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君看向她,他的确是不适,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女人挨的痛,可比男人多多了。”曲冉冉好笑的看他,手下用力,听到他唇里发出轻微的抽气。
“所以就算嘴上不说,光是看,都可以看到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天枢君轻笑一声,她听到这动静,顿时得寸进尺。整个人都要挤进来。他一手拉住自己这边的被子,死死守住,不叫她过来半点。
她要是过来了,他到时候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这样就行了,不要过来。”
曲冉冉听见他话语里的严防死守,也没真的过来。她躺好了,“你可真是把我往坏处想。”
“你难道不是想要做坏事么?”
曲冉冉嘁了一声,“就算我想,仙君现在这样,难道还能成?”
这话真的能把死人都给气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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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等他还击,她就说,“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个。”
她看着他,“说起来,我想了这两三天,都没有想明白,神仙怎么还会肚子痛。”她调整了下姿势,好让自己更好的看他,“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玄机?”
玄机是有的,只是他不会告诉她。
他在山洞里,曾经犹豫要不要把实情说给她知道,但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莫说凡人,就算在仙神里,这种情形tຊ也不多。她若是知道了,除非引她神识入灵府,让她明明白白看到正在生长的孩子,否则她是不会信的。
引神识这回事,于被引魂灵的凡人来说,极其痛苦。他听说凡间的妇人如果生孩子的时候,出现了状况,会讨厌生下的孩子。
他不想她也这样。只能暂时再将这个事情给按捺下去。
他的时日很长,只要有机会,她还是会知道的。
“没有,你想多了。”
曲冉冉也没指望从他这儿知道,老神仙的脾气要是倔,也真的倔。
“那就好,我还想着,你要是真的有事。都不好处置。”
“你觉得我会拖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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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点着一支蜡烛,并不是漆黑一片,她在一片混沌的光里,都听到了他话里的讥诮。
“这倒没有,我是担心,一旦出事,我救不了你要怎么办。毕竟神仙和平常修士不一样,我一想到这个,就很难受。”
她说完,又是幽幽叹气,“我这是担心你的安危呢。怎么又把我往坏处想。”
“算了,反正我也知道你也就嘴上硬。真的有什么事,还是关心我的。”
她睡在外面,又保持着翻身的姿势,那点光被她这么一挡,只剩下那么浅浅的一层落进来。
他在一片昏暗里,脸颊滚烫。
她的手贴在他的肚腹上,灵府里的孩子凭借血脉,感觉到母亲的安抚,安静了很多。蜷缩在灵府里乖乖的睡了。
原本那些不适,随着孩子安静下来,他也陷入到了一股浓郁的舒适里。
还没到天寒地冻的时候,曲冉冉在山洞里的时候,被迫受了一整天的那股积攒起来的潮气,到了这儿,夜里也把窗板支起来,不和其他家一样,关得严严实实。
夜风顺着支起的窗板吹进来,一阵女人的哭声夹杂在夜风里,吹拂到屋内来。
曲冉冉侧首看向外面,那哭声淅淅沥沥的,在夜风里,轻轻的一阵接着一阵,像是不尽的雨。
这里不是紫薇宫,也不是凤鸣山。没有那么多入寝之后,就不能出声的规矩。
她只当哪家吵架,女人在哭。也没有多在意,转头过去,把手一收,拉上被子准备睡觉。
再准备睡的时候,女人的哭声里,含着了婴孩的啼哭,里头还有几声几岁孩子的,夹杂在一块儿。一声叠着一声,在风中隐隐约约的吹来。
她静静地听了一会,那哭声依然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半点减弱。
这就奇怪了,人哭的时候,不可能发挥如此稳定,多少要有些顿挫的音调,而且起起伏伏毫无规律可言。尤其是几岁孩子,开始哭的时候,声量高亢。孩子的体力就那点,开始热热烈烈,等到体力耗费完了,那就是摧枯拉朽一样的低下去了。
哭得这么稳定的,着实奇怪。
她起身披衣,坐到窗台前。
侧首听了小会,那哭声在风里,一阵接着一阵的送来。却分不清楚到底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似乎风在哪儿,这声音就在哪儿。
没有半点活人该有的模样。
她皱了眉,去看床榻上老神仙。
老神仙已经坐了起来,坐实了她心中猜想。
“是鬼音。”
人活着的时候,受尽苦楚。死之后,那委屈就要找个地方发泄出来。好投入到下一个轮回里。
道行浅,又委屈深。便只有哭了。
鬼哭不罕见,那种千百年来的兵家必争之地,古战场上常有新旧鬼嚎啕的场面,还会有鬼火。
这世道不太平,女人孩子受苦受罪的不少,死了成了鬼,哭几声。也实属平常。
她哦了一声,也不管了。
“你还要在那儿吹多久的风?”
