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你来了。”秦悠然关上病房门,转身就看到顾南枝站在面前。
“爸他怎么样了?”
秦悠然安抚道:“医生已经看过了,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家养着,你先进去看看,我去交住院费。”
她将剩下的空间留给这对父女。
顾南枝点点头,待秦悠然离开后才推开房门走进去。
“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忘记带什么东西?”顾安道以为是秦悠然落下什么东西,听到病房门打开的声音目光未曾偏移过。
顾南枝看了一眼墙上的电视播放着花草的纪录片,开口道:“是我。”
顾安道不敢相信扭过头,惊愕出声:“囡囡。”
接着又问:“你怎么来了?”
“是悠然给你打了电话。”
未等顾南枝回答,顾安道已经猜出来了。
随即自言自语嘟囔着:“我又不是什么大事,小伤而已。”
顾南枝一声不吭走到病床旁,看着被包裹上石膏的腿,心不由得一沉。
顾安道见顾南枝沉默不语,收起笑来道:“本来想等出院再告诉你,小南山离市医院挺远的。”
“爸。”顾南枝打断他的话,脸色严肃喊了一声。
顾安道愣了下,很快笑着拍了拍病床旁的凳子。
“坐吧,下次一定第一个通知你。”
顾南枝坐下来,面无表情说:“没有下次。”
这种事一次发生一次就足够了。
“好好好,下次我会注意的。”顾安道靠在病床上,突然回忆了起来,“我记得你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天气。”
顾南枝纠正道:“我出生是在早上。”
现在是下午。
“我知道,我说的是外面的天气,还有窗外的树枝,朝南的枝叶茂密,得到的阳光多,你出生的时候,她就躺在我这个位置,一偏头就看到一道阳光照到枝叶尖儿。”顾安道慢慢地述说着从前的往事,一切都仿若昨日。
随着年纪的增大,往日那些小事也变得清晰起来。
“所以给你取名为南枝。”
顾南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风吹过树梢,微微摇曳的树叶彰显着生命的繁荣。
自从他们各自生活后,顾南枝少之又少能从爸的话中听到过往,就连另个人的痕迹都似乎不存在。
可院子的年年盛开的鲜花处处有另个人的痕迹。
顾南枝收回目光,轻声道:“爸,其实你还念着妈妈,对吗?”
第11章 第11朵玫瑰
这个问题顾安道最终没有回答。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去回答顾南枝这个问题。
顾南枝自知没有答案,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没过多久就听到顾安道问:“你和她一直有联系吗?”
提及这个,顾南枝眸光顿时暗淡下来。
“我有给她发过消息……不过,妈妈应该很忙……”
她是这么给自己解释的。
顾南道一时之间不知该这么安抚女儿低落的情绪,最终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顾南枝的头,如同顾南枝幼年那时般,轻声开口道:“山上的信号不好,她一旦做起研究起来什么都忘记了,她看到一定会回你的。”
顾南枝心头一热,久违温热的亲情依然滚烫无比。
她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爸。”
不想,下一秒顾安道话锋一转:“所以上次我说的事你考虑怎么样了?”
顾南枝:“……?”
秦悠然推开病房门进来,就看到两人大眼瞪小眼,于是出声打破古怪的气氛。
“南枝,我在附近买了骨头汤,一起喝点。”秦悠然买了不少东西,顾南枝趁机站起身帮忙接过放在桌子上。
顾南枝这才察觉时间不早了。
“不用了秦姨,我先回去了,爸这里就麻烦您了。”
秦悠然挽留道:“就算回去也得吃点饭回去,不差这么一会。”
“真不用了,爸,我先走了。”顾南枝说完就看到顾安道脸色有些臭,但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这才转身快步离开。
出了医院,傍晚的夕阳落在身上,顾南枝左右看了看,找到不远处的公交站牌。
正想着是回汀兰还是回研究院,拿在手上的手机突然亮起。
打开界面,顾南枝还以为是眼花了。
久未回音的信息延长了等待,此刻终于有了回信。
【山上的路太难走了,还是在山下见。】
【照片我看见了,很美,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南湾大学北街花茶馆】
顾南枝盯着第二行的信息反复看了好几遍,直到身后的人群有人发出抱怨声。
“是不是这班车的啊,是的话赶紧上车啊!”
