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眠的声音堵在喉咙里。
温眠竟不知该庆幸，他现在看不见，所以即便撞破自己的原貌，也没有发现她是谁。还是该茫然，想不通谢今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眼睛又是为什么……
以及……第一次被谢今舟不留情面的对待，那个滚字直接击懵了她。
大脑一片空白。
温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没发出声音，一步一步，强迫自己离开这里的。
大门闭合，已经看不见里面情形。
这道门，把她和谢今舟隔在了两个世界。
“系统，出来。”
【宿主请说。】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温眠的声音有点颤抖，“他为什么又看不见了？”
【放心吧，只是短暂性失明，还会恢复的，不信你过两天看看，他还能全须全尾的出现在新闻里。】
温眠捏了捏拳头，使劲的吸了吸鼻子，才把那股热气，从眼眶逼了回去。
第86章 大意
这里的确没人住, 谢今舟只是偶尔会过来。
岑溪到时间，前来接人，吓了一跳。原本精心编织的秋千, 仿若散了架。
地上狼藉一片，碎枝凌落。
谢今舟立在园子里, 指尖一片斑驳划痕。
“少爷, 这——”
谢今舟摸索两下, 拾起导盲杖，转过身，经过岑溪身边，往外离开。
点着那只导盲杖，缓步走动。
岑溪咽下倒吸的那口凉气，赶紧跟上。
到车上，找出药膏给他涂抹手上的划伤。
谢今舟没什么反应, 闭眼仰靠, 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些划痕, 眉宇间不太明朗。
岑溪不知道发生什么，斟酌好久，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该怎么开口。
忽然听见他说，“去查监控。”
“嗯？”
岑溪抬头，瞧见谢今舟垂下的沉寂眼睛。
他这次听清了。
谢今舟说, “调出半小时内, 小区所有监控。”
岑溪反应过来, “好。”
岑溪办事效率很快, 隔日上午，四季云邸的监控文件, 就被呈到谢今舟面前。
他点击打开，双目已然恢复正常。
半个小时的监控视频不长。
但四季云邸面积可观，从入口一直到中心别墅所在地，经过的步程不短。
要想从里面找出一个人，不算轻松。
岑溪之前已经翻找过两遍，问要找什么人，但谢今舟当时看不见，并不知道那人模样。岑溪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出入异常的人。
谢今舟只能亲自翻看。
短短半小时的视频，倒回重放无数次。
方姨再上来送咖啡，都有点看不下去，“少爷，要不歇歇再看，宋医生说——”
谢今舟点头，却没停止翻看。
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要翻出个所以然来。
方姨叹了口气，搁下咖啡下楼。
就算是恢复，谢今舟的眼睛也并不经得起折腾，谁知道还会不会反复。
分针走过两个圈。
谢今舟后靠到椅背上，捏了捏眉心。
不是岑溪的问题，而是真的没有任何状况。所有的监控录像，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这怎么可能，明明有人闯了进来……
唯一的异常就是，太过正常了……
汇报完工作，岑溪在电话另一头问起，“少爷，监控有问题吗？”
“没有。”
“那——”
谢今舟淡声道：“昨天，有人闯进来了。”
“……怎么可能？！四季云邸的安保系统是集团直接负责，这方面从来没出过问题。”
谢今舟说，“翻新监控系统，提升安保。”
他不爱说废话，只要结果。
“好。”
岑溪只得应声。
并不是所有事都要经过谢今舟的手，集团里那么多事，苏桥负责暮色事宜多一些，而谢氏的环境安保，都是经由岑溪，竟然出了这么大纰漏。
岑溪的脸色难看起来，迅速安排下去。
-
办公室的空调静静运转。
