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话不太好听,你现在已经结婚了,之后和咱们的交集就越来越少了。但以后不管你在哪,只要看到它,就能想起我们。”
陈暻无声,小心地将那把吉他收到身后,给了黄婉宁一个深深的拥抱。随后,她从包里取出那张支票递过去:“这是我对酒吧的一点补偿。”
黄婉宁拿过支票,却差点没被上面那一串“0”给闪花眼:“怎么这么多?”
“你们够用就行。”
陈暻心有担忧:“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也多替顾叔看照好子路……”
“你还有脸在这装可怜。”
但没等她说完话,不远处就响起了顾子路的冷笑。她一抬头,就看见顾子路双手环胸地看着她。
“话说得漂亮,倒像是我们欺负你、赶你走似的。明明是你捅出来篓子后藏没了影,最后闷声嫁了个豪门,觉得用钱就能息事宁人了?”
“你闭嘴!”
黄婉宁厉声将他呵住,看向陈暻一脸歉意:“抱歉啊姐,我们昨天跟他解释的时候,告诉了他你结婚的事。”
“没事。”
陈暻摆摆手,见顾子路完全没几个好态度,也不再闷不做声:“顾子路,你已经长大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有数。如果你认定我是个小人,不愿意再和我有交集,那今后我的好歹也跟你无关。多的我也不想解释,只希望你能好好经营酒吧,别让顾叔的心血毁在手里。”
“少拿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要是真心疼爷爷的店,就该现在进去向所有人宣布,你和悦音没有半点关系。”
不知道是那句话触了他的霉头,顾子路忽然暴怒了起来,招手大声着,吸引来众人的目光:“都来看看,你们要找的人在这呢!”
“你在做什么?”
黄婉宁上前拉住他,反被他甩开手:“她不是不想咱们受到牵连吗?那就现在进去让大家都看到她已经被赶出去了啊!”
黄婉宁还准备劝,顾子路已经绕过她拉住了陈暻的手腕。
陈暻被他大力拉拽的一瞬失了平衡,好在晃悠了两下后总算站稳了脚,但身后背着的吉他却从肩膀掉下来些许,差点就掉在了地上。
她心疼那把吉他,但又挣不开顾子路的手,干急着想去把带子拉起来些:“你先放开……”
话音未落,顾子路的手忽然就被一个身穿黑西装、身形高壮的男人拍开,陈暻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一个相同装束的男人礼貌地扶着肩膀稳住了平衡。
再看顾子路,已经被那个男人反扣着双腕压制住。
“这位小朋友,还请对我们夫人尊重些。”
杨叔温和的声音适时从身后响起,陈暻回头,看见杨叔还带着一个保镖,步履沉稳地朝他们走来。
他气质儒雅,语气不怒而自威,让黄婉宁和顾子路同时静了声。毕竟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位老者的身份不凡。
然而只见老者招招手,他身后那人便走到了陈暻身边,将帽子口罩送了过去。
杨叔来到了陈暻身边,敬重地微微躬身:“夫人,这里人多口杂,先戴上吧。”
两人终于清楚了,这些都是纪家的人。
而陈暻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来刚刚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其他路人,好在几个保镖在她们面前围了面人墙。
自从出事后,陈暻就对这种审视的视线感到焦躁不已,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狂跳不止,再不敢多看戴上了帽子口罩,杨叔见她准备好后,才摆手让控制住顾子路的人。
被松开后的顾子路明显还是一脸的不服气:“你这是想做什么,示威吗?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哪天就不会摔下来了。”
他视线凶狠地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忽然将视线锁定在了杨叔身上:“你们都被她骗了,她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最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地装柔弱博人同情,背地里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勾搭上……”
“小朋友,我只是个普通的管家,纪总喜欢谁我无权干涉。”
杨叔的声线仍然温和,脸上却收起了和善的笑意:“但你要再对我们家夫人出言不逊,我会让你知道,为什么纪家是你攀不上的高枝。”
顾子路瞬间哑声,就连黄婉宁和陈暻也是头一回见这种场景,惊得大气也不敢出。
“开个玩笑,您是夫人的朋友,我们还要感谢之前你们对夫人的照顾。”
杨叔打破僵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在愣神的顾子路惊得一激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杨叔扬了扬下巴示意一个保镖,那人上前将几份酒吧转让协议递交到他手上:“夫人这次来,一是为了对酒吧之前的损失做补偿,二是为了将酒吧转让给您,您看看。”
顾子路接过那叠文件翻了翻,大脑还在缺氧状态,只觉得两眼昏花。
“有哪些的详细事项不明白的,我联系了律师一会过来教您怎么填写,签好了后把夫人的那份转交给律师转递给我们就行。以后酒吧会交给您全权打理。”
杨叔收回了手,忽然面色阴沉走近了几步,用只有近距离的黄婉宁和顾子路才能听到的声音警告:“也就是夫人心善,要是被纪总知道,有人踩到自己的新婚夫人头上了,你们有几个酒吧够赔?”
