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栀尴尬地咳了一声，诚恳地说：
“这个壮观的场景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
话音未落，遥远的头顶上再次响起了沉闷的爆炸声，这次的爆炸似乎更加猛烈，二人所在的地下也跟着剧烈颤动起来。
“不过，与其纠结要不要和主脑正面硬刚，不如先看一下我们在哪里。”容栀又说。
莎莉听着头顶震耳欲聋的爆炸，感受着脚底的震颤，心中那股怪异感愈发浓烈。
她可以理解11X能够完美地规划行进路线，也可以接受11X无比清楚主脑的势力分布。但是，有一点，是她不能理解的。
她想来想去，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我不明白。”她看着容栀的眼睛，“现在已经闹到到这种程度了，为什么……”
“主脑能放任我们把基地毁成这样？”
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主脑不做出相应的动作？
主脑唯一的反抗，不过是一些枪炮机关机械人，不是不能阻拦侵入者，但显然，这不可能是主脑的真实水平。
主脑可是牢牢掌控着宇宙统治权四千年的强大力量，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被她们两个人搞得一片混乱？
就算有天时地利，就算11X单兵作战水准无比的强大，但是。
这不可能。
对，根本不可能。
莎莉不知道主脑还有哪些厉害之处，但莎莉知道，如果主脑能被她们两个人就这样闯入核心老巢，绝对不可能。
世界是残酷的，战争是艰难的。这个世界没有个人英雄。小说中那些越级挑战，绝对不会发生在现实中。
莎莉从小生长在垃圾星，弱肉强食的地方，心中一点天真幻想都没有。那些靠着一点功夫和狗屎运就能打败大boss的事情，哪怕在垃圾星上面，都不可能！
所以，种种不可能的事情加在一起，就指向一个结果。
是主脑默认了她们的闯入。
或者说，是主脑，默认了身边这个少女的闯入。
莎莉缓缓转头，看着容栀。
容栀面上一丝细微的神情变化，终于流露出某种不自然。
莎莉后退两步，默默抱住了自己。
“你是谁？”她冷声问，“你和主脑……是什么关系？”
莎莉瞪着面前的少女，容栀面上那股刻意的插科打诨、慵懒的散漫也缓缓收了起来。
下一秒，容栀像一只小豹子一样冲过来，莎莉惊叫一声，转头就跑，却被身后的少女一下子掀翻在地，后背一痛，就被牢牢地压在身下！
莎莉刚想挣扎，耳边传来容栀低低的声音：
“嘘。”
长时间并肩作战死里逃生带来的默契让莎莉一秒钟住嘴，一时间，黑暗中一片寂静，某种微妙的“沙沙沙”的声音，似乎是电流频繁流窜的声音，铺天盖地。
黑暗中，人的感官会分外敏锐。莎莉浑身汗毛倒竖，不知道这位穿越时空的11X如今是好心还是恶意，她手腕的皮肤倏忽感受到一点点震动。
她手腕上的智脑轻轻颤动一下。
这个地方，居然能连上星际网络？
莎莉终于知道这是哪里了。这里大概就是主脑的老巢。
她咽了口唾沫，不为人知地轻轻弯曲了两下手腕，通过公司内网，摄像球里的录影片段自动发送向董事长的号。小小的发送进度条拖动起来。
刚刚做完这一切，“沙沙沙”声越来越强大，几根冰冷的线攀了上来，莎莉手上一痛，一阵电流窜出，她就失去了意识。
……
首都星。
星际传媒集团大楼灯火通明，各种通讯渠道都被塞得慢慢的，员工们看着不断向上攀升的赞助费，忙得热火朝天。
只有星际传媒集团总部顶层，一架低调的私人星舰缓缓起飞，隐没在黑暗的夜空。
如果员工们注意到，就会发现，默默起飞的就是董事长的私人星舰，去的方向无疑就是联邦总部。
第331章 联邦暗杀容栀&曹院士的阴谋
联邦总部，大元帅私人办公室。
众人看完星际传媒集团新任金牌记者莎莉从一线传回来的视频，久久无言。
沉默良久，终于。
上将抖着手给自己点了支烟：“她……她居然，还活着。”
董事长也沉默：“是，她还活着。而且，她们能有信号把这段资料发回来，说明她们已经抵达了主脑的老巢。”
这话什么意思，众人都心知肚明。
上将猛吸几口烟，双手不住地颤抖。他硬生生地试图把手稳住，却依旧没有办法。
最终，是董事长先开口。
“我们的葬礼，广告位已经全部卖出去了。”老人说。虽然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但有些干涩的嗓音预示着老人的内心并不平静。
上将想了又想，终于从喉咙中溢出呜咽：“还是派兵支援吧，既然她已经打到主脑的老巢了，人类战争也该结束了！我们真的就这样袖手旁观吗？”
他喘了口气，恶狠狠地说：“我们可以派兵支援她以后，等消灭了主脑，再杀了她！”
“不可。”大元帅坐在沙发上，声音也有些颤抖，“那些士兵知道真相的话……”
“不让他们说出去。”上将咬着牙说，“敢泄露秘密的，我们就把他们杀了，或者变成政治犯。”
