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陌站在剑阵之外告诉小狸:“喜欢哪一柄?上前去取就行,如果你能拔出剑,剑灵就会认可你。”
“嗯,我明白了。”小狸应了声,她是木系术法,应该是要寻一把木系的剑才对,
剑阵之中以五行相生之道排列,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青色灵力缭绕的正是木系之剑,小狸踏入剑阵之中,就陷入凌厉的剑光之中,剑光仿佛要划开她的肌肤,割出一道道伤痕。
小狸撑起青色法罩,抵挡这些汹涌的剑气,她仔细观察剑阵之中的名剑,剑冢越靠外的剑嗡鸣声越小,剑气也越弱,只不过她越向前行,身前的阻力也就越大。
这种阻力并不像她上山之时只是重力压制在她的身上,而是带上三千神剑的锋芒,在她走到剑冢的一半之时,剑芒就已经在她的手臂,双腿,割开一条条血痕,小狸咬紧牙继续向前。
这样的伤,她受过无数次,甚至更糟糕的情况她都撑了下来,她需要一把强大的剑!她必须继续走。小狸向前再迈出一步又一步。在她被划得满身血痕之时,终于艰难地挪到剑阵中心。
离陌看着她倔强的背影,一时有些失神,血痕给她增添了一抹坚毅之色,金色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披上金色铠甲,让她在艰难的岁月长河中一步步成长。
剑阵中心有五把名剑赫然屹立,小狸向着青色的木系之剑伸出手握住剑柄,青色的剑气瞬时在她周深缭绕,似是在观测她的一身法力,是否有资格能够掌控它,青色剑光盛开,又逐渐安稳起来,不在躁动。
看来这木系之剑是认可她的,离陌的目光松下几分,突然青色的剑光又一闪,在她的手掌划出深深的血痕,青色剑芒突然震动起来,把她震退,小狸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怎么回事,这剑分明已经认可她了,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身体早已血迹斑斑,气息也微弱下来。
离陌站在剑阵之外,牵动指尖的任意绳,“小狸,回来…”若是这木系之剑不认可她,他自有办法为她再造一柄趁手的剑。
小狸回身望了他一眼,隔着重重剑光,他看到她坚定的摇了摇头,她再次爬起来,既然这把剑不认可她,她就寻找其他剑,总有一把会是属于她的剑!
第13章 赤莲
既然这一柄不行,她就再试试下面的另一把木系之剑,正当她转身之际,剑阵中心的火系之剑却徒然红光大盛,腥红的莲纹红剑闪出一道红莲剑灵,强行窜入她的眉心之中。
红色的剑气在她周身缭绕,赤莲剑与她融合在一起,强烈的剑光击倒了她已经血迹斑斑的身躯,单薄的身影骤然倒下,离陌眸光一冷,霜华剑光大盛,三千名剑匍匐在地,他一步步走上前来,从剑阵之中抱起那个倒下的身影。
神剑强行认主,颇为罕见,却并非史无前例。
三百万年前,青鹤尊者游历之时,来到竹溪山,涪水洞,在此洞之中,见一剑清气缭绕,剑气深厚绵长却不显机锋,只见万物和谐相生之态,后才知此剑名为清舟剑。青鹤尊者于洞中开悟天机,每日与神剑相伴,犹如知己相见,后青鹤尊者离开之日,神剑自行认主,自此与青鹤尊者相伴,肆意山水之间。
离陌抱着她踏出浮生镜,放到白玉榻上,剑冢幻境旋即泯灭,小狸在幻境之中所落下的伤痕也全部跟着幻境消散。还好这只是他创出的幻境,此幻境中的一切伤痕并不会带到真实世界,只是在镜中的疼痛之感在当时却是真实的。
他将赤莲剑握在手心端详,在他记忆里,这把剑拥有过三任剑主,皆是凶煞恶戾之辈,第一任是罪仙屠幽,屠幽死后这把剑又流落到上古大妖赤炎金猊手中,而这第三任剑主正是被他斩杀的上任魔君。
这柄剑位列五大神剑之首,有些邪性,若是他强行分离她与剑灵的联系,恐怕这只狐狸会死,而且,她若真能让这剑甘为她所用,不生异心,发挥出这把剑的实力,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小狸撑开眼皮,她身上的伤已经不见了,只是遗留了些许痛感,她坐起身来,就见到这火焰形成的莲花剑灵,在她身前来回游荡,像是一只火焰小精灵在她的掌心跳动,翩翩起舞。
刚才窜入她体内的居然是一把火属性的剑?
