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礼物都是用飞机盒装好的,没有品牌的logo露出来,所以她猜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猜。
“这是一件很实用的东西,唔,起码对你来说很实用。”许星淼一边吃蛋糕一边给她提醒。
云听夏撕开飞机盒的封口,笑着试探道,“对我来说很实用?这么大一箱,不会是颜料吧。”
许星淼眼中的促狭笑意瞬间转变为惊恐的愕然,“你怎么知道?!”
云听夏看着他这反应,同样愕然地出声,“我猜对了?真的假的啊?”
正想着这人是不是在演她,手底的盒子就被她彻底揭开,映入眼帘的是几个水彩品牌的最新款的颜料,粗略一看差不多是有十来盒。
“这么多?”
云听夏又一次发出这样的感慨,想起家里和寝室里的那些存货,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需要买新的颜料了......
当然了,只是这么一说而已,颜料这种东西每年都会出现令她心动的最新款,所以不买是绝对不可能的。
“天呐,我感觉我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她看着这盒又摸摸那盒,恨不得马上飞回宿舍着手试色了。
“谢谢你。”
云听夏想到自己接下来还会说出无数次的‘谢谢’,就忍俊不禁道,“其实今年只送这一个就够了呀,已经是很好的礼物了。”
“想送的今年都送完了,那你明年不是又要想新的了吗?”
她笑嗔道,“你这人怎么净给自己找麻烦事呢?”
“可是给你准备礼物又不是什么所谓的麻烦事。”
许星淼叉起一颗饱满的青提送入口中,很快被酸得脸皱了一下,说出的话有些口齿不清,“虽然在准备礼物的过程中经常纠结你会不会满意,但只要一想到你看到喜欢的礼物会露出来的惊喜的表情,我就觉得动力满满。”
“今年想送的是这些,明年肯定也有想要送你的另外的新东西啊。”
他垂着眼睛,挖出一朵完整的蛋糕花,十分贪心地一口塞进嘴里,声音也像是融化的奶油一般轻盈而甜蜜。
“想要给你的东西,我就是想一次性全部给完嘛。”
他漫不经心的话语让云听夏的大脑又一次陷入混乱,如台风过境,残存的混乱不堪的思绪让她难以给出什么反应。
她踟蹰着,只好先将颜料收好,借着拆第二个盒子的由头迅速转移话题,“这个小一点的是什么啊?能给个提示吗?”
许星淼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给了云听夏怎样的冲击,闻言仔细端详着她手中的盒子,“这个是......呃,也是你日常能用到的东西。”
云听夏一脸无语,“你这说了和没说一样好吗?”
这个盒子比较小,她拆起来动作快多了,探进盒内的指尖首先感受到一片温凉的触感。
“这是......什么?”
她借着月光打量着手中质地莹润的,国际象棋样式的物件,在发现底部刻有图形以后,灵光一闪,“印章吗?”
“对,是滴胶印章。”他舔了舔唇,故作不经意地提道,“但是我的手不够巧,所以做出来的没有别人的那么精致好看......”
“是你亲手做的?我还以为是你买的呢,这做得也太漂亮了!”她爱不释手地摸着印章,由衷叹道。
这印章通体蓝色,剔透如水晶,自内而外的透着细碎的粼粼珠光,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像是浩瀚的星空,又像是浮着银屑的海面。
云听夏来回摩挲着印章底端凸起的部分,怎么也摸不够似的,很快辨认出上面的图案是圈住一朵酢浆草的云。
“真可爱。”她笑起来,合掌将这支印章拢在手心。印章的边角都是圆润的,攥在手里不会有被硌到的感觉。
又要说‘谢谢’吗?总感觉有些轻了。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迎着他晶亮的眸光,柔声问道,“这个你做了多久啊?”
“没多久的,这个做起来蛮简单的,不费神。”许星淼十分矜持地抿唇笑道。
听到如此答复,云听夏有些讶然地眨了眨眼睛。
她还以为他会很得意地邀功呢,这样看来,他是真的不觉得这个做起来很难。
“总之,我很喜欢这个。”她认真地说,“我以后的每幅画都要印上这个......啊,拿去参加比赛的要除外。”
“真的吗?!”
“肯定啊!”
在获得她极其笃定的答复后,那种欢欣雀跃的,带着点洋洋自得的笑容又回到了许星淼的脸上。
他像是想说点什么,但那股子窃喜总藏不住,每次开口,就抑制不住的想要笑出来,看着蠢兮兮的。
云听夏也跟着他笑,“还有四个没拆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莫名说出了一种长路漫漫的惆怅感。
她打算速战速决了,便一次性拿起两个盒子,却不想被许星淼飞快制止,“等等!那两个不是我准备的,不用急着拆!”
