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周将军面色不好,但顾忌着步妩在场,“可这,这吴王府——”
“吴王府这事做的不地道,即便是打的想要两家交好的目的,哪又能说明什么?难道,你还想要为他们说什么?”太夫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起来。
眼看着两人似乎又要因为此事起了争执,僵持了许久。
末了,还是周将军自己率先低了头,“既然祖母您,您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孙儿我,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闻言,知道他心里已经做出了决断之后,太夫人便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明日还要上朝,便早点回去吧。”
目送着周将军出了门,太夫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步妩的身上。
沉默了一会儿。
“□□母?”
看着似乎什么都不明白的步妩,她清了清嗓子,这才像是解释,又像是宽慰的说了一句,“我堂堂周家的嫡系小姐,还不至于谄媚到,要送去给人做侧妃的地步。”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是让步妩,给蒙了。
说完这一句,太夫人又若无其事的捧起了桌上的茶,浅浅的嘬了一口。
就好像之前,所有有关于提亲的话题,已经全部都告了一段落似的。
之后,步妩又坐着和太夫人说了一会儿的话,大都是问一句答一句。恍恍惚惚的,说到后来,她自己也不记得自己,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直到等从太夫人那里回来了,准备歇下了的时候,步妩才算是彻底的回过了神来。
照□□母那句话的意思,难不成,之前吴王府来提的亲,是想要让自己,去做吴王世子的侧妃?!
这一下子,当真是,觉也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夜,直到天明了的时候,她才困倦的睡着了。等到隔日,去给李蓉蓉请安的时候,那眼底青黑色的眼圈,就甭提有多显眼了。
不知道昨日在太夫人那里发生的事情,只当是以为步妩因为被世子提亲的事情,害怕的睡不着觉,李蓉蓉当即,便有点心疼的抱了抱自己的女儿。
她昨天送步妩回去之后,便命人给娘家去了信,却迟迟都没有收到回信。
病急乱投医之下,今日,便连自己的手帕交,崔锦娘那里也跟着一起送了信。
不求能够马上解决这件事情,只要能够找个由头,让人帮忙拖着,等到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想出别的方法来就好。
“母亲——”步妩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想起了自己昨日晚上,因为时间晚了,所以还没有来得及禀告的事情。
拉下李蓉蓉揽着她的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太夫人最后说的那一句话,和自己的猜想,全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之后,步妩这才安下了心。
“太夫人——她,”听完所有事情之后的李蓉蓉,心情有点复杂。
看着自己的女儿,开了个话头,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第17章 数
“夫人,大小姐,方才吴王府的,让人过来送赔礼来了。”侍女翠儿,身后跟着另外两个脸生的婢女一起,一人托着一个被摆放的满满当当的托盘,碎步走了进来,“太夫人特意挑了一些比较时新的首饰和衣料,让我给你们送过来了。”
托盘上的东西,不管是衣料也好,还是首饰也好,确实都是上好的样子。
很久没有接到,像是这样的‘示好’,李蓉蓉有点呆愣。
下意识的摸了摸步妩的头发,看着她一副小女儿心性的,一边偷眼仔细观赏着托盘上的东西,一边却又乖巧的坐在自己怀里,没有主动上前。
原本低落的心,慢慢的,也跟着好转了起来。
“麻烦你们了。”李蓉蓉对自己身后的姑姑,使了一个眼色,打赏了翠儿以及身后的那两个侍女之后,“劳烦回禀太夫人,就说东西很好,我们已经收下了。”
等送走了那几个人之后,李蓉蓉摸了摸步妩的头,“来,仔细挑一挑吧。”
“母亲?”步妩有点不解。
“这些年我病着在,虽说你每年的衣服和首饰定制,从来都没有短缺过。可到底,还是跟不上最近京里面时新的样子了,你还小,正是要好好打扮的时候,可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李蓉蓉也没有想多解释,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之后,一边信手从托盘上面取了一条项链,一边在步妩的身前,比量了一下。
她们母子两人在府上,因为不讨将军的欢心,所以也就一直都处于一种若有若无的地步,虽然底下的侍从们,现在也还算是听话,但背地里,说的那些个话,她心里也不是没数。
既然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太夫人主动抛出了橄榄枝,愿意给她们做脸,那她也就好好接着,就行了。
至此,原本属于步妩和吴王世子的婚事,也就算是彻底的告吹了。
步妩在母亲的屋子里面,一直等到用完了晚膳,这才带着东西,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此时太阳刚刚才西下,院子里面,还没有来得及掌灯。
走在前面的侍女,刚刚帮着步妩打起了门口的门帘,正要走进去的时候,步妩一个不经意的抬眼,就看见了院子边缘,綉楼旁的柳树。
綉楼的旁边,因为引了活水,所以就在池子边,种了一棵柳树。
红墙,柳树。
平日里早就已经习惯了的景象,在突然想起了之前那个纸条上面的话之后,突然,就变得有几分不一样了起来。
虽然纸条上面没有署名,可不用想,也知道,到底是谁放在福袋里面的。
本来正等着自家小姐进门,却不料隔着门槛,原本还好端端的人,就这么停住了。
姑姑有点好奇的循着步妩的视线,看见了那棵柳树之后,“大小姐?”
