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什么日子啦，居然这么早就喝红酒了。”我没忍住笑了，“说起来中原先生应该吃中饭了吧？啊家里的东西好像也吃得差不多了，晚饭的话……”
“中饭我吃过了，晚饭的话，我叫了餐厅的外送服务，所以也不用担心。”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越觉得奇怪了。
我有些迟疑地询问道：“果然今天是什么特别的纪念日吗？首先排除掉相遇纪念日、告白纪念日和我的生日，毕竟都是在冬天……也不是中原先生的生日，交往纪念日我记得也不是这个时候……”
没有办法，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也都没怎么正儿八经地庆祝过，甚至连过年都很随便。
重要的不是某个日子，而是一起陪伴的这个人。再说了，以我和中原先生的工作性质，生活很多时候都会需要让道。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硬要说的话下周就是梦搬进来的第六年了吧？但和这个没什么关系，只是机会难得的想要庆祝一下。”他把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递到我的手中，里面很快灌满了漂亮的红酒，“走吧，先看电影好了。”
被他推着走到了影音室，尽管我多少还是觉得中原先生似乎在隐瞒什么，但当音响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我还是不由自主地被电影吸引了。
恋爱电影，其实本质上也就那些桥段。
相遇-相恋-矛盾，然后可能会在一起可能会分手，当然了，也不排除一方死亡甚至双方死亡的展开，本质上都是从细微的地方刻画，给人带来共鸣和感动。
像这部片子，因为错过了末班电车而相遇的两人，又因为共同的爱好而不自觉地走近，他们交换着最喜欢的书，谈论起最喜欢的音乐，相似得简直像是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定情之后的初次接吻也非常有意思，在寒风中等待红绿灯的两个人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一起，当他们的唇贴在一起的时候，我忍不住看向了身侧的中原先生。
而恰在此时，他同样也看向了我。
在那个瞬间，我觉得我们肯定心意相通地想到了同一件事情：“当年在等红绿灯的那个时候，中原先生因为害羞而不理我的时候，我真的差一点就误以为中原先生真的生气而哭出来了呢。”
“我完全记得。是梦那个时候太坏心眼了，领带松松垮垮的，扣子也不好好系上不说，还要那么死死地拽着我的手，又说什么‘想要被我粗暴地对待’这样犯规的话……结果，我稍稍沉默了，又一幅差点哭出来的样子。”中原中也看着我，有些怀念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还真是难搞啊，稍稍不看着你，就会露出那副被丢下来的表情。”
“因为我真的很讨厌自作多情嘛，所以，中原先生才会一直以来都好好看着我，不是吗？”和当初一样，我拽住了他的手，“而且，一般来说安慰的话可不是停留在额头相靠，而是应该接吻吧？怎么样，现在要补上吗？”
中原中也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我喜欢红酒的味道，尤其是经过了中原先生发酵的红酒。
如此眩晕的，快乐的，被他的指尖抚摸过的脸颊微微泛起痒意，心口也因此被传染了，久久都无法平静。
苦涩中带着些许的甜意，微醺的一片世界里面，近在咫尺的中原中也还是这般闪闪发亮，我独一无二的月亮一直在这里，无力的身体倚靠在他身上的时候，闻着他衬衫上喷洒的香水味，此刻的我快乐得不可思议。
“……还是要继续看吧？”小声喘息着的中原先生拿起了一旁的遥控器，不得不将进度条往回拖动了，“应该是在这里了。”
“……嗯。”我轻轻咳嗽着，稍稍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领口，这么多年下来还是有变化的，起码以前的中原先生接吻是真的只是接吻，不像现在衣服都完全被弄乱了，“刚才确实是看到这里……啊，果然开始同居了呢。”
热恋期的情侣真的非常甜蜜。
哪怕大学毕业之后没有找到固定的工作，只能以打零工为生，但他们还是可以一起上下班，一起分享着食物，甚至后来还一起养了一条狗……我侧着脸，果不其然，在狗出来的那个瞬间，中原先生的眼睛都在闪闪发亮呢。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喜欢的。
说起来我们之前也是呢，为了送我走回去甚至连机车都不开了的中原先生，我们一起吃过了回家路上几乎所有的饭店，在那么多个夜晚里牵起了对方的手。
所以，是世界上大部分的恋爱都是这样吧？一定不是我们太笨蛋情侣了。
到这里，已经是电影里面甜蜜的巅峰。
再后来迫于生计，男方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频繁的加班成了常态，早出晚归的后果就是两人相处时间的减少，甚至在女方分享日常的时候，忙于工作的他给出了不痛不痒的回复。
几乎是同一时间，中原先生的声音响起：“不应该这样吧？那可是他们有共同回忆的地方，并不是可以被随便替代的。”
