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我不在。】
小裴小裴:【那我直接拿给你同学了。】
梁:【等等。】
小裴小裴:【怎么】
梁:【你给我两百块就行了。】
裴识月气笑了:【你把发票或者付款截图发我看看】
梁望舒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在输入中几个字一会冒出来一会又消失,过了十几分钟,他才发来一句:【方便见一面吗?】
裴识月撇撇嘴:【行。】
两人约在离学校两条街外的奶茶店,裴识月是从市中心的补习班回来的,比梁望舒要晚到一会。
她从进门到坐下这几步路,梁望舒往她脸上看了好几次。
裴识月装不出冷淡疏离的模样,摘下帽子放在一旁:“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已经好很多了。”
她稍稍侧头,拨开头发让他看得更清楚,“估计过段时间,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抱歉。”梁望舒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歉。
“我说过了,这跟你没关系,你不用太在意。”裴识月翻出淡疤霜递过去,“所以这个你还是拿回去吧。”
梁望舒没动:“它淡疤的效果很好。”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用?”
裴识月不答反问:“这个药很难买吧?”
“……还好。”
“我妈妈托了很多人都没买到,你是怎么买到的?”裴识月刚从补习班回来,还戴着眼镜,抬头看人清晰得不适应。
她抬手把眼镜摘了下来,视线变得模糊,好像勇气也多了点:“梁望舒,你应该能感觉到吧,我之前对你是有好感的。”
他愣了愣,抿着唇点了下头。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
同情,怜爱,喜欢都会是其中的原因。
梁望舒也许真的不太会说话,但他不是铁石心肠,那么炙热的一颗心朝他靠近,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忽然一声闷雷。
裴识月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又说:“可我也是有尊严的,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猫小狗。我有选择和谁交朋友的权利,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变来变去的,对我来说或许是一种伤害呢?”
梁望舒眉头微微拧起来,却没有马上说话,也许是不知道怎么说,也或许是不敢说。
但裴识月不想等了,拎上书包起身朝外走,才走到门口,绵绵细雨已经落了下来。
裴识月虚张声势地怒气扑哧扑哧被浇得一干二净,停在店门口张望附近有没有便利店。
梁望舒追出来,和她并肩站在屋檐下,沉默片刻,道:“对不起,我没想过这样做会给你带来伤害。”
裴识月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你带伞了吗?”他问。
“我要是带了,你还能站在这儿跟我说话吗?”裴识月低头把手机按得噼里啪啦响。
“我带了,要一起走吗?”
“……”或许之前裴识月还没有那么生气,但这次却是真的想发火:“你说话不大喘气会死吗?”
“不会,主要是怕你刚刚一怒之下把我的伞扔了。”
裴识月咬了咬牙:“你不会觉得自己很幽默吧。”
梁望舒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一下,但很快又变得正经起来:“真的对不起,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你愿意和我交朋友,应该是我的荣幸,我不该凭着自己的想法干涉你的选择。”
他开口就把谈话高度上升到荣幸不荣幸上,搞得裴识月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半天都没吭声。
梁望舒撑开伞,望向她,把“要一起走吗”说得跟“能不能原谅他”一样真诚。
裴识月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明明之前还在生气,这会看着他却又不合时宜地心动起来。
美色当真误人。
她心跳得乱七八糟,屏息几秒,克制住紧张,想问他不担心被人看见吗?
可当下的氛围太好。
裴识月不想说破坏的话,朝他走近,门口有三级台阶,梁望舒配合她的步伐,一步一步迈过。
步伐短暂同频,春雨骤停。
伞下的世界也只有片刻,可裴识月走进梁望舒的世界,却是恒久不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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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梁:我有我自己的幽默: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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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好久不见!
