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窈本来以为温绰会跟她说几句话,但没想到他没有,看她和程见书跟上来了也只是放慢了步子。
走了几步他也沉默不语,反倒是沈窈有些急不住了。
找话道:“温少主真的赶来了?”
“你说的是哪个温少主?”温绰回道,看了她一眼。
“还能是哪个?温岚少主?”虽然她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这下温绰又沉默不语。
沈窈还没反应过来,又叽叽喳喳继续问:“是这个名字吧,这是他的女儿吗?叫什么名字呢?看起来好像有三岁了.”
他还是不说话。
还是照野在一旁提醒道:“少主在那扶壤公主那里过得不自在,日思夜想着沈小姐是否安好呢。”不光是想什么是否安好,更是在想她到底有没有想他。
温绰一听,倔脾气上来直接将头扭向了一旁:“本少主才没有,你不要胡说编造!”
显然不是真心话。
当然,问她到底有没有想他这话,他也不是说不出口,只是现在碍于情绪,并不想说。
沈窈眨眨眼,这才回过神自己心太大,连先关心这祖宗的事都给忘了,不过她怎么不记得他之前.是这样的。
仔细回忆了几秒,沈窈认栽,好吧,她只是又有几天没见到他了而已,现在这样子与以前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她真的疯了,她以前无法理解,现在却觉得他现在闹脾气的样子有些可爱。
竟然真的会有人因为没有第一个关心他而生闷气,这可太稀奇了。
想到这沈窈忍不住笑出声,圆圆的杏眼弯起月牙,正与回头的温绰对上了眸子。
她还笑,她竟然还笑得出来!温绰生气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他也十分不解,他看起来不够难哄吗?
不,她根本也没有哄过他,而且现在连他生气都觉得好笑了,她定然是没那么在意他了。
想到这,温绰不免有些失落。
沈窈哪想到他想法如此跳跃,还沉浸在刚刚。
“你生气了吗?”
“本少主才没有。”他秒答。
面上不爽的神情却没有消减半分,显然又是违心话。
沈窈也耐下心来,反思自己方才确实没有关心他,亏他还找了人来给她传话让她放心。
只是这也还不够,总不能每次等东窗事发了他才来告诉他没事吧,当初要去落仙楼他也没同她商量过,主仆两个也根本不懂规矩,没让人卖了倒也是他们的幸事。
“好了,我承认是我刚刚疏忽了你的感受,这几日我也确实是担心你的,我只知道你平安,其余的却一概不知,这也很难捱。”
她也想表达她的意思,当初他们不欢而散的吵了一架,说到底也不过是沟通产生了问题,而不是感情。
而温小少主听了这些话,果然眉眼间也缓和了不少。
但其实心里还有几分不满意,想说想他了就直接说嘛,拐弯抹角的,一点都不痛快。
还有什么一概不知,他不是给她还亲手写了情书吗?那还不够表达.他的心意吗?
她怎么能懂装不懂啊。
“温岚是来了,他与扶壤的公主有旧约,这就是他的女儿,名唤楹楹,今年有三岁。”
但看在她也有想他的份上,温绰别扭着也还是一下子回答了她问的所有问题。
说完,照野也顺势从温绰怀中接过温楹,这小姑娘倒也真同温岚少主说的一样,不吵不闹老实得很,当真是个很省心的孩子。
抱着温楹,照野也找理由让程见书同他一起先走一步。
为的,自然是给俩人留出相处的时间。
程见书现在处于已经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了的状态,照野让他跟着他走,他也没犹豫就跟着他一起走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莫名其妙觉得他好像选择留下的话……会显得又……事?
他刚刚完全沉浸在好像真的在哪见过江行舒的记忆里,在幼时各种事里翻找,也还没有结果,也兴许是他想错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沈窈和温绰这一段更加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对话。
恩?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总而言之就是温少主不在这段时间,对沈窈……很挂念是吧,沈窈也说了她担心温少主,这岂不是代表着这二人……两情相悦!?
于是好像发现了不得了事的程见书,和照野走出去一段路时,准备将此事告诉他,他可是温绰身边最近的人,总不能稀里糊涂的。
“喂,小跟班。”
照野差不多也习惯了这个称呼,已经麻木到不想生气了的地步。
毕竟照野怀中还有孩子,程见书也只能悄悄低声跟他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照野:“什么秘密?”
“你不要觉得惊讶,具我的慧眼观察发现你们少主和沈窈之间……是不是走得太近了点?”
