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欺负我女朋友和同学是吧?!我还没得到我们顾会长一个笑呢!”
“老子跟你拼了!”
爱丽丝显然没想到会又突然冲出来一个莽货,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愕,虽然没一会就恢复正常,但已经来不及了,她本身就觉得怀南速度快,亲眼目睹这速度只会更心惊。
来不及拽起顾骁做人质,爱丽丝只感觉到她腰腹一痛,旋即整个人被扑倒。
巨大的冲力之下,两人连连翻滚好几圈,在众人惊惧未定的视线中,如同抱在一起的人球咕噜噜滚下了山!
钟缘回过神,眼前差点一黑,连忙扑倒山边缘:“怀南!!”
所有人都懵了,鹤山不算高,到底也有三百多米,这个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残吧!
“有信号了,我现在就报警!”大家急得团团转时,江璟发现手机收到了信息,嚯着一口缺牙,第一时间去扶顾骁。
顾骁却沉声:“带我去山边。”
江璟一愣:“什么?”
顾骁双唇紧抿,任由冷汗簌簌落下,眼神始终死死盯着空无一人的山边。
他眼中仿佛还印着鼻青脸肿的怀南看到自己受伤时一刹那暴露的滔天怒火,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血腥味混着果香的浓郁味道飘拂,飞吹过,他像一朵云一样也坠了下去。
不管是为了谁,不管是否出于真心,顾骁难以忘怀他破碎沾满血污的脸上露出的一丝关心表情,是那么真切,那么纯粹。
比今晚的夜风要温柔,比月光还耀眼。
强压着不敢相信和愤怒,他从来云淡风轻的优雅倨傲面具裂开,露出了极具狠辣而霸道的真面目。
他咬牙切齿重复一遍:“报警,然后带我过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怀南要是残了或死了,他一定让老杰克的子嗣全部下地狱陪葬!
第48章
冷冷月光穿过这座被夜色包裹的鹤山, 一眼望下去,不同于装置了简易灯的营地,山下根本乌漆麻黑一片, 伸在半空的枝桠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鬼, 挥舞黑暗,叫人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
大家只听到了两人滚落下去时撞击或压倒树枝的声音。
声音绵长许久未消, 听起来如同骨骼被硬生生折断,在这静谧山林之中异常明显, 不由地让人毛骨悚然起来。
呼唤几声都没人回答,满心担忧的钟缘趴在山边边看了会,忽然爬起来钻入被毁坏的帐篷乱找一通,直到找到手机, 打着手电就往山下冲。
庄昕芸也很担心, 连忙追上拉住她:“天太黑了, 不确定还有没有陷阱,就这么冲下去你疯啦!”
钟缘毫不犹豫甩开她的手:“中段有条小路,现在声音停了我想应该没有直接掉下去!那个女人有枪有刀,我们得去帮怀南!”
她想自己绝对没疯, 当几十年之后的自己回首过往, 如果要后悔,也一定只会后悔没有更快的冲下去。平淡枯燥的生活因怀南而波澜壮阔, 而变得有了些许意义,她不允许体验梦想的路途就这样被坏女人给截断!
“我对刑侦很感兴趣,自学过痕迹学,没什么问题你放心吧。”说完, 钟缘脚步决绝扭头。
眼看她义无反顾往山下走,庄昕芸犹豫看了眼山边呆若木鸡的几个男人, 未几,重重叹口气,原地跺了两下脚,到底还是强忍住对夜色的恐惧跟了上去。
齐河见状,生怕俩女生出什么问题,马不停蹄也追过去。
三人一走,脚上中枪致使流血过多的顾骁终于坚持不住,腿一软跌到地上。
幸亏江璟扶得快,给顾骁简单处理好伤口后,他朝身后昏迷的奥利弗望过去,“我已经报警了,很快就会到,但他怎么办?”
惊险刺激的枪战和打斗才过去,封淮还未回神,他感觉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鲜血,假如热心姐和怀南刚才没冲出来,指不定他们这会儿都已经在地狱报道了。
听言,他怔怔抬头,好似将将思绪回拢。
目光扫过去,人高马大的奥利弗隐隐有清醒的趋势。
封淮立马吓得跳起来:“杀了他!现在不杀死等会就是我们!”
“没错。”顾骁借江璟的力道起身,眸光冰冷地凝视着地上横陈的几具尸体。
老杰克为打击他们几家人居然派出爱丽丝这种专业杀手,不仅把普通人全杀了,还差点连他们也栽,今天这事闹得太大,决计不能被警察查出根本原因。反正他们也该死,到时候只要想办法推给境外分子作乱就好。
他松开江璟,慢慢走到死亡的拉丁身旁捡起枪支,语气冷酷:“江璟你立刻打电话回去,叶城有我们的人,让他做好准备。”
说话的时候,他低垂的目光忽然转向一旁从头到尾没说话的朱阁。
顾骁整个人陷在黑暗中如同刚刚获得自由的杀人不眨眼的狂徒,沉默片刻,慢吞吞冲朱阁抬起了手中的枪。
江璟一惊,立即把他手摁下去:“你要做什么?”