顾子路打了个寒战,抿唇不再敢多说。
三人也曾在酒吧欢歌载语,无话不谈,如今却闹到了这样僵持的场面。
物是人非,陈暻看着他们,也无心再和他争个什么输赢,只是转身:“走吧杨叔。”
“好。”
她头也不回,快步离开。走到电瓶车旁的时候,杨叔拦住了她:“夫人,还是坐车吧,您的车我让保镖开回去。”
她现在魂不守舍的状态,也不像能开车的样子。她没有多争辩,顺着杨叔的指引看到了路边停靠的两辆黑色的奔驰。
她上车沉默了好半晌才想起来:“杨叔,这些保镖是您临时叫过来的吗?”
“从出门就一直跟着的。”
杨叔如实告知:“您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出门在外,还是带几个保镖好些。”
陈暻可算知道那一路上的人为什么都盯着她看了。
“谢谢,这次麻烦您了。”
“不麻烦,我也只是按照纪总的吩咐办事。”
“纪总?”
陈暻吃惊:“他知道酒吧的事吗?”
杨然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纪总之前就跟我叮嘱过,他不在的时候,凡事以您为重,不管对方是谁,都不能让您丢了面子。”
陈暻僵硬地挤了个笑。
不得不说,杨叔确实很会说话,要不是她知道纪明阳对自己什么态度,这三两句话听起来,倒确实有对她“疼爱有加”的错觉。
但清醒下来后就能明白,没正面回答的答案就是否定,纪明阳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关心她这个前女友的生活情况。
“凡是以她为重”只不过是因为她现在是纪夫人,她丢面子就等同于纪家颜面扫地。
她为刚刚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自恋想法,感到一瞬窒息式的羞愧,但过了好一会没缓过神时,她才意识到这不是心理作用。
早上吃完饭后忘了吃药,刚刚又动了气。
感觉呼吸道像是被棉花埂住,陈暻贴去车窗边呼吸着新鲜空气,费尽力气示意杨叔:“可、可以先去一下附近的医院吗……”
杨叔看见她的状态,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拍了司机一把:“药和氧气瓶,快!”
司机立刻停了车,将东西递了过去。
陈暻看见熟悉的药包装讶异了一瞬,来不及多想,先顺着水先吃下了药。
吸了一会氧气后,她感觉好了很多,心中的疑惑却占据了所有思绪。
再怎么思虑周全,也不可能在车上随时备着氧气瓶和应对罕见病的药吧?
杨然的这个应对速度,显然是提前知道了她的情况。
“你们怎么会有我的药?”
杨然见她能说话后,松了口气,随即笑着回复:“也是是纪总的安排。”
陈暻睁大了眼,这才想起,她和纪明阳曾经也是一对毫无保留的恋人。
第11章 疯子
11
她得病这件事是纪明阳意外知道的。
特发性肺动脉高压。
这病是在她五岁那年查出来的。当时她在幼儿园的短跑比赛上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医生就跟她们介绍了这么个罕见病。
知道她得病的人不多,倒不是刻意隐瞒。
主要是这病,说它严重吧,又死不了,说轻松,却也是医不好的绝症。
只要注意禁忌,避免剧烈或刺激性运动,按时吃药,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她被家里保护的很好,从确诊一直到大学,就没再发过病,连她自个儿都没大在意这个毛病,更不说特意告诉别人了。
但得益于此,她有了和纪明阳的第二次见面。
自之前在歌厅第一次遇见纪明阳,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陈暻一下课就会去那个天台碰碰运气,毕竟除此之外她再没有其他途径能了解到他。
不过她运气不太好,一周了,连纪明阳半个影子也没蹲着。可能他换了地方抽烟,甚至可能因为上次的事烦了,刻意地躲着她。
天色渐晚,她蹲在地上,堆了个小小的石堆,百无聊赖地把最后一小块石头放在了“金字塔”顶端,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莫名感到一阵头晕是普通地蹲久了低血糖,没想到天台的大门这个时候突然打开了,走过来三个裸着上身的醉汉。
陈暻心生不安,绕过他们离开,却被一人汗津津的手挡住了去路。
“哟,这小妮子漂亮啊。”
心跳因为紧张加速起来,她调整呼吸,拽住那人的胳膊,矮身借力将他甩到了一边墙上。
她从小就学了一些简单的防身术用于突发状况,但肯定也不足以让她对付三个大汉的,把那人甩开也只是为了找空子赶紧溜走找人帮忙。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吧的烟酒氛围过于浓郁,十几年没动静的病这个时候忽然开始发作,她的呼吸一梗,脚下没了力气,结结实实脸着地的摔了个狗啃泥。
原本还被她出其不意的动作惊到的三人哄堂大笑起来。
“还真以为以为你有两把刷子,原来是才艺表演啊?”