“嗯?”步妩被姑姑的声音,一下子叫回了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之后,暗自把方才一闪而过的想法,按捺在了心底。“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
舒言食不知味的,吃完了一顿晚饭,也没有了多余的心思,去逗弄一旁的弟弟了。
脑子里面,浑浑噩噩的,挥散不去的,还是晚膳时,母亲提的那一句话。
步妩,被提亲了?!
那,他要怎么办?
吴王世子,他在宴会上,倒也曾经碰见过几次。
相貌和才情,说不上好与不好,毕竟,真的要是说起来的话,按照步妩的‘身份’,这人世间,就没有一个能够匹配的上她的。仔细想一想,吴王世子的身份和地位是不错,但吴王府里,可比周将军府上的情况,那是更加要复杂了些许啊。
更何况,除开吴王自身的复杂,一个世子,除了正妃和两个侧妃不说,那妻妾肯定是少不了的。即使步妩现在的年岁还小,定下了亲事之后,那也是要等及笄,才会正式办的。
可世子今年也已经十五了,舒言不信,他就能够安分的,在这六年里,只等着步妩一个人慢慢长大。到时候,要真等步妩嫁过去了,深宅后院,莺莺燕燕的,他现在又是一个男人,难不成还能够冲进去帮着挡枪?!
一想到这里,舒言的头就开始隐隐作疼了。
怎么,就会这么的突然呢?
按母亲的意思,她是今天才接到了李蓉蓉发来的私信,信上只说了想要请她帮忙,让这个提亲的事情,能够暂时的被拖延住。虽然不知道这样做的理由,可也能够感受到,李蓉蓉她对这门婚事的排斥。
想来,事情应该只是吴王府自己,剃头担子一头热,不过,要是按照自己今日回来时,看见的情形,那车上一摞一摞的东西,径直就往将军府里面搬。
难不成,这件亲事,还没有来得及阻止,现在就已经是彻底的被定下了?
此时,不过才刚刚到入夜掌灯的时候,但是习惯了每日都要刻苦读书的舒言,此刻手上正握着一卷书。
乍一看,倒像是在潜心苦读着,可他的脑海里面,却混乱如麻。
平日里只要一看书就能够镇定下去的心绪,此刻完全沉不下心,静不下去。
那一个个豆大的黑色小字,排列在一起,除了看的更加心烦之外,完全看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知道自己此刻的情绪失常,书言也没有继续勉强。
丢下桌上的书,起身就往外走。
这意外的一幕,倒是让一边正在研墨的砚台,吓了一跳,“少爷,你这是?”
“晚膳用的有点多,我出去转一转,消消食。”
砚台闻言,赶紧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快手快脚的上前,打开了门帘之后,又提了一盏灯笼过来,“天黑路滑,少爷,我来帮你打灯吧。”
“不用了。”心里惦记着事情,舒言现在,也只想自己一个人松快松快。
顺手接过了那一盏灯笼之后,他一边快步向着花园的位置走去,一边对着身后的砚台摆了摆手,“不用你们跟,我自己一个人在花园里转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了。”
闻言,原本正想要追上去的砚台,讪讪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看着自家少爷,确实是往着花园的位置走去,直到视线里看不见人影之后,这才顿了顿,反身走了回去。
舒言脚步不停,走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的身后,再也没有其他的人之后,这才转身,没有往着花园中间去,而是改道,绕到了花园的另一边。
这里原本只是花园里面的一个凉亭,但是因为这里的风景独好,崔锦娘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又很是喜欢来这里作画,于是现在,在进一步修葺之后,就被用作了舒言自己的画室。
往日里,只要是心情不好,或者是想要放松一下的时候,舒言都会到这里来作画。这样的习惯,在这几年里,也被府里的人,慢慢的接受了。
于是此刻,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留守在花园里的人,远远地,看着自家少爷往着画室走去,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到了画室,还没有来得及掌灯的室内,一片漆黑。
舒言也没有在意,提着自己手上的灯笼,随手就关上了房门。
这一次,他没有径直往着自己的画案那边走去,反倒是来到了原本,用来摆放着书架的墙边。蹲下身,顺手把手上的灯笼放在地上了之后,舒言就在墙上数了起来。
第18章 书信往来
这个画室里,舒言用了好几年了。
只是,一次偶然的情况下,他发现这里的墙根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有着一块,可以活动的石砖。
虽然看着,只像是没有修葺好的样子,而他原本,也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那一次,也纯粹,就只是因为画画画累了,碰巧看着这个石砖,好像是可以活动的样子,于是好奇之下,就把那块砖头,给抽出来了。
正想要把它重新塞回去的时候,不成想,却听到了从自己刚刚抽出石砖的缝隙里面,传来的声音。
朦朦胧胧的,听得,也不是很大仔细。
等他低下身,想要凑近查看的时候,这才意外的发现,这个地方,竟然能够看见步妩!
