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觉恢复了。
还有他沉重的身躯。
“想要我的命?”他双眼铮铮,声朗气足地拖长声音,莫名令皮叔有一丝不详的预感,“那可不掌握在你手里!”
待到魏参肩膀移动,皮叔暗道一声不好。
一般人麻药过12个小时才醒,这救援队的杂种居然几小时就消了,而且还能动来动去,一定有鬼!
只听‘唰’地一声,手铐链条清脆地撞击铁旗杆,从一旁携着寒风拘来,皮叔根本料不到魏参解开了手铐,双眼圆睁,就见魏参反身一滚到身后,用手铐死死勒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皮叔被拖倒在地,一张老脸瞬间充血,眼球凸出青筋暴起,企图把手铐拉开,“你,怎么,怎么有钥匙!”
他想放声呼救,然而喉咙噎得如同被橡胶堵住了气管,愤力吐出几个字已经很艰难。
圆月当空,僻静废院中遍地都是月光在白雪冰层上映霞的倒影,一枚针尖咬在魏参的齿尖,直冲皮叔的右眼珠而来!
皮叔惊愕哑道:“不——不,不要——”
那枚寒星般的光点在距离眼珠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住。
魏参松口,约五厘米长的针头自由坠落,又轻又重地弹到皮叔眼皮上,那轻松写意的样子,与手中快要把人勒死的力道充满了矛盾。
“你——你根本,根本就没有被麻醉!”皮叔咬着牙闭眼恨骂。
差点就被刺破眼珠了。
虽然差点,但那厉厉风速却一点没有掺水,吓得他以为马上就得变成个瞎子。
魏参极为老练地伸腿,将他胯分开撞进水泥柱,这样,他根本连左右翻滚都做不到。
对方就像在玩弄一只小松鼠,既不把他直接勒死,也不放他有自由呼吸的空间,就这么架在手铐下面勒着,皮肤青紫磨破,但要医生鉴定可能用张创可贴都能解决。
见皮叔已经到了翻白眼的地步,魏参将他上身反过来屈腿压住,掰过因力气耗尽而耷拉的双臂,用破衣服的袖子绞紧,然后手法利落地拖到水泥柱上跟旗杆锁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魏参捡起针头,拍了拍皮叔的脸。
“拷着我就算了,还不绑我的手,连旗杆都没插到手铐里,皮叔,你人真挺好的。”他轻笑着,用针头划破衣服,撕下碎布塞满皮叔的嘴,“上一个想麻醉我的伊/斯/兰人,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吗?”
那笑意却在皮叔眼里成了恶魔的嘲讽。
皮叔的嗓子已经废了,只要一发声,就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他的声带。
魏参慢悠悠地,又用长布条拴在了他的嘴,在脑后打了个结,看着皮叔那惶恐畏惧的眼神,双手比枪敲了下太阳穴。
“啪。”
皮叔这才知道自己到底惹了个什么样的人。
伊/斯/兰!能跟伊/斯/兰起冲突的,能是什么干净的背景!
打了这么多剂量的麻醉药还一点事都没有,只有进行过耐药训练,或者对免疫系统接受改造的人才能做到!
身后厂房里响起女孩儿的尖利哭喊,然后是几声沉闷的击打,小混混也跟着叫骂了几句。
魏参将皮叔转了一圈,让其完全被水泥柱挡住上身,远看根本看不出换了人,然后将鱼叉掂量了下,握在手中,背对着皮叔快速躲到防水布棚的阴影里。
皮叔看到他腰后那血淋淋的伤口,更加心灰意冷,嗯嗯悲叫着不可置信。
这人竟然狠到硬生生把伤口抠烂来取那枚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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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到了村庄外头,熄火灭灯。
苑荷乐抱着芝麻壮胆,紧张地按亮手机:“没信号了,这屏蔽也太厉害了,整个村子都没信号?里头住的难道都是鬼吗!”
他们来的路上让刘咏联系了警察,将魏参最后告知停车的位置发了过去,他们三人则开车先行赶来。
还是没有信号,就算警察来了跟他们汇合,也只能干着急。
冯笑一拍方向盘:“难道要一家一家地找吗!”
商明漪坐在副驾驶,看向窗外幽静的村庄。
一排排房屋有高有矮,二层小楼的衣架子上没有晾衣服,到处都是私拉电线,一看就是民风狂野不受管教,况且,现在还有多少人会留在这种村庄?
“等等。”商明漪闭上眼睛,如梦呓般说道,“我找一找他……2074号就在这里,我知道……”
芝麻从苑荷乐怀中溜走,跳到商明漪腿上,转了两圈,然后和她一样闭起眼睛,伏在她的腿上。
冯笑回头,看了下苑荷乐,一脸问号,苑荷乐则摇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嗡嗡。”
一片焦急的安宁中,商明漪的手机竟然响了,苑荷乐再次看自己的手机,5G一格都没亮,明晃晃的叉。
见商明漪睁眼,苑荷乐才喃喃好奇,举起手机伸到窗外:“奇了怪了,明漪,是垃圾短信吗?”
