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是在哪里?”老人喃喃说。
过了片刻,他惊慌起来:“这里是监狱?”
“闭嘴。”容栀又把他的头塞回包里。
她重新处理了一下大腿的伤口,把流血的位置扎紧,然后又把囚服宽松的袖口和裤脚挽成利落的长度。
最后,她从书包的侧袋中,掏出一枚形状略小的方形芯片。
容栀轻轻叹了一口气,双手扣住芯片,轻轻叫:“火锅。”
火锅,是容榕给老猫起的名字。
容栀的耳畔仿佛听到“喵”的一声。
老猫是江韵当年带出来的钥匙。
“你在和谁说话?”小政治犯翻了个身。
“关久了,有哪个不是自言自语的。”女人懒洋洋地说。
黑暗中,少女影影绰绰的身形,看不清楚。只见黑影动了动,然后传来一声轻微的:
“咔嚓。”
小政治犯一骨碌做起来,难道!
莫非?
女人也从上铺一跃而下!
监房的门开了一道缝,容栀已经站在门口。
少女满头长发高高束起马尾,背着黑色的包,回身,冷肃的眉眼在暗处闪闪发光。
“可以出去了。”
“走吗?”
女人的眼缓慢地眨了一下。
这是做梦吧?
还没等女人反应过来,小政治犯已经抓起自己的破布包:“走!”
隔壁牢房咣当一声响!
“你们要逃走了?”男人哑声道,他从脸颊到脖子,暴露在囚服外面的,目之所及,皆是密密麻麻的刺青,“带上我!不然我就喊人了!”
“急什么?”小政治犯听前面的少女平静地说,“我有说不带你走吗?”
刺青闻言,激动起来,双眼中闪着急切的光!他大手抓着栅栏,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几乎要把头探出来:“那你赶快!”
容栀看着面前的刺青男人把目光落在自己的胸上,转过头问女人:“他是什么罪?”
女人一愣,很快就冷肃的面色,流利道:“枪击校园,三死一伤。”
容栀轻轻摇摇头。
“持枪冲入手无寸铁的未成年人面前?”
她凑近刺青男,淡色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废物。”
刺青男大怒,把栅栏摇得咣咣作响:“你敢走?我现在就喊人,你根本走不出这甬道!”
容栀却后退两步,神情漠然:“谁说我不放你?”
女人攥紧了手,不安地在容栀耳边说:
“这个人是极端反社会分子,也是我们这个片区的老大。”
她咽了口唾沫:“怎么处理她,老大,您最好斟酌一下……”
监狱里,密密麻麻的监房,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沉默地注视着这里。
容栀仿佛没有听见女人的话,伸手轻抚刺青男面前的门。
轻微的一声响。
门,开了。
“小娘皮的手里有钥匙!”刺青男的眼中射出贪婪的光,猛然推门而出,伸手就来抓容栀的手!
第293章 她好像11X
面前的少女,身形瘦长,一条腿站立不稳,身上隐隐有血味飘出。
刺青男心下大喜,抢了钥匙,他就能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了!
不过,这个骂他废物的小娘皮,也不能轻饶!
看在她长得还有三分颜色,不如把她囚禁起来,再慢慢……
刺青男心中得意,自由放纵的生活仿佛近在眼前。他狞笑着冲向面前纤细的少女,不知为何,视野一转,周围的景色突然旋转起来,他高高的飞起!
怎么回事?
下一秒钟,脖子一痛,他的视线转了一圈,落在了地上。
前面,是一双脚。
容栀的面上溅了血。她的眼中毫无动容,冷漠地擦掉。
只一招。
只需要一招。
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
刺青男的脖子上已经没了头,身子却还维持着向前的姿势,僵硬地倒下,被容栀一脚踢开!
撞了小政治犯满怀,脖颈的血喷了他一脸。
小政治犯愣了几秒钟,腿一软,跪在地上,吐了。
黑色的血流了满地。
女人几乎尖叫起来!但她在监狱中生活多年,见多了生死,知道自己现在遇上了大佬,勉勉强强把尖叫吞进喉咙里,一双眼睛也爆发出狠戾的光,低声喝道:
“我看你们谁还敢喊?”
