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真真抬头,咬着下嘴唇思考一秒,仰头望向服务生:“那要不然,荔枝茶吧。”
把服务生小哥看得心神一荡,赶紧夹起尾巴和菜单逃跑。
凌杨看见姚真真这个样子,直接认定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撸胳膊挽袖子就要给她出头:“谁欺负你了!我去找他!”
姚真真低下头去,左手支在额角,一副弱不胜衣的样子:“没谁,就最近,什么事都不顺,没意思。”
凌杨认识姚真真的时候,她就是个十八线糊咖,天天梦想着参加女团选秀出道,结果选秀办了一波又一波,她还是连名都没报上。
姚真真在那幽幽感叹:“这一行啊,我真的越来越厌倦了, 都是玄学,说不清楚。 有的人什么都 不是,运气到了,村姑也能变凤凰,我这样的呢,就是那没运气,什么好事都没我!”
说着说着就开始用尾指蹭眼角,很有技巧地蹭,注意不要把睫毛膏蹭掉。
然而在凌杨看来,那就是生活对美人施以了沉重的打击。搁以前,他大概早就当即剖开胸膛捧出一颗真心连同银行卡密码一起送到姚真真面前:“别工作了!我养你!”
可是现在吧, 凌杨觉得他可能受到了谢与非的不良影响。 这话还没出口愣给憋回去了,脑子里甚至想要告诉姚真真玄学其实都是概率。
简直令人发指!谁知道概率是个什么鬼玩意! 他上学时候那一部分根本就没及过格!
当凌杨收束心神准备整理词汇把自己的真心再次捧出的时候,套餐里带的莓果舒芙蕾上桌了。
他依稀记得这玩意姚真真以前好像挺喜欢吃,但是为了保持体重每次就点个闻闻味,于是赶紧推给她:“来你先吃点这个! 心情不好的时候多吃点甜的,能分泌多巴胺!”
姚真真扑哧一下笑了 :“凌杨,你最近好像不一样了。” 感觉智商有一定程度的提高。
凌杨又开始没正型了:“是不是变帅了!” 说着还自动给配了个霸总版“邪魅狂狷的笑容” ,要是谢与非在这大约会提醒他你面部神经不正常抽搐去看看医生吧。
但是他面对的是姚真真,姚真真没回答他的问题,自己拿个小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那杯舒芙蕾:“你们都越变越好了,只有我,只有我完全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你看这个舒芙蕾,它刚烤好的时候是最完美的,从烤箱里端出来之后,每一秒都在崩塌,端到桌上两分钟不吃,就塌得完全不像样子了。 就像我,从出道那一天以后,每一秒都在用尽全力燃烧自己,但是过不了两天,就没人会再记得我了。”
凌杨心想你这好像逻辑有错误,说着甜点呢你咋突然就燃烧自己了,但是他跟谢与非的脑回路毕竟不一样,想归想,说是不会说的 。
凌杨倒了一杯水果茶给姚真真:“没谱的事,你这么好看,要红只是时间问题,你看那有些演员三十五六了才突然爆红呢!”
说完还暗自得意了一番,看看咱这临场应变的能力!下回再见谢与非,除了教她咋上课,还能教她咋说话。
凌杨正在那美滋滋得意呢,姚真真的脸色可就马上不对劲了 。
那说的是人话么!你是咒我三十五六才红么! 要不是看在你爸有两个钱的份上老娘才不要在这敷衍你!
真正的随机应变十级选手姚真真索性让脸色更加阴沉,甜品勺一扔,两手抱头:“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熬到那个时候!每走一步都好艰难,太艰难了。”
按理来说,凌杨此刻应该顺理成章地坐到她身边,揽住她的细腰,温柔地安慰她,和她共同商量该怎么挺过这些艰难的日子。
岂料姚真真连怎么靠到他怀里的角度都找好了,凌杨就是不过去。
这让她怎么顺理成章地提出自己想投资个甜品店的事情!
几个月不见,这富二代怎么脑子变好使了,只会隔着个桌子臊眉耷眼地给她递纸:“哎呀谁说不是呢,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容易 ,我这几个月被老头子揍了好几顿,天天加班到十一点半不说,还得奉命去相亲,那女的简直,哎说多了都是眼泪。 ”
姚真真心里突然警铃大作。
我就说,他怎么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
果然有问题!
不过么,当庭变脸那就不是姚真真了,她还是那么一副双手抱头不堪重负的样子,但是把比较好看的那半边脸偏出来,问凌杨:“有别人了啊.....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联系你,太冒昧了。”
凌杨一听这话,当场来了个否认三联:“不不不,没有!没打扰!不冒昧!”
可能也觉得自己词不达意,喘口气解释起来:“不是,我就是去相亲,老爷子让去不能不去!就见见面吃吃饭,离女朋友还远着呢。”
姚真真扬起雪白的小脸:“你家里给介绍的,肯定特别优秀吧。我这样的肯定没法比。”
凌杨眯起眼睛:“不不,谢......那女的优秀有啥用,脑子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样,我每次跟她见面都被折腾死,不信你看,我这胳膊,今天刚磕的!”
