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甜正在思考怎么跟冯宝月讲古城亮的坏话呢，心不在焉的应道：“嗯？”
“你是不是起过念头，想找古城亮帮忙？”顾少卿手指交错在膝头，笑吟吟道，“觉得他既然收钱办事，你也可以花钱从他手里买薛梦吟的把柄？”
龚甜楞了一下，是他看人的眼光太厉害，还是自己太没城府，什么都写在脸上？
“我不能替你做决定。”顾少卿并没有劝她，他很知道分寸，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亲吻她的掌心，什么时候要保持适当距离，“但你要记住，古城亮不是好人，你跟他打交道可以，但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龚甜郑重道。
“甜甜……”
“……又怎么了？”龚甜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差点脱口而出，不要用这么温柔眷恋的语调叫她，怪怪的，让她耳朵有点痒。
“你的冰咖啡化了。”顾少卿瞥了眼她手里的袋子。
龚甜低头看了眼，冰都已经化了，袋子开始往下淌水，把地面打湿了一小摊。
“完了完了，这是给别人带的。”龚甜急忙往回跑，忽然脚步一顿，回过头来，语气硬邦邦，“……你下周能拿到古城亮的新资料吗？”
顾少卿：“我不敢保证。”
“你……”龚甜有点气闷，心想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这回突然傻了起来，听不懂我这么明显的暗示。
顾少卿看着她气鼓鼓的脸，突然笑了起来：“拿不到，我也可以来见你吗？”
他明明听懂了，却还是要她亲口说出来。
“你这个人！！”龚甜还能怎么办？只能在心里默念一百遍他是病人他是病人，他是来找你开药的，你不能不理他。就这么哼哼唧唧了半天，最后颇傲娇的哼了一声，别过脸道，“行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飘落的红叶下，顾少卿起身走向她，从她头上摘下一片枫叶，放进自己胸口的口袋里，柔声道，“下周我过来，喂我一口你掌心里的药。”
第四十四章 才能更新
“看。”
龚甜把第一页资料交给了冯宝月。
冯宝月接过看了起来。
龚甜心里算着时间，估摸着她已经看完了，就开启佞臣进谗言模式：“娘娘，此人乃一心机吊，娘娘万万不可被其蒙骗啊！”
“知道了，小甜子。”冯宝月放下手里的资料，“先进膳吧。我咖啡带回来了没有？”
“带回来了……”
“我去啊怎么冰全化了，斩立决！！”
很可惜，一页资料没能让冯宝月改变主意，她之后仍跟古城亮纠缠在一起，但没关系，一页不够，还有第二页。
龚甜静静等待着顾少卿的到来。
这期间，古城亮也没闲着。
“看。”冯宝月把手机给她看。
龚甜低头一看，见是古城亮发来的一张照片，上头一只拉杆箱，抬头看着冯宝月：“咋了？”
“他说他出差了。”冯宝月道。
龚甜瘪瘪嘴：“我看他是不想当外卖小哥，才借口出差了。”
这周里，冯宝月完美演绎什么叫做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只不过古城亮扮演的不是唐皇，而是那匹给她送荔枝的马。
口水鸡，麻辣兔头，夫妻肺片，龙抄手，星巴克，一日三餐，从不重复，短短一周，就把龚甜吃胖了。
用冯宝月的话说，真是路遥知马力啊！
“可我想吃柳巷的蜂蜜油条，十字街的海岩咖啡，还有小胖肉蟹煲了。”冯宝月叹着气道。
龚甜：“……那你点外卖嘛。”
“不行啊，小胖跟油条都超出配送范围了。”冯宝月说完，忽然神秘一笑，打了个电话出去。
“喂。”古城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今天晚上，我想在宿舍里吃柳巷的蜂蜜油条，十字街的海岩咖啡，还有小胖肉蟹煲。”冯宝月说。
古城亮：“……我现在在机场。”
“吃不到，我会不开心。”冯宝月，“你是要我开心，还是去外地？”
“……我知道了。”对面沉默良久，“等一下，我现在去退票。”
冯宝月放下手机，对龚甜笑：“你觉得他可怜吗？”
龚甜咔嚓一口薯片，薯片也是古城亮买的，大约是吃人嘴短的人类天性，至少在吃东西的时候，还真觉得他有点可怜。
“可看了你给我的资料，我觉得他是在骗我。”冯宝月笑吟吟道，“他说他去外地找工作，可他能做什么？一个当了这么多年骗子的人，正常的工作他都做不了拉，来钱太慢，不够刺激。”
她这么门儿清，让龚甜忍不住开始思考……她还需要问顾少卿要资料吗？感觉没必要了啊！！
微信铃声响起。
龚甜低头看了一眼。