容栀意味不明地回头,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女人的低喝声回荡在甬道中。
数千只沉默的眼睛。
有的麻木,有的凶悍,有的隐忍,有的讥讽,有的不忿。
刺青男的头颅掉在地上,面上还凝固着贪婪和狰狞。
头颅的后面,囚室门大开。
里面还有两女一男。
“老大。政治犯、叛国罪、叛国罪。”容栀身后的女人流利地说。
容栀淡漠的黑眼睛从面前三人的脸上滑过,面前三人的脸上只有麻木和沉默。
容栀点点头,向前走,随手打开了下一个监室的门。
“老大!他们都是抢劫……”女人的话还没说完,里面的三个人就齐齐冲了出来!
刚才,这个诡异的陌生少女,上来就割了片区老大的头,这几个男人不敢掉以轻心,一起冲了出来,一起朝着容栀扑了上去!
没人看得清容栀是怎样出手的。
少女就像一截柔韧的柳枝,纤腰一折,在狭窄的甬道里倏忽一脚登上身后的栅栏,整个人飞起半空,几脚就把高大凶悍的男人踹得重重向后跌去,随即又在几人心窝各补一脚!
几人一口气上不来,脸色发黑地倒在地上。
容栀又面无表情地重重跺下去,人骨裂开的声音响起,马上,压抑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之所以压抑,是因为女人眼疾手快地用毛巾堵住了几人的嘴。
容栀垂着眼,看着面前几个腿骨断裂的人:“抢劫,罪不至死。”
“但你们不配跟我走。”
“你们就在这里,等命运的安排。敢出声招来看守,我就杀了你们。”
几人连连点头,冷汗如浆。
容栀再不看他们一眼,跨过地上痛到打颤的人,信手打开下一间囚室。
“我是逃兵。”里面的男人颤抖着声音说,“你要杀我吗?”
“老大,他是叛国罪。”女人对容栀说。
容栀看着他:“为什么做逃兵。”
男人颤抖着,半晌,才说:“我害怕。”
“你在怕什么?”容栀问。
男人哭了起来。
“我不怕和主脑打,但是我不想和人打……我不想因为对伟大领袖11X的理解不同而互相械斗,我不想无谓地送了性命。”
“因为对伟大领袖11X的理解不同而互相械斗。”容栀重复。
她叹息。
“我不杀你。”她转身离开。
男人意外。
透过朦胧的泪眼,他看着黑暗中少女离开的背影。
背影停下了。
少女回头。
“11X没能解决的问题……会做个了断。”
“以后,你再也不用上战场了。”
她说。
说完,又挺直了纤瘦的肩背,走进了更深的黑暗。
人们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
“你有没有觉得……”
“她好像11X。”女人轻声说。
“11X死了一千年了……如果11X还在,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11X的年纪比她大。”
小政治犯认同:“她比我更像11X。强大,冷酷,却又拥有人性。”
“她是谁?她是关在下面的‘那个人’吗?”
“下面真的关着人吗?”
“真的有下面吗?难道不是个传说?”
细细密密的议论声渐起。
“我们被关在这里这么久,从来都没见过下面的人……下面的最高级别监狱,可能只是个传说。”
“放屁!传说的话,这个杀神哪里来的?她一定是下面越狱来的!”
“重罪犯‘那个人’的传说都多少年了……我爷爷小时候就听说过所谓的神秘囚犯。别扯了,没这个人。”
压抑的议论声飘荡在甬道中,容栀充耳不闻。
她只是向前走,孤身走在黑暗悠长的甬道中。
她的身后,人越来越多。
他们沉默,惊惶,猜疑,信赖,冲动,麻木不安……
但她只是向前走着,沉默地重复着方才的动作。
杀戮,或者拯救。
她不和他们说话,没有任何能影响到她沉静的眼。
容栀身后的人越来越多。
“大佬。”
身后终于有人怯怯出声。
容栀顿住脚步。
少女一甩马尾,回过头,半面鲜血。
一双眼又冷又静,清凌凌的黑,在黑暗下,淡淡地蒙着一层莹润的光。
“大佬,您……您要我们,究竟来做什么呢。”终于,那人鼓足勇气,战战兢兢地说。
“我……我身残体弱,如果是越狱的话,我不认为自己能跑得出去……”
“我……我……”他羞愧的垂下眼,嗫嚅许久,才涨红了脸。
“我可以退出吗?”