说完就觉得不对劲,赶紧找补:“不不不是,我今天没约她,就在她们单位附近碰见了,我就是不想见她,这不赶紧藏起来了么,你看我这磕的!”
说着就给姚真真展示他刚磕轻的胳膊肘。
姚真真俯身过去,吹了一口气:“疼不疼呀?”
凌杨当场被那股十分微弱的气流击垮,一脸茫然,梦游一样嘀咕:“不疼 ,不疼。”
姚真真觉得这一击效果显著,可以冷却一会了,于是往他面前推过去一杯水果茶:“说了半天话,渴了吧,喝杯水。”
凌杨傻呵呵捧起杯子就喝,果然被烫了嘴。
这一烫把凌杨从梦境中惊醒,觉得自己有点要把持不住,赶紧尿遁给关沛打电话。
说实在的,他也搞不清楚姚真真突然回来找他是要干什么,之前他也从来没整明白过,下午来找她,纯粹是一时心软看不得她伤心难过,可是来了之后,怎么感觉情况有点失控呢?
凌杨在谢与非那被迫接受了一段时间的逻辑思维训练,潜意识里遇到这种不合逻辑的事情就开始报错,可他的脑子又没好使到能当场分析出来结果,那怎么办?
遇事不决问三傻呗 。
关沛接到他电话,健身环都不玩了,告诉他: “你别动,你就在那坐着,我现在就去找你!我倒要看看这个蜘蛛精要耍什么花样! ”
凌杨吃了颗定心丸,这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款款溜达出去。
一边走还一边不自觉地摸着刚才姚真真吹过的地方,酥酥的,麻麻的,还有点痒。
这要是谢与非 ,肯定看都不带看,就告诉他,皮都没破,软组织挫伤等着自己好就行了。
人和人啊!真的不一样。
谢与非正在会场上精神百倍地听报告记笔记呢,突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她永远不会信什么打喷嚏耳朵痒是有人想你,只会严肃地警告身边所有人,流感季节又要到了,回头去人多的地方得戴口罩。
第24章 Chapter 23 想见你
关沛放下电话,光速冲了个澡,套上自己最人模人样的一见外套,奔赴战场。
可能是小说写多了,作者本人也跟着会演起来,他在甜品店推门而入发现凌杨那小表情,惊讶到连凌杨都快信了。
“哎呀二傻你怎么在这儿!”
“哎呀三傻你这是干啥来了! ”
“我这不是,家里突然停电了,赶紧出来找个地方写稿,哎编辑玩了命的催!”
关沛手上还像模像样地拎了个电脑包,凌杨心中暗暗佩服:他们写小说的果然不一样,演戏都是全套的。
那是,要注意剧情逻辑。
凌杨假笑着邀请关沛跟他们一起坐,关沛也没推辞,大肆夸赞了一番姚真真的美貌之后,真的就坐下了。
按照之前凌杨尿遁时候他们商量好的,此时凌杨应该找个借口溜出去,留下关沛来试探姚真真的虚实。
凌杨沉思了一会,还是尿遁了。
留下关沛跟姚真真对着一桌子花红柳绿的点心各怀鬼胎。
关沛假模假式地一笑:“姚小姐真人可比电视上还好看!”
姚真真脸上泛起一个 职业性微笑,开始套话:“上镜胖十斤么,电视上估计显得有点胖。 听凌杨说,你们现在一起住?”
关沛笑:“那孙子非要跟我联机打游戏,连哄带骗让我在他那呆着,我吧,老找不着合眼缘的房子,也就在他那赖两天。不过我看这架势,明年咋样也得滚蛋了,儿大不由娘啊!”
姚真真羞怯地笑:“不是,我跟凌杨只是好朋友。”
关沛心里暗暗赞叹,高,实在是高! 怪不得凌杨那傻狍子被折腾得五迷三道 。不行,今天本座怎么也得降服你这个妖精!
“呀,不是说你,你不知道吗? 凌杨最近相亲相得还挺好。”
姚真真闲闲地拿小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甜品,也并不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我好像听说过,对方是当老师的?”
聊到这个关沛可就精神了:“可不是,高校里当老师的,学历又高,人又好看!........”
关沛可是不想再让他缺心眼的二傻兄弟跟姚真真纠缠不清了,铆足了力气吹捧谢与非,把她说得天上有地下无,小说女主角都达不到的完美高度!
然后还 添油加醋了一些个玄学桥段:“哎你是不知道,这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凌杨去饭店打包个外卖,都能碰上谢与非!”
关沛如此这般添油加醋地把凌杨和谢与非的那点事铺陈了一番,眼瞅着姚真真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心里可是得意得很,
叫你把二傻当备胎!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老子今天一定要让你知难而退!
关沛内心狂笑了一番,觉得姚真真已经被他忽悠得差不多了,一拍屁股:“姚小姐你坐,我也去个洗手间,这个二傻掉里了么?”
