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建国以后不准成精——卖了一壶桃【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17 17:21:19

  放在过去,她对此不以为意,人总是拥有保留自己隐私的权利,而且李离并不是喜欢倾诉的性格,两个人的就保持过去那样的交流,也很好。
  ……沈葭葭原先是这么想的。
  但在她意识到,自己想到这件事,心里会有细微的难过。
  她对情感迟钝,却在此刻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低落,光是想到就如同被雨打湿了身体,黏糊而冰冷,沈葭葭不喜欢这种感觉。
  气温越来越低,这个南方临海城市很少经历此等规模的寒潮,在冬雨季的降临过后,Q市迎来了第一波大型流感。
  班里不少人都中招了,其中当然包括王子秦。
  教室充斥着咳嗽和擤鼻涕的声音,沈葭葭坐在靠窗的位置,想开窗户通风,看到王子秦哆嗦得像个筛子,又无奈地放下手。
  他缩在围巾里,迷迷糊糊地眯起眼,“沈葭葭,我好困,看不清黑板,你能不能帮我抄一下数学压轴题的答案啊……”
  这可能就是风水轮流转。
  沈葭葭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发烧了,我觉得你还是请假回去休息两天,放心吧,多读这两天你也上不了清北,但再烧下去你可能就上不了大学了。”
  王子秦:“……我已经是个病人了,你能不能嘴下留情。”他吸了吸鼻涕,“不,只是小病而已,我可以坚持,我只是因为昨天晚上太晚睡了,这阵子太努力了,所以免疫力一时下降……”
  沈葭葭冷眼旁观,“你死了我不会救你的。”
  半个小时后,王子秦终于支撑不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沈葭葭啧了一声,举手向班主任打报告,“老师,王子秦发高烧昏过去了。”
  最后王子秦被三魂吓没了两魂的老班亲自送回了家,放学后,沈葭葭也一个人踏上了去李离家的路。
  李里说自己晚上想要询问文科老师一些问题,就暂且中断了补习。她走了后,陈炘就没了去的原因,而且集训将至,陈炘也退出了四人补习。
  王子秦纵使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跟着,于是四个人里只剩下沈葭葭一个人。
  她才想起,李离本来就是要给自己一个人补习,好像没有理由推辞。
  但有在高三周末补习过的人都知道,在自己本该娱乐休闲的时间前往一个做题自闭室,简直要比主动坐牢更痛苦,更何况是每天去坐牢。
  在这段路上,无数少女情怀都会在柏油路上流失,在电梯间里死去,只有成为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才能支撑自己麻木地推开门。
  这几天,她甚至对李离家的门把手有应激反应,一触碰就会觉得反胃,而李离的脸和声音有debuff叠加效果。
  她裹紧外套,轻敲了两下门,按道理说会马上打开的门却始终紧闭。
  沈葭葭没有再敲,直接推门而入,客厅灯光明亮,设备齐全,似乎是已经准备好等她到来,但空无一人。
  沈葭葭在沙发上放下包,想给李离打个电话,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走过客厅,走近卧室的过道——应该说,这是距离她第一次来李离家两年,头一次涉足这个地带。
  虽然李离没有限制过她,但沈葭葭也不会没分寸感到参观他家的卧室。
  李离的卧室应该是左手边那间,右手边是书房和客卧。
  卧室没有关门,而是虚掩着,从门缝的角度看过去,可以正好瞟见隆起的被角。
  果然是在休息吗?
  李离的警惕性很高,睡眠应该只浅不深。
  沈葭葭不知自己抱着怎样的心情,放轻了步子,几乎悄无声息地推开门,卧室内干净而简洁,并无杂物,只有几本书堆在窗台的角落,大理石砖上铺着灰色的地毯,床头夜灯昏黄地亮着,映出床上熟睡的人影。
  打住,再往前就是变态了。
  沈葭葭想,自己应该把他叫醒,然后让他赶紧起来工作……但是她又向前迈了一步。
  床上的人像是听到什么声响一般,忽然有了动静,沈葭葭紧张地站在原地,然后看着对方翻了个身,又安静了下去。
  李离睡觉的时候,原来是这样的,连呼吸声都细不可闻啊。
  ……不能再想了,真的很不对劲。
  李离好像开了空调暖气,室内暖烘烘的,熏得沈葭葭脑袋发烫。
  可能是这个原因,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李离的床边。
  眼镜和手机放在枕边,对方睡姿端正,双目紧闭,柔软的发丝散乱在眼角,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休憩般下垂,光把细腻的皮肤打亮了一小片,没入面部起伏的轮廓。
  靠近了可以听到轻轻的呼吸声。
  看起来……好乖。
  又有点精致的脆弱。
  沈葭葭脑子里冒出这几个词,把自己给膈应了一下。
  为什么睡得这么熟?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在玻璃窗上打出舒适的白噪音。
  她觉得礼貌起见,要不还是别打扰他了,最好是让他睡一晚上,自己就可以免了晚上的补习。
  沈葭葭觉得计划通,很画蛇添足地打算给他掖一下被角,没想到手刚提起被子,对方就一把伸出手攥住自己的手腕。
  眼睛都没睁开,似乎是个反射性防御动作。
  沈葭葭一抖。
  ……他的手,怎么这么烫啊。
  李离缓缓睁开眼,眼神迷离而恍惚地望着她,像是刚从纷繁的梦中脱离,甚至带着点闪烁的水光,“葭葭?”