秦夕颜伸出一只手，再一次放到温眠眼前挥了挥，“喂，发什么呆呢？”
“啊？”温眠回神。
“我说，你在发什么呆呢？从昨天回来就不对劲，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温眠淡定道：“没什么。”
“真的？”
温眠捧起水杯，喝水。
外景拍摄已经结束，这两日闲了下来，秦夕颜顺势坐到她对面，“思春了？”
温眠一口水险些喷出来，呛咳两声。
抬起头，瞪她，“……瞎说什么呢？你才思春呢，戏不拍了？事不多了？”
“答对，我休假。”秦夕颜笑眯眯。
作为老板，她有权利给自己放个假。
她们两个在一块儿，总少不了拌嘴。虽然更多时候，像秦夕颜单方面逗温眠，想满足当初没撸猫的心痒，但总会被扳回两局。
正说着，秦夕颜接了个电话。
挂上电话，秦夕委婉的跟温眠说，“那个，他要来了，你要不要避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
听到谢今舟要来，温眠这次居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明明之前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气势汹汹的找秦夕颜兴师问罪。
温眠捧着水杯又喝了两口，慢吞吞咽下去，支支吾吾道：“不了，我懒得跑。”
嗯？
秦夕颜挑了下眉，若有所思瞧着她。
该不会，昨天回来变奇怪，跟谢今舟有关吧？
温眠摆明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秦夕颜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很贴心的不问。
下午三点半。
眼前两人的对话已经持续一个半小时。
温眠出神的望着一个方向，“还真是全须全尾，系统诚不欺我。”
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昨天看到谢今舟那个好像又瞎掉的样子，真把她愣住了。现在这么一看，还蛮正常的，没再见到碍眼的导盲杖。
情绪也正常。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只要你安安稳稳度过这几天，别露馅，离开这个世界，他绝对不会有任何事的，我帮你看着呢。】
距离温眠离开这个世界，就剩三天了。
行吧……
温眠抿着唇，低头左手拂过右手，捏着自己的三根手指，出了一下神。
她似乎应该是高兴的，就快能回家了，就快能见到想见的人了……
但好像，又感觉不到太多高兴。
温眠抬头，瞄向谢今舟。
她忘了，谢今舟感官的敏锐程度不失于谢清屿，甚至更胜一筹。谢今舟止住话音，缓缓偏了一下视线，跟温眠偷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温眠：“……”
她赶紧低头，眼睛盯着桌面左看看右看看。
咔嚓——
可能是紧张，手指不听话的掏出一片薯片，塞嘴里掩饰动作。
谢今舟拧了一下眉。
温眠僵硬住，又把咬了一半薯片放回去。
秦夕颜瞧着这两人的怪异气氛，尽管不想煞风景，但清楚温眠的逃避，打了个圆场，赶紧出声召回谢今舟的注意力，“谢先生？我们继续吧。”
谢今舟继续同她交谈。
温眠松了口气，她这口气松下去的有些过早，不出十分钟，两人对话结束。
谢今舟起身告辞。
她听见他说，“秦小姐，我想下次还是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或者你来找我，另约地点。我不希望有闲杂人等打扰谈话。”
温眠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秦夕颜敢保证，她都听到薯片袋子被揪紧，攥出来的嘎吱声。也是觉得好笑，谁叫某人非得骗心骗感情，秦夕颜以前可是见过，谢今舟对温眠的纵容程度。
现在不过是多看他几眼，吃了个薯片，就引起谢今舟的反感，不给面子的撵人。
待遇差别明显。
不受气才怪，还是温眠自找的气。
秦夕颜忍着笑，把谢今舟送到工作室门口。