消息来自黄容,他发了个精准的定位图过来。
商明漪把手机给冯笑看。
“这栋离我们不远。”冯笑确认过位置,松开安全带,“确定的话我们就去,不过,我怕打草惊蛇,明漪,他怎么定位到队长的手机?他能联系到移动公司?”
商明漪解释道:“我弟弟是做导航应用的,他有他的方法定位。”
而且这个方法绝对准确,商明漪知道不会错,却又不能说,只好默默打开门,苑荷乐却叫道:“明漪,你不能去!”
冯笑也郑重点头:“是的,明漪,我刚刚还不明白,原来队长让我找你是因为你弟弟能拿到定位,不过,现在我们有位置了,你就在车里跟乐乐待在一块,乐乐,你待会直接开车走,遇到警察再停。”
他下车去,打开后车门,拿出一些装备开始穿,苑荷乐则看着他,眼神里充满眷恋和担心。
“我必须要去。”商明漪抱着芝麻下车,绕到冯笑那一边,“只有我能找到他,而且,它也要跟我一起。”她捏了捏芝麻的爪子。
芝麻一改在宴会厅的活泼调皮,乖巧地趴在商明漪手臂上,纯真地盯着苑荷乐看。
苑荷乐挠头:“啊?可是,可是猫要是乱跑的话,万一耽误你们……”
商明漪:“不会的。”
芝麻摇尾巴:“喵!”
“它也有要救的人。”商明漪说完,就不再说话了,走到前边五米远,静静等待冯笑穿好装备,冯笑也是第一次在苑荷乐眼皮子底下出任务,一时间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挺尴尬的。
“咳咳,那个。”他别扭地搂了下苑荷乐,“老婆,干完这一票,我回去就跟刘处提离职。”
苑荷乐:……
她挪到门边,扑上去给了冯笑一个拥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救你的队长去吧,我的超人!”
冯笑一愣,捧住她的脸,重重啄爱人那柔软的嘴唇:“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根据图片的指示,冯笑全程猫腰来到一栋二层楼房的后门。
这是一片落后的村庄,地面大部分没有铺水泥,脚往积雪上一踩,咔嚓,像踩碎镜子一样,冯笑边走,边低声嘱咐商明漪:“小心脚下,遇到反光特别亮的不要踩。”
商明漪的脚步轻得如同猫咪,她把芝麻放了,让它顺着半塌的墙根溜上屋顶。
芝麻全程异常听话,屋檐垂着冰溜子,滑溜得差点站不稳,一扒拉,清脆的截断声,一根长剑似的冰柱往下坠落——
冯笑:!
商明漪稳稳伸手抓住,轻轻放到墙角。
冯笑比了个大拇指,浑身汗。
后门连着的是旱厕,臭味熏天,没想到21世纪了还有这种茅厕,周围没有路灯,只有月光勉强照着,冯笑辨认出那用煤炭写的字:此门出粪。
也就是说,走后门不可能了。
冯笑思忖片刻后,朝商明漪打手势,他要走前门翻墙上二楼,走楼梯下去开门,商明漪就在门口等着。
他做出一个双开门的动作,示意:等我把里面解决,开门,你再进来。
商明漪心不在焉点点头。
芝麻已经从屋顶爬上了晒稻谷的露天阳台,有一道高高的铁栅栏,还好芝麻瘦小,轻松钻了进去。
等冯笑翻入院子,商明漪拐到院门口,芝麻轻盈地跳下了二楼,正和系攀爬绳的冯笑撞见,芝麻心无旁骛地反向而行,到一把锄头边徘徊。
过了几秒,它好像收到指令,咬住锄头下边压着的东西,一点点往外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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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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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笑看得胆战心惊。
那锄头摆放得不是很直,是靠墙的,搞不好就会滑下来,到时候‘哐啷’一声,吵醒屋里的人,到时候只能来硬的!
反正又不能把捣乱的猫咪吼走,干脆速战速决,他无心再看,翻上二楼后从包里取出热成像,挨个房间检测,都没有人,看来魏参被关在了一楼。
农村的一楼一般是厨房、客厅、储物室、卧室,如果要关人,还是储藏室最方便,然而,他却从热成像看到只有一个人在卧室呼呼大睡。
与此同时,芝麻奇迹般在不弄倒锄头的情况下,叼出了下边的大门钥匙,它将钥匙含在口中,塞进铁门的门缝,一点点用爪子推了出去。
商明漪拿着钥匙,沉思。
门是在里面用大锁锁住的,她在门外即使拿到钥匙,也不可能进去打开。
芝麻亦在门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商明漪没有在脑子里发出下一步指示,它只能不停凑在门边嗅,想给商明漪更多的信息。
不一会儿,钥匙又从门缝里塞了进来,不过这一次,上边栓了一根绳子。
商明漪拎着绳子,自门缝慢慢往上移动,撞到大锁停下,芝麻见状,凌空跃到门栓上站着,叼住不停摇晃的钥匙头,一点点朝锁孔的方向蹭。
终于,在一人一猫配合下,钥匙顺利插了进去,芝麻亮出牙齿,咬住钥匙往一边旋转。
咔嚓。
锁开了。
光凭猫咪的力量,无法咬着那么重的锁,悄无声息取下来。
商明漪轻轻拉动绳子,芝麻会意,咬住钥匙那端的绳子开始跳上来,跳下去,将其缠绕在锁身上,商明漪则找来一根手掌长的树枝,将外头的绳子也缠在上面。
有了支点和树枝做的柄,她就可以在外边戳动钥匙,慢慢把开了的锁环从圈口里戳出来,同时还能保证锁不落地。
冯笑再次回到二楼,打算挂绳子原路返回时,被院中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铁门大敞,商明漪抱着芝麻站在空地中央,静静仰头看着他。
??怎么进来的!