  嗓音又哑又低,还有点鼻音。
  沈葭葭呼吸一滞,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你生病了?”
  李离没有回答,松开紧攥着她的手,像是分不清白天黑夜般紧皱着眉,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他撑着床坐起身一把打开卧室大灯。
  “现在几点了?”
  “快七点。”
  白灯打在他脸上,沈葭葭才发现对方双颊泛红,眼尾都染上一点颜色。
  被子上滚下一个东西,落在了沈葭葭脚边,她捡起来一看,才发现是温度计——38.5℃,一个不太妙的数字。
  她忽然想起王子秦的狡辩,“因为没睡好,最近太累了,免疫力下降了……”
  嗯,这几点用在李离身上,非常合适。
  李离瞥见她的动作,“怎么了,我记得没发烧……”
  “你烧糊涂了。”沈葭葭表情复杂。
  “没有,不可能,温度计坏了。”李离还在嘴硬,他摇摇头,“你怎么进来了?”
  沈葭葭眼神游移,“我担心你出事了。”
  李离笑了起来,连桃花眼都弯了下,是特别真诚的微笑,“谢谢你,但我真的没事。”
  ……他肯定烧傻了,不然不至于看不出她如此拙劣的谎言。
  沈葭葭想起白日的王子秦,“是没事,天塌下来有你们男人的嘴顶着。”
  李离:?
  “你是医生,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沈葭葭很是无语,转身离开卧室去客厅翻找小药箱,顺便倒了杯温开水。
  李离性格稳妥,在药箱里还备了电子温度计,镓铟锡体温计,一个个试过以后,发现李离的体温无一例外,直逼39℃,他手里拿着测温枪,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沈葭葭呵了声,“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李离倔强道:“应该只是流感,问题不大。”
  沈葭葭:“……那要什么问题才算大?”
  李离抠出一粒退烧药,忽然皱着眉看向沈葭葭,“你怎么还在我房间里?这两天不要靠近我,不然会被传染的,回去记得换身衣服。”
  沈葭葭哼了声,“我怎么可能会生病,我又不是二十五岁羸弱老男人。”
  李离:“……”
  沈葭葭一把将他按在床上,“行了,你别操心这操心那了,快点休息吧。你饿不饿,需要我做什么吗?”
  大概是因为生病,李离的动作和反应都迟钝了很多,他躺在床上眨了眨眼,脑袋昏昏沉沉,头重脚轻,也意识到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但是这确确实实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生病,也有可能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生病了。
  他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大学时期一个人住宿,一个人想方设法地赚钱养活自己,留学后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不被允许露出一点软弱和不堪。
  而此刻,沈葭葭在床边两手托着下巴,眸光明亮如烛,等待他开口。
  他哑声道:“没事,你今晚就在外面自习吧,到点了我会派人送你回去。”
  “好吧。”沈葭葭心道自己也确实不能做什么,总不能冲进他的免疫系统替他和病毒打架吧。
  尽管不太想离开,但她还是调低了床头灯的亮度,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叮嘱,“有事随时叫我哦,不要老是硬撑,我有力气送你去医院的。”
  李离好笑道:“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你休息吧。”沈葭葭掩上门,“晚安。”
  “晚安。”
  李离闭上眼,以为自己会迎来先前繁复堆叠的梦境,没想到一夜好眠。
  他恢复得很好,烧全退了,精神反而因为长久以来首次足够的睡眠的改善。到客厅时发现厨房的电饭煲不知何时被搬到客厅,上面贴着一张纸条,沈葭葭的草书龙飞凤舞。
  “我先走了,不知道你家米在哪,给你点了个外卖,放在锅里开了保温模式。水都烧开装好了,你醒来身体好点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葭葭”
  李离无声笑了笑,揭下便利贴对了两折,放在了大衣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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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喜欢的一章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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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末考结束后,今年最低温终于降临。新闻报道这是近二十年来最冷的冬天,山上甚至下起了薄雪。
  一对一补习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人生中很少有这样的时间,能两人共处一室,一待就是一天。
  沈葭葭靠数着李离长而垂的睫毛解闷,他的皮肤白皙如玉,近看也没有瑕疵,眉如山岱细长而平直,双眸是褐黑色的,深到看不清瞳孔的边界。
  他喜欢穿深色的衣服,可能也不是喜欢,只是方便,烫得笔挺的黑色衬衫打底,再叠一件同色系的羊毛针织马甲,在家里穿得像是在上班。
  李离讲完一道化学题,抬起头看她,干净的吐息似乎卷过油墨纸面,“你有在听吗?”
