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猫被抓回来了,那连巧的猫平安呢?是否也再次被抓了回来?存储卡里有实打实的证据,要是阴差阳错回到这群人手里,再想把整个团伙连锅端,更要费一些功夫了。
事已至此,魏参也不再坚持让程羽庭先走:“仓库跟地下室的通道在那?”他捡起绳子,扶着踉跄的程羽庭走到她先前指的方向。
和外边一样,覆着一块不起眼的铁板,乍看上去,就像在角落里扔了快破铜烂铁。
程羽庭:“嗯,每次他们都是从这里爬上来,然后按这个下去。”说着,她带魏参找到空架底层的手闸,“我不知道里边有没有锁。”
“你学下打这个结。”
魏参用绳子飞快做了两遍示范。
女生用鱼叉防身不方便,易被夺走,反而伤了自己,若有人扑上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绳子勒住对方的脖子,并打一个越挣扎越紧的结。
“下面有多少人?”魏参用余光扫着程羽庭逐渐熟练的手法,再次打量起铁板。
“不算上刚刚出去的两个,下边还有三个,都是男的,他们中有一个是带头大哥,其他人都听他的。”
听到只有男没有女,魏参松了一口气。
王校长是基地的代表,负责跟蓝天谈赞助,当初也是因为刘咏是她的学生,才搭上蓝天的线,魏参并不关心王校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只是担心刘咏。
魏参点点头:“我下去,你就在上面守着,如果警察来了,你把事情原委都说清楚,关于连巧怎么知道仓库地点的事,随便找个理由应付过去,不要如实说,如果——”
他略微迟疑:“如果率先来的是一个气质比较淡漠的女孩子,姓商,你就从头到尾跟她说清楚,不要隐瞒,哦对,她很可能会带猫来。”
程羽庭也比较谨慎,问道:“要是外边两个人回来了怎么办?他们去哪了?”
魏参:“他们不会回来。”
“……好,你千万小心,他们有刀。”
考虑到鱼叉上的血迹可能是连巧的,魏参将它留下了:“这个轻易不要用,你很难用好。”他准备将鱼叉藏起来,却听到铁板下传来锁链传送的嗡嗡声。
程羽庭心头猛地一跳:“有人上来了!”
“嗯。”
魏参勾手让程羽庭赶快躲避,自己则手一撑,跳到最近的一辆叉车后,弯腰等待。
只听铁板被人从下边敲了两下,一个男人问道:“皮叔!人呢!不是弄完就下来吗?”声音越来越清晰,等到铁板没了动静,那人纵身跳上来,拍了拍手掌,往外走去。
就是现在!
魏参向躲在对面空架后的程羽庭打了个闭嘴的手势,然后趁那人从叉车旁经过,一跃而出,在对方还来不及反应的一秒之内,掐住脖子直接一拧,人就悄无声息地昏了。
程羽庭没那么好的视力,只看见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目瞪口呆之下伸手在半空抓了一下:“他,他死了?”
魏参将人拖到叉车后藏好,听到这身小小的惊呼,有些不悦,转身又让程羽庭封嘴,而程羽庭表情却瞬间惊恐,大声叫道:“小心!”
身后传来利刃破空的风声!
“臭小子,麻醉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魏参弯腰回身,一个扫堂腿将那人扫倒,可对方手里的长刀并没那么好对付,迎面朝魏参劈了过来!
只觉眉梢到眼角一抹热意,血流噗噗流出,顿时覆盖了魏参的半张脸。
程羽庭被这一幕震惊,怕又叫出声来,连忙捂住嘴往后跑,以免连累魏参还要顾虑她。
不再有人看着,正合魏参的意,他满脸血擦也不擦,鲜红浓艳的血珠不要钱地往外流,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颇像只来索命的地狱恶鬼。
闷声不吭抓住对方的胳膊,反向一撇,嘎啦一声响。
长刀应声而落,魏参用膝盖将刀顶飞,那人痛得张嘴欲大喊,却被魏参用拇指扣住口舌,四指如铁榔头般一转,下巴就脱臼了。
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把人制服后又反遭暗算,魏参对自己产生了些怒气,屈肘给男人一击,然后掰芹菜一样挨个卸掉了他的四肢。
血还在流,到锁骨就已经没了温度,魏参随手一抹,满脸满身的血腥味。
他脱掉男人的衣服,连裤子鞋子都没给留,贴身衣服直接塞人嘴里,堵住声音,随后又嫌弃外套脏,擦了下手就扔到空架子上。
“呃呃……呃。”男人的眼睛越瞪越大,以一种全身筋脉骨骼全断的丧尸姿势扭动着,魏参踢了他一脚,冷冷道:“一身汽油臭,在下面放火?”
男人自然没法说话,嗯嗯啊啊地乱叫。
魏参拾起那把长刀,刀刃上除了自己刚滴上去的点状的血,还有一道被擦拭后的血痕。
那道痕迹如同刀结的痂,抠了两下才掉。
幸亏他暂不知道猫的痛苦也会复制到商明漪身上,否则只怕无法控制,直接送这帮人去见太奶。
这时,程羽庭跑了过来,望见魏参恐怖的半张脸,一时不敢靠近,低声惊惶道:“他,他死了吗?”