人群哗然。
“其实他说得也有道理。”有人也小声附和,“这个监狱,想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旦越狱失败……”
所有人都咽了下口水。
“而且我们手无寸铁,怎么打得过机械人呢?”
“大佬,我……我退出。”
“我也……”
容栀看着面前的人。
她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我会给你们打开逃生的门,走不走,怎么走,你们自行决定。”
这话一出,仿佛冷水进了油锅,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
“不需要我们去打机械人吗?”
“真的?当真?可以直接走?”
“我收回刚才的话!我、我能跑出去,死在外面也是值得的!”
容栀表情不变,冷淡地吐出两个字。
“当真。”
第294章 救人,是傻白甜吗&星域爆炸!
容栀说完以后,就没再说什么。
少女回过身,又走入黑暗。
身后的人们在极度的欣喜与激动过后,开始面面相觑。
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从他们的心中慢慢升起。
容栀的坦坦荡荡,衬得他们胆小如鼠。
最高监狱中,这些重罪犯里,有一部分是被赶上前线的政治犯,有一部分是穷凶极恶之徒,但还有很多,是人类与主脑战争中的重要战俘。
他们被关押在此处许多年,日复一日,在沉默与折磨中日渐麻木。
容栀的坦荡就像是一面镜子。
当他们照见了自己的胆怯后,骤然惊醒。
我在做什么?
我在怕什么?
一时间,许多人都这样问自己。
人群沉默了。
不知谁,轻轻说了一句:“……领袖。”
一时间。
“领袖”的叫声,就像是春风,拂过了冰封的大地,长出寸寸青草。
容栀没有应声也没有反驳。她坦然地受着,因为她早已习惯将身边人的命运一力负担。
曹院士从书包的缝隙中窥视着,苍老的眼睛转了一下。
“学生,学生。”他轻声呼唤,“这些人愿意听你的。”
容栀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曹院士有些拿捏不准她的态度。
这个学生的城府未免太深,受到这么大的礼遇,怎么都不激动呢?
她不会受宠若惊吗?
“学生。”曹院士问,“你的本名叫什么?”
容栀顿了顿。
她回头,看向身后跟从的众人。
又看向前方黑暗难辨的道路。
“我叫 11X。”她冷淡地说。
“11X?好耳熟。”曹院士咕哝了一下,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这个名。
“不对啊。”曹院士一个激灵,“我记得他们都是有姓名的,怎么就只有你,你只有一个编号啊?”
“还记得你们拜科学教对待圆木的方式吗?”
曹院士苍老的头颅似乎被震惊了。
可是他缺乏营养液,干涸的皮肤不足以支撑他的震惊,甚至在时间的流速下,他面上的肿瘤开始恶化,也不容许他做出震惊的表情。
“你是……”
“我是。”容栀冷淡地说,“你们的试验品,或者报废品,或者你们的后代……还没有确定。”
曹院士自觉理亏,心虚地不出声。
他有求于容栀,说不出“人体试验是为了人类医学进步”这种话。
又过了片刻。
“一定是怪那个复制品。”曹院士恨恨地说,“学生,等我做了‘盘古’,我会好好弥补你。”
容栀的唇角溢出一丝为不可查的微笑。
“当然。我要的……可多了。”
女人走上前来,容栀和曹院士默契地住了嘴。
“老大。”女人低声说,“现在这里已经是监狱的尽头了。”
容栀看向前方。
这里没有墙,没有栅栏,没有武装,什么都没有。
可是人们却不约而同地站住,仿佛面前有一道无形的线。
“我们灵魂中的烙印,只能允许我们在这个范围内活动。”女人咽了口口水,不安地解释,“如果走出这个区域……”
“就会自爆。”
夜风吹过来,吹动着人的鬓发。风愈是温柔,愈发仿佛一只无形的、残酷的手。
“你们有人出去过吗?”容栀凝视着黑夜中的一点,“你们有人自爆过吗?”
“……有。”
难怪。
容栀心想。
最高监狱的安防如此宽松,因为真正的禁锢下在人体之内。
容栀想了想,又问:
“机械人什么时候出来检查?”
有人说:“机械人出来的时间并不多,只有每天放风的时候出来维持一下秩序。”
“所谓的维持秩序,仅限于闹出人命……”
“闹出人命以后,把杀人的一方拉去关禁闭。”
容栀看向他们。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