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铃兰女士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她大惊失色地扑上去,把底下的罪犯分开,对着台上的十星慕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十星慕反应过来,光速道歉:“非常不好意思!他演得太好!我代入了!”
那位戏剧社成员完全没有差点丧命的危机意识,他露出一个笑容,乐呵呵地劝着纯白铃兰女士:“没事啊,还是个孩子呢,刚刚那场戏她的眼神很不错。”
戏剧社成员亲切地笑着说:“很有大法官的威严啊,我刚刚真的感受到了被审判的感觉。”
这小姑娘还挺有眼光的,这不就是夸他演技不错嘛。
纯白铃兰女士:“……”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位戏剧社成员,意味很深长。
她也没有向他解释的念头,勉强呼吸了一下,郑重对十星慕道:“听好了。”
“你要扮演的是正义的法官,不是杀人的法师。小心今晚就去梅洛彼得堡。”
“好的。”
十星慕规规矩矩地低头,虚心聆听教导。
这时她听见背后的大门被打开了。
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手铐交错发出的金属声,语调随意自在,带着轻松的笑意:“喔?没想到水上的世界里,那地方还蛮有名气?”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违法的边缘跃跃欲试.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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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伪装情人
“哈、哈哈……公爵大人,您这话说得……”
戏剧社成员默默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梅洛彼得堡岂止是有名气啊!
晚上还有不听话的小孩被父母恐吓:“再不睡觉就把你丢到梅洛彼得堡去!”
纯白铃兰女士倒如往常般打招呼:“午好,公爵大人。”
莱欧斯利当然有所耳闻这位神奇女士,他挑眉道:“午好,女士。希望我不会今晚就再次与你在水下相逢。”
纯白铃兰女士:“大概还得等上个几天。”
莱欧斯利:“理论上讲,这句话可不是在期待会面的意思。”
他侧过头,冰蓝色的眼睛望向纯白铃兰女士身后的十星慕,装作不经意问:“这位是……?”
十星慕也在看他。
这个人身形高挑,随意瞥过来的眼神透出一种很淡的痞气,肩颈和侧脸上的伤疤加深了这种印象。戏剧社的灯光打下来,他的耳钉上反着冰冷的光。
但他言辞很有礼貌。
“你好。”十星慕轻轻点头,“我叫十星慕。”
“我妹妹。”纯白铃兰女士补充说。
“哦?”莱欧斯利慵懒地拉长音调,“倒是没听说过你有什么亲人。”
“公爵大人没听说过的事情还有很多呢。”纯白铃兰女士说。
“希望你别教坏小朋友。”
莱欧斯利衷心地说。
他可不乐意看到纯白铃兰第二,每个月按时来梅洛彼得堡打卡。
不过看上去十星慕似乎并不认识他。这倒是件好事情。
就听纯白铃兰女士低头对十星慕讲:“脸熟一下,以后就得天天见了。”
那位小女士一脸天真地问:“他就是梅洛彼得堡的莱欧斯利公爵么?”
莱欧斯利:“。”
莱欧斯利:“好小姐,如果你想要见面的话,我更倾向于水上的咖啡馆。”
十星慕真诚地说:“可我听纯白铃兰女士说梅洛彼得堡井井有条,秩序井然,去过的人都说好。”
那是因为认为不好的人都有一个不太美妙的下场,发表不了他们的意见。
莱欧斯利沉默了一会,他短暂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质疑并驳回纯白铃兰女士的抚养权。
这时戏剧社社长从二楼探了个脑袋出来:“公爵大人!您来得真准时!新鲜的茶叶已经到了!”
“不要违法。”莱欧斯利临走前对这两人叮嘱说,“嘶……还有什么要说的?不要违法。”
作为梅洛彼得堡的管理者,莱欧斯利拥有丰富的消息来源。
他一向自诩能力有限,不过是恰好能找到合适的人去干事而已。
合作共赢,皆大欢喜。
“多谢。”
莱欧斯利接过戏剧社社长沃雷德包装精美的茶叶。
沃雷德是个体贴有礼的绅士,讲话单刀直入,沟通起来效率很高。
这样亲切而又毫无威胁的人会能让人降下防备,而戏剧社社长的身份又天然让他能搜集到许多素材。
“壁炉之家暂时没有异常的举动。”沃雷德说,“不过最近枫丹廷来了个行踪可疑,来历不明的人。”
莱欧斯利挑眉。
沃雷德继续道:“警备队员初步怀疑与锈舵那边有点关系,目标应该是最高审判官大人。我调查过那人的身份,她就像是凭空出现在枫丹境内的,往来船只没有任何登记和记录,过去的经历同样是一片空白。”
“这种来历不明的危险分子,我结识后已经邀请她来到剧社,方便重点观察——您应该已经见过了。”
沃雷德指向一楼。
十星慕正跟戏剧社成员打成一片,被簇拥着朗诵戏剧里的台词。
*
枫丹人有一种热情的友善。
十星慕这样觉得。
——但莱欧斯利除外。
纯白铃兰女士二话不说就收留了她,锯腿先生答应教她如何认识人情世故,路上遇到的戏剧社社长热情地邀请她做兼职。
“要来一杯茶吗?”