“天真！”大元帅呵斥他，“那些士兵见到她以后，未必就是我们的兵了！”
大元帅的话就像一记重锤，重重砸在上将的心间！
上将怔怔地坐下，颓然抱头。
“对，士兵会叛变。”他痛苦地喃喃自语，“人民自然会去支持有力量带领人类走出苦海的领袖，人民会抛弃我们。”
他紧紧抱住头，痛苦呻吟：“我们会被人民抛弃，因为我们无能，我们除了家世一无所有，我们除了权势，根本没能为人民做出一点事！”
大元帅异常冷静。
“是的。”他说，“不能派兵支援。不但不能支援，我们最好能让她死在主脑的巢穴中。”
董事长犹豫再三，终于缓缓点头，然后看向上将。
上将惨笑数声，最终也点头。
三人达成了共识。董事长最后说：“回去以后，我销毁这些影像资料，保证不会存于世上。”
这个夜晚，星际传媒集团高层的董事长办公室内，一份惊世骇俗的影像资料被不动声色地销毁。
在暗处，军事命令层层下达，无数高能炮布成天罗地网，牢牢网住了主脑之星的整片星域，只要有人从主脑之星起飞，就会瞬间被轰炸得渣都不剩。
……
莎莉从沉沉的黑暗中醒来，慢慢恢复了意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巨大的巢穴之中。之所以用“巢穴”这个词，因为四面八方全都是管子和电线，密密麻麻，看起来就像是盘丝洞。
她被无数电线捆成了粽子，牢牢缚在一边。胸前的摄像球倒是没被捆住，还在忠实地记录着一切。
莎莉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11X叛变了？难道11X早在被主脑俘虏的时候，就已经投靠了主脑？
可是就算她投靠了主脑，有这么炸主脑的财产的吗？
莎莉胡思乱想，又开始察觉到另一种诡异。
对，还有一种淡淡的诡异，就是这个主脑，为什么这么分裂？？？
假设11X叛变了。
主脑想让11X去找他——那就来啊！至于绕这么大圈子吗？把上万艘星舰炸成一片渣渣，把那么多机械人肢解，主脑是被强行降智了吗？这说不通！
主脑不想让11X找他——那就把11X按死啊！她就不信主脑没有一些稳准狠的手段！不说别的，既然主脑都能舍下一个东区给11X炸，来个核弹把她们俩轰成灰是没问题的吧？搞什么火舌扭扭捏捏的！
这个主脑，就好像一个左右互搏的精神分裂，又想11X过去，又不想11X过去。
还不是正常人的两个念头想来想去，而是精神分裂，分裂成两个人，轮流控制自己的意识，作出自相矛盾的选择。
“莎莉，莎莉。”轻声的呼唤从身后传来，打断了莎莉的胡思乱想
莎莉努力回头，看见身后同样被捆成粽子的容栀。
莎莉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个女人身上全是鬼，非常不值得信任；可是身体与情感的本能又唤醒了她无数次被大佬拖着死里逃生的记忆，她还是想听听她怎么说。
莎莉努力往容栀那边蹭过去：“有办法出去吗？我看主脑挺喜欢你的。”
容栀忽略了莎莉后面的话，只是说：“有。”
她用脚把一个破烂的黑书包踢过来：“我先帮你拆掉一些电线，然后咱们一起，把书包拉开。”
莎莉瞬间警觉：“你要做什么？我看到你书包里全是能量块，你要烧还是要炸？”
容栀：“……”
容栀：我信用值好低。
容栀：“别满口烧啊炸的，咱们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乱讲容易被和谐。”
莎莉瞪着容栀，容栀叹了口气，难得严肃：“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都出不去了。你最好配合我，不然你只会死在这里。”
“难道你想死在这里？想想你好不容易才过上好生活……”
莎莉凑过去：“淦，来吧，炸就炸。”
容栀：“……”
莎莉凑近了，发现容栀已经把脚上的电线弄得松了很多。容栀用自己的脚扒拉着莎莉脚上的电线。
忙活大半天，莎莉脚上的电线也松了，两个人齐心协力，把书包的拉链拉出一道口子。
容栀飞起一脚，把黑色书包踢了出去。黑书包在地上滚了一圈，掉出来很多有的没的。
能量块，电脑，笔记本，丝巾，保温杯，古代地球货币……
一颗头颅。
淡忘的记忆开始攻击莎莉，莎莉看向那颗苍老的头颅，瞳孔地震，发出了尖叫鸡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人头！！人头！！！！”
容栀不能捂耳朵，被迫忍受了莎莉的尖叫鸡表演。
老人的头颅在地上滴溜溜地打了个转，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干涸皱巴的皮肤，萎缩得不成样子的人头，掉到电线堆里以后，竟然像是受到了滋养一样，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起来！
“你不是想知道，主脑的诡异之处吗？”容栀看着曹院士狂喜的头颅，平静地和莎莉说，“这颗头颅会告诉你一切。”
