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困扰他的梦境愈发强烈,醒来后都要叫水方才能卸下那股燥热,就连父皇也差人旁敲侧击打听,他是不是偷养了侍妾才夜夜叫水。
她到底给自己灌了什么汤?
陆执百思不得其解,思索间,对上沈灵书那双噙着水雾的美眸,一瞬仿佛又回到梦境中,她也是这般含羞望着自己,还哭了。
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就搭在他的肩上,又是那种怯怯,夹杂着紧张的眼神,红唇微张,被她咬上几个月牙印子。
陆执手掌提了提,怀中的娇躯跟着颤了一下。
沈灵书嘴唇动了动,终究不敢对视。
她不明白陆执最近怎么了,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子有这种行为,还能是怎么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便是想做些什么,她也抵抗不住。
她忍着羞臊别过头:
“不可以……”
陆执深吸了一口气,抽出一只手按上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掰了回来,眸色晦涩不明,低声问她:“不可以什么?”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鼻间,她根本说不出话,何况那些话难以启齿,只能身子朝后躲着,可是她本就跨坐在他腿上,腰间只得他一手臂撑着,她越躲身子就越往外压,就快要滑落时,他猛然起身,一手托着她后脑勺,沈灵书后背贴在了软垫上,天旋地转间,那人欺了上来。
盯着那一张一合的朱唇,陆执没听她再说什么,蓦然吻了上去。
沈灵书瞪圆美眸,小手想去推开他,却被那城池攻略间身子酥麻酸软,没了力气。
他的吻浓烈凶郁,却带着些混乱的生疏,弄得她很疼,却偏偏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舌尖寸寸抵着她的贝齿,想撬开城门。
意识如同浪潮翻涌间,沈灵书眼睫湿润。他好像没吻过人,弄得她很痛,又好像很熟悉她的身子。
陆执疯了。她突然无比后悔自己从前的招惹。
马车外人声喧杂,事情还未善了,时不时有人声突然变近,帘子被风吹得拨弄开,随时可能被人看见车厢中一幕。
沈灵书心提到了嗓子眼,抬手想去将帘子弄好,却被他擒着腕子扣在了脑袋上方,按在软垫上,动弹不得。
马车传来的声响惹起了凌霄的注意,他走近了两步,片刻间便低下头走远,对一旁太子近卫压低声音,有些别扭:“守好了,别让人靠近。”
凌霄咽了咽口水,没想到殿下居然来真的!
那之前夜里叫水,也是因为沈姑娘?他是怎么将人带进东宫的,连他这个亲信都瞒着?
啧,从前人家沈姑娘跟在屁股后看不上,沈姑娘移情别恋,看上曹家公子又不乐意了。
要不怎么让自己盯着流云殿的举动?
小傲娇。
不远处,采茵捧着大包小裹跟周掌柜回来,走得近了看着华贵的马车,葡萄一样的眼眸瞪大了些。她倒吸口气:“他们这,我家姑娘……”
话没说完,就被凌霄耳提面命拉到了一旁,还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车厢内,数不清过了多久,陆执唇边多了抹凉意后才骤然睁眼,眼前的女子小脸潮红,杏眸湿漉漉的,白皙的脸颊上挂着泪痕,才恍然失神。
他松开了桎梏,想要扶她却被躲开了。
沈灵书起身垂下头,手指纷飞间系好了裙裾的带子,一滴泪落在白嫩的手背上,蹦溅成好几半。
陆执看着眼前这副情景,下意识道:“孤会负责。”
说完他自己也愣住了,这句话他好像从前说过?
沈灵书抬起脸看他,眼前的男子端方坐着,那张她念了四年的脸依旧棱角分明,俊美无俦,仿佛刚刚孟浪行径的不是他一般。
经历了两世,这好像她第一次主动的,正视陆执。
她眉眼自嘲:“殿下贵为储君,如何负责?”
