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的马甲又掉了 ——黑白狐狸【完结】
时间:2024-04-17 17:16:16

  陆泽宇如遭雷劈,张大了嘴。
  “容栀!”江韵低声叫道!
  “三千年以后,要想把人的意识和肉体分离出来,也要在人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活活解剖才行——甚至不能有麻醉,只有强烈的疼痛才会刺激人脑意识活跃,保持超强度活跃下的人脑才有强烈的脑电波,足够强烈的脑电波才能再次被编制为活跃数据。”
  容栀冷静地说了出来,房间里一片死寂。
  显然这种残酷已经超出了和平年代生人的想象,陆泽宇看看江韵,又看看容栀,再看看江韵,最后绝望地发现,容栀和江韵都面色严肃,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如果我没有出现在这个时空——盘古计划已经在赛拉维尔手中了。”容栀直白地告诉陆泽宇,“而我因为某些刚刚好的原因,刚刚好出现在这个时空,刚刚好在赛拉维尔的干涉中接触了盘古计划。”
  “真巧。”陆泽宇喃喃道。
  “是啊,真巧。”容栀叹息着,“你瞧啊,陆泽宇。他们用活人做实验,用编号称呼实验体;三千年后,我生在垃圾星上,我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赛拉维尔养实验体的目的是研究人类智慧,而我最终的归宿也是被剖了脑子研究人类智慧。”
  “我和宁逸媛又有什么区别呢?有没有可能,我只是赛拉维尔的缸中之脑,在容栀的肉体烟消云散之日,就是我的梦醒之时——到那时,我才发现11X彻头彻尾都没能获得肉体,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个孤独的、泡在培养皿里的粉色脑子做的一场美梦呢?”
  “我这一生,有几分真、几分假?是不是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邪教的阴谋、一个时空的谬误?”
  陆泽宇听傻了。
  “我不是幻梦。”他说,“我是真人啊。容栀,你摸我的手,还是热的……”
  电光火石之间,容栀从怀中摸出一把黑色的手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是与不是,只要开一枪,就全知道了。”说着,她手下用力。
  容栀情绪不稳,江韵一脚把容栀手中的手枪踢飞,只听“砰”的一声,船舱顶破了个大洞,枪声在黑夜中传出去好远。容栀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秒钟,她已经被江韵扑在地上,牢牢地圈在怀中。
  江韵浑身都在发抖,他的身上又湿又黏,汗水一串串滴下来,咸的。他的手毫无章法地抓住容栀的手,语无伦次地说:“不是幻觉!容栀,不是,不是幻觉!”
  陆泽宇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傻了,赶紧站起身把地上的枪捡起来揣在怀中。
  房间里的水晶灯碎了,玻璃渣爆了满地。江韵一条手臂撑在地上,玻璃渣子嵌进肉里,有血蹭在容栀的手背上。容栀抬起脸,看着江韵,江韵一双凤眼满是绝望与悲怆,就那样看着她。
  容栀后知后觉地发现,哦,江韵在哭。
  江韵为什么要哭呢?
  江韵的眼泪还在噼里啪啦地往下砸,这是容栀唯一一次见江韵哭。
  “别哭了。”容栀说,“我累了……这场美梦做得太久,我想,也到了我醒来的时候。我其实一直都知道,我和你相遇的那一天,我就只是一段电波啊。”
  “11X的肉身从未与你相遇,你只是11X的一个美梦。”
  她的手还被江韵压着,不能动,就只好用眼睛去看:“放我走吧,江韵。”
  江韵哽咽着说:“闭嘴,真的不是幻觉。因为——因为,容栀,我骗了你,我见过实体的你,我在你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认识你了。我骗了你,我不是在时空乱流中才第一次见你。”
  容栀猛然睁大了双眼。
  深夜的大海寂静无声。乌云慢慢掩盖了月亮,江韵的脸背着光,他绝望的表情慢慢掩埋在黑暗中,只有颤抖的声音和不住跌落的眼泪。
  “……我不信。”容栀听见自己说。
  她的声音听在自己耳中,分外陌生。
  “记住,记住这些步数……走出破旧的小隔间是5步。从小隔间到垃圾堆是35步。从垃圾1区到垃圾2区是135步……”江韵说。
  容栀听到这句话,她的灵魂仿佛被掏开一个大洞,一些黑暗的、卑微的、丑陋的、蝼蚁般的过去从洞中被翻了出来。那些挣扎的过往。
  江韵的眼泪掉进了容栀睁大的眼睛,她的眼中一阵刺痛。
  她把手从江韵身下抽出来,闭上眼,颤抖着去抚摸江韵的脸。
  不一样的。但是……
  容栀睁开眼:“原来……你长这样。”
  江韵无声地点头。
第269章 容栀在陆泽宇面前把马甲掉精光
  江韵无声地点头。
  容栀曾经设想过一千遍、一万遍。
  或许那个少年没有死,或许在时空的乱流中,在无数个平行时空爆炸的瞬间,在无数个时空交叠扭曲的多棱面,她或许可以再见到他的影子。
  她知道他死了,他死在她的怀里,所以她别无所求,只要影子就好。但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少年的样貌和声音,即使看到影子,她又怎样才能认出他呢?
