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古怪至极,看上去似哭似笑,“才见面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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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冉冉点头,她看出来了,面前这个白衣人,一定是天枢君的手下人。怎么,万里迢迢的跑过来,是来问天枢君的贞操如何没有的吧?
她见过的神仙,加上现在面前的这个,满打满算两个。
难道神仙都有这爱好?
曲冉冉很不解。
转念一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人活久了,都有那么些外人难以理解的喜好。活了这么长时间的神仙,那谁知道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左辅面红耳赤,这话不知道说给面前的少女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不可能?”曲冉冉也不和左辅吵,她依然还是开始的那副闲适姿态,“那就不可能吧。”
这话倒是叫左辅冷静下来,他过来是给神君的孩子寻母亲的。
现在脑子里晕晕乎乎,两耳嗡嗡作响。只要人往他背后一推,就能在地上摔个四脚朝天。
怎么会是这样呢,怎么可能是这样呢?
左辅百思不得其解,从紫薇宫来的这一路上。他想过了无数个可能。他开始以为照着神君的脾性,必定是相处时日久了,两情相悦,再这样那样。谁知道,神君比他以为的手脚快的过分了。
才见面就那样。
这猴急成这样的,还是他的神君吗!
应该是哪个妖魔鬼怪假扮的吧?
可要是妖魔鬼怪假扮的,神君的肚子里不会长出个孩子啊!
左辅只感觉自己不能喘气,左手掐右手,紧紧的掐住脉门,神力冲入内直达颅顶,这才勉强清醒了些tຊ。
说实在的,短短几句话,似乎将他这千年的仙生所遭遇的刺激,全都在一起给他来了。
“那你们……为什么分开的?”
左辅强撑着问。
曲冉冉叹气,她看着远处,满心的怅惘。她这黯然神伤的姿态,就连左辅也不忍心逼问太过。
“他先走的。”
就在左辅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开口了。
“我不想让他走,我是不是很贪心?”曲冉冉回头问左辅。“他生气了,就走了。”
左辅闻言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他目瞪口呆,望着她满脸不敢置信。
他以为是神君幡然醒悟,人仙有别,所以挥剑斩情丝。但听着小姑娘话里,怎么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左辅终于以袖掩面,回过身去。想起现如今神君的那一摊子事,头痛的更加厉害了。
“你可知”左辅过了好会,回身过来,对上曲冉冉迷茫的双眼,话语没能说下去。
要是他说,原本应该在她肚子里的孩子,跑到神君那儿养着去了。不知道这凡人是会鼓掌高兴自己做娘了呢,还是哭天喊地的要去见神君,又或者指着他鼻子骂骗人。
思来想去,恐怕还是最后一种更有可能。
他这下不知道到底谁更倒霉,谁更辛苦了。他是不明白这两个为何要离开的,这姑娘看上去,可能也不愿意和他细说。
说实在的,他现在压根不想听神君的这桩事了。越听越如遭雷击,再听下去,恐怕他就要把当年经历过的雷劫,来来回回的来上几次。
他以为的矜持的神君,从容不迫的神君。全都在她的话语里碎了一地。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神君。
左辅脑子里冒出这么个想法,又被自己一锤子抡了下去。
他眼神呆滞的望着曲冉冉,看见她的眼神里突然燃起来光亮。左辅下意识心里大叫不好。
果然,原本盘腿坐在草地上的人,跳起来就到他跟前,“我知道你能见他,我也不为难你,我只想让你帮我带一句话。”
左辅的脑子正晕乎着,顺着她的话就问,“你要我带什么话?”
她羞涩的笑着,“就说,‘师黎我想你了’。”
又是一阵雷声轰在他的头顶上。
左辅觉得今日雷部可能就在自己的头上忙活,要不然他怎么短短几刻之类,遭了那么多的雷!
原本他以为神君被无情凡人抛弃,故而愤愤不肯提孩子母亲一句。现在看起来,这小姑娘也没有抛弃辜负神君啊?