被戳中心事,陆执眸色变得晦涩不明。
确实,以目前他与沈灵书的交集来说,他虽对她有兴趣,却也没到喜爱的程度。他能给的,最多也就是侧妃之位,可是侧妃不好么?
一人之下而已。
沈灵书看穿了他的心思,挺了挺脊背,说出了方才就盘算好,故意激他的话:
“我虽不知道殿下方才何意,可我是个孤女,以殿下的身份地位若想做些什么我也无力反抗。若殿下想,差凌霄说一声就是了,我自会去找殿下,不必用这些手段――”
陆执眼神遽然冷了下去,语气薄怒:“你觉得孤缺女人?”
沈灵书毫不畏惧的回望过去:“那殿下为何要这样对我?”
是了,为何呢?
有风拂过,掀起帘子一角,车厢内燥热的气温被驱散了许多。
陆执说不出来,只是想到她要去见曹澜,便失了控,克制不住,无端的想占.有她,再不让她被别的男人染指一分。
沈灵书整理了一下裙裾,温声道:“烦请殿下送我去长亭侯府。”
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这好像是一场交易。她让他亲近了,所以他必须送他一般。
“凌霄。”
车厢内传来太子清冽如玉的声音:“去侯府。”
辚辚之声响起,太子近卫在前方开路,薛少尹见状立马吩咐手底下人马放行。
马车畅通无阻的驶离了朱雀大街,朝城东的侯府行去。
只是这马车太过招摇,招摇到已经不是一般富贵的程度,非权势极高的人才能用。
还差一个巷子口时沈灵书提醒道:“殿下就送到这吧。”
太子合眼靠在身后软枕上,没出声,也没再拦她。
沈灵书掀开帘子,身后传来淡淡一句:“你这条路,会非常难走。”
沈灵书身子顿了顿,没听见一般,不等凌霄过来递脚凳,手扶着车板就跳了下去,身旁采茵抬手扶过。
再难走,也是她自己选的路。
凌霄离得近,看见沈灵书眼下有哭过的红晕,挠了挠头。
殿下把沈姑娘欺负哭了,怎么不哄哄,还给她送到曹小侯爷家了?
“凌霄!”马车内传来太子的声音。
凌霄隔着车帘,没敢探头,不用想也知道里边是如何的狼藉和香艳。
“孤还有些万寿节的事要和小侯爷商讨,去侯府。”
凌霄得令,马车继续行驶。
陆执揉了揉眉心,撩开窗帘,盯着那远去的袅娜身影,唇边牵出一抹弧度。
想见曹澜?没门。
第7章 心意
长亭侯府修筑在东市的□□街,左近都是官宦人家,非富即贵,十分安静。
通长的街道人影稀零,她们的叩门声便十分惹眼。
采茵扣了三下侧门后,不多时便有小厮出门。采茵禀明来意后,小厮关上门进去通报。
隔着那扇墨色实木高门,沈灵书深吸了几口气,美眸有些闪烁不定。
此行不知是否能见到曹澜,而且就算见到了,有陆瑶在恐怕也不会那么顺利,还有陆执……
想起他,沈灵书不住的踱步,一向温婉和煦的脸颊上肉眼可见的染上一抹烦躁之色。
从前不知道他能这么疯,青天白日便想毁她名节……她从前怎么就看上他了?