这篇节奏会跟之前不太一样,现实和回忆穿插着来的,明天就切回现实视角。
第09章
离开平城的这两年,裴识月经常性地会想起这场春雨,以及跟梁望舒算不上正式的和好。
大部分时刻,她都是抱着怀念的心情回看当天发生的一切,感慨自己的勇敢和无畏,也有极少的时刻,裴识月会衍生出一些后悔的情绪。
如果当初遵循梁望舒的决定,她的离开或许对梁望舒不会造成太多的影响,也不至于时隔这么久,还能叫他问出喜欢不喜欢的话。
放在两年前,不用梁望舒开口,裴识月会如同投石问路般主动把自己的心意展露给他。
可时过境迁,她早已没有当初的勇气和果敢。
和梁望舒不欢而散的第二天,裴识星的补习课头回开了天窗,裴母联系不上周既,也打不通代课的梁老师电话。
她跟裴识月抱怨:“早知道还是应该从正规辅导机构请老师,现在的学生太不负责了。”
“可能遇上什么事耽搁了,周老师不是还在住院吗?而且我同学也不是这样的人。”裴识月嘴上替两人说着好话,心里也在犯嘀咕,梁望舒不至于这么公私不分吧。
抱怨归抱怨,但毕竟是签了合同的事情,眼见补习也快到尾声,裴母不想费心再换老师,只是等当天下午周既匆匆赶来时,她旁敲侧击地提醒了一句下次不来记得提前说一声。
周既满面歉意:“对不起,是我问题,下次我会注意的。”
他是带伤过来的,态度又好,裴母便没多苛责,多问了句:“不是说这几天让梁老师代你上课吗?”
“他……临时有事。”
周既说得犹豫,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裴识月眼皮一跳,觉得之前替梁望舒说得好话都白费了。
他真的变小气了!!!
裴识月撇撇嘴,想打电话质问他怎么变成这样,摸到手机却又变得胆怯,这样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只几秒,裴识月的心情像坐过山车,起起伏伏,最终归于平静。
原本裴母见周既眼睛有伤,打算取消今天的补习,但周既坚持留下,还主动推迟了下课时间。
结束时正好赶着饭点,裴母用做了他那份饭的借口也没能把人留下,“你总要吃饭的吧,在这儿吃一口多省事,这回去都不早了。”
周既不想驳了好意,只得实话实说道:“阿姨,真不是跟您客气,我得去医院找我同学,他出了点意外。”
“是小梁老师吗?”
周既点点头。
裴母是律师,思维反应很敏锐:“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连着出意外。”
周既怕裴母担心他影响到补课,犹豫几秒,坦白道:“是我的另一份兼职出了点问题。”
周既的眼睛是在兼职过程中受伤的,且是由于当时的工作人操作失误导致,应当算工伤处理,但受伤后,除了当时送他来医院的人以外,机构方面一直没联系过他讨论赔偿的事。
今天上午他和梁望舒去负责人沟通赔偿的事,没想到对方以没签订合同为由,拒绝赔付,并将责任推到了当时的操作人员头上。
这一来二去,双方便吵了起来,争执间梁望舒被对方砸伤,后面有人报了警,场面才消停下来。
“我们已经准备找律师起诉对方了,您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影响到补课的。”周既说,“这样吧,我的课时费您结算到这周就行,后面的就不用算了。”
“这不是钱的事,我也不是怕你影响工作,说起来你跟我女儿差不多大,要是她在外面碰到这种事了,我跟她父亲不知道得多担心。”裴母伸手从玄关的抽屉里拿了纸和笔,边写边说,“你也别太着急,等下我给你打包一些饭菜,你先去医院,明天上午你要是有空的话,到律所来找我。”
裴母把便签递给他,“再忙,也要顾着身体,伤了眼睛可不是小事。”
周既感动又内疚,他的事就像蝴蝶效应,一连串的反应牵扯到了许多他并不想麻烦的人。
……
当晚的饭桌上,裴母把这件事说给同为律师的裴父听,在提到梁望舒受伤时,裴识月猛地抬起头,裴母注意到她的动作,问道:“你要不要给你同学打个电话?”
她搅了搅碗里的汤,低声说:“晚点吧。”
裴母看出她的犹豫,说:“毕竟是同学,知道对方出事了,出于礼貌打个电话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知道了。”裴识月低头喝汤,心不在焉吃完饭,回卧室等到时钟报了八点才拨通梁望舒的电话。
梁望舒接得很快,轻轻叫她的名字:“裴识月。”
“嗯?”