  当真再见的这一刻,在茫茫的时间的荒野中,在命运沉重的转轮中,她脑中千回百转,开口竟然是:
  “我替你报仇了。”
  江韵重重地点头,呜咽着:“我知道。”
  容栀看着他,想说的太多,脱口而出的却是:“当年,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垃圾星是用来拍摄星际绝地求生节目的……节目组为了点击率,让我用铁钎子从自己的左腮扎到右腮,来表演垃圾星的迷信活动。”
  “我们那些年吃过的苦,挣扎过的生命,所有卑微的一切,都是为了娱乐人类。我不爱人类,可是我爱生命。”
  容栀颤抖着问:“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人类起义军救了我,给了我生命,把我养大。”江韵低声说。
  “但是,我说的这些……都是谎言。”
  江韵把头埋进了容栀的脖颈中,轻轻咬了一口。少女雪白的肩颈烙下一枚红痕,像是一个伤疤。
  “容栀啊……拜科学教把我从坟墓中挖出,赛拉维尔给了我生命。”
  “轰隆”一声巨响,是陆泽宇。
  他整个人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江韵,浑身抖得像筛子。
  “江韵,赛拉维尔……你是他们的实验体?你已经死了?”
  江韵对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女孩,说:“我已经死了。我已经死去很久。”
  陆泽宇怔了很久,大声说:“但你就是江韵!没关系,我不在乎,容栀也不在乎。”
  “我肉体还可以使用,可我的灵魂濒临崩溃。我每天都在吃药延缓灵魂的崩溃,可是……”江韵绝望地说,“我的灵魂已经千疮百孔。我本想……”
  “所以你从来不和我吵架,所以你无底线地包容我,所以你退出娱乐圈,所以你定时忙碌。”容栀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变得沙哑,“所以每次我意识到不对劲,你都尽力搪塞我。你想让我以为爱情就是这样的,可是……爱情不是这样的。”
  “所以你给我的爱情就像一个燃烧了生命的豪华礼物。”容栀也落下了眼泪,“我不想要完美无瑕的爱情,江韵,我只想要你。”
  江韵的眼中全是悲哀:“是我自私,是我在骗你。我本想把赛拉维尔解决掉再来找你,但我等不起了。是我出于私心,一开始并不想对赛拉维尔赶尽杀绝,还对你大谈特谈技术独立于伦理……我不是个高尚的人。我贪生怕死,我自私自利,这才是真正的我。”
  容栀捂住脸:“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你曾经提议说去他妈的盘古,让我们离开这里,去找一个地方,退休隐居,重新开始……”
  江韵说:“因为我想活啊。我不想就这样离开你,我也不想让你怀着怜悯和我相处,我只想和你正常地恋爱,享受生活的快乐,我不想像做死士那样,每天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去死,用死的价值证明我活着的价值。我只是想活着,然后生活。”
  容栀没有再说话,陆泽宇也没有再说话。一片寂静。
  乌云渐渐离开月亮,船舱内短暂地亮了一下,月色又被掩盖住。
  容栀轻笑一声。
  江韵正跪坐在地上,他猛地抬头,动作幅度太大,几乎闪到脖子。
  容栀说:“所以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你是个死人,你要死了,你他妈还是被赛拉维尔养大的——是这些吧?还有什么呢?”
  江韵说:“就这些……”话音未落,就被容栀打了一巴掌。
  容栀打人又脆又响,但并没有很痛。
  江韵捂住脸,看向容栀。
  “江韵,你听好了!”容栀柳眉倒竖,一双黑眼睛锃亮,沉沉跃动着火光,“我是11X,我是历史上伟大的人类领袖,我也是星际重罪监狱上下三千年历史上第一个越狱成功的通缉犯,我是胆敢孤身闯时空乱流并死里逃生的人,我还是活在你们历史书中的人——我是11X!是不是?”
  江韵呆呆地点头。
  “你怎么会!你怎么会认为,我将放任你滑落命运的深渊?就算是天,是世界,是命,我也敢去和它争一争!哪怕是为了万分之一的觉醒的可能,我也能赌上我的命!我凭什么认输?我凭什么不能赢?”