石砖的位置有点靠下,对面花园里的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着一双眼睛。
可是作为这双眼睛的主人,舒言简直不能够震惊的自已。
綉楼,花园,亭台,楼阁。
还有着花园里面,正在细心养花的步妩。
这一次之后,他才知道,原来透过这个石砖,竟然是能够看见将军府的,而且看着,似乎正好,是和步妩所在的院子,是相连的?!
自那以后,有空没空的时候,他都喜欢到画室来看看。
有几次,正好都碰到了步妩一个人,独自待在綉楼这边的时候。舒言有想过要叫她,但是每次开口前,却又会莫名觉得犹豫。
他害怕步妩会觉得自己,是那种不守规矩的人。
更何况,在芳华宴之前,两人确实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面了,他也不能够确定,对方到底还记不记的自己。
上次宴会的时候,因为太过着急,情急之下,也只能够找到那一张纸条来写字。
也不知道,那一句含糊不清的话,步妩到底能不能够看的懂。
一边这样担心着,舒言一边小心翼翼的抽出了那块石砖。
黑黢黢的,安静的院子里面,隐隐约约的,只能够看见几盏被风吹得忽明忽灭的灯笼。
果然……
是没有看见福袋里面的那张纸条吗?
舒言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
怎么办呢。
靠着墙,慢慢的滑坐在了地上,舒言看着地上的那一盏灯笼,半晌,都没有动弹。
就这么脑袋放空的坐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提着灯笼,重新走到了画案旁边。
橙黄色的烛火隐隐绰绰的照映在宣纸上面,模糊了字迹。
一连写了好多次,看着最后出来的成品,舒言想了想,从一边的画架上面,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白瓷瓶出来。
仔细的卷好塞进去后,又放在石砖的旁边比对了一下,正好是可以够到的位置。
等到最后,看着那块石砖,他有点犹豫,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塞进去的好。
要是重新塞回去,也不知道对方找不找得到,不塞回去,又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两以外的人,发现。
想了想,石砖塞是塞进去了,但是舒言特意往自己这边抽了一点点出来,相反的,步妩院子那里,应该就会往里面稍微凹陷一点。
这样,总该会注意到了吧?
退出画室前的舒言,有点担心的想着。
接下来的几天,他也吩咐了下人们,自己的画室,暂时不需要人进去打扫。
甚至,害怕别人会发现自己画室里面的秘密,自那晚以后,还特意去后面的库房里,找来了一把钥匙,把自己的画室,完全的锁了起来。
崔锦娘听到下人的汇报之后,也远远的,看了一眼,但想着,许是孩子长大了,想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了,便也没有多管。
反正那间画室,原本就是为着舒言所准备的。
习惯了,每天出门前的早上和回来后的晚上,雷打不动的,都会进去看上一眼。
但是每次看的时候,那个瓷瓶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动过。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吗?
舒言有点不安。
甚至有想过,要不要找个由头,去拜访一下将军府。
还没有等他想清楚,到底要用什么借口的时候。一次下学回来,只是本着可有可无的想法,再次打开画室大门,眼尖的发现,原本摆放着白色瓷瓶的地方,除了原本的瓶子之后,还多了一个蛋壳青的小瓷罐。
这,这是?!
没等上前查看,他一个反身关上画室的门,对着一直留守在门口的砚台,“今天是不是有人进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