第332章 容栀的小阴招
曹院士的头颅就如同吹了气一般丰润起来，但这并不能医治老人脸上的肉瘤。
即使是这样，曹院士也终于开心得红光满面。
“学生，好学生！”他欣喜若狂，“我就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
容栀冷声说：“曹院士，我是您的好学生，但您大概不是一位好老师。”
她冷冷地看着前方的头颅：“您隐瞒了什么，到了现在，还以为我会看不出吗？”
曹院士呵呵笑了两声。
莎莉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
容栀的目光中带了讥讽：“难道您会以为，我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盲目自大，没办法意识到，我们能顺利接近主脑，有您的一半功劳？”
她看着曹院士，掷地有声：“您的意识，和主脑的意识，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实现互通吧？”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我究竟都听到了些什么？！！！
莎莉被对话中巨大的信息量震得面孔苍白！
“什么互通……”她终于忍不住爆发，“你们给我说清楚！把我拖进了这个鬼地方，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说清楚！”
莎莉转向容栀：“不然我就爆了你的丑照！！！”
容栀：瞳孔地震，笑容渐渐消失，面色逐渐苍白。
容栀：“我这就告诉你。”
莎莉：……11X这么臭屁倒也大可不必！！！
容栀本来就打算告诉莎莉一切。因为她要救江韵，必须需要来自垃圾星的老乡帮忙才行。
“如你所见。”容栀长话短说，“面前这颗头颅，本应是如今的主脑大人。”
这句话的信息量更大，信息流瞬间呼啸着把莎莉淹没了。
当人瞬间获取了超出自己意识承载范畴的信息的时候，就会被巨大的信息流弄得无比迷惑，有的人甚至会永远地沉浸在信息流中，乐不思蜀，俗称疯了；有的人的精神会被巨大的信息流冲击至崩溃，俗称傻了。
当然，容栀的话带给莎莉的信息流，也只是让她迷惑一下而已，不至于疯傻。
容栀简明扼要地给莎莉科普了一下，存在于古代地球的邪教组织拜科学教，和面前这位老人在古代地球的野心——疯狂地试图把自己的意识植入主脑。
莎莉又被好大一堆信息量冲击得昏昏沉沉。
她一时间没心思去追究11X和古代地球的关系，仅仅抓住了一个重点：“可是，他的意识显而易见还在自己头颅里，你又说他是如今的主脑……”
“因为他被自己人背叛了。”容栀看着眼前不可一世的头颅，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最后，成为主脑的，竟然不是他费劲千辛万苦剥离出来的意识，塞拉维尔们复制了他的意识，他的复制品，才是你所知道的主脑。”
“……复制。”莎莉梦幻一般的声音重复。
莎莉终于捋清楚：“也就是说，从本源上，主脑和这死老头，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如果认为同样的灵魂代表着同样的人的话——是的。”
这下子，莎莉把所有都想通了。
难怪主脑这么分裂，要杀她们，可是又杀得并不彻底。
即使主脑是曹院士意识的复制品，可自从他们分离之后，他们就是两个独立的意识了。主脑经过四千年的演变，自然能够发展出相对完整的自我意志，不完全被限制在曹院士原本的意志之中。
但曹院士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何况，即使是双胞胎也有一定的心灵感应，更何况意识和意识的复制？
这个曹院士，看来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影响了主脑的思考。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莎莉看着容栀，不知不觉地问了出来。
容栀沉吟片刻：“我感觉，应该是距离主脑的巢穴越近，他能影响的程度就越大。”
她的声音不大，但非常清晰：“老师，你都听得非常仔细了，装什么呢？”
曹院士终于回过头。
“你推断得不错。”他索性坦诚道，“我也没打算瞒你。只是……”
曹院士锐利地看了她一眼：“我也并非不信任你，待我找回自己的位置，自然会优待你。你想要权利还是财富，其实我都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但现在……”曹院士缓缓说，“你们还是捆起来比较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