离开的时候，却遇到意想不到，又意料之中的人。秦夕颜的笑容僵住，谢今舟微微转身，便和谢清屿对上了视线。
谢清屿注意力在秦夕颜身上，立刻站直。
“夕颜——”
秦夕颜面无表情的把门一关，人返回去，连谢今舟都不送了。
留下谢清屿跟谢今舟大眼瞪小眼。
“……”
谢清屿手伸到一半，收回去，目光怔然。
谢今舟并没有什么话要说，微微颔首，就要离开。朝着一个方向离去。
“今舟。”
谢清屿从背后叫住他。
谢今舟转身。
谢清屿瞧着他，莫名其妙的说，“你见过夕颜身边那个女孩儿了吧。”
“所以呢？”
“她也喜欢吃甜，还钟爱薯片，跟温小姐挺像的。”
谢今舟皱紧眉。
谢清屿继续说，“我从来没见过夕颜和温小姐以外的人，相处的这么自然。”
谢清屿没少请温眠吃过饭，之前抱有目的的接近，更是对她的喜好研究透彻。甚至于……一些无意识暴露的小习惯。
打从第一面，谢清屿就察觉到对方的排斥，尽管一直表面笑嘻嘻。
明明他们并不认识。
跟谢今舟不同的是，谢清屿在这里等待久了，见温眠这副新面貌的次数十分可观。难免要比只见过两次的谢今舟，知道更多。
就算他不说。
谢今舟见的次数多了，总会发现。
谢清屿微微一笑，没有在意谢今舟凝滞的动作，“她也姓温，她们——”
“谢清屿！”
谢清屿的声音被打断。
他转过身，对上秦夕颜冰冷的脸蛋。
谢清屿一秒低头，“你愿意出来了？”
秦夕颜缓了口气，瞥见一旁的谢今舟，忍了忍，压下咬牙切齿的冲动。
“你跟我进来。”
该死，谢清屿是故意的。
他像是束手无策，只能出此下策，想骗秦夕颜出来，逼她见自己一面。
-
谢清屿一来，温眠就觉得自己亮了十个度。
果断远离现场。
谢今舟走了也有十分钟了，温眠毫无负担的跟工作室里的大家打了个招呼，晃晃悠悠的下楼去。好热啊，买个冰淇淋吧……
美滋滋的享受生活。
叮——
电梯打开，温眠走进去，摁下开关键。
电梯关上的前一秒。
有人从外面摁了一下，门又缓慢的打开。
温眠抬起头，跟站在外面的人对上视线，她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没吃冰淇淋，就已经透心凉。
谢今舟拿着纸巾，缓慢擦拭着手上的水渍。
像是刚去了一趟洗手间。
瞧见她，眉心出现一瞬的聚拢。他走进来，像第一次一样，安静占据了电梯的一侧。
电梯闭合，将两人关在一起。
谁也没说话。
温眠仿佛听到自己心咯噔咯噔跳的声音。
大意了……
第87章 好啊
洗手间的水淅沥沥下坠。
谢今舟撑着台面, 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湿意沿着面庞下滑，滴落下颌。
脑子里荡着刚刚擦肩而过，谢清屿最后说的话。
“你看起来并不好。”他说。
尽管之前打过一次照面, 三言两语间平淡，谢清屿依旧直言不讳, “为什么？你想得到的, 想做的事, 不是都已经达成了。你该高兴。”
谢今舟抬起头，冷静的盯着镜面。
随意抽出一张纸巾，擦着手，去往电梯方向。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这里。
叮——
电梯门打开，温眠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们都姓温，她——】
谢今舟没有太大反应，觑了她一眼。神色如常, 收回视线, 踏了进去。
温眠站在他身边, 揣着小心脏。
系统比她还紧张，乱叫起来，【不行，宿主，你必须立刻，马上, 赶紧离开这！】
“知道了知道了, 在电梯里我怎么走, 我也不想的啊, 谁知道他还在。”
系统的突然紧张，让温眠有点莫名其妙。
之前几次碰到谢今舟, 也没见它这么慌张，还说什么现在这张脸，亲爹亲妈都认不出来，让她放心。现在这是……
温眠心里犯着嘀咕，按下楼层键。
现在他们在23层，她刚刚摁的是22层，原本是要去1楼，“我马上就出去好吧。”
系统的声音慢慢回收，一口气还没松下去。
哐当——
电梯骤停，意外突生。
这一变故，令电梯里的两人惯性倾身，不受控的摇摆了几下，脚步不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