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以为他是说宋悠,还给宋悠加了个大螃蟹,笑道:“你来得晚,多吃点。”
夏澄挺喜欢慕斯蛋糕,甜味在口中蔓延开时,她眉眼舒展开来,冲裴泽道了声谢,“辛苦班长了。”
他们兄弟真的截然不同,一个温柔有礼,一个却随心所欲,行事乖张,如果打一开始喜欢的是裴泽,肯定不会这么心力憔悴。
可是感情里又哪里有选择可言。
裴泽笑了笑,“客气。”
中途,夏澄去了一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时,夏澄在长廊上瞥见了裴钊的身影,他穿得休闲,鞋子也是运动款,长身玉立,依靠在广告屏上,正低头把玩着手机,手里还夹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神情散漫不羁。
夏澄不知道该怎么给他打招呼,想起被他无视的消息她一时也有了小情绪,自尊心不允许她主动开口。
她干脆保持了沉默,低头从他身边走过。
裴钊也瞥见了她,牙根又有些发痒,他磨了磨牙,将手机揣到了兜里,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了她细白的手腕。
女孩的手绵软滑腻,如玉一般,裴钊喉结动了动,眸色微暗,下意识攥紧了些,使劲一拉,她踉跄着朝他倒来。
裴钊伸手攥住了她的肩,没让她摔倒,等她站稳才撒手。
夏澄心头乱糟糟的,站稳后,她微微仰头,对上了裴钊漆黑深邃的眸,他眸底像压着一簇火苗,又凶又霸道。
走廊里光影交错,隔壁宴会厅发出一阵悦耳的钢琴声,夏澄鼻子发酸,偏开脑袋,质问了一句,“你干嘛?”
声音小小的,还有一丝颤,带着不自知的委屈。
裴钊没答,眼神仍落在她身上,隐忍、烦躁,狼崽子似的,野性十足。
走廊空气流通性不好,烟味盘旋在空中迟迟没能散去,也不知道他点了几根,夏澄被呛得有些难受,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身上本就不足的气势也弱了几分,乌眸水润,显出一分可怜来。
裴钊按灭了烟,将剩下的半截儿丢到了垃圾桶里,仍居高临下审视着她,目光多了丝复杂,“怎么不接电话?”
他都没料到自己会再次主动联系她。
夏澄心头的委屈,难受,随着这句质问散了些,她睁圆了眼,带着一丝茫然和不敢确定,“你给我打电话了?”
为了穿得好看些,她没穿外套,毛衣没有兜,牛仔裤的兜就一点儿大,坐上车后,她就将手机放到了包里,在椅背上挂着。
手机是震动模式,宴会厅声音又很吵闹听不见也正常,夏澄一颗心又重新活跃起来,“你打电话干嘛?同意将签名转让给我了?”
裴钊眯起了眼,“什么签名?”
“你没看到消息吗?我昨天晚上,给你发了Q/Q,想问问你能不能将谢俊的签名转让给我,你一直没回消息,是没看到吗?”
“被盗号了。”
夏澄心里的失落缓解了些,紧跟着听到一声略显散漫的声音,夹杂着一些侵略性,“生日选机器人后悔了?”
烟雾已逐渐散去,他清隽的眉眼,清晰可见,眼睫毛又长又翘,一俯身,俊脸直接怼到了她跟前。
夏澄有些晕头转向,不知道他怎么连眼睫毛都这么好看,她压下狂跳的心脏,小声解释,“不是,是我朋友,她生日快到了,生日愿望就是谢俊的签名照,所以我才问你想不想转让?”
裴钊还记得,她曾为了谢俊去网吧上网,还说他挺帅,俨然一个小星迷,因为拿不准,她最喜欢什么礼物,他才搞了几张签名。
他居高临下问了句,“谢俊帅还是我帅?”
夏澄心脏漏跳一拍,心尖因悸动而发颤,他眸色如墨,五官深邃立体,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夏澄莫名有些怂,也不想违背心意,小声说:“你。”
被红色毛衣一衬,平日素净的脸,本就多了丝妍丽,这会儿因脸红,更是漂亮得不像话,连她缩着肩膀,怯怯回答的模样,都有些惹人爱怜。
裴钊嗓子发紧,语气带了点儿霸道和痞气,“我和裴泽呢?”
他和裴泽有九成相似,不像的那一成,主要归咎于气质,夏澄没法答,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红了耳根,掌心也微微潮湿。
她小声说:“你想不想转让?不想转让就算了,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那就拿东西来换,看看你能给我什么。”
两人默契地都没提成绩的事,回到座位上后,夏澄因他剧烈跳动的心,缓慢恢复了正常。
回到家后,夏澄将自己的珍藏宝贝拿了出来,有漂亮精致的笔记本,精雕细刻的印章,每一样都是小女孩喜欢的东西。
他未必稀罕吧?