顾骁推开他,冷嗤一声:“你说我要干什么?”
爱丽丝嚣张狂妄,什么缅部什么家族斗争都说出来了,怀南几人就在鎏金或身边好拉拢,这个全然陌生的人却很危险,而解除危险的唯一途径就是让他死。
他果断抬手,即便眸中倒映出对方惊恐求饶的哭泣模样,仍然不为所动。
“回去后如果他们也不听话,那他们也就是这个下场。”
在江璟和封淮两人脸色煞白的档口,一声枪响穿破藏蓝云霄,回声嘹亮。
朱阁胸口中弹,滚烫鲜血从血洞中蔓延,头颅软趴趴倒进血泊中,死不瞑目的眼中定格在顾骁弯腰把枪放入奥利弗手中的冷血身影上。
夜更深了,风更烈了。
威尔市被混乱搅弄出来的风云,终究是燃到了更无辜的人身上。
……
他人旁观视角是怀玥和爱丽丝因巨大冲击力摔下山,全程只有十秒,只有怀玥自己心里清楚,这是蓄满愤怒能量的故意一击。
在她的世界里,这十秒犹如一个世纪那般长。
扑倒爱丽丝后第一秒,掐住她腰顶起,强制性让她不得不跟着自己一起像皮球那般滚下山。
旋转翻滚间,风声极速呼啸,尽管后背不断与坚硬的碎石头撞击,怀玥依旧紧紧捉住爱丽丝的腰,双腿使力继续往下滚。
而察觉到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力道出奇强劲,爱丽丝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她豁然抬头,翻滚中却只能看到一双充满戏谑与嘲讽的眼,好似在嘲笑自己愚笨,又好像是在瞧一个死人,令人胆颤心惊的杀气再不能被斯文假象掩盖,显露出真山真水。
他是装的!出发前她还在笑这个即将一起被杀的怀南真是个倒霉孩子,可惜他优秀的成绩了,然而事实却是他根本就是装的!
意识到这点,爱丽丝在即将掉下去的时候抽出腰间的刀深深扎入泥土来阻挡惯冲力。
“我跟你拼了!!”怀玥怎么料不到她反应迅速,装模作样大喊一声,一个滚动避开他人旁观视角,眼疾手快打飞她手里的刀。
两人堪堪滚到山边的最后一秒,她忽然抱住爱丽丝的腰勒紧,在彻底摔下去前,她靠近她耳边:“我都演到这程度了,今天摔不下去我跟你姓,爱丽丝贝恩!”
【贝恩】——
杰克贝恩,爱丽丝贝恩。
“你认识我!”爱丽丝瞳孔不由自主放大,风声却吞没了这一声惊呼。
紧接着两人已没有任何余地的不断往下冲,尖利树枝双双扎破两人肌肤,有些粗短的甚至深深冲进皮肤,径直贯穿血肉!
令爱丽丝最措手不及的是,她始终被牢牢抱紧,完全处于被动的情况下几乎成为了对方的肉垫,天地倒转,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丝毫没有反手之力,大概一分钟后,直至背部重重撞上一棵粗壮的树干才停下。
巨大的惯冲力让她猛地吐出一口血,可还没缓过劲来,整个人已被翻转过来骑在身下。
怀玥身上也疼,这一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她现在满脑子被怒火占据,顾不得什么两全其美的完美方案,只知道今天不揍死这丫她心里不舒服!
她双手抓住她头发,往上狠揪又往下朝一块石头猛摔。
但爱丽丝不愧是能登上通缉名单前三的牛人,虽喜欢阴损放冷箭,实际上面对面战斗也不差
即便连番猝不及防的危险袭来,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在后脑勺即将要重摔上石头时,她腰部核心发力,竟然拱起了怀玥身体,并抬高长腿猛击一下她脑袋,随即第一时刻脱身翻到一边。
怀玥迅速爬起,不爽地摸着微微发麻的后脑,就见爱丽丝胡乱抹了把唇边的血,弓着腰背像只进入攻击状态的野猫,拔出腰间最后一把匕首,跃跃欲试挥舞。
这里周围没有明显光亮,唯有冷淡月光洒下,周身灰扑扑的看不清彼此面孔。
不过两人都是经过高强度训练的人,这种暗不足为奇。
可褪去狂妄自信的状态,爱丽丝到底露出了严肃表情,她笃定:“你根本不是学生。”
开玩笑,一个学生怎么可能知道贝恩这个姓?大概只有缅部或国际警方心里清楚,在缅部为非作歹的老杰克原先是意大利赫赫有名的贝恩家族弃子,他因诈骗贩毒做所有令人嗤之以鼻的犯罪行径被逐出家族,明令禁止不允许叫贝恩,可他不服,致力重新建造一个贝恩集团,于是收养弃儿赐予每个人贝恩这姓,将他们一个个培养成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的得力助手,他就是所有人的老爹。
爱丽丝绞尽脑汁都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热心姐出现就算了,毫不起眼的一个贫困生居然也大有来头,她执着要一个答案:“你到底是谁!”