“呼!”看着跳动的小火苗,小狸起了玩心,对着小火苗轻轻一吹,跳动的小火苗就吓得突然“唰”地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
啊!!不会吧!她的剑灵就被她一口气吹死了!!她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那道在剑阵还很强势的剑灵怎么突然变得和她一样弱。
正在她慌乱之际,可爱的小火苗又“噗”地窜起,从她的肩上跳到她的手心,乖巧的趴下,是一只睡觉的小火苗。
诶!看来这小火苗不会死!小狸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小火苗,小火苗就吻上她的指尖,欢快的游动。
离陌望着玩得不亦乐乎的狐狸,再看向这簇火苗,没想到这个剑灵对狐狸居然毫无恶意,反倒是小狸…
离陌:“……”
小狸化作狐狸形态,一口把火灵吞入口中,再高兴地跑到院子里溜了一圈。
离陌转过身来,突然,一只白狐从焰火中窜出,兴奋地跃进他的怀里,离陌无奈的接住它,摸了摸它的耳朵,小狐狸就害羞地跳了下去,在烈焰中化作人形,小狸拢了拢刚才变成狐狸又弄得松散的衣袍,就跑到离陌身前站住。
“仙君,我也有剑了!”
她抱着剑,一双蓝瞳亮亮的,像是闪着耀眼的光芒。
离陌淡淡看她一眼,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从明日开始,我会教你练剑。”
药王给的黑玉丸每次吃完都会很痒,吃上三日,小狸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好几个晚上它都躺在篮子里挠到根本睡不着,白日里自然顶了一对大大的黑眼圈。
“招式要稳,出剑要快!”离陌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看她学剑,小狸脚步清盈,横剑起势,身形翻飞间扬起阵阵微风,她脚尖轻轻一点,就回落在院中假山之上,再乘风而起,斩落一地桃花。
小狸落到离陌身前,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眼睛亮亮的看向他。
“花拳绣腿…”
“哦…”
离陌摇摇头,提起木剑,横剑一扫便犹如寒冰落雪,满院的桃花皆冻上一层冰晶,他收起剑势,每片花瓣上的冰晶又在刹那之际消散得无影无踪,控制精妙,收放自如。身形转换间,木剑仿若寒霜袭来,一道凌厉的气息向着小狸奔来,小狸一惊,刚想躲开就被霜花揽住了腰际,动弹不得,剑气斩至她前就消散成阵阵凉凉的水雾,打湿了她的衣衫。
明明是同样的招式,她打出来怎么没有这样的效果…小狸失落的坐到刚才的石桌旁,垂头丧气的趴下。
“怎么,这就要放弃了?不想杀我了?”离陌略带嘲讽地摇摇头,眼神中有几分轻蔑。
“!!!”
他嘲讽她!