她思索半天,将自己的印章拍了下来,想到他Q/Q被盗了,给他发了个彩信:【这种印章你喜欢吗?如果喜欢,我让人给你定做一个。】
裴钊:【行。】
夏澄想跟他多说说话,又发了一条:【那你喜欢什么颜色?有翡翠绿,羊脂白,玛瑙红等。】
裴钊:【随便。】
夏澄的是翡翠绿,这个颜色也挺适合男生,不然做个一样的?
这枚印章是她在一家印章雕刻店定做的,夏澄留的有电话,她没往店里跑,给老板打了个电话。
他们家用的天然玉石,价格略高一些,定做的话,需要先付一半的定金,之前就曾出过印章刻好后,买方以不想要借此压价的事。
夏澄要了卡号,直接转了一半过去。
忙完这些她才开始刷题,夏澄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成绩出来,裴钊的月考成绩算不得好,虽然没缺考,总分并不高。
高一时,他好歹能考二百名左右,能进附中的全是尖子生,至少要全区前三十,里面也没关系户,他的二百名,总分只有600多,想考军校没什么问题。
自打高一期末缺考一科后,他就彻底放飞了自我,要么直接缺考,要么直接倒数,一次六百分都没上过。
夏澄怀疑他在跟父母对着干,不想成为父母炫耀的工具,不想被管束,不想让他们如愿,他唯一能掌控的只有他的成绩。
夏澄很怕他反抗久了,会迷失自己,就算他再聪明,一直不学,也没法取得好成绩,学习犹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毕竟学霸比比皆是。
夏澄情绪有些低落,很想劝他努力一下,上次只是提了一句喜欢成绩好的,就让他好几天不搭理,她有些不敢冒险。
她这次倒是考的不错,作文成绩一直在稳步上升,总分又突破了720,只比裴泽低了两分。
陈老师还将她喊到办公室表扬了一番,“不错,看来几个月的补习确实有效,上学期期末考也是第二。”
作为省重点,附中成绩一向能打,她上学期省排名也是第二。
陈老师笑了笑,“上次跟裴泽差三分,这次差两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反超了,前几届省状元,都出自咱附中,每年都是男生,你好好加油,明年说不准能出个女状元。”
她理科很稳,基本不怎么丢分,目前还是语文丢分多,如果作文能拿满分,还真有超过裴泽的机会。
陈老师对她寄予厚望。
作文拿满分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夏澄自认没有裴泽的文笔,只是羞赧地笑了笑,“我尽量努力。”
“行,你下去吧,顺便把赵雪喊来。”
赵雪这次数学确实考砸了,总成绩又退步了五名,直接掉到了40开外,如果期中、期末还这样,很可能掉出一班,也难怪陈老师喊她。
夏澄回去后,拍了拍赵雪的肩膀,“雪儿,陈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赵雪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完了完了,就猜老师要找我,呜呜呜姐妹,保佑我别挨训。”
宋悠好笑,“去吧去吧,让小橙子保佑你,我不信佛。”
“我也不信。”
“你们俩,还是不是姐妹!”
夏澄笑了笑,“虽然不信,也能为你祈祷一下。”
“这句还像点人话。”
赵雪赴死一般离开了教室,回来时,眼睛都是红的,夏澄和宋悠都愣了愣,宋悠说:“老师骂你了?”
赵雪抽了抽鼻子,“没,陈老师好温柔哦,我以为她会骂我,结果她还鼓励我,说一次得失不重要,让我好好努力,还说我都有勇气跑到天台救人,没道理一个数学能难倒我,我发誓,我一定要好好学,再也不躲懒了,为了给陈老师争口气也要努力。”
她有些马大哈,做题容易粗心,自制力也比不上夏澄和宋悠,别看宋悠时不时看杂志,她给自己规定的都有时间,每天只看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一到,就算看到再精彩的地方,她也会收起杂志。
不像她,周末追剧时,追完一集又一集,基本每次周末都是看电视,因为不太喜欢数学,刷的题也少。
“我一定要进步,老师让我向谢谦学习,他上学期数学就一百二,这学期都一百四十了。谢谦谢谦!”
谢谦抬了下头,“有事?”
赵雪双手合十,冲他拜了拜,“你教教我怎么学数学吧!你进步真的好快!老师让我向你请教学习方法。”
“多刷题,考前把所有的错题过三遍。”
赵雪一脸的你在逗我,“就这?”