“就是要活泼些的,会反抗的才有意思呢。”
三人小人得志的嘴脸让陈暻心生恶心,但她趴在原地动弹不得,溺水般窒息的感觉让她难受得说话都费劲。
她感觉到几人凑过来的脚步,但就在某一刻同时顿住。短暂的打斗声后,是那几人的惨叫声。
“胆子大了,来我的地盘闹事。”
“你是纪……”
“滚出去。”
那几人小声的惊呼被陈暻尽数听清,他们小跑着离开后,陈暻有些懵,但已经被一双手扶着坐了起来。
面对上纪明阳那张漂亮的脸,陈暻刚下意识傻气地嘿嘿乐了几声,就被他劈头盖脸地盖上了张纸巾蒙住了视线。
“活该。”
纪明阳的声音冰冷。陈暻拿下纸巾摸到一手湿润,才发现自己摔地上那些磕出来了鼻血。
“别再来了,自己回去吧。”
纪明阳看没什么事了,起身就大步往门口走,陈暻喘气儿还难受,侧身朝他离开的方向伸手:“等等……”
“还要干什么?”
陈暻费力地点点头,纪明阳看她一副真不舒服的模样还是问了句:“站不起来?”
陈暻招着手:“快点、快点过来……”
纪明阳不耐烦地走过去,陈暻扯着他的衣袖大口喘气:“快做个人工呼吸。”
正准备将她抱起来的纪明阳瞬间收回了手,愤慨地快步躲到了离她三四步远的地方:“你是有病吧?还要不要脸了?”
陈暻又在地上摔了一跤,叫苦不迭地哎哟了一声:“我真有病啊,大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恼羞成怒,纪明阳的脸侧迅速烧起,却在看见陈暻扶着地板咳出了一口血的时候脑子一空:“你……”
“都什么时候了,以为我逗你啊……咳咳!”
陈暻两眼一黑晕了过去,最后的知觉感觉纪明阳应该是把她抱了起来,耳边只剩风的声音。
之后是被医疗器械滴滴答答的声响吵醒的,环境不像在医院里,更像是某个装潢华丽的卧室。
她转头,隐约看见几个白大褂的私家医生正和纪明阳交谈着,见她醒了后,面露不悦地走了过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病,抽烟是禁忌?”
大概是说第一次遇见时,她那莽撞的调戏。
但那个时候她真没想那么多,面对纪明阳一脸严肃的质问,随后只是尴尬地笑了两声:“忘了。”
“……疯子。”
这是纪明阳第二次给出的评价,他说完就走了出去,几个医生围上来继续查看她的情况。
之后陈暻留了心眼,偷摸记住了其中一个医生的名字查了查,这才知道纪明阳的一个秘密。
他哪是什么寒门学生,而是大名鼎鼎的源特制药董事长,江建业的私生子。
——
手机的震动声将陈暻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屏幕里滚动的弹幕已经在催促着陈暻快些动作,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直播。
她重新调整了一下摄像头,将画面对准在自己肩膀以下的位置。
“抱歉,有事在忙,就没有开直播。”
陈暻对着屏幕里的一百多个在线观众道声歉。她发布作品的账号和直播号没有关联,所以事发后没人找到这里。
她的这个直播号只是用于记录自己编曲日常的,除了一些音乐爱好者外,也有不少学生很喜欢这种有星星碎碎音乐声的伴学氛围,会跟着她开直播的时间一起记录学习。因此没想到,她这没什么含金量的直播间也有了固定的小批观众。
和杨叔一起到家的时候,离纪明阳回来的时间还早,没了酒吧的事情要操心,陈暻觉得有些无聊,忽然想起了这个搁置了的直播号。
【回来了就好呜呜,我还以为景明姐嫌人气低不播了】
【这几天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没地方打卡学习了】
【下次记得提前请个假】
“好的好的,下次我会提前发请假条的。”
陈暻笑音温和:“大家先准备一下吧,今天播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作曲?不愧为我景明姐】
【就一个小时啊,那我去做一套听力】
【景明姐,怎么感觉你直播的地方好像换了,以前没这么宽敞啊?】
她刚拿出酒吧大伙一起送的那把吉他,顺便瞄了一眼弹幕,就看见有眼尖的弹幕已经发现了环境不同的事。
“最近刚刚搬家,环境会比以前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