对视着。
仿若课间拥挤的人潮全都散去，只能感受到程迟的存在。
程迟动了动长腿，乌黑的发丝不同于夏日的炎热，像是裹挟了冰镇的薄荷。他像是才发现温希的存在，唇角几不可闻地弯了弯，算作打了招呼。
没什么波动的漆黑瞳仁似是扫了眼另一端的路之野，他收回上楼的动作，转身不急不缓地下楼。
温希几乎没多作反应，她头也不回地飞奔下楼，“程迟学长！”
程迟走到平台上，正要下楼，听见略带急促的喊声便顿住脚步。
刚转身，一股熟悉的草莓味扑进鼻腔，伴随着一声惊呼。他看清是谁，下意识伸手护住了温希，防止她跌倒。
温希下楼太急，不小心崴了脚，她还以为要撞上他的后背，出糗。虚汗冒出来的那刻，程迟忽然转了身，稳稳地接住了她。
来不及思考这桥段，两人齐齐往后退。
程迟眼皮垂下，扶住纤细腰身的修长手指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深邃的目光却肆无忌惮地攥住那张小脸。
他其实站得稳，此刻带着她后退，完全是在触及她的领域时，下意识的想拉开距离。
没想到行为却不听指示，像是要拼死将她护到底，这才带着她一起退至墙上。
“程迟学长，你没事吧？”温希惊魂未定地抬起头，一时没多想现在两人的意外距离有多近。
走廊的惊呼声连绵起伏，传到这里。两人扭头看去，经过的同学又纷纷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快步走过。
程迟把她扶稳，松开的手逃也似地躲进裤兜，他又恢复那副云淡风轻的姿态，淡定站着。
“没事，你喊我？”
温希敛去羞涩，回想刚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她对他来说只是普通同学，说多了，也只是显得她自作多情。
但她觉得不能什么也不说，“你是来找我的吗？”
一问出口，温希就想来个回旋镖把自己旋飞。
程迟顿了顿，眼尾微微上挑了下，嗓音轻缓又仿佛充满力量：“不是。”
他一如往常地温和笑着，温希却觉得，和他隔了十万八千里。
——
回来的时候还气氛融洽，林晓晓凑过去。
“他有没有揍你？”又觉得不像，见温希低头翻课本，天马行空地接着问，“难道，你向恶势力低头了？”
温希停下翻书的动作，“没有，也不是。”
她心思不在这里，在想别的事。沉默半晌，还是分出心神，帮他说了句话：“路之野他，其实脾气挺好的。”
这么一说，林晓晓多少猜到，这俩八成有什么是她们不知道的，但和解了。
便笑着点头，“行行行，没事了就好。”
下了课，戴悠然兴冲冲地转过来。
问过温希，确认她没事，就拉着后桌的两人讨论：“诶，你们知道不？咱这届的迎新晚会预计九月中旬举办，好像还有个别称，叫什么消夏晚会。”
林晓晓耸了耸肩，“这可不一定，听说高三那届就没办。”
温希正低头写作业，听到高三两个字，她腾出视线，抬头道：“九月中旬？那也挺近了，要是办的话，应该有报名节目的风声走漏了。”
“希希，你不是会弹钢琴吗？”戴悠然满怀期待，盯猎物一样盯着温希，然后伸出双手，故作温柔地双手合十放在左边侧脸，“一想到我闺女搁台上表演，万众瞩目，我就欣慰自豪得不得了，走路估计都一步迈老远！”
林晓晓也起哄：“对啊对啊，要是办的话，希希你报名不？”
温希顿了下，随即摇头道：“还是不了吧，这周我就要去上钢琴课了，比较忙，可能没时间练习。”
“曲子你会不就行了？”戴悠然没打算放过。
再接再厉道：“而且，我听说今年要是办，是高一和我表姐她们那届一起办的，就高三，一定很热闹！”
林晓晓捧着脸：“说不定，还能看见我男神呢。”
“对啊，程迟学长会弹吉他，唱歌贼好听！”戴悠然拍桌，“我表姐她们那届军训的时候，程迟学长他朋友起哄，他就弹唱了首，唱的什么我忘了，但男神这个称号就是这么来的！”
温希写作业的手一顿，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接着写数学题。
何漾也听见了，他停下手里转动的篮球，插了句嘴：“内部消息，今年肯定办！我高三兄弟说的，就今儿上午，高三那边已经开始报名节目了。”
又转过头看向路之野，笑嘻嘻道：“之野，咱也去凑个热闹呗？”
“不去，没意思，”路之野把脑袋转了个方向，后脑勺对着何漾。
戴悠然目瞪口呆，连确定举办都没来得及开心。
而是目光锁定懒洋洋的路之野，惊声道：“不是，集体活动诶，这都能逃？班长到时候肯定要点名的。”
林晓晓也点头，附和道：“就是啊，何漾，这还用问你之野哥意见吗？我看你还是问问班主任意见比较靠谱，当然，你指的是报名节目的话，那就当我没说。”
自从温希“平安无事”和路之野一起回来，戴悠然两人就觉得，路之野也不像个见谁都刺的刀，不是不能靠近。
没个几天，已经混成半熟不熟的朋友了。
啧啧啧，还得是希希，眼泪一掉，夺命的刀。
比路之野浑身的刺儿都要硬。
“怎么可能！我难道去表演胸口碎大石吗？”何漾呃了声，又问路之野：“你真不去？校——！”
似是觉得烦，路之野抓起桌兜里的毛绒玩具，头也不抬地精准砸向何漾。
堵住了他快要脱口而出的“校长儿子”。
大气不敢喘一声的氛围里，嗓音沉缓又坚决：“不去，想去你自己去，滚一边去。”
何漾盯着手心纯黑色，只有眼珠子是白的煤球玩偶。
死而复生地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差点就顺嘴说出来了。
之野最烦跟别人扯这些关系。
戴悠然难得撒娇追问：“那希希你到底报不报名嘛？”
温希笔尖一顿，不由扯了扯嘴角，被戴悠然的撒娇给震撼到了。她抬起头，正要出声拒绝，余光里却忽然闪过，窗边晃动的梧桐叶光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