她心间堵了一口气,被他一刺激,瞬间扬起三千斗志,洋洋洒洒坚持练了好几天。
小狸凝神持剑,将心神赴与剑端,在一招一式间逐渐扬起微微躁动的风,剑气涌出之时,剑刃闪出丝丝火意。
小狸擦了擦额间的汗珠,见今天终于又有了进步才回到殿内,照例翻出一身干净的衣裙,跑到院后的浴池,解下衣袍,“噗通”一声钻进水中,畅快的洗去一身疲惫。
她刚来的时候,只觉得玉华宫冷的要死,现在多了火系剑灵,便随时都是暖融融的,小火苗跳到她的光滑的肩上,又“噗通”一声落下,恰好掉入池水中“嘶”一声就化作一阵烟雾。
小狸被逗得“噗嗤”一笑,小火苗又突然从她的后背爬出来,开心的抱住她,爬到她的肩上。
“赤莲,不要闹,快回去。”小狸钻进水里,朝着浴池山石遮挡的另一边游去,游到一半,小狸浮出水面喘气,突然又满脸通红地游了回来,慌乱地裹上衣袍,就跑回了寝殿。
小狸摸摸脸颊,左边是烫烫的,右边也是烫烫的,一张白皙的脸蛋上染上两个红晕。
要晕了,早知道不要这时候沐浴了。
小狸化作小狐狸,蔫蔫地爬到睡觉的竹篮里,在篮子里翻滚了一圈,时而用脑袋蹭蹭竹篮的边缘,时而又用利爪勾住身下的软垫,在耗尽一身体力后终于睡了过去。
清凉的风吹来,小狐狸脸上却是散不去的绯红,它柔软的躺在篮子里,踢开了闷热的被子,轻轻的晃动着它的尾巴。
离陌擦干发丝上的水珠,从殿外进来,换上一身纯白的衣袍,见小狐狸在睡觉就捏捏它的脸颊,“小狸,乖乖等我回来,我要出门一趟。”
冰凉的指腹触上它滚烫的脸颊,小狸几乎一瞬就醒了过来,它激动地跳起来,化作人形,拢住衣袍,双眼朦胧地问他:“你要去哪?”
“今日有百花宴。”离陌答她,他早已习惯了这只狐狸总是这般突然的变幻形态…
百花宴,是那个兰花仙子给他递帖子的百花宴,他为什么去百花宴还要特地沐浴!她想起兰花仙子递帖子时含羞带怯,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像极了一朵就要对他盛开的娇花,小狸突然一瞬间有些失落,心绪不定的拽住他的衣角。
“仙君,我也想去……啊啊啊……你不要走…就带我去嘛…仙君仙君,带我去嘛!”
离陌停下脚步回头看像这个追着他不放的小狐妖:“…我怎么带你去…你去干什么?想吃东西?又饿了?”
小狸胡乱的点头。她不知道为什么想去,反正她就是要去!
“我会乖的,真的不会给你添麻烦。”小狸窜出两只毛绒绒的狐耳,一条狐尾一摇一摇的卷上他的手心。
离陌看向她精致漂亮的脸庞,“嗯…这样不行。”,这样出去,恐怕明日九重天就会多上一条他的桃色\绯闻。
“啊…”
离陌对着小狸捏了个诀,小狸摇身一变,就变成一个水灵灵的男孩子模样,离陌取下她耳尖的镶了蓝色宝石的坠子,在她耳边轻声道:“但是这样可以。”
唇边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尖,激得小狸一阵心颤,刚退去的绯红又涌了上来。
小狸照照镜子,她的胸不见了!?……五官也变得像更坚毅了些,还可以微微看出喉结,不过与她还是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看起来像是一个漂亮的小男孩。
小狸耸拉着脑袋,怎么还要把她变成男孩子的模样。
“走吧,小狸。”
“唔…等等…我找个东西。”小狸慌乱地跑到她睡觉的竹篮旁,抱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衣袖里,才追着离陌跑了出去。
百花宴这样的场合,药王大人也会在的吧!
