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几天特别后悔,后悔从前没能好好努力,只跟着你蹭你的好处,”俞芮说着擦了把眼泪,“我多想让你风光大嫁啊……可……”
“对不起苏渺,我能给你的好像只有这些了。”
苏渺听到这里,眼眶里泪水已经存不住了。
她泪水落下来,也说不清是感伤还是欣喜,只顾着上去抱住俞芮。
“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苏渺摇摇头,又顺着俞芮头发,“若不是你,我也没办法走到这一步。”
“你给我的远不止你所见的这些。”
满是浮沉的宫廷之下,苏渺无时无刻不庆幸着身边有俞芮这样一个坦率又热忱的人。
可见到如今俞芮沉静了这么久,竟是在担心她出嫁之事,苏渺更觉得这份热忱有些烫到心里了。
“放心,不论在哪我都会好好地活出我的日子,”苏渺道,“宁渊在,我便同他一起活出个人样,他不在,我便独自活得更精彩。”
说着,苏渺松开了怀抱,捧起俞芮的脸:“再说了,我还带着一个活宝呢。”
一想起莫回头,两人都破涕为笑。
俞芮哭完了笑畅快了,再次整理了情绪,对苏渺正色:“那你答应我,有任何事,包括想我了这种琐事,都要写信告诉我。”
苏渺挤挤眉:“那不行。”
俞芮愣住。
“想你了是大事,”苏渺笑道,“得让宁渊八百里加急。”
……
虽然离宫之前谁都将排场做得很足,但真的到了离宫当日,倒也不过如此。
宁渊本想给苏渺提前备好马车,可苏渺却坚持要用走的。
几番僵持后,宫门之下。
“当真不用车马?”宁渊替苏渺背着行囊,“宅子有些路程,你……”
苏渺摇摇头:“怎么来的便怎么离开,我想好好看清这条来路。”
宁渊问:“记住这里的一切?”
苏渺却笑:“并不算。”
“来时太过匆忙,没有因却得了果,”苏渺回眸,将偌大的宫廷收在眼底,“可难得离开的去路有始有终,这对我来说意义不一样。”
苏渺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端起宫里所学的礼节,在躬身向这宫中所有的一切拜谢之后,终于正式向宫里带给她的一切道别。
分明是寒冬,但苏渺心里却热得厉害。
身后街市叫卖的热闹,来往小孩嬉戏的欢腾。一切都熟悉却陌生,更满载着久违的新鲜。
苏渺牵起莫回头,转身,迈步,一脚踏出宫门。
可才走了几步,苏渺便垂头看向莫回头:“你手怎么全是汗?”
莫回头努嘴:“你不也是。”
“大逆不道,”苏渺换手戳了戳莫回头脑袋,“我现在是你敬茶过的师傅,哪里学来的礼数?”
于是莫回头改口:“师傅,你手里不也全是汗。”
“你……”苏渺欲骂又止,“回头有你罪受的。”
话音刚落,边上传来一丝笑意。
苏渺侧眸,看向宁渊:“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宁渊淡然答应着,“觉得你们这样,之后日子应当很自在。”
苏渺嗔怪他:“自在?我可紧张坏了。”
本以为宁渊会安慰她,谁知宁渊顿了顿,开口道:“不瞒你说,我也紧张。”
苏渺侧头,试图看清宁渊的神情:“你紧张什么?”
“从你踏出宫门那一刻开始,即便你无意,我也应当成为那个对你余生负责的人。”说着,宁渊带着真切的目光望向苏渺。
苏渺见宁渊又要说掏心窝子的话,便将莫回头拉过来,捂住了他的耳朵,紧接着一边走一边听宁渊继续说。
“我从未与人相好,嫁娶的事情更是生疏,但我想给你最好的,”宁渊道,“往后,我也会去学好如何做夫君,如何做人父,如何……替你打点家务。”
说到这里,宁渊恍然闪过一个念头:“起码,我会学会如何包饺子。”
苏渺“哧”一声笑了出来,迎着莫回头投来的疑惑目光,她稍作思索后说道:“也不用对自己这般苛责,毕竟你说的这些我也没接触过。”
“往后时间这么长,比起为了什么去学,我倒是更乐意一起进步。”
说到这里,苏渺松了捂住莫回头耳朵的手,转而顿步搓了搓他的脸。
“学习绣花,木工,铁艺,也学着如何去成为一个普通又了不起的人,”这话苏渺是对自己说,也是对莫回头说,“历经艰辛才到这一步,人可以有遗憾,但起码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努力。”
说着,苏渺重新牵着莫回头走起来,故作思索道:“既然要学的还有这么多……”
她看向宁渊,辗然一笑:“那便……从学着包饺子开始。”
宁渊无声失笑,莫回头却更为疑惑地抬头:“啊?我也要学?”
“元宝饺四喜饺飞碟饺柳叶饺你可都学会了?”苏渺怼他,“半桶水在这里乱晃,活到老学到老没听过么?”
来路曲折,去路漫长,但人生却总能活得如热锅上灶一般多有风味,精彩丰盛。
学吧,学着如何争名夺利,也学着如何过好一段普通的日子。
山珍海味,粗茶淡饭,口味兴许大相径庭,但山高水远,来日方长……
世界天高海阔,总有一口滋味,能修得圆满,交一份称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