“废你爹的话,我时间不多,”怀玥放下手,冲她抬起的双手往掌心一弯,“来。”
如此挑衅的动作还真就挑起爱丽丝怒火,不再多说,反拿匕首朝怀玥冲过来。
怀玥没抽刀,此时此刻,对她来说只有用真拳脚打歪对方的脸才舒坦。
她看准她出刀角度,拔腿狂奔上前,身体微侧,右手手臂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穿过她的攻击区域,握拳凸起的四根茎突尺骨重重敲在脑门上,同时左手精准捉住她手腕。
好快的速度,好完美的技巧,还有粗粝老茧!这显然是常年拿枪的人会有的特征,爱丽丝又是一惊,低头看一眼捏紧自己手腕犹如铁钳难以撼动的手,顿时恼羞成怒伸出左手去抓。
怀玥动作反应比她快上不知多少倍,在对方伸手一刻也已出手。
两人就着一柄匕首的争夺战展开了激烈交锋,甩拳劈掌眼花缭乱,脚下动作也不停歇,各自出条腿对彼此发起猛烈攻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扭打在一块,竟然打了个不相上下。
果然厉害,怀玥心一沉。
她的时间有限,钟缘几人下来找的可能近百分之八十,再拖延下去就会被发现。
收敛思绪,她果断出脚,趁爱丽丝出小腿防御的功夫,脚腕瞬间用力一勾往她身前拉。
爱丽丝脚下不稳,手稍微一松,怀玥动作迅捷地翻转捏住她手腕的手,爱丽丝手中的匕首脱手而出!
见状,她冷笑一声踢飞匕首,同时轮动右手猛然劈向她脑袋。
她出手向来快又狠,劲风呼呼作响之际,察觉不妙的爱丽丝脸色一变,连忙抄起手肘抵挡。
怀玥等的就是她防御,本该劈过去的手在半空戛然而止,改为当胸一脚,狠狠踢向她胸膛将其彻底踢飞。
“唔!”爱丽丝闷哼一声后退,来不及震撼,只见对面料峭夜色中肃杀身影一个回旋,单腿高抬横扫。
啪一声,爱丽丝整张脸被冰冷鞋面重重抽歪,顿时噗地吐出一口浓郁的鲜血。
见她有倒下的趋势,怀玥动作不停,疾如闪电扑上去压倒她,然后迅速出拳。
连连几拳,残影不断,近乎压倒性的主动攻击让爱丽丝应接不暇,况且人脑是最脆弱的地方,这么凶猛的攻击,饶是她也只能抱着头以免遭受更严重的伤害。
眼前爱丽丝的头被揍得一次次往旁边侧去,想起徐可和无辜惨死的背包客们,怀玥心中残存的理智也愈发被怒火吞噬,毫无所觉一般继续锤在她已肿胀起来的脸蛋上。
方天河曾说过怀玥执行任务不要命,打人更不要命,招招式式专往狠里干,一点都不像一个严守纪律的兵,反倒像穷凶极恶的匪徒,她以前不这么觉得,只认为自己不过是重生一次后随心所欲了些,可现在总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当时他嫌弃又担忧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她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被憋闷已久的怒火支配。
人的心里都藏着一头贪婪野蛮的野兽,很容易被欲.望吞没,压住了叫成长,压不住则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失去正常情感与底线的失败者。
她心中也有着头潜伏已久的野兽,这头野兽在上辈子孤苦伶仃时出现,在她需要反击与对抗时狰狞的出现,后来师傅朝她伸手,她披上警服,慢慢将它哄睡,将它推到身为人民警察底线的另一边,重生之后,它依旧安安稳稳沉睡着,直到柳城河无头女尸案那鲜红刺眼的几个字敲响了关押它的牢笼。
它开始苏醒,开始蛰伏,用她的双眼观察充满罪恶的鎏金,并无时无刻吸纳所有必须压抑起来的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