正想着,侧门“咯吱”一声打开,小厮弯身作揖道:“沈姑娘请进。”
曹家氏族在上京百年,这处宅子还是先老侯爷在世时圣人所赐,里边只住着曹家嫡出这一房。
来时沈灵书已将曹家情况粗略打听了一遍。
曹侯爷膝下养有一子二女,长房嫡出的曹嫣然是已故原配娘子所出,曹澜与曹玉皆是续弦娘子所出,一母所出的兄妹俩更为亲近些。但是奈何曹侯爷很是宠爱嫡长女,所以曹嫣然在府中的地位也很高。
穿过二门后,隐隐可见整座府邸布局整齐,端正有序,亭台楼阁,盘结交错,精美又不失大气磅礴,处处透着世家的底蕴,是当真的高门。
穿过抄手游廊,三人顺着影壁下的蔷薇架子缓缓行走,终于到了曹二姑娘的院子。
曹玉早就在花厅前等着,如今瞧着门口那道温婉倩影,迫不及待的出门迎接,一张俏皮的鹅蛋脸挂着笑意:“书姐姐。”
沈灵书走近了些,曹玉捉住她的手,眉眼赞叹:“书姐姐好美,上次探病不得一见,今日终于能细得以亲近了。”
沈灵书羞赧一笑:“我不过蒲柳之姿,曹姑娘谬赞了。”
曹玉凑近了些,一双葡萄眼眸写满了打趣,压低声音道:“姐姐若是蒲柳之姿,我哥哥岂会那样难以忘怀呢?”
提到曹澜,沈灵书更是脸颊羞红,垂下杏眸,只转移话题,让采茵奉上了一早准备的薄礼。
曹玉是个爽快姑娘,又年岁不大,瞧着那一大包小裹皆不是凡品,很是贵重,便欢欢喜喜的命婢女收下,随后拉着沈灵书往寝屋内走,“姐姐进屋说话,你不来我也想去找你呢。”
进了内室,沈灵书还未感慨这闺房精致华美,便见曹玉压低了声音:“书姐姐,上次探病其实我哥哥的意思。那次宫宴我随着母亲和兄长入宫,兄长初见姐姐便心悦于你,只是那时候你还不知道,上次你病了,哥哥急得不行便让我去探病,只是没能见到姐姐一面。”
沈灵书还不知道曹澜什么时候看上自己,只有些不敢相信,声音略讶异:“真的?”
曹玉观察着沈灵书的反应,试探道:“若我没猜错,书姐姐对我兄长也?”
沈灵书被她灼热的目光瞧得羞臊,垂下了杏眸。
曹玉拉着她的手,眼里有按捺不住的喜悦,只身朝外走:“书姐姐你在这里等下,我去让人找一下兄长,他有话对你说。”
说着便嘱咐珠帘外的春儿去福安堂请曹澜。
春儿笑着提醒道:“姑娘,二门上的小厮说太子殿下来了,此刻正欲侯爷和大公子在正厅议事呢,怕是来不了。”。
话音方落,曹玉与沈灵书皆一怔。
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来找父兄谈事?
他方才送到巷子口时居然没走?
屋内正沉默着,便见天水碧梧桐屏风后急匆匆走进来的曹玉的另一个贴身婢女冬儿。
冬儿走得急,险些摔倒,春儿忙扶着她,问道:“姐姐怎的这般慌张,小心冲撞了姑娘!”
冬儿顾不得疼,看向曹玉,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姑娘,夫人朝咱们院子来了。”
曹玉一怔,小脸有些茫然,母亲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沈灵书听见外面的动静,心明镜一般,曹夫人定是得知了自己登门的消息这才赶来。
看来七公主陆瑶心悦曹澜找人打了孙莲清这事,不到半个时辰已经闹得满上京都知道了。
曹家得公主青睐,曹澜的婚事定是重中又重,连曹玉都知道曹澜和她眉目传情,曹夫人手眼通天怎会不知,此番只怕是来兴师问罪。
不过今日登门曹府,她便想过这一重利害,此刻也是意料之中。
曹玉忙朝沈灵书赔笑:“书姐姐,我母亲不常来我院子的,你在这里先坐坐,我去去就来。”
行至院中,曹玉便远远瞧见母亲身前那两个掌事婆子,来者面色不善,心中更是泛起了嘀咕。
曹玉不傻,她今日想为兄长和沈灵书铺路,做起了一男一女私下密会这种事,此刻自然心虚。
曹夫人脚步极快,见到曹玉便朝身边婆子使眼色,婆子手脚麻利走到曹玉身边,一前一后将她看住。
“母亲,您怎么来了?”曹玉心虚,讨好笑道。
曹夫人瞪了她一眼,恨道:“我若不来,曹家就毁了你知不知道?!”
