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杀伐果断没有人性的花下！
容音将风琢雅的神情都看在眼里，显然，他爱着羽国众生，不会杀掉公主。
她轻叹，又说：“其二，离开羽国，和我一起，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山已看着容音，目测，她疯了！
风琢雅握着手中的茶杯不敢动，因为杯子破了，他怕一松手就会扎到他掌心。
“此事容我考虑两日。”风琢雅斟酌回答。
给他两日时间，总能想出第三个选择。
容音轻轻搁下手中的茶杯，浅浅一笑，天真的像个孩子。
她竟相信，过两日就能如她所愿。
“好，我等你。”
山已无奈地摇了摇头。
容音这骨子里的狠劲还有，怎么脑子就这么简单。
*
两日后，四月初一
白莲环绕的湖心亭中，风琢雅一袭白袍，优雅端庄，修长的手指扣着一只红色的琉璃瓶，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将羽国剧毒红鸩掺入酒中。
容音摘了几支白莲抱在怀里，蹦蹦跳跳地朝着湖心亭跑来。
她脸上天真烂漫，比之天上的阳光更为灿烂迷人。
“想好了吗？”容音将怀里的白莲放在桌上，笑着问他。
风琢雅扣着杯子，手有些抖。
他微微一笑：“想好了。”
“所以……”容音的眼中亮着精光，那是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漂亮的眼眸。
她在期待什么。
期待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风琢雅将手里的酒杯递给容音，声音温柔：“来，敬天地，敬神明，敬羽国，敬你我，天长地久，无怖亦无忧。”
容音看着面前的酒，听着他严肃的祝词，喜不胜收，根本没有多想，接过他递来的酒就一饮而尽！
她开心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走呀？”
不等风琢雅回答，她便自顾自地问起来。
“大人，你想去什么地方？”
“大人，你见过北洲的冰川，南洲的烟雨吗？要不，我们先去北洲吧，那样，你就可以每天都穿洁白的狐毛斗篷，我最喜欢你那样的装扮了。”
风琢雅看着喋喋不休的容音，眼底闪过泪光。
他终是不忍的。
如果没有神训，他也许会跟容音去北洲吧！
“不对，我们应该先找个地方成亲。”容音放下手中的酒杯，她说：“我的婚服已经选好了，今晚我试穿给你……”
容音的心口好像被一把刀子划开了。
后面的话都断在了喉中。
她看向一脸悲伤的风琢雅，才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大人，你是不是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容音一只手捏着衣袖，颤抖地问。
风琢雅终于不再掩饰，他看着容音，道：“容音，对不起。我是羽国的守护神，我不能违背神训！”
容音抿着唇，心口疼的厉害。
“所以呢？”容音苦笑着问。
“所以，我要遵从神训，娶羽国公主为妻。不能以身相许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
容音疼的抓起桌上的杯子一扔，因为她挣扎，莲花也被掀落在地上，花瓣凋落，如同她的真心仓促破碎！
“所以就要我死？”容音质问道。
风琢雅看着难受的容音，也有些担心，他说：“红鸩只毒神仙的心，不会要神仙的命。”
容音压着喉间的恶血，笑了笑。
事已至此，怪她眼拙。
当日救他，只因似曾相识，后来又随口编了个谎，说自己是神仙。
他竟然也信！
这世上哪有她这样的神仙？
她只是没有了记忆，通晓一点阴阳又爱撒谎的普通凡人，而红鸩会要她的命！
“容音，你别怕。”风琢雅还在安慰痛苦的容音：“睡一觉醒来，你就会把我从你心底抹去。没有执念，你会更洒脱，更快乐。”
“执念？你当我的喜欢是执念？”容音捂住胸口冷笑。
喉间的恶血被她强压着。
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好熟悉。
她不想自己太狼狈，哪怕是死，也不能死在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面前！
容音蹒跚着，一步一步离开。
“容音……”风琢雅想要追上去拽住她。
此时的她正在毒发，需要人照顾。
可容音根本不领情，她从衣袖里抽出碧落天光盏，往风琢雅的胸口一捅。
风琢雅被灵力推开数丈，容音也用最后一丝力气催动碧落天光盏，消失在羽国。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永生诀