云听夏愣了愣,有些理解不能,“......什么叫不是你准备的啊?”
许星淼撇了撇嘴,看着不是很情愿地说道,“是阿荣还有阿照给你的,他们知道我要过来,所以让我顺便把他们的礼物也一起捎上了。”
“是吗?”云听夏有些苦恼地吸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们居然还给我送了?我以为我和他们不算很熟。”
“因为我和你关系好嘛,所以他们......”许星淼强行把即将脱口而出的‘爱屋及乌’咽了下去。
不行不行,这样听起来也太奇怪了!
“嗯,反正就是这样,他们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他一番胡言乱语,又提前剧透道,“阿荣送的积木,阿照送了一套画笔,没什么特殊的。”
他冲她眨了眨眼睛,低声恳求道,“你说过要把这段时间都留给我的,所以只拆我的礼物好不好?”
云听夏:......
被这么一说,云听夏觉得自己要是不答应那也太无情了。
“好吧。”
把这两个盒子放置到一旁,她拿起箱子里最小的一个礼品盒,照例做出猜测。
“好小的一个啊,看起来只能装饰品的样子。”
她把玩着那个小盒子,“是手链?项链或者耳钉?总不能是发卡吧?”
随着这一连串的猜测落下,许星淼吃蛋糕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咬着叉子看向她的眼睛逐渐发直。
他近乎喃喃自语,“你也太聪明了吧?”
“猜对了?”云听夏沐浴在他炽烈的目光里,不由得心生得意,还偏要装作满不在乎地说道,“没办法啊,谁叫你用这么小一个盒子装啊?很容易猜到是饰品的好不好?”
又一次猜中礼物的云听夏自信心膨胀到快要炸掉了。
她兴高采烈的将这个盒子拆开,眼睛一亮,“是耳钉啊。”
黑丝绒的底座上停着一对蝴蝶样式的耳钉,主石是浓郁明亮的紫色宝石,切面很漂亮,蝶翼是镂空的设计,边缘错落有致的镶嵌着大小不一的璀璨圆钻,小巧别致,仿若下一秒就要从盒子里翩跹而出。
“上次和你去植物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适合戴一对蝴蝶耳钉。”
许星淼吃完了蛋糕,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的画面,一碧如洗的天空下是连绵的花海,身着紫色长裙的少女脸颊泛起羞赧的粉色,慢吞吞地抬手将一缕垂在颊前的头发撩至耳后,露出莹润的很有肉感的耳垂......虽然她当天带的珍珠耳钉也很适合她,但他始终觉得她的耳朵上缺了一对蝴蝶。
她鲜妍秀丽的面庞比一园子的露红烟紫都要夺目,眉梢眼角溢出的风情似蜜一般引蝶采撷。所以那天回去以后,他就托家里找设计师用紫蓝宝做了这样的一对耳钉。
“你喜欢吗?”他歪了歪头,有些难为情地提出一个在他看来有些出格的要求,“喜欢的话,可以现在戴给我看一下吗?”
他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完全没了底气,弱弱地打了个补丁,“不想现在戴也没关系。”
云听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她今早起晚了,就没戴耳饰,甚至连防止耳洞闭合的耳棒都没记得插.上,所以现在耳朵上很空。
“......可以啊。”
反正在入了新饰品以后都是要试戴的,多一个观众也......也没什么所谓。
她在心里这样宽慰自己,拿起其中一枚耳钉用耳针的部分探索着寻找耳洞。
“等一下......”
半天没摸着耳洞在哪,云听夏嘶了一声,转用指腹细细摩挲起耳垂的每一寸皮肤,“我的耳洞有点小,等一下,应该快摸到了。”
许星淼看着她漫上眉宇的焦躁,鬼使神差地倾身上前,“要帮忙吗?”
云听夏的手一顿,一双睁圆了的眼睛愣愣地看向他,荔枝核一般黑润的眼珠轻颤着。
许星淼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过界,探过来的身子僵了僵,正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就见她自暴自弃般垂下了手,“好吧。”
她伸手拽住他的手腕,迫使他摊开手掌接住那枚小小的耳钉。
“那你帮我戴一下吧。”
许星淼怔忡地眨了眨眼,在接受到她含着催促意味的眼神后才恍然,原来刚刚的不是幻听。
他张了张嘴,讷讷回道,“......哦。”
看他表现得如此无措,云听夏反而从容起来。
她配合的将鬓边的碎发全部绕到耳朵后面,微微侧过身子,让耳朵完全展现在他的眼前。
与此同时,他从长椅的另一侧挪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进,到最后,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云听夏眨巴着眼睛盯着别处,就好像那只耳朵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一样不管不顾。
“那、那我帮你戴上了?”