照野:“……”
“有女子说过心仪你吗?”照野突然反问道。
程见书不解但答:“没有啊,大丈夫应该先成就一番事业,才能……”
他看得话本子里的大侠,哪个不是先成为了绝顶高手后面才展开了情缘相逢的,所以他也得先变强才行。
照野没管他的一番鸿鹄之志的大言论,直截打断他道:“没有就对了。”
此笨蛋简直比他家少主还开窍晚。
而此时温绰这边还是没有完全放下介怀,一副要说话又不说话的样子,惹得沈窈倒是十分着急。
“还有哪里觉得不开心的事,你倒是说呀?”不说她怎么知道,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温绰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开不了口,虽然他在江行舒面前总是一副不屑一顾没有将他当作对手放在眼里的样子,可没有注意间发现他和沈窈正面对面坐在一起坐得那样近,他还是心里不舒服得很。
他觉得江行舒没有可比性是他觉得,他觉得自己比江行舒好,但他好像没有问过沈窈是如何觉得,这就让他短暂陷入了烦恼。
他想听到她的答案却又怕听到他不想听到的答案,于是陷入了深深怀疑当中。
可这怀疑显然是无法给他准确的答案,他还是要问出口才行。
“你觉得……江行舒如何?”
沈窈想也没想答:“挺好的啊,他还帮了我的忙。”
“那本少主要说他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简单呢?”他其实不想说的,不想以所谓对立面的身份来夺去她心中的好感。
“什么意思?”她不懂。
可反过来一想,却又觉得江行舒的手下做出绑架她的事,从根本上看也是他管教无方啊,要是换作他,他就不会这样做。
“那你觉得是本少主待你好,还是那江行舒……”
沈窈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他这句话哪里冒出来的:“这还用选择吗?当然是你。”
“那为什么刚刚他不过是心绞痛,你却那么担心他……”温绰没忍住,还是顺着质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话。
他不想她在意别人,要是真的觉得他好,干嘛要管什么江行舒的死活嘛……
沈窈也终于明白他在执拗什么。
“因为他是朋友,我只是客气……礼貌性的问候,就像是你的朋友,照野,景公子,就算是幕圣女,你也不可能完全不在乎吧。”
沈窈解释着,又恐怕说不清继续举例道:“再比如程见书,他受伤我也会关心呀,这是朋友之间的,我和江行舒也是,我不喜欢他,更不会因为他心口痛可怜就会超越对你的感情。”
温绰难得一言不发认真听着她的一字一句,兴许是他时常独来独往惯了,苗疆里的人也无非是两类,视他为主子的人,再就是他身边的大多数都会谦让他的人,因为他们了解温绰的性子,所以很少会想去触及到他的逆鳞,且他从小什么都不缺,真正完全站在别人角度思考各种问题的机会也并不多。
但这也是他第一次设身处地的考虑沈窈究竟是怎么想的,而他跟她相处的方式也很直接,喜欢她就要保护她,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同时也是非常的占有欲,占有的同时还患得患失的很矛盾。
这也是他最近一直在苦恼的,他发现他变黏人了,总是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想到沈窈,在兰莺这里吃到难吃的饭菜想告诉她有多难吃,吃到还算顺口的东西也想给她立刻分享自己的心情,他简直得了相思病,太可怕了,他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
可怕到温绰都快忘了喜欢沈窈之前到日子里他每天都在想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想过。
而伴随着相思病的同时,从来都是花孔雀到处拒绝别人的温小少主也陷入了对于自我的怀疑当中,以前别人说他性子张扬不低调,又或许说他太自大狂妄,他都根本就不会在意。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再听到这种字眼,总是下意识地想沈窈也觉得他是这样的吗,他是不是真的不够好……
不得不说谁能过情关这句老话,就连他都会如此。
好想跟她重复确认一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还喜欢他啊。
沈窈看不穿温绰内心的跌宕起伏,还以为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加上低头看到了他手中提着的点心,心里不禁划过一丝暖意。
他嘴上不说,却记得她最爱吃鼎元记的山楂芙蓉糕。
“你觉得本少主比江行舒好在哪里?”话一问出口,温绰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些矫情,见她目光盯着糕点,打开纸包将点心托在她眼前。
但是他就是想知道。
瞧他一脸认真相,沈窈拈起一个芙蓉山楂糕,反而想逗逗他,毫不犹豫就答:“你比他好在.你会记得我喜欢吃的糕点呀。”
温绰似懂非懂:“那本少主要是不记得呢?”不记得他就不如江行舒了吗?
这又是什么道理。
“不记得我也依旧喜欢的是你。”
温小少主听了眨眨眼,虽然一时没说什么,但心里甚是满意。
她忽然这么直接说出来,他倒是有些不适应了,抿了抿唇垂下眸子,抬眸看向她时见她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瞬间就有些不自在起来,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拿着糕点走路也有些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害羞,沈窈却看得出。
犹豫半天才听到某人细声如蚊地嗡嗡道:“我也是。”
“什么?”她故意装没听见反问。
温绰控诉:“本少主才不说第二遍,你是故意装作没听到!”