中原先生的表情，看起来非常严肃呢。
“因为已经没有在意这件事情的精力了。”我倒是很理解这种应对方式，“这个时候，回应对方的情绪都成了一种负担。”
“视作负担的话也太过分了。”他看着我，像是又一次看穿了我的内心一样开口，“我从来都不会觉得梦是负担。”
“嗯，无论什么时候，中原先生都好好地接住了我的情绪呢。所以我才说，中原先生是独一无二的呢。”我身子一歪，没忍住抱住了他，“情绪又稳定，回应又认真，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
“梦也很辛苦吧？总是时不时地需要忍受我很忙碌的事情。”手被轻柔地抓住了，中原先生垂着眼笑着对我说，“不过，这样下去我们又要没完没了了……还是看他们是怎么处理这样的矛盾吧。”
矛盾并没有得到处理和解决。
他们只是像室友一样相处着，不再亲吻不再make love，然后第七年的时候，和当时不约而同地决定在同一天告白一样，他们决定分手。
决定了分手之后，尽力想要留下回忆的他们反而像是回到了热恋的时候，这个时候，男方反悔了，说出了：“和我结婚吧！就算没有爱情，我们还是能成为家人，不是吗？”
我当时的心情，和女主角一样，充满了“蛤？？？”的疑问。
“他以为结婚是什么灵丹妙药吗。”我忍不住吐槽了，“想要用结婚来挽留的手段，未免也太逊了。还好女主角比较清醒，谁要在这种情况下走入婚姻啊！”
当我这么说的时候，中原先生的身体好像僵硬了：“……欸？”
而正在兴头上的我没有注意到：“说什么是为了共同的未来努力，认真工作的男主只是在提升自己的价值吧……虽然确实，缔结了婚姻关系之后两个人就是经济共同体，可本来就能够自食其力的女主更在乎的是情绪价值，而不是所谓的金钱关系……就这一点来说，婚姻一点改善作用都没有呢。”
我对着迟迟没有说话的中原中也继续分享起了我的见解：“要知道，婚姻承诺的是经济、伦理义务和法律上的责任，和出不出轨、感情是否会变质没有任何关系。在这种前提下，认为什么‘结婚就好了’、‘生孩子就好了’只是在粉饰太平吧？！换我的话也才不想结婚呢，得到了不是很想要的金钱好处，却被迫背负上了奇怪的义务和世俗的舆论压力。”
“什么叫做‘普通人的人生都是这样，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太过分了，这样的指控。”
“普通人……吗？”中原先生说话的声音太轻了，我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打算说什么，于是继续说道：“自己选择了舍弃掉梦想，选择了世俗意义的成功之后，就希望恋人也这么做吗？身为男性可真是便利呢，因为默认女方会更加顾家，说不定还会用金钱上的成就来心安理得地认为这是自己对家庭做出的贡献。真好呢，我也想要有个妻子。”
我发着牢骚，先前我觉得男主没什么特别的问题，现在看来，果然还是被宠坏了的男性。
但我滔滔不绝的言论似乎有些惊吓到中原先生了，他看着我，神色有些复杂：“那，梦是不喜欢结婚吗？”
“我是觉得结婚没什么必要。”我诚恳地答道，“真正关系好的话，谈一辈子恋爱也没关系吧？结婚，只会把事情变得困难而且复杂了。”
“……这样啊。”他的口气很是怪异，“啊，他们还是分手了。”
“太好了。”注意力重新回到电影上的我松了口气，“虽然我觉得他们继续搭伙过日子的话也说不定会幸福的……但是，就是因为曾经那么相爱过，所以才做不到选这条路吧。”
因为记忆是会被覆盖的。
如果尽早分手的话，起码回想起对方的名字的时候，还是会感到甜蜜；而不是继续在一起，被生活的琐碎给压垮，关系平常的就像从未热恋过。
换做是我的话，肯定没有办法接受。
说是这样，但当电影的最后，他们走上了没有彼此的生活，我还是多少有些难受。
难受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坐在桌子上切着牛排的时候都有些闷闷不乐地叹气：“哎。”
“怎么还在难受啊。”坐在我对面的中原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梦不是觉得他们还是分手比较好吗？”
“可是，他们完全可以再破镜重圆吧！再说了，刚开始的时候明明那么相爱，合拍得简直像是天造地设……”我叉起一块牛排，恶狠狠地咀嚼起来，好吃的食物多少冲淡了我的不甘心，“我当然会觉得很可惜了。”
我迎着想要说什么的中原先生，抢先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个结局比较现实！可我都看电影了，当然就想开心一点！”
“梦可真难搞啊。”最终，他这么说，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今天的中原先生有点奇怪吧？”我皱了皱眉，“是有什么想要对我做的事情，还是想要对我说的？呃，可能是所谓的‘惊喜’的礼物……”
“被发现了啊。”中原中也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笑意，他叹着气，正当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门铃响了。
他站起身：“应该是我叫的花束……我去拿。”
甚至还叫了花吗？