顾少卿：“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算算时间，距离上次见面，刚好一周了。
龚甜抬头对冯宝月说：“我不跟你一起吃了，有人约我。”
“去吧。”冯宝月促狭一笑，“替我向顾总问好。”
顾少卿定的是一家挺有名的西餐厅，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远，路上龚甜接到他的微信：“要不要来接你？”
不好总是麻烦人家，龚甜回：“不用，我打车过去。”
今天的周三，时间是下午四点半，既不是周末，也不是上下班高峰期，时间绰绰有余，龚甜觉得自己应该能在约定的六点前抵达。
嘟——
无数车喇叭声中，龚甜低头看了眼手机，已经五点半了，往外一看，上班族已经陆陆续续从写字楼里出来了，这一堵车，居然直接堵到了下班高峰。
“师傅，还要多久？”她仍然低着头，这一次看的不是时间，而是《扭蛋男友》，顾少卿的心脏数值刚刚从六十一掉到六十，同时从代表健康的绿色，变成代表亚健康的黄色。
“我去看一下哈。”司机打开车门，跑到前面观望了一会，回来说，“前面出车祸了，两车子撞十字路口，路全堵了。”
“……算了，我就在这里下车吧。”龚甜说。
打开车门，汽车尾气袭来，如同老烟鬼一口气吸短一整根烟，然后张口将烟喷在她脸上，呛得龚甜掩面咳嗽。
车与车之间几乎毫无缝隙，连成了一条长龙，连个穿过去的缝隙都没有，龚甜一边打电话，一边从车子旁走过：“喂，听得见我说话吗？我这边有点吵，咳咳。”
顾少卿：“我听得见。”
“我这边出了个车祸。”龚甜路过十字路口，两辆事故车停在一起，看起来只是一点擦伤，两个车主索性毫发无损，却吵出了车毁人亡的气势，“……路堵了，不过我会尽量早点到。”
顾少卿：“没事，我等你。”
挂断电话，龚甜不打算继续叫车，反正除非车子会飞，否则还得堵路上。龚甜穿过两辆车之间的缝隙，朝人行道走去，就这一通电话的功夫，顾少卿的身体状况已经从六十变成了五十五，她可没那么多时间耽搁。龚甜径自走向人行道上那排动感单车。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只见一排穿着打扮像售房中介的人，在一个领头人的带领下，匆匆跑向动感单车。
“等一下！”龚甜急忙跑过去。
不知为何，平时多得一眼看不见尽头的共享单车，今天只剩下七八辆，那几个售房中介手脚又快，等龚甜跑到，已经全部骑着走了。
“大哥！”龚甜跑到唯一拉下的领头人身旁，伸手抓住车龙头，哀求道，“我有急事，能不能把这辆车让给我？”
“我也有急事。”领头人推开她的手，“我丈母娘要生了！”
龚甜无言地看着他的背影，然后低头看了眼手机。
百分之五十。
黄色中渐渐泛出一丝危险的红色。
龚甜心中焦急，一边朝餐厅方向走，一边给顾少卿打电话，早知道她矫情个什么劲，直接让他来接她算了。
嘟，嘟，嘟……
“你终于接电话了！”龚甜双手握着手机，有种中了六合彩的激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顾少卿的声音明显虚弱，“我好像又犯病了。”
龚甜深吸一口气，这个时候她没法让他开车来接了：“你秘书呢？”
顾少卿：“他不在。”
龚甜急了：“今天是工作日吧，他怎么不在你身边？”
“我给他放假了。”顾少卿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包下餐厅，给你做了一顿晚饭。”
龚甜沉默一下，急促道：“现在给他打电话，快……”
话音未落，咚的一声，重物落地声。
“什么声音？”龚甜死死抓着手机，“喂，顾少卿，你还好吧？喂……”
电话接通着，对面却一直无人回应。
“我都做了什么啊……”龚甜喃喃道。她切到《扭蛋男友》界面，盯着上头已经接近鲜红的百分之四十看了一会，重新切回到通话界面，说，“我马上到！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到！”
她迈开双腿跑了起来，汽车的喇叭声，电瓶车的刹车声，单车车主的呵骂声，手机的短信提示音，没有一个声音能让她停下来。
“呼，呼，呼……我到了。”最后龚甜扶着膝盖，双腿打抖，站在一家西餐厅前，手机里仍然没人回应，她一边喘气，一边推开大门。
大厅里没开灯，昏暗的世界里，她的目光理所当然的被唯一的亮光吸引。
越过一张张空桌子，空椅子，龚甜走向唯一的光源，那是一只银制枝形烛台，每一根枝丫上都亮着一簇金色烛火，照亮了桌上两幅餐具，还有餐具中间放着的那只长长的水晶瓶，瓶中插着一朵红玫瑰，红得像心脏滴出的血。
龚甜收回目光，朝厨房方向跑去。
推开门的一瞬间，她呼吸停止了一下。