天枢君看着她还伸着脖子往外面看,出声道。
夜色如水,落到身上沁凉的。
曲冉冉应了一声,赶紧的从窗台前回来,呲溜钻到被子里。
她离开好会,被子里竟然还是热的。她看看身侧的人,老神仙躺在那儿,连着枕头上的头发丝都是规规矩矩,整整齐齐。
眼睛闭着,一副不搭理她的模样。
“我算是明白,为啥男人都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原本闭上的眼睛睁开,调转头过来看她。
“睡觉。”
他无情道。
这里比山洞要舒适多了,即使老神仙变了那么多的东西,也掩盖不了里头的简陋,还有那股难闻的气味。
这里虽然也有一股陈旧的味道,但和山洞比起来,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小会的功夫,她就睡的沉了。
天枢君没有她那么多的睡意,听到她呼吸声绵长,回头看她。
她醒着的时候,简直叫人无所适从。稍微没有点防备,就会被她弄的手足无措。但是睡着了的人,狡黠的眉眼舒展开,透着一股平静,看在眼里,也是美的。
他不知道,她醒着好,还是睡着了更好。
她睡着的时候,他不必再在她面前端着,担心她有恃无恐了。他望着她,她眼睫很长,根根都透着强劲的生命力。
他靠过去,她暖暖的鼻息就这么渡过来。
突然夜风里隐隐约约的哭声,变成了笑。准确说来是好几个月的婴孩的笑。
这个年岁的孩子笑,和其余年岁的不一样。很好分辨。咯咯的,在夜色里格外的分明。
他如今神力消耗过度,剩下来的,需要先给孩子。所以魑魅魍魉们不知道有上神在这。
曲冉冉蒙头大睡,对外面的动静没有半点察觉。
一只小小的胖胖的手,映照在窗户的纸张上。
那只手看着,应该是几个月孩子的手。胖乎乎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只有铃铛的银镯子。银镯子做的小小的一个,上头阳刻着各种祥文。在窗纸上照出清晰的轮廓。
天枢君静静地看着那只黑影,在窗纸板前,越来越大。形状越来越清晰,几乎能看到婴孩圆圆的头。
当那团影子,从四脚匍匐于地,到扶着窗纸摇摇晃晃站起来,想要往内里再探。
当小小的手掌,透过了窗户纸的时候,听到呲呲火响。
孩子的笑声戛然而止,变成了尖叫,那一团站起来的婴孩影子迅速往后退缩,缩小,眨两下眼的功夫消失了。
原本睡着了的人,睁开眼,满脸得意,“看吧,我在这儿还是有不小用处的。”
天枢君垂目看着她那满脸的得意,突然想起什么,连着声线都有些不稳,“你难道从一开始就是在装睡?”
第62章
老神仙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甚至都能听到里头的气急。
曲冉冉把被子拉上来,遮了半张脸,就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
“没有啊,我是真的睡着了的,就是听到外面有孩子在笑,一个激灵给吓醒了。”
她嘴上说吓醒了,可是却没有半点被吓醒的意思,两只眼眨巴眨巴的看他。
“我才醒没多久呢。”然后她又是满眼的不解,“仙君你这么着急,难道是趁着我入睡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瞬间形势转换,老神仙的那些机智,显然没有用在这个上,他原本的兴师问罪,转眼间偃旗息鼓,变成了诡异的沉默。
两人来来回回的好几次,天枢君领教过她嘴上的本事,在这个上,十几岁的姑娘,比他这个活了万千年的,要远有本事的多。
老神仙也不拿自己的短处去和她比,一头躺下来,学着她的模样,拉上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因为是她厚着脸皮搬过来的,所以老神仙睡床内,她睡床外。
姑娘们和人一起睡的时候,多数喜欢床内,有人在外面挡着,很是安心。曲冉冉却不,人在外面,干什么都方便,不用还得横跨一个人,才能踩到地上。
“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对孩子,尤其是那几个月的婴孩的动静格外敏锐。女人哭,只要别在我面前嚎啕,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但婴孩就不一样了,哪怕只有一丁点,就会醒过来。”
天枢君看过去,见着原本挡在她脸上的被子,被她自己扒拉下来了,一张脸完全露出来。
她不解的盯着头顶的床帐,“仙君,你见多识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藏在被中的手掌,握紧了又松开,“兴许你太累了。所以才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曲冉冉翻身过来,手掌压在脸颊下,tຊ很是不满,“仙君,这种话,我十岁之后就不听了。就算想要糊弄我,也好歹认真点嘛!”
天枢君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如你所愿,认真和你说。你会不会觉得,你会有孩子在这世上?”
曲冉冉瞪大了双眼,眼珠子没掉出来,也活似两个铜铃。一息的功夫,她又变成哭笑不得,“你和我生呀?”
老神仙就保持着,她方才被子遮脸的姿态。两只浓黑的眼睛望着她。
她只觉得好笑,要老神仙别糊弄她,结果换了个更糊弄的说法。
夜色如水,凉的厉害。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仙君真是,越来越把我当做小孩了。”
那番话,她只觉得好笑,“要是有的话,那也在我肚子里。”
两只眼睛炯炯的望着他,“可是我连着好两回,都没有把出滑脉。是不是仙君你修道修得太久了,所以以至于身体亏虚了?”
“土地不出庄稼,十有八九,都是种子的错。”
两人躺在各自的被窝里,露出两只眼睛两两相望,这话简直能把死人给气活过来,她听到老神仙在被子里嗤笑一声。
那嗤笑声很是倨傲,没半点男人被调侃后的气急败坏。
若是仔细扒拉,还有点得意?
她想要再细细探查,但老神仙却说,“睡吧,时辰已经不早了。再不说,日上三竿起来,又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这儿夜里没有什么消遣,入夜之后,又舍不得烛火用的太多,绝大多数人家,都是早早的睡下,到了寅时,天还黑着,就已经摸索着起来了。只是等卯时天完全放亮之后,才会出来活动。
在寅时三刻的时候,曲冉冉准时睁开了眼。这是她在凤鸣山的作息,明明在山洞里,一觉睡到天亮,结果换了屋子住,立即又是凤鸣山的那套习惯。
果然还是陆风害得她。
十几年来,她都要在这个时候起来,然后到陆风面前转悠,问问醒来了没,有什么吩咐。当然多数时候,除非她没活抢活,陆风也不会让她做什么贴身的事。
然后她就要和陆七一道,领着众弟子去长老那儿点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