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天才!”
周邈望着项籍的眼睛,“你已满十三岁,按照虚岁算法,已是十四岁。”
“无论是穷人家还是贵族家的孩子,十三四岁都已经可以当成大人看待,那我也把你当成大人了。”
项籍即便率真,到底也是故楚贵族出身,见识阅历终归比寻常顽童更广。
此时自然能看出仙使真诚至极。
或者说仙使从来都真诚待人,从不虚假敷衍。
此时的项籍心有所感。也就并未因韩信是‘小郎君’,而他被当成了大人看待而骄傲炫耀。
只是沉默地聆听。
方岩和霞也早就远远地站开,此时此地,只余他们三人。
一旁的韩信,只是沉默静立。
“我们就算相信你会守口如瓶,但有时顽固的疑心和偏见所指,也未必真就全无可能。”
终于,周邈开诚布公地道出了原因:“你性情坦率热烈,自信能严实地藏住秘密吗?保证不露声色,不泄一语?”
“还有,你心思赤忱,但能否确定你周围之人――你的亲人们,也毫无异心?即便无异心,也无半分怨意吗?”
面对周邈的询问,项籍脑海中闪现过年回去丽邑项家时,他的叔父和族人们的神情言行。
项家也难免人心不齐,并非人人都赞同梁叔父的决议――项家暂且沉寂下去,以待他项籍荣耀再兴。
也会有项家族人因为享乐,虚荣和私心等,而不甘沉寂。
他能够藏事内敛,保证不泄一语吗?
倘若不能保密,叫有异心的族人看出端倪,岂不是既有负仙使信任。一旦始皇帝陛下得知,岂非又害了族人?
韩信看着神色变换,却始终沉默无言的项小籍,心道:
倒也学得仙使的一二优点。
最后,项籍终究是摇头:“我不能。”
周邈拍拍项小籍的肩膀,难得深沉道:“项小籍,你是真正长大了。”
详细解释道:“这便是你与信崽的区别,他的心智内敛,更能保守秘密。再者他亲人简单,无有异心者。
理智地多方分析,他都更加可靠。”
“但是。”周邈郑重
承诺,“等你成长到整个项家都是你说了算,足够成熟有担当时,我会告诉你的。”
“告诉你,今日信崽知晓的秘事。”
“好,一言为定!”
项籍神情里的怨怒尽数消失,只余坚定和雄心。
“一言为定。”
……
周邈就此成功安抚好了项小籍。
就是似乎留下了后遗症――
项小籍更加刻苦了!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只是常态,他还闻鸡起舞、囊萤映雪了都!
没错,项小籍除了早练晚练,还点灯熬蜡看起书来!
一向不爱看书习文的项小籍,竟然开始抱着一本书盯着看,天要下红雨了吗!
韩信(老神在在):看把你吓的。
难怪说最懂你者莫过于你的‘敌人’呢?
果不其然,都没撑满三天,在即将出发开始‘长城开工暨赐福大典’的前一晚,项小籍囊萤映雪的刻苦就破功了。
项小籍(啊摔!):什么破书!看不进一点!
周邈:……
嘛嘛,不管怎样。
三日后的早上,万事俱备,即将出发!
不同于修建驰道时,每轮大典第一场都是从咸阳开始,揭开任务序幕。
这次第一场开工暨赐福大典,将在最西边的西域东郡哈密县举行。
出发前的一早,周邈只是在章台宫前,召唤出来(点击领取)三十六台工业机器人。
并将各班工头,设置成对应机器人的副控制位。
而后工业机器人自动导入对应长城分段的‘设计及施工标准’和‘施工计划书’,之后便是智能化施工了。
设置完毕,自然地分成六队,各自带领六台机器人,然后前往指定开工地点。
集合役夫,安营扎寨,做好开工前准备。
等到大典结束,直接动工。
“陛下!我走了!”
周邈站在机器人胸前,对着送别的始皇陛下和朝臣们,热情地挥舞胳膊!
起初,郑重肃立的大秦君臣阵列,一颗颗全是黑黑的脑袋,没见一只手。
直到,阵列最前方,抬起一只
手。
严肃地左右挥挥。
然后,整个阵列,便都是抬起的胳膊,向即将离去的仙使热情地挥舞!
左右左右,左右左右,整齐划一!
简直是强迫症福音。
“陛下!再见!”
#啊啊啊啊!那――么霸气严肃的始皇陛下给他挥手告别了!#
韩信:只挥了一个来回而已。
周邈:啊啊啊啊!他不管他不管!始皇陛下能抬起手来就已是泼天大喜,更别说他还挥挥了!
