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同一架飞机。
这次飞机失事闹的很大,上面坐了不少赴港交流的明星、企业家,一时冲上了热搜。
“朱玉姐,我出去一趟,例图你帮我归一下!”
打车前往医院的时候,她迅速联系了茗棋,问她如希怎么样,有没有人员死亡。
茗棋声音倒是正常:“没事儿小念姐,是在降落的时候出事儿,人都被救出来了,没有死亡,受的也都是轻伤。”
牧念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擦去额头的冷汗,问她:“我想去看看,方便吗?”
茗棋笑:“这有啥不方便的,如希姐肯定盼着你来呢。”
牧念河赶去医院的时候又在门口碰到季严凛。这次他身后除了方桓还跟了几个黑衣保镖,声势浩大。
“来看人?”他取掉墨镜,先问。
“嗯。”
“加护病房有各家保镖看护,你进不去,跟着方桓,让他带你上去。”
季严凛没问她来看谁,自从三天前在车上一别,她的事在他面前似乎已是透明的,不用问他知不知道,他指定知道。
两人对此心照不宣。
方桓一直等着季严凛的吩咐,此时立即上前一步,直白的引导她:“牧小姐,跟我来吧。奇先生和如希小姐的病房都在七楼。”
“多谢。”
方桓带着她上了另一部电梯,牧念河回头看,发现季严凛早就带着保镖走了。
有了方桓的帮忙,她一路畅通无阻。
她先去看了如希,见她伤的不重,尤其是脸,被她护的连皮都没破一点,只是胳膊轻微骨折,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她从如希病房里退了出来,又麻烦方桓带她去看奇雩。
方桓点头,带她去走廊靠后面的豪华病房。
奇雩的病房和如希的有很大区别,门口站了三个保镖,保密做的极好。她进的时候被保镖住,说外人不能进去。
“未婚妻也不可以么?”她冷言。
然而三个保镖面面相觑,却丝毫不求证,只是果断道:“不可能。”
“你们若不信,随我进去问奇雩不就行了。”牧念河忍耐到了极点,语气也急躁猛进。
方桓见她窘迫,叹了口气,上前,“牧小姐,我来吧。”
不知方桓使了什么法子,没过五分钟,竟将那三个保镖支开了。
“谢谢您。”麻烦解除,她沉出口气道谢。
方桓客气的笑:“没关系。”
可就在她拧开门把手前,方桓拦住了她,语气陡然变得严肃:“牧小姐,季总说里面的景象您不一定愿意看到,如果您执意要进去,无论如何,您今天从医院出去后要先去见他。”
季严凛?
牧念河呼吸微窒,心里有了些预备,低低“嗯”了声。
拧开门把手。
她站在门口,闭了闭眼,猜想着可能看到的场景。
破碎不堪的、鲜血淋漓的、抑或是奄奄一息苍白无力的,但这些场景一个都没看到。
她一步步走进去,只见豪华病房里不伦不类的放了两张床。
那两张床原本隔的远,应该是被人为挪动了,中间仅有一条能走动的缝隙,用来证明这两张床并没有被合到一起。
但就在这个缝隙中,躺在其中一张床上的男人伸出了手,紧紧握着另一张病床上女人纤细的手腕。
而此时,她看见奇雩睁开了眼,眼中的惊恐和慌张一览无遗。
―
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闻久了就很想吐。
她一口气跑出医院,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才让混沌的脑子得以清明。
手机在大衣侧兜猛烈的震动着,她拿起手机一看,是易岫。
“喂。”她咽下声音里的委屈,接了电话。
“小念,你去看奇雩了吗?不严重吧。”易岫声音里多有担忧,俨然丈母娘对女婿的关心。
牧念河攥紧了拳,声音混杂在喉咙了,涩然的“嗯”了声。
易岫舒出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人没事就行。对了,昨天奇雩妈妈来了电话,说想尽快定下你们的婚礼日期。我和你爸想着也是,距你们订婚也大半年了,断不能再拖了。今天我和你爸过去你那里一趟,咱们面对面商量一下。”
“妈,这件事先不要商量了,我不和奇雩结婚了。”牧念河闭了闭眼,任由酸涩的眼泪滚过脸颊,然后挂掉电话。
医院门口的石阶冻得冰凉,她坐在上面,整个身子都冷的发抖,手机还在震动,她没理会,最后直接关机。
她不是没想过那种事情会发生,只是连日来的心理建设,如希装糊涂的暗示以及季严凛的有意保护,终究没能替她挡住揭开真相时的钝痛。
比起亲吻、做/爱、又或是其他更过分的,真正令她难过的是她在奇雩身上,看到了他对另一个女生的担心和爱意。
那时她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奇雩发现有人在看他,睁开了眼。
他好像还在睡梦中,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才后知后觉的叫了她的名字,猛的抽回了手。
“小念,你怎么进来的?”他另一只手上还挂着点滴,额头包着纱布。问她怎么进来的那一瞬间,脸色黑的像是要杀了那三个保镖。
牧念河忽的笑了,怪不得,刚才那几个保镖如此笃定的说,她不可能是奇雩的未婚妻,原来是里面还躺着另一个女人。
她扭头就走,奇雩一把扯掉手上的针管,鞋都没穿的出来追她。
“小念,你听我解释。”奇雩脸色还苍白着,病房周围的人不自觉停下来,看他们。
奇雩抓住她之后不停的解释,“小念,我承认,飞机失事的时候我下意识保护了她,但这是因为她是女生,相对男人来说是弱势群体,我才会保护她。你相信我,我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查。”
牧念河吸了吸鼻子,转回身,冷笑:“怎么查?奇少爷门口有保镖,出门有助理,动动手指就能把我玩转于股掌之间,我一个普通人怎么查你?”