他这句话甚至是用气声说的,好像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惊动到什么一样,开口间有很淡的奶油味逸了出来,薰得云听夏脑袋发晕。
她木着脸点点头,灵魂早就脱离了躯壳,残留的丁点意识本能的摆上了自己最擅长的冷脸。
许星淼大敌当前,也没了多余的心思通过她没什么表情的脸去窥探她的心境......他只觉得脸很烫,心跳得很快,手也是颤颤巍巍的,几乎要捏不住那枚耳钉了。
他终于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去触摸到她的耳垂,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绵软,但他最多只敢捏一下,在引起她的警惕之前,就将耳针小心翼翼地推进她的耳洞,力道放得极轻极缓,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把她耳朵弄疼了。
在用耳堵固定好耳钉以后,他的手稍作停留,就退了回来。
“好了。”
他看着在她耳朵上振翅欲飞的蝶,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彩。
这只贪婪的蝴蝶终于吸食到了它觊觎已久的蜜意。
“就好了吗?”
感受到耳朵上传来的轻微坠感,云听夏侧过脸,在对上他在夜色里格外幽深的眼神后,呼吸微滞,心忙意急之际口不择言道,“好像有点重......对了,是不是还有一个礼物?最后的一个礼物?”
他歪了歪头,大半张脸重新回到花园柔黄的灯光照射下,明亮的眼睛有着她熟悉的爽朗笑意。
“对呀,那个也是我手作的!”
他扁了扁嘴,流露出想要被安抚的委屈神色,“费了好多功夫呢――”
“是很难的工艺吗?”
“嗯!”
许星淼重重地点头,隐晦地看向自己完好无暇的手掌时,开始后悔做手工的时候全程带着手套了,不然要是一个不小心伤到了手留下了痕迹,她......应该会心疼吧?
不对,是肯定会心疼吧?反正不可能嫌伤痕丑......
早知道就不那么臭美了。
“是伤到手了吗?”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凝在他自己的手上,云听夏连忙抬起他的右手细细打量,见没有一道痕迹,略松了口气,“没伤到手就好,不然我会很愧疚的。”
“......嗯,我很小心的。”许星淼的手指被桎梏着,没敢动,僵硬的被她翻来覆去地检查。
云听夏又捞起他的另一只手看了看,没发现异常,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抖擞着向最后一件礼物伸出手,“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让许星星这么劳心费神――”
用比之前都要快的速度打开盒子,呈现在眼前的堆叠起来的物件让她一时没看懂这具体是什么。
直到许星淼拎着最上面的丝带将它提起,一阵风正好吹来,叮铃叮铃的脆音荡开一圈细小的涟漪。
于是云听夏恍然,原来是一个风铃――
粉蓝色的酢浆草晶莹透润,间或夹杂着几只姿态各异的金鱼,光泽润华,被风吹动时,金鱼慢悠悠地荡入花海,尾翼拖曳着一线耀目的流光,奇趣异常。
“花和金鱼不是一样的材质吗?”
云听夏上手摸了摸,感觉金鱼更像是玻璃的质感,而酢浆草明显更轻更软。
“嗯,花是用热缩片做的,金鱼是用琉璃烧的。”许星淼用指尖敲了敲其中一只金鱼的脑袋,发出清脆的声音,“如果全部用琉璃做,那这个风铃会很重,全用热缩片又太轻......”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我长时间做重复的东西会产生厌烦的情绪。”他诚实地摊手,“虽然都挺麻烦的,但是换着来就感觉没那么难熬了。”
云听夏换位思考了一下,“就好比我pr用久了就会换着用用AE和达芬奇吧,虽然都是做视频,但用的时候心情就不太一样。”
许星淼失笑,“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唔......”
云听夏若有所思地戳了戳风铃最下面缀着的铃铛,自胸腔中满溢出来的情绪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但不管是什么,都很费时间吧?”
她轻声说,“......好沉重,说不上来的感觉。”
许星淼抿了抿唇,半开玩笑道,“那看来我还是该全部用热缩片做,这样你就不会觉得重了。”
云听夏撅起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有些气闷。
“好吧。”许星淼垂下肩膀,颇感郁闷地说道,“所以是我的礼物让你觉得很有心理负担吗?”
云听夏垂头不语,耳垂上缀着的蝴蝶好似也耷拉着双翼。
“怎么这样啊――”
青年的尾音被拖得很长,咬字很轻,听起来有种含糊的黏连感。
“本来给你送礼物是想让你开心的,但是现在看来,我好像又搞砸了。”
他如此懊恼着,微微俯身,去追寻她视线的落点,以一种仰视的姿态终于对上了她的眼睛。
“是我不好,你别不开心嘛。”
云听夏摇摇头,言辞恳切道,“没有不开心,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因为上次你生日,我送的礼物都挺普通的,远远没有你的用心,我不知道该回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