韩信:……
此次出行,一如先前每次。
特许行于中道,咸阳黔首夹道欢送。
三十六尊钢铁神兽,平稳又急速地从章台街上滑行出去。
直到驶过护城河桥,出得咸阳城,六队人马便要就此分别。
扶苏、冯去疾、冯毋择等六名工头,都是修建驰道时协作默契的老熟人了。
“仙使先行,臣随后便赶往工地。”
“仙使先行。”……
周邈一一与几班人告别,最后还有蹭冯毋择这班顺风‘车’的李左车。
“仙使先行。”
“愿武宁候此去武运昌隆,御东胡于境外。”
“承仙使吉言。”
简单告别过,六队人马就此分道扬镳。
周邈带着始皇陛下颁给燕姐姐的旨令,以及代表大秦官方使者的旌节,沿驰道神行前往西域。
随侍者有韩信和项籍,方岩和霞。随从护卫安全的,仍旧是英布率四十武士。
以及一个智武侯张良。
因为东胡异动,随从武士翻倍之外,始皇陛下还给了他一道可调兵的圣旨和一枚虎符。
许他如遇紧急,可于各郡郡尉处调兵支援。
……
另一边,武宁候李左车,带了十名亲信随从和门客。
首次乘坐钢铁神兽,神行前往代郡。
第126章 广武君李左车
李左车穿甲戴盔,腰佩精钢宝剑,一张披风猎猎风中。
站在昔日赵长城之下,于延水岸畔。
身后是三万秦军的营地。
他们中有的曾随王翦王贲父子攻楚、越、燕与齐之地。后来分散驻守在燕赵齐地一带诸郡。
就如当下驻守河西郡与西域东郡的王离大军。在攻陷一地之后,若无调令,便镇守当地各郡,亦是威慑。
李左车手持始皇帝旨令与虎符,于代郡营中点足三万兵卒。又星夜兼程,赶往代郡、上谷郡边境一带,抵御东胡。
今日路过此地,不由心绪繁杂。
岸畔的李左车一身戎装,却有谋士雅姿。
此时望着大父曾守过的长城,面目冷然。
大父屡建功勋,支撑赵国危局,时人皆知:李牧死,赵国亡。
赵王迁却是听信奸计,夺取大父兵权,并随之阴谋杀害了大父。
如是自毁长城,赵国被秦攻破亡国,也真是因果报应,大快人心!
李左车觉得,虽是秦使计离间,然与国征战,敌我不容,阴谋计策、阳谋攻伐,百般手段都是理所应当。
因此大父无辜被害,固然有秦之过,然最恨还是本应是倚仗后盾的赵王,竟直接夺取大父兵权,并将其杀害!
眼前颓圮的长城,岂不正是赵国自毁之?
你赵王杀我大父,我李左车占你赵国后裔之位。
使赵国裔嗣断绝、宗庙无继,一如燕国,哈哈,岂不又正是因果循环!
如此,也算是恩仇如云烟,皆能尽消了。
“昔日某大父镇守边墙,抗击匈奴,今日某至旧地,以御东胡。”
李左车仰头北望,“亦当不令胡夷侵扰,方不堕大父之名!”
身旁一名精壮矍铄的老翁道:“武宁候一朝得到信重,又有此大志,必能御东胡于境外,使边境万民日敢行于道、夜可安于枕。”
当日险些为东胡人掳掠回去成为奴隶,后幸为仙使所救的老者,及幸存三十几名村人。
回到村里时,房屋早已被一把火烧得精光,又埋葬了因做奴隶无用而被杀害的老人与婴孩。
正在此时听闻武
安君后人李左车到达代地,领兵以御东胡。
老者便带领三十几名村人,前来投奔了李左车。
青壮应征入军营成为士卒,妇人则附从军营,为士卒缝补浆洗。
他们生于边疆,生死已经见惯,便也不再怕死亡。今日死或明日亡,已无甚区别。
然东胡烧他们房屋,杀他们老小,这仇总要报的!
前来投靠昔日武安君之孙的麾下,便是顺理成章的了。
“老翁信某,某绝不敢辜负。”
李左车方才知晓他们的遭遇,决定接纳他们。
事实上,像老翁他们这般赶来投奔者,为数不少。一路行来,陆续已有大几百之数。
一是近来东胡侵扰,时人对东胡仇恨正浓,投军杀敌方能稍减心头之恨。
二则是东胡劫掠之下,已无屋栖身,无粮下锅。
听闻因数种高产仙粮丰收,军中粮饷日渐丰裕,已能如数及时发放,入得军中,或许能免于饿死。
三则,也确有听闻昔日武安君之孙大名,闻名来投的。
“禀报将军!”有士伍来禀。
李左车收回思绪,“禀来。”
“武信侯遣使来信,言曰:仙使一二日便至,请武宁候急速北上护卫,兼又防东胡来袭。”
“传令下去,停止歇息,继续北上!”