“那就去警察局,你报警,说我出轨,我授权警方查我的开房记录,这样你能信了吗?”奇雩整个人都是混乱的,说出来的话也丝毫没有逻辑,他只想证明自己,绝没有在身体上对不起牧念河。
可偏他这幅样子,越让牧念河觉得心痛。
她一点点掰开奇雩的手,声音很轻的反问:“或许你身体守戒,可你的精神呢?精神出轨就不算出轨吗?”
过去近一个月的点点滴滴在她眼前飞速闪回――
在她提出暂停婚事后的第一次见面,他带着她接另一个女人回家、她提出同去港区,他慌乱而隐晦拒绝、更别提一次次爽约的冷淡、对她职业的嘲讽、性格的攻击...
她笑了笑:“奇雩,你真的没有对不起我吗?”
牧念河眼中的失望和绞痛已经濒临极限,声音终究染上哭腔,将最底层的真相撕开在他眼前:
“奇雩,你很早就不爱我了!”
他不爱她了。
那些曾经坚持的,不会轻易放开对方的手承诺,早不知道被丢在了哪里。
奇雩同样被她的哭腔惹红了眼眶,身上的伤口在这一刻丝毫比不上对面前的人的心疼。
牧念河从不哭的。
她安静、听话,除了祖父母忌日,她从不轻易发泄自己的情绪。
可是现在,他把她惹哭了。
“小念,对不起,我...我不可能不爱你,你别这样想。”奇雩试图再抓她的手,红着眼求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真的没碰过她。我已经和母亲说了,让她挑一个婚期。我们结婚,从此后我只是你一个人,行吗?”
奇雩的态度几近恳求,他头上缠着纱布,飞机失事后撞到头的眩晕还没消退,他渴望牧念河能因此心软怜惜,却不想牧念河已经擦干眼泪,舒出一口气,下定决心:
“奇雩,没用了。”
“我不想要你了。”
......
方桓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她情绪平稳了,才叹气上前,将一杯热可可递到她手上:“牧小姐,季总在车上等您。”
医院外的石阶太冰,再坐下去人会生病的,方桓必须将人劝起来。
依旧是那量黑色的库里南,方桓把人带过来的时候,季严凛刚好看望完几个世交叔伯回来,正拿酒精湿巾给手部消毒。
方桓圆满完成了任务,简单向他回报后:“季总,我先回公司了,您自己开车?”
“嗯。”
季严凛喜欢冷檀木香,市面上没有,约莫是找人定制调配的。但这香似乎有些凝心静神的功效,上了车,她闻着闻着,心绪也逐渐平稳了下来。
“想去哪?”他驶出医院,什么都没问。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库里南开在路上,拐过市中心的大转盘,她忽然开口。
“大半个月前吧。”
“怎么知道的?”