曹玉被吓到:“母亲何出此言?”
曹夫人动了怒,发髻上的钗环都跟着颤了颤:“今早上宫里来送了帖子,那是栖凤宫的名帖,栖凤宫那位就那么一个嫡出的公主,你说说皇后娘娘什么意思?曹家上下都不敢置喙的事,你还私下安排起来了。你哥哥的婚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曹玉咬唇,还想辩驳几句,曹夫人却不欲与她废话,让身后两个婆子将曹玉看住,便径直进屋了。
曹家主母气势汹汹进屋,通身跟了几个婆子丫鬟,不像在自己家,倒像是抄家。
沈灵书好整以暇,静静承受她的怒火,弯身行礼:“见过曹夫人。”
曹氏眼皮一t,心头也有些惊艳,眼前的女子一身淡黄色烟笼纱裙,弯身行礼,露出的脖颈雪白优雅,肢体美好像一株白玉兰花,一双盈盈水眸望过来,连她也有几分沉浸下去。
算起来这沈家娘子也算世家出身,若不是家世败落,便瞧着眼前的举止涵养,容貌姿色,也当得起侯府的大娘子。
只可惜,沈家倒了,她侯爵府这泼天的富贵荣耀就轮不到一个孤女来享用。
曹氏皮笑肉不笑,走近一旁的红木交椅坐了下去,也伸手道:“沈娘子坐。”
很快便有下人端着白瓷杯来上茶,待人都走后,曹氏素手抚摸着茶杯边缘,道:“沈娘子,我也就不与你兜圈子了,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
沈灵书唇边含笑:“夫人请讲。”
曹夫人盯着那张色若芙蓉的脸,语气突然就缓和下来,“沈娘子,今日你登门不过是想利用玉儿去见澜儿。我知道,那日宫宴澜哥把伞借给你,你便对澜哥起了心思。可你身在大邺宫多年也知道,我们这样的世家,婚事从来就由不得自己,七公主看上了他,我们曹家也没有办法。沈娘子得圣人皇后垂帘,这上京的男儿那么多,何必盯着我家澜哥不放?”
曹氏话说得委婉,却实在是讽刺她一个女子不知廉耻勾引她儿子,没给她半分脸皮。
沈灵书并未被激怒,朱唇轻启,与她分析利弊:“夫人既知皇后娘娘有意为公主尚贵府公子,那为何宫里迟迟不下赐婚的圣旨?大邺宫里,还有谁能拦住皇后娘娘的心思,夫人不会不知。我父家凋零后,萧氏一族日益崛起,萧家俨然成为武将中的翘楚,若萧后的女儿与有百年望族之称的曹家联姻,圣人真的不会忌惮?还会真心重用侯爷和公子吗?”
曹夫人愣怔,来之前只道她是个金玉在外的绣花枕头,寄人篱下的孤女,却没想心中有这片成论,她竟没话反驳。
沈灵书继续道:“何况七公主今日敢废了孙太傅的孙女,明日亦可再对钦慕曹公子的女子出手。她一身官司自有萧后替她收拾,只是娶了这样的儿媳妇,夫人就不怕她日后闯出更大的祸事,无法收场?这样不安稳的人安置在曹家,便是曹家主君也要想一想吧。”
曹夫人脸色有些惨白,沈灵书说的很对,澜儿身份尊贵,优渥多年,虽为君子却也有自己的傲气。
那宫里的公主飞扬跋扈,难保日后不会对澜儿颐指气使,他们夫妻不睦的话……可皇后娘娘那边,她也实在无力回绝……
曹夫人闭上眼,声音都好似老了几分:“沈娘子,澜哥的婚事我们曹家做不了主。你日后不要再与澜哥相见,我曹家也绝不会认你这个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