“没死。”
“你受伤了,要不要止个血?”
“没事。”魏参惜字如金,手提长刀,刚一动,程羽庭就退了一步,他无所谓地笑了下,没说什么,准备下通道去地下室。
上面弄出的动静不小,很可能会让另外两个人闻风而逃。
“别理这个人,记住我交代你的话。”
留下一句,他消失在了通道之中。
--------------------
第76章 完结章 下
============================
商明漪走到河岸边,按了按冰面。
咔嚓,薄冰发出苏打饼干独有的脆响,白天化水,夜晚结冰,河水反反复复泡化了杂草,泥泞湿滑。
芝麻到了河边就不再走了,原地打转嗅闻,似乎迷失了方向,冯笑将周围二十米内的树木都翻找了一遍,忧心忡忡道:“没有,队长不在这儿,明漪,猫带路,可信吗?”
商明漪望着水面,喃喃自语:“很冷——”
冯笑:“你冷?”他解开连体服拉链,准备将里面穿的羽绒马甲脱给她,却见商明漪摇头:“不是我冷,是它冷。”
“它?”冯笑指了指闻土闻得上头的芝麻,觉得奇怪。
商明漪:“也不是。”
跟她的对话全程就像猜谜,冯笑都是能少问就少问,可眼下救人心切,寄托厚望的芝麻又把他们带到了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河边,冯笑不免有些急躁。
“还是再找找吧。”他站起来欲走,厚重钉靴的鞋底上沾了不少泥,便随便找块草丛蹭掉,低头间,他忽然发现湖边有一块小小的凹陷。
凹陷里积攒的雪水形成水洼,此时就如一层玻璃罩在泥土上。
冯笑喊道:“明漪,过来看这个!”他迅速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留存,并捡来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挑起那块冰层。
“脚印。”商明漪凑近转了一圈,找到了脚印的头和尾。
这一脚正好插进了泥里,才让脚印得以完整保存,她扩大范围寻找其他的鞋印,可惜刚刚两人在这里走动,破坏了一些痕迹。
但这枚脚印绝对跟他俩无关。
商明漪道:“那具女尸就是在河里找到的。”
冯笑听到女尸二字眉头,眉头拧得更紧:“怎么还跟女尸扯上了?你是说,绑走小程和队长的人,很有可能……”
他没有说完,并不是商明漪不让他说,也并非他不敢说,而是商明漪心不在焉,又将目光投向了芝麻。
芝麻嗅到了一颗枯死的树洞下。
这棵树非常怪异,内里被虫蛀空了,外层只剩下一个树桩的窟窿,但在窟窿里,又长出了一颗新树,跟寄生生命体似的。枝丫向外舒展的方向十分奇诡,被月光投影在冰面,就像一个张牙舞爪的骨架。
“喵!”芝麻跳入窟窿中,瞬间如发现了新大陆嘶叫起来。
商明漪和冯笑赶紧过去,探进幽深的洞口,芝麻那灰色的毛绒尾巴让开,下边竟然还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猫咪!
冯笑见那猫咪瘦得可怜,头朝下倒挤在老树和新树的缝隙之中,尾骨都凸出了,叹口气,只当凶多吉少。
爱屋及乌,苑荷乐喜欢猫却不能养,成天给他发各式各样的猫片,冯笑被熏陶得久了,也能认清楚一些品种。
“是阿比利亚猫,品种猫。”他伸手想把猫抱出来,顾忌商明漪的观感,对她说,“你还是别看了吧,不知道死了几天,也许腐烂了。”
商明漪却先他一步触到猫咪的尾巴,倏地眼睛一亮:“不!它没死!它是2074!”
“什……么?”
不愧是队长亲生的女朋友,冯笑心里吐槽,一晚上都不知道被她搞出了多少个问号。
捧出阿比利亚后,芝麻就不停拱它的嘴,商明漪与芝麻心有灵犀,掰开猫舌,探了下舌头的温度。
有点凉,但还没凉透,2074还有生还的希望,要让它醒过来,商明漪才能知道在它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掀开软软耷拉的舌头摸了摸,取出枚指甲盖大小的卡片:“它嘴里藏了东西。”
冯笑接过来:“是存储卡!”他随身带着急救腰包,用酒精棉片擦拭卡片,插到了自己的手机里,里面是几段视频。
商明漪认认真真地看着,镜头一晃而过,在一个用火把点亮的屋子里,堆满了几米高的笼子,这视频是偷拍的,抬起一会儿,又赶紧放下去。
“在这儿停。”她一开口,冯笑赶紧后退,定格在一个画面,把手机给她研究。
一个男人边说边笑,挑拣出一只猫,拎着尾巴对正在偷拍的人狂甩,身后,每个铁笼子里都如同沙丁鱼罐头塞满了动物,其中一个上面趴了只瘸腿猫,三条腿,第四只的爪子到膝盖全断,很好辨认。
一看到它,商明漪的脑子里开始疯狂涌入更多的脸孔。
其中就有程羽庭。
更值得庆幸的是,她感知到了瘸猫就在附近!