“就这。”谢谦埋头继续刷题去了。
赵雪瞪眼看他,那句“谢谢”愣是没说出来,她蔫头蔫脑地坐了下来,趴在了夏澄桌子上,仰头问夏澄和宋悠,“你们俩怎么学的啊?”
夏澄的数学一直满分,宋悠也不差,基本没低过135,都比她强,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多刷题,考前把所有的错题过三遍。”
赵雪欲哭无泪,难就难在刷题上,除了老师布置的习题册,她从来没额外刷过数学,也难怪考不高。
印章做好后,老板给夏澄打了个电话,一直周六,夏澄才有时间去拿印章,“裴钊”两字刻得很漂亮。
夏澄拍了张照,给裴钊发了过去,他的Q/Q已经找了回来,前天发过一次动态,晒了一张梵色布偶猫,通体雪白,只有耳朵、头部、尾巴是其他颜色,小眼神可可爱爱的。
夏澄瞧见照片时,一颗心都要被萌化了,没想到他也喜欢猫猫,她硬是忍住了评论的冲动,只偷偷将图保存到了手机里。
手机很快震动了一下,是裴钊发来了消息:【好了?】
裴钊此刻正窝在秦旷家打游戏,今天秦旷的妹妹也在,小姑娘黏在裴钊跟前,一口一个哥哥,“你教教我吧,我都七岁了,还不会打游戏,说出去是要被笑话的。”
裴钊是被秦旷骗来的,早知道他妹妹被父母丢在了家里,他压根不会来,这小丫头黏人得很。
裴钊啧了一声,“让你哥教。”
“他这技术,菜死了,我还不如不学,要拜就拜最牛的师傅,成为最牛的徒弟。”
秦旷:“靠,你这死丫头说谁菜呢。”
秦暖冲他扮鬼脸,“你本来就没阿钊哥哥打得好。”
她一脸讨好地看向裴钊,秀气的小脸上是狗腿的笑,“阿钊哥哥,你就收下我吧,你都吃了我一根棒棒糖了,那是学费,你既然吃了就得收我为徒,不教就给我吐出来。”
小姑娘说翻脸就翻脸。
“一根棒棒糖,就想抵学费?”对待小姑娘,裴钊也没太多耐心,轻嗤一声,“写你的作业去,小小年龄学什么游戏?”
他说完,走到了阳台,直接给夏澄拨了个电话,“今天有时间吗?”
“有。”夏澄一边接电话,一边拿出印泥,在自己喜欢的本子上,盖了几个红色的“裴钊”,她小心翼翼吹了一下,越看越喜欢,孩子气地弯了弯唇。
裴钊靠在了阳台上,漫不经心跟她说着话,“我去找你拿?”
他们小区对面就是初中和小学,孩子也多,周末的时候,奶奶们就喜欢带着孙子孙女在小区里玩儿,夏澄有些心虚,许是自己心中有鬼,唯恐她们看到她和裴钊时会议论。
“我、我下午想去书店,咱们在书店门口碰头吧,离你家也挺近。”
裴钊没意见。
从阳台走出来时,秦暖从她屋里又拿了三个棒棒糖,一脸的肉疼,“再给三个,总够了吧!要是还不够,你干脆当劫匪得了。”
裴钊不为所动。
她比他哥还要难缠,围着裴钊团团转,一口一个哥哥。
裴钊被她喊得头疼,见秦旷在一旁嘎嘎乐,抬脚踹了他一下,冷着脸说:“下次你妹在时,再喊我过来,弄死你。”
“阿钊哥哥,我不聋。”秦暖瘪着嘴,一脸受伤,“我要告诉妈妈,你们俩都不理我,只顾自己玩。”
秦旷怕了她了,伸手拿走两个棒棒糖,塞到了裴钊兜里,“教教教,让你阿钊哥哥教,一个棒棒糖教一把,一共教两把,同意就闭嘴,乖乖坐那儿学,少他么告状,长一张嘴就会告状是吧,一个小姑娘咋这么不可爱。”
秦暖没敢再嚷,老实在裴钊跟前坐了下来,眼巴巴望着裴钊。
她这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让裴钊脑海中浮现出另一道身影,他低笑一声,也没再撵人,懒洋洋往沙发上一靠,“看好了。”
*
两人约的是下午两点半见,穿衣服时,夏澄迟疑了一下,最终选了个薄款毛衣,牛仔裤,又拿了个外套,没敢穿得太抢眼。
她的衣服基本都是父母买的,两人眼光都不错,这身衣服,颜色虽然素雅,却得体合宜,穿在身上,恰到好处地将她的甜美衬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