山已的脚下踩着地上零落的白莲,目光冰冷。
一片霜花坠落，缓缓凝成了冰，开出了更多的霜花。
“时光回溯。”
容音毒发后，陷入了沉眠。
沉眠后的她如同死尸,几百年来,被好心人收尸,也被随随便便扔在乱坟堆,风吹日晒，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旧不堪，但她的尸体却在不同的地方出现，容颜不变。
山已在流淌的时空里,跟着容音的尸体走了三百年。
直到,碧落天光盏被南国妖族带走。
躺在尸山里的容音睁开了眼睛。
如她说言,她失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包括，风琢雅。
而后,她又阴差阳错地被鲛国的十六郎抓去扔进礼国皇宫当细作，后来的事情，山已也都知道了。
他竟不知道，曾经不可一世的花下，却是如此潦草地过了三百年。
山已说不清楚此时此刻的心境。
究竟是大快人心多一些,还是怜惜愧疚多一些。
“毒心…原来如此。”他捏碎着指尖的一片霜花，喃喃自语,一番感慨。
难怪容音的记忆一直无法恢复,原来毒伤了心底最重要的人和事,所以才记不起来。
山已站在一片黑暗中。
渐渐地,四周灯火通明。
一只蝴蝶飞过来,打破了山已的秘术。
山已定睛一看，对面的人一袭紫袍，双目缚着三指宽的鲛纱紫晶绫，煞是惊艳。
“无幻？”山已惊讶开口。
“好久不见…山已。”无幻扶起已经奄奄一息的风琢雅，淡淡地说道：“此神明，还欠我一味丹药的重金未还，今日就当行个方便，让我领走催个债。”
……
“后会有期。”无幻不失优雅地向山已点头告辞。
山已忽然想到风琢雅是来给容音送红鸩解药的，容音的失忆迟迟不好，许是也这毒心之事脱不了关系。
在这件事情还没有弄明白之前，山已暂时不会对风琢雅出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无幻把风琢雅带走。
眼下更为重要的是去找花下。
问问她为什么要跑？
城门外
江辰华手执一把紫竹素伞，伞面还有雨珠延着伞缘缓缓滴落。
他没想到刚踏入奉天的都城，便遇到了行色匆匆的花下。
一时之间，情难自禁，便主动迎了上来。
他多想叫一声花下。
但一想到当初种种决裂的画面，以及现在的她失忆了。
江辰华的话语哽咽在喉。
容音看着面前执伞的男子，他谈不上有多俊美，但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让人想要多看他一眼，仿佛看着他，所有的困苦都能迎刃而解。
这人怕是什么菩萨来凡间渡人吧。
容音自嘲地摇了摇头，想来是自己近日困顿，想要挣脱束缚，便觉得谁都像个菩萨会来渡人。
“公子，你挡路了。”容音开口。
江辰华纵有千言万语，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竟主动退开，给容音让了路。
容音收紧肩上的包袱，大步离开。
她果然没有认出江辰华。
江辰华紧紧地握着伞柄，看着容音的背影，却怎么也不敢迈出一步追随她而去。
难道，又要重蹈覆辙一次吗？
这时，江辰华又遇到了一个熟人。
原来想要迈出一步，重新认识容音的江辰华盯着来人。
那少年行走为间，自带一种威慑四方的气势，就连他都为之震颤。
少年已不是当年的小狐狸了。
……
山已追着容音而来，经过江辰华的面前时，他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执伞的男子。
山已难掩惊讶之色。
今日是怎么了？
连着遇见了两个消失了很很久的熟人。
难道，这个人也是因为容音才出现？
他是来杀容音的？
山已胡乱地猜测。
当年之事，历历在目。山已可是看着江辰华离开的。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以为江辰华早已隐世，不再问红尘。
他如今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要报复花下！
“山已。”江辰华先开口。
山已回过神来：“辰华师兄，许久不见。”
“是啊，许久不见，你长大了不少。”
“……”这话，山已不知道怎么接。
即便是当年，山已也有一百岁了。
“你是来找花下的吗？”江辰华见气氛尴尬，又问了一句。
山已的神情变得十分警惕。
江辰华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魅珠是因为花下破出封印的，我也知道，你和我们都一样，只是想要保护她。”
山已握紧的拳头又放松了一些，当听到我们二字又再次捏紧了。
他们…不一样。
“所以，师兄出世，便是想同我说这个？”山已显然没什么耐心。