他有些羞极反怒,沈窈也只好暂时作罢,好吧好吧,其实她听到啦。
明明早就互通心意,怎么现在反而有种先恋后爱的感觉啊?
“那你侧过头来,我还有句秘密的话要同你说。”
温绰乐颠颠,她就更想添一把火。
“什么秘密的话?”
温绰闻声低下头,轻轻将耳边凑过去。
下一刻,面颊上便碰到了那丝柔软,犹如如蜻蜓点水,飞过湖面,却在心湖中留下了一圈圈的涟漪,久久难平。
还留下了几分芙蓉山楂糕的香甜味。
耳根不自觉微微发烫,温绰下意识捂住脸颊,想遮掩自己的失态:“你又偷亲本少主.”说完他飞快回头,又看向四周:“这还是在街上呢。”
又是这一招,她曾经偷亲他也是用的这法子。
都说兵不厌诈,他却被连诈两回都记不住,果然跟她在一起脑子都变迟钝了。
沈窈却不依不饶,特意将脸凑近到他面前,眼神澄澈的问:“那少主的意思是.不能亲吗?”
“当然不是,只是.”温绰的心里简直要扭成麻花了,偏偏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表达。
“不是不能,而是太突然了?”沈窈假装懂了,趁温绰刚想点头,却又继续道,神情还有些失落:“是那我记得了,下次要亲温少主之前,先写上篇文章申请申请,等少主过目同意了,我再亲。”
温绰将点未点的头僵在原地,眼神撇向她,从那双实则透着使坏的眸子里,只看到了玩味,目光再往下移,是她唇角还沾着的糕点渣。
捏住她的下巴用指腹擦了擦,越看却越觉得十分惹人喜爱。
“你就是想气死本少主。”他怒声,却没有怒意。
所以擦完,某人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目视前方走路都加快了步调。
走了几步,还回头瞧瞧她跟上来没有。
“那还写吗?”她小跑着追上来贱兮兮又问。
“当然要写的,还要同时写两篇,省得到时候一篇没通过还得耗时间修改,耽误了正事。”
罢了,他算是栽在她身上了。
第077章
沈窈回到府中才回想起江行舒临走时跟她说的话, 他说后日就是祈灯节了。
说起来,祈灯节是大宋年关前的最后一个节日,往年临近年关都是沈长临与沈同尘回到金陵城去过年, 自然也就错过了这朝京城最热闹的祈福大典.
毕竟祈灯节是大宋皇帝为了纪念先祖祭拜先皇护佑才定在这一日去国寺祭拜,还向朝京的百姓们免费发放花灯, 供他们许愿漂放在护城河中, 萦绕出漫天星河落皇城的繁荣景象。
这天往常都会下雪, 也格外热闹,雪粒伴随着花灯的意境翩翩, 无论是平民还是各个世家的公子小姐都会出门赏花灯, 自然也是少年男女幽会的良辰。
但江行舒向她提祈灯节做什么, 该不会是对她.
沈窈只觉得江行舒是个性子和善的人, 却是从来没觉得他对自己有什么不同的心思,胡思乱想半天, 还是甩甩头先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沈同尘那边查案有了进程,自景公子去察看后, 已经确定那并不是什么仙药, 而是一种在苗疆都不常见的蛊虫,能够使人亢奋精神,就连垂死病中之人染上,都下床活蹦乱跳几天,但副作用也是极强的,它会顺着血液自全身上下过一遭,行到哪里便能哪处的麻痹神经, 直到几日后入心门。
心脏却是承受不住的, 若是没有解药,便会像前几日死的人一样, 因心率失常猝死。
唯独让人不解的是,背后之人于意何为。
既然是不慎就能致人死地的东西,那也应该知道隐藏不了许久,沈同尘命人捉拿了落仙楼的老鸨问话,没能问出什么来,反倒是真找到了燕王的尸体。
皇帝大怒,怪罪下来命人彻查燕王死因,第二日因蛊之事就传到了皇宫中。
提到蛊事,自然就让人联想到了苗疆,但这证据还明显不够嫁祸,所以便剩下了最后一道压死骆驼的稻草――有人传闻在朝京城看到苗疆少主温岚的身影。
云中水城离朝京城不远,云中水城太守蛊毒百姓一案是其一,到现在燕王因蛊而死是其二,朝京城内又出现了他们苗疆的人,这几乎就坐实了下蛊的事实。
再加上蛊乃是邪物,中原人恨不得避而远之,落仙楼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皇帝也想趁早了结此事,便在京城四处搜查寻找温岚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