顾南枝急忙抬眼看了眼,面前听着公交车已经打开了车门,余光看了一眼确定是135路赶紧上了车。
找了一个靠窗的空位,顾南枝坐下后快速地将手机重新打开。
确认几下没有发时间,她才发出信息询问。
是她忘记了,还是有意空缺下时间。
那边的消息回复的很快。
【时间你来定。】
顾南枝静默了一会,调出日历看了眼日期。
最终将时间定在下周三。
【下周三下午三点可以吗?】
顾南枝等待着回复的同时,视线转向窗外。
这条路似乎有些熟悉。
没等她回想起来哪里熟悉,另一边已经回了消息。
【好。】
简短的一个字突然带出脑海深远的回忆。
路边熟悉的街道好像没有变,又好像变了。
公交车车速变缓,同时即将到站的广播响起。
【欢迎乘坐135路公交车,下一站满天星小学到了……】
“满天星小学……”
顾南枝低声念出这个名字,与广播的声音恰好重合。
她坐错了车,却意外来到儿时的学校。
这么多年过去,学校不知道翻新了几遍,一切都变得和记忆中不一样。
顾南枝下了车正好听到校园内传来下课铃声,看着门口人挤人的家长,于是沿着高墙朝着前方走着。
好在校园的高墙还是旧时的模样。
顺着记忆走了好一会,顾南枝停下脚步,这次她不用抬头就能看到占据大半个墙头的红色金银花。
平常见到的金银花多是白色,然而红色的金银花花期更长,一年四季皆可开花,她的花蕾和茎叶都是紫红色,花香沁人心脾,就算生长在角落也会惹人注目。
记忆中有一次放学的时候,妈妈拉着她的手来到这里。
金银花一蒂两花,成双成对的开花,两者形影不离,似是恩爱伴侣,不离不弃。
顾南枝拂过垂落的藤蔓,花叶微微颤动,空气中弥漫浓郁的花香味,随风飘散到更远的地方。
沿着金银花生长的方向,等到了尽头后,她才察觉到这株红色金银花是种在校园内。
直到一点夕阳的光线消失在地面,人行道的路灯亮起,顾南枝猛然回神。
正想着查下回去的路线,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地响起。
顾南枝以为是秦姨打来电话问她有没有到家,等看到备注时明晃晃三个字,顿了下,界面上确确实实是沈复州。
“学长……”
顾南枝走到路灯下,灯光下她的影子小小的一团,蜷缩在脚边。
“怎么还没有回家?”沈复州的声音传入耳里,在寂静的路旁显得格外清晰。
顾南枝还未回答,一道悠长的汽车鸣笛声传到手机另一头的耳里。
“你还在外面。”沈复州确定无比道。
想到顾南枝下午着急离开,不由得从沙发上站起身,边走边道:“你现在在哪里?”
顾南枝解释道:“我很快就回去,我上车的时候分了神,看错了……”
“我去接你。”沈复州打断她的话,语气强硬道,“位置。”
顾南枝一怔,左右看了看,慢吞吞开口:“满天星小学……芙蓉路。”
“等我。”
沈复州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顾南枝眨了眨眼,他意思要过来接她?
顾南枝在路灯下蹲下身,百般无聊反复看着时间。
突然,她想起来,沈学长不是将车卖了,他怎么过来接她?
于是,顾南枝点开聊天框。
【学长,你来了?】
沈复州:【还有十分钟就到】
顾南枝看着这条信息,快速问:【你怎么来的?】
沈复州:【打车】
顾南枝看到这条简短的回复,忽地笑了起来。
伴随着金银花的香味,她忽然想起来,金银花还有一个名字。
忍冬。
不到十分钟,一道汽车的灯光蓦地打在她的身上。
顾南枝抬起头,就看到车上走下来一个人,身形颀长,跨步朝着她走来。
原来真的有人,满载星光而来。
第12章 第12朵玫瑰
顾南枝见到沈复州过来,连忙站起身。
下秒小腿猛地一抽,顿时疼的下意识想要蹲回去,中途就被一只结实的手臂扶住。
“南枝。”沈复州抓住她的手臂,就听到她倒抽了一口气。
“学长,我没事。”顾南枝嘶了一声,解释着,“我就是蹲的时间长了。”
“缓一会就可以了。”
顾南枝慢慢站直了身体,好不容易好点,目光落到两人的距离,脸庞染上些绯红,却没有拉开一丝距离。
夜间的风吹拂过两人身边,顾南枝清晰闻到除了花香外,还有另一种清新花香。
还有些熟悉。
顾南枝顿了顿,看向沈复州,张了张嘴道:“学长用了我的沐浴露。”
沈复州确实洗了澡,却不想被顾南枝抓了个现行。
想着还是为自己解释一下:“我从客厅看到的,是新的,还没有拆。”
“等回去后我买一瓶还你。”
顾南枝摇摇头:“没事儿,这瓶新的是新出来小兰花香味,我闻过觉得好闻就买了,我自己用的还有很多。”
沈复州:“……”
顾南枝又继续道:“要是学长不喜欢这个味道,我还有其他味道的。”
她还不忘补了重点。
“都是新的。”
沈复州没忍住问道:“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顾南枝认真回答:“好闻啊!”