嘴上说一句师兄，不过是念着一些上穹境的情份，若是真的论起来，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情份而已，当初之所以亲近，多半也是因为花下。
花下总是想方设法要同山已亲近，那个总是站在花下身后的大师兄便自然而然地亲近了山已，在上穹同门的眼中，沈颜，花下，江辰华，山已是最好的朋友。
“自然是与花下相关的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江辰华说着，目光却是看向了天边。
此时天空无雨，但乌云密布，像是有一场更大的暴雨将会倾泄而下。
江辰华说：“当年修复苍生之眼，其实是一场以十人元神和身躯献祭的陷阱。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苍生之眼。”
山已面无表情地看着江辰华。
如此惊天动地的秘密，山已却没有一丝波澜。
“我知道。”山已淡淡回答。
江辰华的目光缓缓回收，震惊地望着山已。
“你如何知道？”江辰华难以置信，他花了三百年的时间才查出来的真相，为什么山已听了之后不但不震惊，还说他知道。
山已有点难道，道：“当年…花下亲口告诉我，世上根本没有苍生之眼，这一切都是有人主导的上古献祭之术，叫做永生诀，可令人不死不灭。”
话到此处，山已的情绪也跌到了谷底。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回想起来，确实是他年少轻狂，高傲自大。
花下将他的原形困在结界中，手掌贴着结界。张口说了一句话。
他当时没听见，也没有去猜她究竟讲了什么。
对他而言，花下说什么都是错的，他根本不在意，也不想听。
直到近日，他才一遍一遍地回想当年的事。
花下主动亲近他，替他出头暴打那些同门，给他写信三更半夜约他后池相见。还送他新衣服，新鞋子，发簪之类的。
在山已看来，花下和别的庸脂俗粉也差不多。
他从未把她看在眼里。
不就是个会博人眼球却惹人讨嫌，不知羞耻的女子么。
他想打她很多回了。
要不是月倾之劝他不要暴走，他觉得当年的自己能把花下打死一百次。
可就是那样一个他厌恶的凡人女子。
却把他逼得现出原形，还把他囚在了结界中动弹不得。
他也终于在一遍一遍的回想中，把当年花下蹲在结界外，手掌贴着自己狐掌，张口的口形，翻译出了那句话的意思。
“山已，这世上根本没有苍生之眼，这一切都是有人主导的上古献祭之术，以达永生的邪阵，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也许今日之后，我神销道陨，不复存在，也许我安然回归，名扬九洲。也许，你会喜欢上今日以后的我，死的，活的，你总会喜欢今日以后的我。”
山已轻叹。
他当年没有解读。
回来后的花下却以为山已听见了。只是不愿意相信她的话，便就是认定她只是一个想抢一等功劳，做九国最强秘术师的心机女子。
所以，花下也不再解释。
她对永生海发生的一切只字不提，甚至在上穹夺了境主之位也不掩饰。
这一切的一切，表面看起来，就是花下狼子野心，无恶不作，丧尽天良。
可山已最近却想通了很多事。
有没有一种可能，玄姬便是要求不死不灭之人？
江辰华料想到当初花下是提醒过山已的。
但没想到花下会说的这么直白。
那为什么明明知道真想的山已，还是站在了花下的对面?
江辰华冷笑道：“细说起来，你当年根本不信花下，甚至对她有偏见。”
山已没有接话。
他对花下有偏见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不想狡辩，而是拱了拱手：“既然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告辞了。”
江辰华看着匆匆离开的山已欲言又止。
除了这件事情，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说。
算了。
那件事情，就让他一个人去做吧。
等容音恢复记忆，定会感动。
江辰华心里这么想着。
奉天城楼的一个小镇。
容音吃了一顿霸王餐。
她当时太饿了，就点了一桌好吃的，结果吃完，发现自己的钱丢了。
容音混口饭吃不容易，什么好话都说完了。
就连自己愿意留下来涮三天盘子，掌柜都没同意。
他们开门见山，就要容音拿头上的长簪来换。
容音脑袋一转，立马反应过来，这些人分明就是冲着她的碧落天光盏而来。
“好啊，原来我刚踏入这个小镇，你们就安排人把我的钱偷了，然后设计了这一出？”容音不得不给他们鼓掌。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