“对不起啊,今天不是故意迟到的。”他像有神通,很会揣测人心,“我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情故意躲着你。”
裴识月为自己白天不够宽容的猜测脸热了起来,嘴硬道:“我没有这么想。”
“是吗?那就好。”
“嗯,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我。”裴识月不想跟他在这件事上多说,显得很像在打情骂俏。
她把话题往“对同学的关心”上拉:“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没什么事了。”
裴识月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嘴上说着没问题,结果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那边弄出一点动静。
听着周既在听筒里大呼小叫,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还不习惯胳膊上打着石膏,拿杯子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梁望舒反过来安慰她,“没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
他越说没问题,裴识月反而更起疑,心跳像重新坐上过山车,只不过是还没出发前的缓慢爬坡。
等到最高点,猛地往下一落。
“你在哪家医院,明天我给你拿点补品吧。”说完,她又有些后悔,着补道,“毕竟我们以前也是同学。”
话越说越不对劲,裴识月干脆噤声等着他的回答。
梁望舒安静了一小会,裴识月觉得他会拒绝,结果他就真的拒绝了:“我不用住院,今天只是留观一天。”
裴识月并不意外:“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梁望舒“嗯”了声,顿了顿,又说:“你是想见我吗?”
是或不是,裴识月都说不出来,磕巴地解释道:“周既说你受伤了,我想着毕竟我们以前……”
“以前什么?”梁望舒说,“以前你喜欢我,现在你不喜欢我了。”
“……”裴识月简直想尖叫,她是失忆了吗?昨天他问了话,她明明一个字都没说。
怎么现在说得好像她是个很见异思迁的人一样。
裴识月抓着手机,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梁望舒不强求她的回答,跟大发好心似地,说:“没关系,现在是我想见你,我可以过来找你吗?”
“现在吗?”裴识月猛地回过神,不小心将书页撕掉一角,下意识道:“是不是太晚了?”
“我不太明白,你这是婉拒还是担心我。”
裴识月心口一哽,有种和高中时期的梁望舒对话的感觉,一字一句道:“担心你。”
“不用担心,周既说要陪我一起。”梁望舒笑了一下,“等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
裴识月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是这个走向,在卧室贴着墙来回走着,说不上懊恼和期待哪个多一点。
直到一通骚扰电话打进来,她才发觉懊恼很少,紧张和期待不相上下。
与此同时,裴识星在房间不知道读到什么书,大声念道:“啊,我的老天爷,人怎么矛盾,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如此诚实。”
“……”裴识月:“裴识星,闭嘴。”
“啊,我的姐姐……”裴识星嘴还不停,直到看见裴识月走了进来,才忙不迭认错,“闭了闭了,我不念了。”
裴识月刚想问问他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书,搁在卧室的手机响了起来,裴识星“蹬蹬”跑过去给她拿了过来:“梁老师的电话。”
“知道了。”裴识月接通了,梁望舒说已经在楼下,她只思考了几秒,决定拉上裴识星一块下楼。
梁望舒等在单元楼前,裴识星有点怕他,但看见周既也在,心情又轻松许多,笑眯眯打了招呼。
周既也笑着回应,而后便带着裴识星往旁边走了走。
裴识月没想到他真把周既拉了过来,又不好意思问他跟周既怎么说的,随口问道:“你们这样跑出来没问题吗?”
“跟护士报备过了,十点之前回去就行。”
“哦。”真正见了面,裴识月的期待值减少了很多,后悔的情绪又慢慢涌了上来。
不可否认,人真的是矛盾的。
裴识月不想要梁望舒的同情,也知道他可能真的不是同情,可又无法坦然接受他的好。
裴识月有一瞬间很希望梁望舒只是一台单向接收的机器,不用对她给予的一切做出任何反馈。
但梁望舒不是。
不仅不是,他现在还会揣测,分析,看似和过去不太会说话的梁望舒很像,但其实内核已经变了。
不会说话只是抛给她的饵,他拉拉鱼线,她就会着急和不知所措,很怕被拽出水面。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梁望舒笑笑:“你先说。”
“你只有胳膊受伤了吗?”裴识月问。
“对,真的只有胳膊。”梁望舒说,“如果很严重,护士不会让我出来的。”
“那就好,周既的事我也听说了一点,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妈妈的律所还挺有实力的。”
“我知道,谢谢。”
“谢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去帮你们打官司。”裴识月顿了顿,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梁望舒刚要开口,那边裴识星突然跑了回来,路过他们也没停。
周既跟在后面,解释道:“他肚子疼要回去解决一下,你们接着聊,不用管我。”
他往前走了一段,找了个凉椅坐着,抬头一看他们在那边风花雪月,想到自己在这里快被蚊子咬烂。
白天的内疚突然就少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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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既:这个家没我迟早得散: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