不同的花拥有不同的香味,她对香水什么的不感兴趣,觉得还是沐浴露的香味更有柔和些,也更有花的味道。
沈复州:“……”
顾南枝以为沈复州是喜欢小兰花的沐浴露,很是大方道:“学长,你喜欢你就用着,不用还我了。”
沈复州沉默了几秒,道:“嗯,小兰花挺好闻的。”
“是吧!”顾南枝没想到学长竟然和她喜欢小兰花的味道,意识到小腿已经不麻了,兴奋地转过身指向身后的围墙道,“学长,你看这个,红色的金银花。”
沈复州目光投向阴影处,只能看到地面上枝影摇曳。
“红色?金银花不是白色吗?”
在他见过的金银花中,从未有过红色。
顾南枝走到墙边停下,扭头指着满墙的花对沈复州道:“有啊!”
沈复州走近果然看到顾南枝所指的金银花,在不太明亮的光线下依然绽放着美丽。
红色金银花,他还是第一次见。
沈复州道:“这就是你这么晚还那不回家的原因?”
顾南枝顿时窘迫地低下头,小声解释:“我坐错车了。”
是她坐反了方向。
沈复州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因,还以为是这株红色金银花吸引住了她,让她迟迟不愿意离开。
不过,想来能让她停留还不止这个理由。
沈复州停顿了下后问:“金银花可以用扦插的方式养活,你想要养吗?”
顾南枝一愣,这个她倒是没有想到。
不过想到养了一株金银花,到时候整个阳台都爬满了,实在太拥挤了。
顾南枝摇了摇头:“不用了,阳台有些小,就让她长在这里吧!”
如果有时间她还可以过来看看。
沈复州见顾南枝拒绝微微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回家?”
说完,他看向顾南枝,问:“吃过饭了吗?
顾南枝摇摇头,她从医院出来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本来还想着回研究院的路上买点吃的。
沈复州左右环顾了一圈,于是道:“那就一起去吃吧,刚好我也没有吃饭。”
顾南枝诧异问:“学长还没有吃饭?”
“本来想等着某个人一起回来吃饭的,可惜我等了许久没有见过人回来。”
“……”
顾南枝知道这个人说的就是她,还是为自己辩解道:“我说了让学长不要等我了。”
没想到沈复州还等着她回去。
沈复州低头看着顾南枝满脸懊恼的样子,低声笑了起来,然后回答:“是我想等,如果我没有打来电话你今晚会去哪里?”
“应该回研究院。”
沈复州嗯了一声,直接道:“走吧,看看附近有什么可以吃的。”
“好。”顾南枝点着头,跟上沈复州的脚步。
原本是沈复州在前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复州放缓了脚步,两人逐渐并肩而行。
顾南枝正想问沈复州想要吃什么,忽然手心被塞了一样柔软的东西。
她低头看去,只见手心中躺着两朵并蒂的红色金银花。
她偏头看向身边的人问:“学长,你怎么……”
还未说完就见沈复州朝着她眨了眨眼。
“偷偷摘的,南枝可不要说出去。”
顾南枝拿着花的手悄然收紧,重重地点头,很有义气道:“放心吧,我不会将你偷偷摘花的事情说出去的。”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直到走完这段路,空气早已没有了花香,可唯独她手中依然留有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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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汀兰的时候,顾南枝打开手机就看到秦姨很早之前就发来消息。
看了看时间,正好是她和沈复州在外面吃饭的时间。
估计秦姨推算着她回到研究院的时间,才发来的信息。
顾南枝立即回复一句,已经到了。
只不过她没有回研究院。
今日与往日有些不同,家里多了一个人。
顾南枝站在客厅没了往日的自在,反倒是沈复州没有一点拘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