我看了一眼格外整洁的桌子，摆放在一旁的昂贵红酒，点燃在一旁的香薰蜡烛，特意送上门来的晚饭，还有中原先生身上浓郁的香水味……我看着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向我走来的中原中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什么。
“中原先生，难不成是打算向我求婚吗？”
“原本是这样计划的。”他俯身把花递到了我的怀中，如此浓郁的玫瑰花香瞬间包围住了我，尽管花很多，但抱起来却轻得不可思议。
被这么多的花朵簇拥着，我原本急躁的心情都不由得好转了起来。
又一次动用了异能力的中原先生肩膀都松了松：“不过，如果梦觉得恋爱一辈子会更好的话……”
“求婚的戒指呢？”我忍着笑意朝他伸出手，随后，一个首饰盒被中原中也乖乖地放入了我的掌心。
一对银色的钻戒上镶嵌着闪耀的蓝宝石，嗯，因为中原先生眼睛的缘故，我很喜欢蓝色呢。
这会是中原先生选择这款的原因吗？
我把手中的花束放在了地上，随后掏出了直径更粗的那款男戒，执起了中原先生的左手，替他戴上了无名指。
“计划随便反悔可不行吧？要是中原先生不求婚的话，我就要抢先一步了。”我冲着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时候应该怎么说？啊对了……我喜欢你，请和我结婚吧！”
“别的就算了，‘抢先一步’这种请求我可不会纵容。”半跪在我面前的中原中也同样拉住了我的左手，另一枚戒指被他推到了无名指的底端，“我喜欢你。我愿意。请把你的未来托付给我……我们就这么说好了。”
第98章 SideStory 22
“真稀奇，居然是小梦子主动来找我喝酒。”周日的下午，当太宰治絮絮叨叨地向我走来，“难不成是出现了什么需要特别拜托我的事情吗？怎么中也那么没用……”
他的话语，在看到我向他举起左手的时候，骤然一停。
这个瞬间，我明显看到他的瞳孔开始地震：“……你认真的吗，小梦子？”
“当然是认真的，才会特意今天出来告诉你。”我收起戴着钻戒的手，“像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第一时间和身边的人分享喜悦了。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我没什么朋友，你就勉强凑合一下吧。”
太宰治磨磨蹭蹭地在我身侧坐下：“为什么会这么突然？该不会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眼神落在了我的腹部。
当即，我的血压飙升。
“你想什么呢？！”我立刻翻了个白眼，“没有怀孕，不是奉子成婚——真怀孕的话中原先生也不可能会同意我出来和你喝酒啊！”
真离谱啊日本人，搞不清楚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
“而且，我怀疑我应该是和中原先生存在生殖隔离……总之，目前我们的人生规划都没有这一项打算。”
“这样啊。”太宰治松了口气，“要知道我对小孩子可苦手了！和狗一样，完全是不想让人靠近的生物呢！”
我瞅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对某些事务的恐惧真的是我的Plus版本。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我真的和中原先生有了后代，的确也会发生找太宰帮忙的可能性……毕竟现在的太宰，和18岁的时候相比，已经很会教导人了。
敦君和芥川的鲜明对比就说明了这一点。
这些年下来，就连太宰治都多少变得平和了。
虽然每次他和中原先生见到还是会打起来，但我很怀疑这两个人白发苍苍打不动了还会在街口相遇的时候对喷，这都要变成他们相处模式的一部分了。
别说是我，就连敦君都已经习惯不去阻拦了，上次还视若无睹地向我问好：“梦子小姐最近健康吗？”
“不过，谈恋爱也就算了，完全没有必要走到结婚这一步吧！”太宰治嚷嚷着，“明明小梦子和我一样都是悲观主义者，结婚只会让分开之后的事情变得麻烦……肯定不是你主动提出的。”
“确实是这样啦。”我转了转手中的戒指，诚恳地回答道，“在此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选项。因为婚姻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嘛。”
而且，日本稍微比中国好一点，至少在离婚的财产分配和结婚后的暴力行为上的判定对女方还有些维护，在中国，结婚基本上就属于debuff了。
不过本质上还是一样的，也别大哥笑二哥了。
尽管再怎么样我和中原先生都不会走到离婚这一步啦，但早在我穿越之前，我就基本上成了不婚主义者了。
“对吧！”见我赞同了，太宰治的声音又高了个分贝，“小梦子你也别太迁就中也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果在自我勉强的话……”
“也没有到‘勉强’的地步就是了。而且，我觉得恋爱，或者说想要相守的话，本来就是两个人互相迁就的过程吧？”我看着酒保送上来的金汤力，轻轻地搅了搅，“我是觉得结婚了之后，我和中原先生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所以答应了也不会有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