说着施施然站起来,跑去洗手间门口敲门:“二傻!要不要组织打捞!”
凌杨把自己关洗手间里刷了半天手机,终于等到关沛的信号,赶紧开门出来:“没有没有,我接了个电话。”
然后回去座位上,问姚真真还有什么想吃的。
姚真真一歪头:“吃饱了,今天好累,想回家休息了。送我回家?”
凌杨一愣,以前他说要送她回家,这位都会推脱再三,现在怎么转性了?关沛跟她说啥了,好好奇!
不管咋样他还是送姚真真回家了,把关沛一个人凄苦地留在和他风格完全不搭的甜品店里头。
路上开着开着车,姚真真突然来了一句:“ 什么时候,能帮我约一下那位谢小姐吗?”
把凌杨吓得一脚踩在刹车上,差点被追尾。
凌杨瞪着眼睛:“你找她干啥?”
姚真真轻笑:“关沛刚才跟我说了半天谢小姐。”
凌杨没反应过来:“那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他也没见过谢与非,你不用当真。”
“最近正好有个知识女性的戏要找我呢,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念书哪有几个念得好的,我就想,从谢小姐身上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凌杨放声大笑:“哈哈哈她?她也太知识了,电视剧要照她那么演观众早不看了,一天天的不说人话!”
姚真真心里陡然漏跳一拍,凌杨说起谢与非的时候,眼睛里可是在放光。
男人这种生物,在她眼睛里如同透明,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姚真真换了撒娇的口气:“你就帮帮我嘛!人家好好奇女博士是什么样子的。”
说着还伸手过去中控台哪里拿纸巾,小手指若有若无地拂过凌杨的胳膊。
凌杨觉得他在危险驾驶,赶紧两手都放到方向盘上:“行行行,反正她还欠我一顿咖啡呢,回头我确定了时间找你。”
姚真真继续试探:“ 这么冒昧,人家会不会不高兴呀?”
凌杨笃定地摇头:“不会不会,她没那根筋。”
又想起来在饭店碰见钱伊万那次,谢与非瞪着眼睛毫不做作:“人多好点菜呀?你要不要一起?”
突然就觉得好好笑。
姚真真在旁边,余光瞥到凌杨脸上那一抹傻狍子一样的笑意,心里已经是气到爆炸。
从小就漂亮的女孩子,永远众星捧月,并接受不了自己的备胎疑似对别人有好感这件事。
备胎不行,前男友也也不行!一见误终生,才是姚真真心里默认的剧本。
她可以不搭理凌杨,凌杨应该夜半难眠长街买醉,应该无心工作跑去海边流着泪喂鸽子,怎么可以两个月不见就喜欢别人!
此刻姚真真那奇怪的自尊占了上风,不管利益,不管感情,不管前途,她就是要把凌杨抢回来,就算是备胎,你心里也只能有我一个!
想到这里,姚真真的战斗之魂就熊熊燃烧起来。
可惜凌杨那傻狍子并没有意识到一丝一毫的不妥,他把姚真真送到楼下,自知不会被邀请上楼坐坐,十分自觉地跑回了自己家。
一进屋就揪着关沛问:“怎么样怎么样?你看出点啥没有?”
关沛自然不会告诉凌杨自己神吹了一通谢与非和他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神仙眷侣,只说他觉得姚真真肯定不是真心的,话里话外旁敲侧击,都是问凌杨他们家公司到底有多少钱。
姚真真说没说,凌杨也不会去当面问。 反正就是那点套路,太阳底下再无新事。
凌杨听完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不会吧.....我觉得她不是那种人,她很清纯的!之前那些包啊首饰啊,都是我主动买给她的。今天也没提过钱的事啊。”
那是 人家还没有机会提。
关沛起身,一只手撑在墙上,两只眼睛逼视凌杨,来了一个沙发咚的姿势,饱含深情地问他:“朋友,你听说过话术吗?”
凌杨一手拍开关沛的脸:“离我远点!口水都喷我脸上了!“
关沛坐回茶几上,往嘴里扔了一颗芥末花生:“你从小到大,女朋友也交了不老少,咋就对女性心理毫无研究呢!”
凌杨去关沛手里捞了一颗花生,也塞进嘴里,被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也不像有些人没事就爱写什么甜宠言情文,明明自己是个抠脚大汉。”
关沛摇头,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甜宠言情文卖得好!我用劳动换钱我光荣!大哥,姚真真那样的女孩子想要啥东西 ,自然有她们的办法,各种暗示组合拳下来,就有你们这种二货屁颠屁颠去送礼物,还以为自己很机灵能猜中女生的心思。跟你说,那都是套路。想要什么直接就说的,大概只有谢与非那样的 。”
“你又没见过她,你咋知道!” 凌杨回嘴。
然后沉思了一秒钟:“她好像就是这样的,但是也不能证明姚真真就是你说的那样的! 你拿出证据来!”
凌杨还没有意识到,“拿出证据”这种要求,搁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提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