……
第二日,日跌时分。
李左车率军赶到时,仙使驭使钢铁神兽,也已如期而至。
代郡北境,处于农牧结合地带,地形是山地、丘陵、川地相间。
万里长城第四段――代郡、上谷郡与渔阳郡段,便是由此而始。
也即是第四工程队的开工起始点。
此时,在这远看是山、近看是川的平野之上。
高大威严如山岳的六尊钢铁神兽,有挖掘基坑者,有就近取材切割条石者,又有来回搬运条石卸在空地。
而后亦有起吊条石垒放基坑,肉眼可见的速度之下,倏忽之间,条石就已垒砌出来一个基座。
李左车虽不曾亲眼见过‘仙使驭使神兽垒砌登仙台’的场景,但也见过咸阳的登仙台。甚至一路上,还见过驰道旁飞速后退
的夯土或石垒登仙台。
因此一眼便知,这是在垒砌举行开工暨赐福大典中所需的高台。
李左车的亲信与门客,时时随侍在侧。
望着眼前之景,其中一人惊叹道:“割他山磐石如脂膏,举百石条石如鸿毛!”
“此情此景,无愧是仙使神通啊!”
亲信门客之中,无人不曾观礼过赐福大典,少有人不曾见过神兽神速,但却有不曾见过平地起高台者。
眼下见了,无不心生惊叹与敬畏。
李左车又何尝不是?
“仙使神通,实非凡力也。”
伦侯武信侯冯毋择,前来找李左车说话,先是简短互相见礼招呼过。
而后才道:“今日已是日跌时分,时间仓促。仙使言道,今日只是垒砌高台,明早日出时分,准时举行大典。”
此次的首轮大典,不同于修建驰道时的首轮大典――沿途每郡一场,而是与其后几轮的每班工地一场大典的形式相同。
一共就六场大典,时间上便显宽裕些,也就更游刃有余些。
“在此前后,还请武宁候部署防卫,以防东胡人劫掠生事。”
李左车语气不软不硬,回道:“抵御东胡南侵,乃某本职,自当谨慎部署。”
“此地有役夫三万三千余,皆为青壮。若是团结一体,亦不可小觑。然若散乱无纪,于瓜菜也无异。”
东胡人杀起来,就跟砍瓜切菜无异。
而役夫纪律,能否令行禁止,则在于冯毋择之责。
冯毋择亦是不冷不热,道:“役夫职责,在于修建长城,况役夫手无寸兵,面对东胡劫掠,也唯有退守保命而已。”
“不过,明日大典之后,役夫便是身怀巨财了。虽更易叫东胡人觊觎,然为了粮布不失,人人也必将竭力自保。”
“只是击退东胡人的重任,就劳动武宁候了。”
即便是为了粮布,也不会在东胡劫掠时受惊溃逃。
散乱无纪则更不会,如何管理役夫,他冯毋择早已驾轻就熟。
一番对话,双方都已有默契――
都是重任在身,不容有失,那便全力协作,绝不拖人后腿。
李左车颔首:“职责所在。”
冯毋择:“职责所在。”
……
等到日入时分,高台已经垒就。
李左车便欲上前去与仙使见礼,并禀报明日防卫部署事宜。
来到近前,见到仙使正与冯毋择说话,李左车就此止步。
只是李左车双耳尚算灵敏,依稀能听到话音。
不过仙使既未悄声低语,他又停在礼仪距离之外,倒不必惊慌再退。
“……正好时候尚早,我索性先给你们切割、凿出几台石磨。”
仙使说起话来,有滔滔不绝之势:“役夫们这两日是吃的自带口粮,可明日赐发的工餐口粮玉米,那真是粒大又枯硬!不提前泡上几日,轻易煮不熟。
还是得用石磨,磨成玉米糁或玉米面,煮成玉米粥糊,或蒸成玉米饭,才能入口。”
只要是五谷粮食,再如何干硬,也总比嚼树皮草根来得好。
李左车心道:仙使果真妥帖。
那边不等冯毋择谢过,仙使又道:“以往发的工餐口粮,统一煮食时,有伙头营的役夫去采些野菜,或在城镇去换购菜蔬一起煮了改善口味。
偶尔还能换头肥猪,添些荤腥。”
“只是如今在这杳无人烟的边境,也只能小心挖些野菜――眼下冬日还没有鲜活野菜,殊为不便。”
“要是再不能把主食磨得细腻好入口些,可如何能吃啊?”
李左车再次心道:仙使真是细心。
当下又生出一个想法:役夫们缺少荤腥,他或许可以率军北进,去东胡牵些牛羊回来,换与役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