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不禁浮现过往对这位隔壁大神的介绍,竞赛常驻嘉宾,隔空和他们合城一高对打,并在文科上单方面碾压的年级第一。
林听转头回看,眼神中透漏着一丝茫茫然,紧接着是震惊与疑惑,她起身,下意识喊了一句:“520?”
理科年级第一霸榜着,理科竞赛生省第一代表者,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谢家大少爷,怎么和传闻里的不太一样?
其他人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新型交友方式吗?”
白飞荷惊诧道:“大概是表白方式吧。”
林听很快反应过来,明明说理科学霸谢忱是体型胖胖的男生吗?怎么是来的人是这个谢忱?
好好好,谢二狗,你藏得可真够深的啊。
她说:“谢忱同学,幸会。”
谢忱目光里也是有一丝惊讶,本来怕自己成绩太高打击她,结果人家压根就不担心,521大概也是怕打击他才编的吧。
“幸会,林听同学。”
白飞荷遣散了其他的同学,打算从他们开始录,“你们认识啊?”
不是说文理两科学霸在两个不同的学校吗?
还说两个学校可是死对头,恨不得全方位碾压对方,怎么各自的王牌看起来还挺熟的?
而且刚才聊天也没看出来他们知道对方的样子啊?
怎么看情况,两个人好像还有些渊源?
林听道:“也不是很熟。”
谢忱:“………”
白飞荷指了指录影机设备,试探地问:“那要不我们开始?”
谢忱:“我没问题。”
两个人凑到一起,谢忱穿着校服,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干净整洁。
他迎着光站得笔直,双手插兜,背影令人熟悉,不过林听没想太多,静静地接受采访。
白飞荷提问:“请问你们对于高考成绩有什么想法?”
谢忱侧目瞧了林听一眼,说,“女士优先。”
林听:“我变性的,你先说吧。”
“………”谢忱觉得她情绪有些不对,静静说,“正常发挥吧。”
林听大大方方道:“努力的结果。”
期间需要讲述一下自己曾经遇到的困难,林听很平静地讲出来高一刚入学时的境遇。
不知道是想要倾诉,还是因为谢忱在身边,她的情绪莫名很稳定。
“高一的时候吧,那个时候准备物理竞赛,把其他课的成绩落了下来,后来和家里闹了矛盾,经常逃课,成绩倒退很大,不过后来慢慢还是补上了。”
“哦,很坚强啊小姑娘。”白飞荷点点头,又问谢忱。
谢忱闲来无事背在身后的手忽地安静了下来,听她说着,心里却是一个咯噔。
谢忱有些没脸没皮地说道:“高二的时候家里出了变故,我也经常逃课出去,不过后来觉得不太合适,就慢慢改了。”
还有一些细节谢忱没有说,当年为了逃课成功,谢忱甚至专门买了一套保洁阿姨的衣服,晚上换完溜出去“应酬”。
他模仿得很像,用苏寅琛的原话说就是。
学校领导时常惊奇地发现,八十多岁的保洁阿姨佝偻着背,若无其事翻了几个跟头越过栏杆后,步履蹒跚地往外走。
白飞荷蓦地有些尴尬,心说,我这采访的是省状元啊,没错啊,怎么一个两个都逃课啊,还能不能录了。
录了还能不能正常播啊?
她尴尬一笑,问:“那你们是怎么解决的呢?”
谢忱抢先说:“有个朋友送我一段话,还挺激励我的,但不方便透露,那个朋友啊,很会写诗,一首不听,至今难忘。”
闻言,林听的心尖猛然一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白飞荷调侃道:“哦?那你们现在的关系怎么样了?”
谢忱说:“处在暧昧阶段吧,她太优秀了,我怕自己配不上。”
白飞荷讶然:“都是省状元了还配不上呀?那人姑娘要有多优秀?”
“这个暂且是秘密吧。”少年笑了下,玩味却又意气风发,他没有明说,但眼神却有意无意地飘向身旁的姑娘。
轮到林听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她顿了下,眨眨眼道:“咬牙撑过来的,人嘛,总要独立坚强,女生更应该如此。”
白飞荷欣赏的点点头,她听过很多女生说,自己的努力是为了爱情这一类的字眼,或者是男生们说家里父母逼迫的,但很少有学霸女生说独立自强。
似乎人们潜意识里总觉得,女生就应该在某些天之骄子的光芒下激励自己。
林听语气肯定地说:“我总觉得,我们女生自己也可以是光。”
谢忱点点头附和道,他站在光里,笑得肆意昂扬,肯定道:“我觉得林听同学说的很对啊,自己发光才酷。”
林听与他对视一眼,不知为何,张温言的那句话浮现在脑海。
没有哪个男生愿意对一个女生甘拜下风,也没有一个男生会喜欢上一个处处要强独立的女生。
可他错了,总有三观正有教养的男生会欣赏同样三观契合的女孩子。
不是阴阳怪气,不是高高在上,只是无理由的站在那个女孩子身边,与这世俗对抗。
他会欣赏她的光芒万丈,也会包容她的堕落不堪,就像小王子一样,守着他的玫瑰。
采访很顺利地进行着,白飞荷总有一种感觉,但不好意思说出来,这两个学霸站在一起,颇有些夫妻拍结婚照的模样。
顶峰相见,并肩而立,从此以后在她的脑海里具象化。
她笑了下,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好的,那么最后,你们有什么想对学弟学妹们说的吗?”