“你确定想知道么。”季严凛声音冷了几分,带着嘲弄的轻笑。他推了两个国际会议,可不是为了听她在这里复盘前男友的出轨事迹的。
车厢里静了下来,良久,副驾的人才闷着声音,轻声:“谢谢。”
碰巧遇到红灯,季严凛停下车来,看向一侧。
不过三天没见,她好像瘦了一大圈。头发不似前几天那般黑亮,发丝一缕缕下垂,带着些颓然的枯色。
季严凛喉结滚了滚,偏过头,摇下车窗,任由冷空气打进来。直到绿灯再次亮起,他升起车窗,单手转动方向盘,掉头。
“我送你回家,回去睡一觉。”他眸中染上戾色,尽量声音平缓。
“嗯。”牧念河头靠在车窗上,闭上眼,好像抽去了全身的力气。
没过多久,车稳稳停在楼下,季严凛抬手看表,中午十二点,正是饭点。
“饿么?先带你去吃饭?”他解开安全带。
果然,副驾上的人摇头。
季严凛凝眸,心里平白发躁,他扯了扯领带,眸中都是戾气。就在他决定先放下手头的项目,先搞死奇家之前,身侧的人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
“季严凛,我想吃西红柿鸡蛋面。”
“家里正好有西红柿。”
第15章
牧念河一直没给老房子换智能指纹锁, 她固执的想要留住一些什么。
譬如门口的地毯,每年花大价钱做清理,就是不肯买一块新的、比如玄关贴的祖父亲手写的“福”, 她每年都临摹, 但旧的那幅用透明胶塑好, 依旧贴在门上, 再比如,此刻,她手里的钥匙, 还是十多年前用的那把。
玄关处地方小,她往前走了几步,把季严凛让进来。
“这里没什么变化。”季严凛站在玄关口,眼神打量。
牧念河躬身打开鞋柜, 没抬头,“可能是我没做过改动。”
她给他找拖鞋,“啪”,一双黑色的男士拖鞋掉了出来, 牧念河手一顿,又塞了回去,顿了会儿才站起身:“就这样进来吧, 家里没有新拖鞋。”
季严凛自然也看到那双男士拖鞋, 眸色半沉,应下。
“家里没有茶, 只有冰水,你喝么?”她拉开冰箱, 在里面翻找。
“我不渴,先做饭。”季严凛也走过去, 站在牧念河身后,一手撑在拉开的冰箱门上一手叉着腰,躬身问:“西红柿在哪?”
只是一个普通的动作,季严凛做的心无旁骛,满眼都是空荡荡的冰箱。暗衬这人是怎么活下去的,冰水和果酒囤了一整箱,正常的菜一点没有。
可他忽然的靠近对牧念河而言却是不同的。
身前是冰箱吹出的冷气,身后是灼热的身体,她闭了闭眼,控制住想要躲开的冲动,伸手指向冷藏区下面的抽屉:“里面。”
季严凛声音低低的“嗯”了声,探身去拿。
冷檀木香带着淡淡得到烟草香逼近,牧念河被胳膊包围在怀里,心咚咚跳着,直到前胸后背自然贴在一起,她咬唇,逼着自己没动。
因为触碰,身后的人似乎僵了一下。但很快,一触即分。季严凛先起身,他拎着那袋西红柿,又拿了几个鸡蛋和挂面出来,若无其事:“你这冰箱空得很,平时吃什么。”
他声音里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哑,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外卖。”她舒出口气,终于转过身答他。
“一直都没学会做饭?”季严凛皱眉。
牧念河偏头,脸稍微有些红:“油大,不好闻,溅出来油还会伤到手,很疼。”
她对过往的保留还有一点,那就是保留着过往的习惯,比如能不做饭就不做,想在家里吃就吃外卖或速冻食品,比如饺子汤圆烧麦方便面一类的。
她不会做饭,也从不为难自己。
季严凛捏了捏鼻梁,似乎再次被她的说法惊到了,但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无奈点头;“知道了。”
他脱了大衣,挂去玄关的对镜衣架,又摘了手表放在餐桌上,将衬衫袖口往上卷了三圈,开始洗西红柿。灶台她打扫的很干净,盐糖都用分类瓶归置好,存量几乎没动。季严凛找出案板,先用水过了一遍才开始切西红柿。
季严凛身量宽长,几乎占据了整个老旧的小厨房,只比年少时高和壮了些,修身马甲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身骨,此时洗手作羹汤,沾上了几分烟火气,显得不那么冷。
牧念河托腮坐在沙发上,恍然间好像看到了年少时,季严凛也是这样在厨房忙着,他那时常穿卫衣或T恤,袖子一撸就开始做饭,做的都是她爱吃的。
当时祖母还打趣:“你就惯着她吧,这么大了,连个西红柿炒鸡蛋都不会。”
而她那时还生气祖母什么都不知道。
季严凛这种人从不做吃亏的买卖,他给她做饭,是因为他惹恼了她,不知又把她哪个倒霉的男同学搞去了别的学校,这是在赔罪。
那今天,她又要拿什么还季严凛。人是她招进来的,她自己那点想要就此自毁放纵的心,他看出来了吗?
牧念河收了眼,靠坐在沙发上,心像是漂浮在海上的浮标,一晃一晃,没有锚点。
“吃吧。”不过十五分钟,季严凛端着面放到她面前,也在沙发上坐下,扯松了领带,又解开两颗扣,吁出口气:“好久没自己做饭了,你凑胡吃,不好吃我叫人给你送别的。”
他像是累着了,仰头靠在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放松。
“没事。”牧念河收回自己的小心思,正要吃,才发现季严凛没拿筷子。
“我去吧。”见她要起身,季严凛又站起身,凭着记忆找到餐柜,挑了双筷子,在水下冲了冲,才递给她。
挑起一筷子面,西红柿鸡蛋卤子酸甜浓郁,面汤冒着清淡的油花,不知他从哪找来的葱花点缀,一碗面做的香气腾腾,此刻的季严凛对她没有丝毫男人对女人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