他那张痴呆的傻脸略蠢,属于苑荷乐看了能尖叫鞭打的那种,商明漪平静站着,一动没动,冯笑把她拉到距离卧室最远的厨房窗下。
冯笑:“你怎么进来的??”
商明漪:“用钥匙开门进来的。”
冯笑:“钥匙放在门外?”
哪个傻登干的出这种事,而且,里边上的锁,钥匙怎么会在外面?难道锁门后把钥匙扔外头,就打算在里面孤独终老了?
倘若卧室那个真是魏参被关着,倒还有可能,防止人逃跑么。
商明漪认真点头:“是备用钥匙吧,我偶然发现的。”
冯笑再次比了个大拇指。
“卧室只有一个人,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谁,妈的,没带内窥镜。”冯笑细致地分析各种可能性,“躺在床上睡觉,很有可能不是队长,门也是反锁的,我不能冒然闯进去,如果是村民,闹起来很麻烦,如果是犯罪分子,很有可能会通风报信。”
“你觉得呢?”
见商明漪低头不语,冯笑想着,你可是大博士,应该比我聪明吧,我习惯了听指挥,让冲就冲让怂就怂,这情况的确是难办。
刚刚溜出去的芝麻又回到了露台,从楼梯下去后,来到一楼的卧室门边,蹲坐了一会儿,忽然浑身一抖,跳上客厅的八仙桌,并一路跳上房梁,拼命挤进了仅两厘米宽的缝隙。
商明漪抬头,十分确定地说:“魏参不在这里,里面的人也不是村民,闯进去。”
冯笑紧张吞口口水。
现在到他做抉择的时候。
不知为何,在亲眼见到商明漪神通广大地进入院子后,他对她的信任,甚至是迷信,瞬间到达了巅峰,现在商明漪说什么他都无脑相信。
可这种相信需要建立在拯救队长成功与否的两难之上。
他思考问道:“队长不在里边,你弟弟为什么要发这个定位?难道出错了?”
正因为黄容定位到魏参的手机,他们才一路跟随过来,可现在商明漪又说里头不是魏参,其中肯定哪里出了错。
要赌一把吗?
她甘愿冒险跟着自己深入贼窝,又是魏参肯托付性命的暗恋对象,肯定不会害魏参,可她若再次出错呢?
“好。”冯笑咬咬牙,“听你的,我们闯进去!”
硬闯木门的方法只有拿脚踹,届时床上人必定惊醒,冯笑需在目标反应过来之前将人擒获。
他估摸着热成像所在的位置,心中设计了一连串动作,誓要一击必中,正准备起身,却被商明漪按住:“不要踹,你去门口敲门,等他醒了,你这样问——”
……
“咚咚。”
乡间天黑的早,人也睡得早,加上没信号,又是午夜前最后半个小时,卧室里的人早已睡梦正酣。
寂静的雪夜,忽闻屋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那男人揉着脑袋坐起,大喇喇叫道:“谁啊?”他刚想推开被子下床,就想起什么,动作一愣,抓过床头的外套,手伸进口袋里裹着,然后套上鞋,谨慎地一步步走到门边。
隔着门是个不太耐烦也不太熟悉的男声:“我,把门开开!妈的你睡这么死,让老子几个在外面给你卖命咯?”
话听着很是熟稔,可男人怎么听都觉得不认识,他高声喊道:“你谁?”
奇怪,口音倒是有点耳熟。
“杨志你给我开门!”门外愈加不耐烦,“皮叔让老子喊你过去一趟,妈的,你想偷懒?没门!”
原来是皮叔的人。
杨志松了口气,卸下防备开锁:“你是皮叔亲戚?怪不得都一个福建腔,皮叔呢,他怎么还不——”
门刚开一条缝,就被人从外头猛烈地撞开,杨志毫无防备,迎面就被洒了一捧雪,冰凉凉的湿水进了眼睛,辣得直冒眼泪,他知道不好,手忙塞进口袋,岂料来人跟开了天眼似的,顺势拧住他的双手,往墙上一砸。
杨志被砸得七荤八素,刚想起来叫唤,嘴里又被喷了什么液体,这一塞顿时令他口水横流,涕泪横飞,舌头很快就麻木地像热锅上的烤牛舌。
“啊啊啊啊——”刀片嗓,根本喊不了,杨志以为自己被毒哑了,大舌头地哇哇乱叫,“里蒙,里蒙似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