露泽咖啡厅,纯白铃兰女士据说有要事先去忙了,于是十星慕独自坐在露台,翻阅着戏剧社递给她的文本仔细阅读着。
面前一道阴影,十星慕仰头:“公爵大人?”
她困惑道:“您不用去管理梅洛彼得堡吗?”
“如果一个机构必须要我时时刻刻管理才能运转的话,未免也太过失败了。”
莱欧斯利推了一杯茶到她面前,自来熟地扯开十星慕对面的椅子坐下。
“为什么挑选这个位子坐?风大。”莱欧斯利问。
这是咖啡厅的背后,靠近阶梯口的地方。对流的风呼呼飞过,基本没什么客人愿意来这儿,只有当热饮过于烫嘴的时候,会过来站一会,让它降温。
十星慕两根手指夹着笔,搁在下巴。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指了指下方走来走去的人群。
她说:“这里视野很好。”
莱欧斯利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道:“方便观察来往的人群,对么?”
在人类社会也算生活里一段时间,十星慕对情绪的分辨有所进步。不知为何,她从这句话的语气里读到一丝类似审讯的味道。
她收回视线,落到面前的公爵身上,从他内心读出一双窥伺猎物的灰狼眼睛。
十星慕微微眯起眼睛,客气地说:“公爵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啊,真是敏锐的一位女士呢。”莱欧斯利愉悦地往椅背后一靠,“没什么,只是想告诫一下,枫丹是正义的国度。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考虑后果。”
他随意摆弄着狼头锁链的手铐,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褪色的伤疤蔓延在健硕有力的肌肉上,在日光的照耀下格外明显,像一头苏醒的月下恶狼。
路过的小孩见到这一幕,“哇”一声哭嚎着跑掉了。
十星慕皱了皱眉。她确实还没来得及通读枫丹的法规 。
“不过,只是参加戏剧社的表演而已,还不至于要劳烦公爵大人来亲自警告吧?”十星慕说。
嘴真严实啊。
莱欧斯利转了转茶杯。他几乎已经把警告摆明面上了。
放任何一个心怀不轨的人身上,大概现在已经痛哭流涕趴地上请求减刑了。
这人好闲。
十星慕想,必然是枫丹的工作量不饱和。
她刚要理出对剧本的一丝头绪,就被他打断了。
“既然你这么有空的话,不如来帮忙想想剧本的台词?”十星慕干脆摊开手上的台本,展示给莱欧斯利看。
已经开始说“你”了,放弃了敬称。
莱欧斯利罕见地感受到一种无所顾忌的大胆。
这才第二次见面,面对他义正严辞的警告,她甚至不怕他了。
难以想象到底是哪位人物才能教出这样的小孩。
不知道是对自己的实力有充分的自信,还是初出茅庐的野崽子,不把枫丹的规矩放在眼里。总不可能真的如她本人所说,是个单纯的戏剧爱好者吧?
莱欧斯利倒没说什么,好脾气地接过:“沃雷德先生又写了什么戏?”
“上次开放性结局好评差评一半一半。沃雷德先生说,他决定多多尝试一些并不完美的剧情。”十星慕苦恼地绕着头发,“可我并不了解黑市拍卖会是怎样的场合。想象不出来他们应该怎样说话,要是能亲眼看见一次就好了。”
莱欧斯利:“……”
莱欧斯利:“好小姐,你不会是想亲自实地考察一下吧?”
“嗯?不可以吗?”十星慕迟疑了一下,“我确实不太了解如今的群居生活规则。这是违法的吗?”