  江韵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她曾经有不同的样貌,不同的年龄,不同的身体……但是她们都是她。
  她就是她。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颠扑不破的真理。”容栀看着江韵的眼睛,“江韵,我这一生,什么都要去争一争。我会救你。耗尽我所有钱财,献上我所有的事业,去到海底,上到太空,到星际的尽头,让我穷困潦倒,让我颠簸困苦,我都会救你,直到我死。”
  江韵坐直了身子。他把容栀拉进怀中,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块。
  就像茫茫宇宙中两个孤独取暖的小兽,又像是茫茫原野中最卑贱的两只虫子。和永恒的宇宙相比,他们命如虫蚁。和掌握了万物法则的时间相比,他们渺小的就像两滴转瞬即逝的水。
  可是,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颠扑不破的真理。没有什么是不可改变的,没有什么是不能动摇的,没有什么是不能争一争的。
  蝼蚁愤怒,上帝就死了。
  陆泽宇点了一支烟,什么都没有说。他的手有些抖,点烟的时候颇费了些力气。他的腿也软,站不起来,干脆就坐在地上。都这个时候,要仪态有何用?陆泽宇前二十几年的世界观已经崩塌了个彻底。
  尤其刚才容栀说的那一堆,他震惊了,但他不说。
  猛吸了一支烟,陆泽宇才终于冷静下来,他扶着墙站起身,发现容栀和江韵已经在继续研究宁逸媛身上的眼睛了。
  他们两个倒是调整得快。陆泽宇忿忿地想。
  深夜是发高烧的好时候。宁逸媛的身上越来越烫,眼看着气息也跟着微弱起来。陆泽宇突然说:
  “宁逸媛真的是‘自愿’去张应锦房间的吗?”
  “当然不是。”容栀说。
第270章 脑母
  容栀跑了出去,半晌,带着老宋和夏峥嵘从医务室里搬了一台什么仪器过来。
  她指挥他们把一些东西拼拼装装,然后又拧来拧去,最后,把宁逸媛头上的管子拨开,在几处管子的根部,贴上了一些小的瓷片。
  这些瓷片牵引着一些线。容栀把这些线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插入在仪器中,然后打开自己的电脑。
  她叫来年轻的随船医生打下手,对照着仪器上的数据,双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了起来。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虽然疑惑,但他们都压抑住自己的疑惑。
  客房门打开,甲板上的热浪不住地推进来,几个呼吸的功夫,所有人的脑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
  容栀感觉汗水从自己的后背滑下来,没入衣服中。
  ——后背一定湿透了,她想。但她的手没有停,房间里只听得到敲击键盘的“啪嗒啪嗒”声。
  江韵同样在星际时代学习了强悍的计算机语言,但当他看到容栀的操作时,还是感觉一阵陌生。容栀操作的技术,远远高出了这个时代——或者说,她的思路,已经不再是人的思路。
  江韵想起,眼前的少女是真真正正失去了肉体的。一段被剥夺的肉体、被编码成数据的意识,也是人吗?
  一时间,江韵几乎不知道,怎样才能解释人终将走向死亡的宿命——是肉体的消亡,还是灵魂的崩溃?
  在这个瞬间,面对眼前全神贯注的少女,冷冷的蓝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因为专注而显得理性而强大,江韵感觉有股自惭形秽从脚下升腾起来,让他几乎站不稳。
  和她相比,自己何其懦弱。
  容栀猛地砸下回车键,半旧的银色电脑突然啸叫起来,似乎是无法承受这样的负荷。
  “它要死机了!”陆泽宇看着面前闪烁不定的屏幕,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容栀把手轻轻放在电脑上,不知按了什么键,只见电脑闪了闪,就好像马拉松跑到结尾的人,张大了嘴,沉重地喘息——
  电脑突然亮了起来,再也没闪过。
  “卧槽。”陆泽宇今晚对碎三观的事情已经麻木了,“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容小姐,您这是在——”年轻的住院医师的话刚说了一半,身子一软,斜斜地向着老宋倒了下去。老宋下意识伸手接住,然后一脸懵逼地抬头。
  江韵把手放下。刚才他一个斜斜的手刀劈在医生的侧脖颈:“天热,她中暑了。老宋,你送她回房间。”
  老宋看着面前年轻男人沉沉的眉眼,他不再是以往在电视上上、在生活里看到的模样。他的身上有种让人害怕的气势。
  老宋机灵地说:“我送她回去。”
  老宋走了。
  门关上,热浪被阻隔在外,可是棚顶被子弹打漏掉的口子还在呼呼地吹着热风,空调机喘息着努力抵抗。宁逸媛满脸通红,开始无意识地呻吟。容栀给她盖上毯子。
  “现在,我们可以看一下宁逸媛的记忆了。”容栀说。
  陆泽宇刚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来,听到这句话,他的下巴再一次掉到了地上。
  “怎怎怎怎怎么看。”陆泽宇对着满屏的鬼画符问。
  江韵已经仔细地盯着满屏的代码,皱紧了眉头。陆泽宇没敢打扰江韵,转头看到夏峥嵘也在若有所思地盯着电脑屏幕,嘴巴里默念着什么,手里还在掐算。
  陆泽宇感受到了智商的压制和绝望。他不信,江韵在几千年后生活过,或许能看懂,他夏峥嵘凭什么?
  “你能看懂?”陆泽宇忍不住问。
  “看不懂。”夏峥嵘说。
  陆泽宇:“????”
  夏峥嵘像看傻子一样看陆泽宇:“人家容栀是天才,你是啥?天才能看懂的东西,我们看不懂不是很正常吗?”
  陆泽宇万万没想到夏峥嵘不懂装懂,他的表情扭曲:“那你在这里若有所思?念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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