谢忱难得正经了起来,眼神明亮,声音清朗:“那就送学弟学妹们一句话吧。”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胜者。”
林听眉眼柔和,嗓音却格外有力量:“那我送学弟学妹们一句自己写的诗吧。”
“愿君九洲乘风起,一览山河千万里。”
照片定格,少年们逆着光,遥祝每一个前进亦或是迷茫中的少年,此去鹏程皆万里。
*
采访一结束,林听就被马不停蹄赶来的清大和京大招生组连哄带骗地带进了房间。
两队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眼睛都不带眨的。
林听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林老爹会那样着急,盼着她回去。
自己明显像是一个待宰的羔羊啊。
其他人窃窃私语,同情道:“我天,那姐妹儿真可怜,听说这两所顶尖大学抢人是不要脸的。”
另一个男生仰天长啸,“管他要不要脸,要是抢我,把我五马分尸我都得他妈的感恩戴德跪谢啊。”
“………”
谢忱好不容易挤到窗口的的时候,只见林听正乖巧地接受他们的洗脑。
岑晴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说:“学妹是叫林听吗?倒是让我想到一句诗呢,长日罢樵苏,青林听鹧鸪。”
“嗯是的,”林听笑了下,眼角弯起,清纯如出水芙蓉,“学姐文学素养很高啊。”
岑晴笑吟吟道:“毕竟是京大文学院的,总要争点面子嘛,学妹考虑好去哪里了吗?”
丁高谊见状,赶忙插上一句:“学妹,人的生活一定要丰富一些,我们清大可是特意为学妹准备了神秘大礼。”
闻言,林听刚要说的话硬生生又憋了回去,不知道这份大礼是什么。
谢忱双手插在兜里,垂下头,隔着窗子,碎发下漆黑的眼睛不经意间多瞥了几眼身穿校服的女孩,喉结滚动。
招生组人很多,但他好像突然有了一种魔力,能够在人群中一眼锁定她。
丁高谊神秘兮兮地递给林听一只手机,似乎正在横屏播放什么。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林听渐渐瞪大的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谢忱蓦地心生一股危机感,忍不住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只见丁高谊得意地笑着,清大几个学弟把林听围的严严实实,岑晴甚至挤不过去。
林听看到的场景很难以描述,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三十六计之一的改编版,美男计吧。
视频上的男生举着一张红色条幅,赫然写着“欢迎学妹报考清大”的字眼,紧接着就是连串结实的,小麦色的腹肌照,快速闪过。
旁边的字幕上甚至清晰的标注着每个人的姓名和年级,简直是细致如斯。
岑晴不服气道:“丁高谊,你使得什么卑鄙手段?”
“有用就行呗。”丁高谊丝毫不在意。
林听感慨,的确是baby手段,看完后,她说:“学长,我看完了。”
丁高谊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问:“所以,学妹打算报考我们清大哪个专业呀?”
“学长,我打算报考京大中文系。”林听把手机递还给他,说得诚恳。
丁高谊和岑晴同时愣了愣,还是岑晴率先反应过来,得意洋洋的冲他笑了下,兴冲冲拉着林听说中文系的好处。
最后谈拢的时候,丁高谊还在自我怀疑中,喃喃道:“不可能啊,好不容易精挑细选出来的排面,怎么还失败了。”
林听说:“其实吧,学长,我觉得这个腹肌还没有我一个朋友的有感觉呢。”
岑晴跳起来指着他道:“好你个丁高谊,不是说最看不起美人计吗?怎么转头就用美男计?”