莱欧斯利头疼地扶额。他现在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纯白铃兰女士会如此放心地让十星慕一个人待着。
不对。
说不定正是因为十星慕这样的性格,所以纯白铃兰才会撒手不管。
“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吗?”莱欧斯利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杯。
十星慕歪头,想了想:“他教过的呀。跟我讲现在是不能随便在路上杀人的时代。”
“哦,还有不可以带弓弩和浸毒的袖箭去上学。”
莱欧斯利喉咙里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余光还瞥见不远处的草丛里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即使伪装得很好,但以他多年敏锐的五感,知道他们正密切关注着他和十星慕这边。
莱欧斯利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
或许是地下组织里从未接触过外界的,一个人形的秘密杀伤性武器。
出行必被监视掌管,只能听从于她主人的命令。
问题很大。
莱欧斯利面色凝重地放下茶杯。
形式很严峻。
*
晚间。枫丹某处幽邃的海域。
今夜是没有月亮的夜晚,但繁星茂密,深海平面闪烁着点点微光,偶尔有鱼群流动的声音。
阴风吹过几阵,有两人极轻微的脚步声,像两只穿梭潜行的野猫。
“公爵大人,其实你没必要也跟着我过来的,这是沃雷德先生交给我的工作。”
夜风中,传来清脆的声音。
莱欧斯利随意敷衍了一声:“嗯哼。”
“而且你说这是违法的行为。我去问了问路边巡逻的警备队员,他们说会有专人负责,还建议我不要去,会很危险。”
“会很危险!”十星慕郑重地强调一遍,“所以公爵大人真的没必要跟我一起来。”
他就是那个负责的专人。
莱欧斯利绕过一根地上枯败的树枝,继续跟着十星慕走。没有说话。
让警备队员放着十星慕不管也是有他的担保。
“但我实在想不出来地下拍卖会是什么样子……沃雷德先生真是出了一个难题。”十星慕苦恼道,“如果是杀人的手法倒是有很多经验。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专业不对口?”
莱欧斯利已经逐渐心平气和地接受十星慕的语出惊人。
他问:“你从哪知道这里的?”
十星慕卡顿了一下。
路过锯腿先生,然后不小心读心读到这个地方今晚要举办假面拍卖会……直接这样解释的话肯定会被怀疑是不是人类吧?
她自认为隐藏得很好,目光游离道:“听到的。”
小骗子。
莱欧斯利想到她的来历,倒也理解她此时过于拙劣的谎话。
他没有深究:“没有邀请函,你怎么进去呢?”
十星慕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这就是她一直催促莱欧斯利离开的原因了。
找个没人的地方,变成水钻下水管道进去。
多么方便又快捷。
莱欧斯利注意到她目光里的谴责。
他感到莫名其妙。
他扯扯绷带:“我有邀请函。”
又不知从哪掏出两个面具。
“小姐,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十星慕仰头,疑惑地望他。
“今夜你我的身份是一对耽溺珠宝,声色犬马的情人,要去争夺最后的神秘竞品。”
莱欧斯利扬了扬下巴,带有一点兴味地观察十星慕的反应。
虽然他觉得以十星慕的外貌或许父女更有说服力。但父亲带着不谙世事的女儿,跟假期去游乐园玩耍一样去参加地下组织的拍卖会,多少听上去有点大病。
幸好可以带上面具,乔装打扮一番。
十星慕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样子接过面具,毫无感情地回答:“嗯。好的。”
好麻烦,好想原地化水。
这语气听上去像加了一周班的沫芒宫职员。
莱欧斯利短暂地笑了一下。
“走吧。好小姐。”
莱欧斯利替十星慕系上面具的带子。他个头很高,能看见十星慕头顶毛绒绒的发梢,蓬松地布满一整个脑袋。
发梢尾端用翡翠绿的绸缎束成一长条,软软地搭在肩前,露出一截雪白色的脖子。
两人经过一个草丛,一长一短的两道影子消散在夜色中。
晚风安静地吹拂着沙滩,今晚夜行的人有很多。
在他们走后不久,一直跟踪着的锯腿先生嗤笑着走了出来:“哼!这就迫不及待去拍卖场了!”
他的徒弟鼓掌:“师父英明!”
“要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锯腿先生扯着他的机械义肢,得意洋洋道,“俗话说得好,这走夜路啊,就得多回头看看——”
“砰!”
后脑勺被一阵高速旋转的石块击中,锯腿先生痛呼一声,惊疑不定地往后望:“谁?!”
“谁在那里!”
“看来你并没有将这俗语用在自己身上。”
星光璀璨,映照到一个高挑的人影。他缓慢从疏阔的树影之间走出,约莫经历过什么风尘仆仆的奔波劳碌,心情不大美妙。
“你说,他们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