这下神君看着不像是被辜负的,倒是像辜负姑娘的负心人了。
左辅返回紫薇宫的时候,头脑恍惚的很,一脚高一脚低,差点没从云端上一头给栽下来。
好像这一晚上的功夫,他知道了太多超出他认知的东西。
右弼已经在山门处等着了,见到左辅从云端上下来。
“怎样?”
左辅和右弼两人商量好,去给神君肚子里的孩子找娘,两人分工合作,左辅去打听消息,而右弼就在这儿守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右弼看左辅的脸色不好,试探着问,“人找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左辅想起曲冉冉,人应该是没找错,他实在寻不出第二个可能和神君有关的女人来了。
于是点点头。
“她可知道了?”
左辅摇摇头,右弼见他不想说话,赶紧扶着他往山门里去。这个时辰晨钟还没有敲响,除却一些守夜的。并没有多少人,只要避开这些弟子就行。
等到了竹海,右弼扶着他在凉亭里坐下,见着他满脸苍白,“还是……”
左辅摆摆手,“我就根本没有和她提过。”
右弼啊了一声,“不是说好了。”
左辅苦着脸,连连摇头,“原本是要说的。后面改主意了。”
“为何啊?”
右弼不解。
左辅实在是不好拉着右弼和他一块儿挨雷,神君的那些私密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况右弼知道了又有什么益处!
“你还是别问了。”
右弼看着左辅那一脸,似乎饱受了风霜。
不管怎么问,右弼都没能从左辅的嘴里给问出一个字出来。
这个时候晨钟打响。一线天光从微亮的天际透出。弟子们鱼贯而出,出来做早课。
右弼对着死活不开口的左辅也无可奈何。只能先把这事放一放,去督促做早课。
紫薇宫的每一日,其实是定好的。寅时做什么事,卯时做什么事,到了午时之后,又有另外的事等着弟子们去做。
左辅右弼也是一样。
早课结束之后,他们照着往常的惯例,去见手下的仙官。然后将仙官禀告的事筛选出需要上报的。
仙官禀告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他们还是往主殿去了。
哪怕已经过了一日,但是他们想起仙君告知孩子的事,还是有些魂不守舍。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凡间抓安胎药?”
右弼突然问。
长长的复道上,四周充斥着空灵,左辅脖子后面升腾出一股凉意。
他飞快的往四周看。这段复道只有他们两个,一群仙鹤拍打着翅膀飞过。左辅一把捂住右弼的嘴。
右弼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呜呜叫两声。
“这种事,怎么能宣之于口?”
右弼嘴被堵住了,但是还能腹语,“又没有其他人,何况这事难道不重要吗!”
左辅手一松放开,无言以对。
还真是重要。
“神君……应该用不着?”
左辅仔细想了想,犹豫道。
即使成了仙,在孩子上面,这俩只能睁着茫然无知的双眼,面面相觑。
相互大眼瞪小眼好会无果,只能暂时放一放,先去见神君。
左辅决定,先去看医书,然后再叫弟子去山下带话本回来。
如何处置这个孩子的事,还是凡人比他们有经验的多。
他们去的时候,神君才起来。神仙起来不必和凡人一样,还得有人伺候。随意一个净尘决,就已经整洁如新了。
见到神君出来,左辅脑子不受控制的,想起昨夜少女情意绵绵的叫的那声“师黎”。
神君的私名,知道的人不多,她既然知道,必定是情到浓时,被神君告知的。
他脑子里如同有风车呼呼转动,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往外冒。
见礼过后,右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玉瓶,“这个是刚刚收集的竹林晨露。”
紫薇宫收集晨露,不必像凡人那样兴师动众。到了时辰,用灵力在竹林的竹叶上一拂就好。
天枢君看到右弼手里的玉瓶,兴致缺缺,点了点头,接了过来。
“仙君,下属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天枢君看着右弼,“说就是了。”
“这——”还没开头,右弼的脸上就已经有了些许扭曲。
他实在说不出口,“是去是留,仙君还是要早做准备。”
这事天枢君自己都还没想好,听到右弼的话,颇有些不耐,“本神知道了,自己会做好决定。”