  沈葭葭最近经常对着李离的脸发呆。
  “没有。”
  李离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他没有说话,沈葭葭的心跳却好像在这个等待的时刻一点点加快。
  他指着表,“沈葭葭,你已经发呆半个小时了。”
  沈葭葭呼出一口气,“李离,你知道吗。”
  李离一愣,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今天降了五六度,冷到都快下雪了。”
  李离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你很喜欢雪吗?”
  “没有。”
  “在Q市的话,可能看不到雪。”李离没有奇怪她思维的跳跃,而是和蔼地加入话题,“不过如果你想的话,明天我可以带你去山上走两圈。”
  沈葭葭双目一亮,“出去玩?”
  “不是出去玩。”李离跟着笑了,“开车带你上去看看而已,也不一定有。要看雪,还是要到北方看。”
  沈葭葭的沉默大概造成了什么误解,李离正要补充,就听到对方询问道:“有照片吗?”
  “什么?”李离以为自己听错了。
  “照片,你在北方读书的照片。”沈葭葭声音放轻,像是在跟自己说话,“我突然想看看。”
  李离沉默片刻,“有,但不多,你要看吗?”
  沈葭葭点了点头。
  李离似乎没有保存纸质照片的习惯,所有的文件都备份在电子设备里。
  他没有用平时使用的那台电脑,而是从书房的角落里翻出放在纸箱里保存的老笔记本,屏幕有指甲盖这么厚,但接上电源,屏幕很快就亮了起来。
  李离的电脑桌面是系统桌面,空荡荡的很干净,只有几个办公软件陈列。
  “这是你大学期间用的电脑吗?”
  “嗯,本科期间攒钱买的,有些课程和项目必须要用到电脑。”
  十年前,他的大学期间,大概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一个人最蓬勃,最有朝气的年纪,他的桌面上没有像大多数学生一样堆叠着娱乐软件,沈葭葭从磨损的键盘上,似乎看到对方是如何敲击着这台电脑。
  可能就像现在一样。
  李离记忆精确,没有一丝犹豫地打开C盘,里面密密麻麻的文件标注着各种她看不懂的专业名词,他鼠标滑到最后,是一个照片文件,点进去又细分罗列了从年份到用途,“证件照”、“局部解剖学消化系统”、“2010.6.7首都第三医院见习”、“2012.1肱动脉药球涂囊项目答辩”……
  居然,一张娱乐照都没有。
  李离像是料到她的反应,已经打算点击关机,“还看吗?”
  “看啊。”
  李离其实不太愿意让她看那些旧照,出于很多层面的考虑。
  从证件照开始,文件名标注最早证件照是十三年前拍摄,那时候的李离是沈葭葭记忆中最熟悉的样子,青涩而瘦削,镜头里模糊的微笑,大概就是在高中拍摄。
  看起来好小。
  以前沈葭葭要仰着头看的存在,原来只是个那么小的孩子。
  瞥见沈葭葭的眼神,李离脸上的不情愿已经显而易见,“还看吗?”
  “看啊。”
  后面的照片,大多是团体照。
  李离比其他人早了三四年读大学,甚至还没进入青春期,虽然进入少年班就读,但大多实验项目还是得和学长学姐一起合作。
  照片中十几个人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门口的“谨慎求知”标语前合照,李离站在角落,像颗没发育成的豆芽菜,泛黄的白大褂垂到小腿,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像是被成年人簇拥的幼童。
  还有一些被补习的家长拖着合照,比他还高的学生捧着录取通知书笑得灿烂,李离站在一边皮笑肉不笑,反而像是学生的初中生弟弟。
  沈葭葭知道一个孩子独自在成人堆里摸爬滚打,这个处境一定不算很好,但她看到这张照片,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离强忍着拍电脑的冲动,“还看?”
  语气已经有点危险。
  沈葭葭还没意识到,她乐呵呵道:“看啊。”
  照片继续向下,大概是大二的时候,突然多了一张双人照。
  一个头发花白,身着中山装,书卷气很重的老先生,和李离站在一起。
  他亲昵地搂着李离的肩膀,像是在拥抱自己的亲孙子,在他怀里的李离的脸色则很是阴沉,像是强忍着什么情绪。
  文件名是“林教授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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