第14章 心结
“等等我……”小狸跑过来,足尖轻轻一点就跃上赤莲剑刃,跟在离陌身后御剑飞行。离陌平日里大多是不御剑的,只是近来都是在教她御剑之术,来来回回带着她飞了许多遍,小狐狸学会了御剑飞行,倒也能勉强跟上他,因而现在每每一到飞行之时都是她自己来御剑。
明媚的阳光洒在飞过的云层之上,金灿灿的云朵堆叠在一起,像是一团团软绵绵的棉花糖。几只仙鹤展开双翅,翱翔于天际,跟着离陌和小狸飞过北边的十二仙宫向着紫微宫而去。
紫微宫位于三十六仙宫的中央,在其殿内设百花盛宴,而殿外则是在四面八方分别以各族圣花装点,秩序井然,而又搭配得恰到好处,浓淡相宜,相互辉映。
离陌御剑在前,小狸紧随其后,见到快要到了宫殿前,小狸凝聚法力于剑刃控制剑刃减速,赤莲剑泛起一层跳跃的红色火焰,闪烁起来,百花盛景已经慢慢现于眼前,一阵清风而过,送来缕缕花香。
殿前已经站满了各路神仙,其中这站在正中的几人颇为显眼,有华贵如牡丹,艳丽如芍药,淡雅如兰花,招摇似桃花,各路花仙子齐聚在一起,花团锦簇,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几位仙子说说笑笑,甚是热闹。
小狸顺着看过去,却是被一抹混在众仙子之中的紫色的身影吸引了目光。众仙子围成一团,中间站了个紫衣男子。
这紫衣男子穿着随意,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松松垮垮地站着,像只慵懒的猫儿。小狸看他,心中莫名生出一抹熟悉的感觉来,这个紫衣仙族给她的感觉好生奇怪,似是见过一般,只不过再细看他的脸又确实是没见过的。
到了殿前,小狸跟在离陌后面跳下剑来,一路过去便是引了众人目光。
离陌仙君仙魔大战一剑退敌,挽救仙族于危难之间,实在过于震撼,一时武神敬服,投来崇拜的目光,女仙则是微微红了脸。
站在前面的几个花仙子感情甚好,窃窃私语,拢成一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突然笑笑闹闹地就把脸红成一片的兰花仙子往离陌身上推。
离陌眉心微蹙,这群花仙子……离陌无奈叹了一口气,暗自捏了个诀,就把一边不知道在看什么发呆小狐推得往他身前一挡,替他挡住这就跌过来兰花仙子……。
“唔…”小狸忽地一个趔趄,就投得满腹兰花香,与美人抱了个满怀,香香的,软软的!
兰花仙子一惊,小狸也一愣。
兰花仙子顿时花容失色,脸颊红得像染了血一样,她看着不知哪冒出来的小仙童,羞愤的把小狸一把推出三丈远,“!!登徒子!”
“我……我不是……我是女……”小狸语塞,低头一望,胸脯一片平坦,她一时忘了,她现在看起来就是个男孩,这根本就百口莫辩!
刚才分明有人推她,而且推她的人八成还是离陌,她怨恨地瞅瞅离陌,想起出来前说了不给他添乱,又把话咽下去。
忍!等一会再找他算账!
小狸只能上前赔礼:“仙子,我不是有意的,刚才……是我没站稳……才冒犯了仙子。”
兰花仙子瞪了她一眼,抬头恰好看到离陌,当着心上人的面,被其他男子搂搂抱抱,兰花仙子一时间就小声抽泣起来。
一旁的桃花仙子见状赶忙揽过她的肩,安慰她,上前替她出头道:“你是哪个宫的小仙童,这么不守规矩,不知道站在殿外等么,谁许你进来的!这般横冲直撞,莫不是没长眼睛!”
“我……对不起。”
“对不起就行了?!说!哪个宫偷混进来的!!还不快滚出去。”桃花仙子环起手臂,居高临下地问她,后面的一众花仙子也看过来,盯着她看,仿佛她是犯了什么足以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得入轮回的大罪一般。
桃花仙子抬眼上下打量,见她不说话,更加鄙夷地睨她一眼,“原来是没人教的东西!”
“没人…教…的东西…”小狸徒然一滞,心中仿佛戳进一根刺!
她没人养…自然没人教!
掩埋在心底的回忆排山倒海般涌来,就要压倒她,淹没她,将她活活溺死在深海之中。
分明她没做错什么!如果仔细算来也是兰花仙子自己撞过来的,可道歉的人却偏偏是她。道歉还不够,究竟还要怎样!
小狸捏紧拳,手中的赤莲剑似有所感,红色的剑纹忽明忽暗。一双清澈的蓝瞳,似是显出幽深的漩涡,越陷越深,仿佛要将人拖进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