视频继续播放,那男人随手将猫扔进了旁边冒着蒸汽的沸水池,忽然一阵天旋地转,镜头剧烈晃动,紧接着,一名女孩儿撕心裂肺的叫声响起。
阿比利亚猫的耳朵颤抖了一下。
‘噗通’,手机从商明漪掌中滑落,掉了下来。
她眼睛一闭,竟失去意识向后倒去。
冯笑大惊:“怎么了!”他顾不上捡手机,赶紧扶住商明漪的后颈。
这一下可把他吓个半死。
自己毫发无损,倒是让商明漪先晕厥了,像什么话?!
他果断替商明漪做起急救措施。
好在商明漪只是被阿比利亚猫那滔天的悲痛淹没,额头如遭痛击才短暂失神。
视频中的画面是偷拍视角,信息不全,而在阿比利亚的脑海,透过它的眼睛,主人临终前满身鲜血的模样,已成了死神都无法夺走的梦靥。
芝麻溜到她手边,尾巴缠上她的手腕企图温暖她,商明漪动了动手指,芝麻高兴得上蹿下跳,又舔干净爪子,跳上商明漪的腹部来回按压。
“去找魏参。”
2074号,也就是连巧的阿比利亚猫,和瘸腿猫的记忆,共同指向一个地方。
芝麻的带路任务已经完成,跟在商明漪脚边,寸步不离,商明漪则抱着阿比利亚,带冯笑拐入上坡,快走了大概十分钟,一个矮于正常建筑的厂房出现在眼前。
村庄里人烟罕至,这厂房却于高坡上,隐匿在了一片高高的杨树之中。
道路崎岖坎坷,有两道极细的车辕。
冯笑攀上一棵杨树,观察厂房的情形,院中有一根旗杆,下边好像绑了人,一团敦实的黑影,看体型身高不像魏参,而此人旁边还平躺着一个人,偏瘦。
怀中阿比利亚清醒后,爪子软绵绵,抓着商明漪的衣服要往下跳,商明漪把它抱紧一些,柔声道:“别急,马上就结束了,你不要动。”
“明漪,你别跟上来,我自己进去。”冯笑取出一瓶喷雾递给她,“装的辣椒水,遇到险情尽管喷,怎么都喷不死人,不用收着。”又从腰包里拿出一把短刀。
大拇指平推,刀鞘滑出,是一把趁手的小型匕首。
“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听队长说你做过实验,这个也给你。”
商明漪接过匕首,手掌一翻,匕首滑到了袖口,完美隐藏,冯笑其实不紧张,但商明漪认真藏武器准备战斗的样子,着实让他有点担心放她独自一人,出事了没法交代。
要是跟来的是苑荷乐,他反而还没那么大压力,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的老婆自己保,保不保的全看本事,可这是魏参的心上人。
服役时,魏参是他的教官,退伍后,魏参是他的队长,这七八年来魏参的生命中,从来没出现过商明漪这样的角色。
见冯笑犹豫不决,商明漪罕见地有些着急:“你快去。”
说罢干脆抛开冯笑下坡原路返回,表明自己一定会保证安全,不擅自行动。
冯笑看着她的背影,担忧尽消,猫腰躲进墙根,扔出攀援绳索,很快就借着夜色掩护消失在墙头。
商明漪离开后,芝麻亦在树下转了两圈,最终还是选择跟在商明漪身后。
“你不去帮他找小程吗?”商明漪边跑边问。
下坡后她绕了个很大的圈,估摸到了离厂房大门最远的地方,找了处荆棘丛蹲着,既能第一时间看见增援,也不会那么显眼被抓到。
“喵!”芝麻低叫,尾巴高高竖起,在她身边巡逻。
是守护兽,更是第二双眼睛。
商明漪静静地抱着阿比利亚,淡漠眸中不时闪过一丝痛苦,像钢丝在绞着大脑。
这个地方比基地,比皮叔的卡车更罪恶万分。
她闭上眼睛,探出意识的触角寻找瘸猫的下落,可很快就放弃了,阿比利亚正在濒死边缘,冲击着她与猫咪们的链接,此刻,她很想抛开一切,尽情地大叫、翻滚,发泄心中属于阿比利亚的那份怨气哀恸。
不行,要保持镇定,魏参还没救出来。
“别怕,坏人都会受到惩罚的——”她梦呓一般抚摸阿比利亚小小的三角脑袋,越念,头埋得越低,额头又痛又重,好像脸被撕裂了,几次差点一头栽下去,而她的心仿佛与额角由一根神经连起来,连痛都完全同步。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心痛的感觉。
芝麻发现了她的异样,着急得不得了,后腿踩在她足尖,身体伸得老长来抵住她的头。
商明漪只好站起来,艰难靠到山坡背面,慢慢滑下去,后背凉飕飕的,左额角正在撕扯她神经的那股力量也如冰雪透寒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迷迷糊糊中,商明漪好像听到身后的山坡传来回声震天的脚步声。
她茫然寻找声音的来源,离开山坡,向四周寻找,却见山坡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