右弼连声应是,“不管神君是何抉择,属下都——”
“好了好了”天枢君打断他,大清早的被他这话弄得头疼。
“你们的心,本神也都知道了。”
他身形向后靠了些,左辅见状,手里光一闪,出现个软枕,稳稳当当的给他放在身后。
天枢君和左辅双眼对望,都在彼此的眼里见到了一言难尽。
“神君若是得空,可以在外多走一走。心情也能舒适些。”
左辅说完,不知道说什么了。
天枢君笑着叹气,“我自己都没如何,你们都是紧张成这样。好了,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了。”
左辅右弼看着天枢君神定气闲的样子,心下敬佩万分。
遇上这种事,都能定下神来,果然令人佩服。他们这点道行,在神君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还得多修行。
左辅右弼又说了一些话之后,退出主殿。
等到他们出去之后,那张如月皎洁的脸上,顿时恢复到了面无表情。
他低头看了自己的肚子,那股不真实感,又席卷了上来。
说实在的,如果左辅右弼不是他左右手,需要日日对着。根本瞒不过,他都不想让他们知道。
他的惊骇到了此刻,成了苦涩。不知道该懊悔还是该庆幸。
如今的局面是他一手造就的,如今不过是自作自受。对着左右手,他还得维持着身为上神的理智和从容。
不得不说,他这风度维持的着实——太辛苦了。
第35章
曲冉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因为她马上就要出门替姚夫人办事,所以她也不必和往常一样,天不亮就要起身修炼。她睁开眼的时候,看着从窗棂照进来的光亮,还有些回不过神。tຊ过了小会,她才缓缓的从床榻上坐起来。
回想起梦境里那个白衣人如遭雷劈的神情,她手捂住了脸,肩头微微颤动。不过半息,她的笑越来越大,笑声从指缝里流淌出来。
老神仙走的毫不留恋,她也不是个念长情的人。
她也知道他们长久不了,只能是一场好梦,梦醒之后,各赴前程。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在人前,露出对老神仙的痴恋。
痴恋现如今到底有几分真,她自己也不明白。不过应该是比不过那些痴男怨女,毕竟刚开始不过是见色起意和报复罢了。
不过即使不多,她表露在脸上的,也有十分的真。
曲冉冉觉得,就算老神仙亲自来了,她也能抱住老神仙,亲得他昏头转向。只可惜,老神仙气得厉害,到现在都不肯来找她。她有机会,也只能对着他手下的仙官使劲了。
瞧着那仙官的反应,应该是他身边的亲信。不然也不会专门找到她这里来。见不到他没关系,就对他亲信用力。只要有机会,总能再见面。
“师姐?”寮舍外,有年纪不大的女弟子来敲门。
“什么事?”
女弟子在门外道,“大师兄叫我来的,说出发的时辰快到了。要师姐快些过去。”
曲冉冉道了一声知道了。
她要收拾的东西,已经在前两天全都整理好,她起来整理好着装,往镜子里照照,抽出妆盒里的那只桃花簪,插戴在发髻里。
她赶到山门,见到陆七等在那儿,她满脸愧疚,“师兄对不住,我来晚了。”
陆七摇头,“我才到没多久,”
陆七看她,“可是昨晚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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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师妹他是知道的,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延迟。
也算睡不好,毕竟被人入梦,也挺耗费精神。
陆七见她不答,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瓷瓶,“你从小就有这个毛病。虽然你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耽误过事,但终究对你身体不好。”
“师兄,这是什么?”
曲冉冉接过来,满脸好奇。
“五味子。”陆七道,“此药可以助眠。”
曲冉冉一把收了,“我就知道师兄对我最好。”
她一旦说好话起来,那便是不要钱一般的往外倒,偏偏她脸上眼里都是陈恳的,“自小到大,都是师兄照看我,要不是师兄,我现在还不知道长成什么寒碜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