厨房很大，足够十几个厨师同时在里面工作，但现在里头空荡荡的，大厨帮厨们一个都不在，桌上放着两盘刚做好的牛排，两盘水果沙拉，两盘点缀着草莓的点心。
而那个亲手烹饪了这些，试图给予她一个惊喜的男人，此时此刻正紧闭双目，躺在地上。
龚甜跪在他身旁，俯下上身，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
没有心跳。
眼泪流了下来，都是她的错，如果她能早一点下出租车，她就能骑上共享单车，有了单车，她就能早一点赶到，他就不会死，都是她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一只手艰难抬起，然后轻轻放在她背上。
龚甜楞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太愧疚产生了幻觉，仍维持着现在的姿势，跪趴在他的胸口，一滴一滴眼泪落在他干涸的胸口，直至一声心跳破土而出。
这也是幻听吗？
龚甜抬头朝顾少卿看去，见顾少卿不知何时也睁开了眼，脸色苍白地看着她，努力动了动嘴唇，近乎无声的对她说：“对不起。”
半小时后，医院。
急诊室外，男秘书对龚甜说：“我会照顾顾总，您请回吧。”
龚甜看了眼急诊室大门，摇摇头。
“这也是顾总的意思。”男秘书说，“让你早点回去，路上小心，他下次会再约你的。”
继续待下去也帮不上忙，龚甜只好勉强回道：“那好吧……手术完你可以发个消息给我吗？”
男秘书：“好。”
龚甜这才不情不愿的回去。
从医院的消毒水味出来，又很快混进了地铁的臭汗味中，摇摇晃晃的车厢中，龚甜百无聊赖，拿出手机来，看一眼有没有新消息。
“嗯？”她盯着手机。
之前去餐厅的路上，手机响过，但被她忽略掉了，现在一看，竟然是《扭蛋男友》的更新提示。
是顾少卿的才能更新。
“才能：掌控者。”
“他有掌控的欲望，也拥有掌控的力量。”
“掌控金钱，掌控权利，但他最擅长的，还是掌控人心。”
“指尖垂下丝线，掌控你的肢体，掌控你喜息怒，你将在他设置的华丽舞台上起舞。”
“小心！不要失去你的思想，否则你将成为他一个人的傀儡！”
龚甜盯着更新内容看了半天，直至男秘书一条短信发过来。
“手术成功了。”
医院内，发完这条短信，男秘书继续操作着手机，将两笔钱打了出去。
“肖总。”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对面响起。
男秘书抬头，那个自称丈母娘要生了的领头人站在他面前，搓着双手，点头哈腰：“事情都给您办好了，五点前就叫人把所有的共享单车都骑走了，就是中途出了点意外，有七个过路的把车停那了，我只好临时又找了六个人来，加我一个，把车子都骑走，您看这个……”
男秘书点了一下头，把一共七个人的人工费打给了他。
“谢谢，谢谢！”领头人千恩万谢，“下次还有类似的活，尽管找我！”
领头人走后，男秘书推开病房门，走到床边：“boss。”
顾少卿坐靠在病床上，对他微微一笑：“做得不错。”
哪有什么堵车，是两个车主收了钱，在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将彼此的车子轻轻撞在一起，然后跳下车来，用自己的车跟自己的身体，堵塞了整个十字路口，人为制造了一场大规模堵车。
哪有什么快生了的丈母娘，是有人收了钱，在堵车发生后，迅速将附近的共享单车全部骑走。
花费了这么多时间，花费了这么多人力，花费了这么多金钱，男秘书将玫瑰花插在病床边的花瓶内，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回忆起她流着泪拥抱自己的瞬间，顾少卿微微一笑，右手一伸，将一朵玫瑰从枝头摘下，娇嫩的花瓣，与其说被他收拢在指间，不如说被他掌控于股掌之间。
玫瑰与她的面孔重合，顾少卿微微一笑，低头一吻。
第四十五章 若你不能如期而至
“小心！不要失去你的思想，否则你将成为他一个人的傀儡！”
回宿舍的路上，龚甜一直在琢磨这句话。
以及今天发生的事。
好像哪里都没问题，又好像哪里都透出一股古怪……
心事重重的回到宿舍，却发现室友正在吵架。
“你有几个臭钱，你了不起了？”周玲玲正冲冯宝月发火。
“搞笑了，我好心借你钱，你还跟我摆脸看？”冯宝月毫不示弱，歪坐在椅子上，一根手指头卷着自己头发玩。
“怎么了？”龚甜走进来问。
“她妈妈要动手术了。”冯宝月抬了抬下巴，指了周玲玲一下，“手术费很高，我问她，需不需要我接济一下。”
“接济？”周玲玲好像被这个词刺激到了，声音有些尖利，“我是在跟你乞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