丁高谊涨得脸通红,无法反驳,只得闷闷地坐下。
林听想了下,上次的确没有人忍住,提前破了戒,在相册里看了几眼。
不过她可以发誓,只是单纯评价一下他的身材,没有其他任何非分之想。
嗯,应该是真的。
站在门外的谢忱把屋内的话尽收入耳中,抱着胳膊,姿态随意,就这般懒懒地靠着墙壁,嘴角扯起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林三三……”
某一刻,窗外的光似乎也只偏爱少年一人。
令人心动的画面亦落入她的眼眸。
那一刻,林听承认了她的动心。
第35章
后来, 谢忱和林听的文理省状元双人采访在学生圈里爆火了起来,甚至一度登上短视频新闻报道。
标题也很吸睛,“730理科男学霸和692文科女学霸, 天之骄子vs天之骄女, 简直是小说照进现实!”
同一时间,白港市谢氏集团也发了公明, 暗戳戳地指出,其中那个男学霸就是谢家长子,谢忱。
本以为现如今正火的两位学霸私底下关系应该也特别好。
但现实中的谢忱与林听几乎有一段时间没有聊过天了, 准确来说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何春霞同志工作忙了起来, 和林磊两个人打算过两天就飞回洛杉矶了。
林宏义老爷子以及鲁音华老太太两个人生活倒是规律, 每天定点遛弯, 鲁音华老太太手脚灵活,这些年林磊他们不在家,老两口也能自己照顾自己。
等林听放假回来, 还会特意做得丰盛一些, 家里的林小二是林听小时候捡回家的,安静听话,也不乱跑。
日子简单也快乐, 反倒何春霞两人回来的时候, 家里上下隔两天就会一吵。
那天采访结束,林听和京大签完协议回来的时候,何春霞同志就在沙发上静静地坐着。
见林听回来, 何春霞同志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都填完了吧。”
似乎早已经知道答案。
林听顿了下,还是把协议书放在桌子上, 等待着即将爆发的暴风雨式的争吵,甚至准备好了纸巾。
但是很意外, 期间没有任何争吵。
何春霞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视线从手机上移到林听身上,深深地看她一眼,说:“过两天我和你爸就回洛杉矶了。”
林听一愣,没有问其他问题,“哦。”
反正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不一直是这样吗?说走就走。
“我和你爸爸考虑好了,不去白港大学也行,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何春霞语气无奈,又带着几分疏远说,“反正你成年了,有些事情你自己做主,我也管不住。”
也不想管了,天高自任鸟飞。
林听抬眼看她,眼神里多了一丝惊讶,她的语气换作其他孩子会觉得妈妈不要自己了,但在林听看来,反倒像是一种解脱。
她们之间的关系大概永远会横着一条横沟,就如同已经去世的何书意老太太与何春霞之间的关系,弥补不了。
或者说,两个性格倔强的人,没有人会先认错。
所以最好的方式大抵就是各自转身离开,而不是向前一步拥抱。
“你爸说的没错,我不了解你,作为母亲,我很失败。”何春霞一字一句地说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听眼角发酸,只是觉得心口很闷,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何春霞同志也不需要回复,自顾自说着,她的下巴始终微微扬着,眼里的高傲怎么也抹不掉,最终还是叹口气:“林听,你并没有很听话。”
半晌,她又移开了目光,语气冷淡:“不过,也幸好你还有自己的脾气。
“反正,长大的鸟儿留不住,以后能飞多远就飞多远吧。”
去哪儿都好,翅膀硬了的鸟儿怎么能一直待在他们身边?
何春霞经过她身边回房间的时候,留下一句很轻的话,就连语气也柔了几分:“692,不愧是我女儿,很优秀。”
说完,她就径直回了房。
林听也是在那一刻再也绷不住眼泪,她头一次不再排斥自己的泪失禁体质,至少想喧嚣的时候,就该大声喧嚣。
就像是从小没有吃过糖的孩子,终于有一天尝到了它的味道,可惜已经过期了。
何春霞在门后静静站着,她觉得林磊说得对,她们母女两人很像很像,不只是倔强,就连渴望的东西也很相像。
有些事情一开始就错了时,也就注定,她们两人都得不到。
*
白港市的雨季像极了顽皮的孩子,到处透漏着阴晴不定和变化多端,时而阳光耀眼,时而万里乌云,把头顶的天空掩盖的密不透缝。
七月中旬,大雨瓢泼,似乎是在向炎热的夏季宣示不满。
何春霞和林磊两人赶回了洛杉矶,林宏义老两口搬去了林听的姑姑家里常住,而林听也跟着云旎她们去了云南大理。
谢忱和她的联系突然减少了许多,不过她没怎么在意,只是听说他们班级也在组织毕业旅行,这也是云旎听苏寅琛说的。
后来,林听看了眼他的朋友圈,惊奇地发现他什么也没有发。
还挺没生活气息的。
一路上,林听想了许多,也拍摄了许多照片,打算再开一本新的小说,赚点稿费。
经济独立背后也是笔耕不缀的毅力。
林听感慨:这是碗毒鸡汤,但还不得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