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曾听说过,哈利会是那个有可能打败他的人。”瑞亚轻声回答。
“现在,让我来告诉你那个预言的真相。是的,哈利可能是唯一可能打败他的人,伏地魔选择了他作为自己唯一的对手,而这一点,你永远都无法改变了。我了解他,他将穷极一生去除掉哈利,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哈利就会处于莫大的危险之中。”
现在还是会走的小肉团的哈利和那个坐在她身边的十六岁哈利的影子,在瑞亚的眼前交替浮现。
“我也曾怀疑过这是否是一个真正的预言,而你的到来告诉我,就在今晚,哈利第一次战胜了伏地魔。只要哈利还在,我们就永远都有希望。”
瑞亚沉默良久。她的理智当然知道让这一切发生是对的,但她仍不愿接受。她总觉得,一旦她接受了这种想法,她就会害死莉莉和詹姆。
“那么,教授,我至少可以做一丁点的什么吧?哪怕,就一点点?”
“你真的是一位很勇敢的拉文克劳。”
邓布利多第一次露出一点微笑,他缓缓站起来,没有回答这个满是恳求的问题。
他走到了病房门口,最后一次回头看着瑞亚。
“对于你来说,我们可能就要永别了。但是对于我而言,我非常期待1987年,期待在你入学那一天再见到你。”
邓布利多对着瑞亚微笑,那微笑让他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一些,让他显得更加苍老。
瑞亚坐在那里,目送着邓布利多转身离去。她知道他走时在这道门上又加了一道束缚魔咒。她现在似乎别无选择。
于是瑞亚无助地躺下了。她回忆起在戈德里克山谷与西里斯和詹姆的意外初见,那一天他们都有些恼火不愉快。她在霍格沃茨的湖边树下看到西里斯的记忆,把他气得直跳脚。她想起莉莉的笑容,莉莉那双柔软有些冰凉的手,想起她和西里斯没有跳完的那一支舞,和就在这里给她无限安心温暖的相拥……
对于一切,她是真的不甘心。
风有些凉了,1981年万圣节那天的太阳逐渐落下。这一天就要结束了。
瑞亚感到胸前有什么东西忽然灼热起来,她立即担忧是不是西里斯出了事,连忙将自己挂在脖颈上的两个挂坠都从领口里拽出来。但令她吃惊的是,灼热发烫的竟然是那个原主人是詹姆的沙漏形挂坠,它此时正在间断地闪着蓝光,那蓝色光环正如那年她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杂草丛里见到它时一样。
她从心底里生出一些不祥的预感。
她试探着走出房门,虽然她仍能感受到障碍魔咒对她的束缚,但这种束缚比起之前那道透明的墙来说已经弱得多了。似乎魔咒对她的束缚作用越来越弱。
瑞亚慢慢地走出去,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
她经过洛哈特的病床,原本半躺着的洛哈特忽然坐起来,疑问地想要问她什么。瑞亚不管不顾地向他甩了一个一忘皆空咒语。
她穿过校医院的大厅。如果这一切都如期发生,那么失去了詹姆和莉莉的西里斯一定会去为他们报仇,世界上任何一种生物都无法阻止,然后就真的,一切都发生了。
她需要在西里斯之前去杀掉小矮星彼得。
瑞亚下定了这样一个决心,似乎她的内心也随之不再焦灼了。她走出校医院的大门就大步奔跑起来,撞到了一个女学生也没顾得上道歉,她大步跑过长廊,穿过挂着卡珊德拉画像的墙壁,跑向那条当年她被西里斯和詹姆押送来霍格沃茨的密道。那里通向霍格莫德一家商店的地窖,只要离开地窖,她就可以幻影移形去苏格兰彼得的家。
她抵挡不了伏地魔,她无法替哈利去做那个救世主,但她至少可以在西里斯之前杀掉小矮星彼得,让他不要再经历那些年铁窗后骇人的牢狱折磨。
瑞亚怀特的身影从霍格沃茨六层的雕像后面消失,霍格沃茨此刻异常的安静。
这一刻,正是1981年的万圣节傍晚八点钟。
深秋的英格兰温暖潮湿却多风,戈德里克山谷路边的酒馆窗子上挂满了纸蜘蛛,在南瓜灯的昏暗灯光映衬下蜘蛛脚的影子窄斜修长。两个打扮成南瓜的孩童摇摇摆摆走过广场,他们嘴里还咀嚼着刚讨来的糖果,开心地走向一街之隔的家。
这栋房子的隔壁在他们看来一直是一片长满野草的荒草地,此时,詹姆波特和莉莉波特在这栋他们看不见的房子里笑着短暂亲吻,詹姆波特的魔杖里喷出一阵彩色的烟雾,他们的儿子哈利波特穿着蓝睡衣,开心笑着把彩色烟雾捏在小拳头里。
一小时后的戈德里克山谷,攥着冰冷沉默吊坠的西里斯将无比的愤怒和绝望。那一刻,西里斯布莱克意识到,詹姆和莉莉,瑞亚,都永远的离开了他,他从此真正孤单一人无所牵绊。那一刻,西里斯布莱克将狂怒而绝望的走向苏格兰,走向他即将到来的未来。
第30章 七夕节的短番外
1993年11月。
西里斯最近一直以黑狗的形象出现。他是一个在巫师世界被处处防范的逃犯,很难找到安全舒适的落脚地,只能以一只狗的状态在禁林内外游走。
他早已经习惯了抛弃人类的情感去苟生。除了在阿兹卡班被摄魂怪折磨了十一年之外,另外一个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几乎没有爱的能力了。
他最好的朋友在十二年前被害,他的爱人在同一天回到了那个没有他的世界里。那些曾美好却又痛苦的记忆,他都已经用铁窗后日复一日的寒冷煎熬忘记了。
对于西里斯布莱克来说,生和死其实没有多大的分别。他的心在那一晚也已经随着他们死去。
他在禁林边缘缓慢走着,四只脚掌已经因为过多在荆棘丛的行走而生出了厚厚一层茧。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热的,甚至是人能吃的食物了,在来霍格沃茨之前他常用老鼠填饱肚子,在校园里每每捡到学生们乱丢的苹果或用来喂牙牙的生肉,都像是享用了节日大餐。
每当晚上还空着肚子的时候,西里斯就很想喝一碗多放梨子和肉碎的热洋葱汤。
西里斯唯一的伙伴是长大了的卡特,这是唯一让他与过去记忆想连结的地方。卡特似乎给自己找到了新主人,它生活在霍格沃茨,第一次出现在西里斯身边时,西里斯甚至没有认出它。
而卡特则一眼认出了西里斯,它像一个姜黄色大绒球一样冲过来,帮这位它曾经依靠的主人舔了舔前爪上的伤口。
快到冬天已经十分寒冷的一个日子里,西里斯如往常一样沿着禁林无人的边缘踱步,寻找着彼得的踪迹。走着走着,他的耳朵向后动动,他听到有人在向这边走来。
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事,西里斯连忙躲到一丛灌木后面。
他把自己的身体藏好后才透过树枝的缝隙向外看,他忽然觉得自己被一盆冰水从头到尾浇透了,他的心跳几乎停了一跳,全身的血液都迅速地从心脏到头顶、再到手脚涌了一遍。
十七岁的瑞亚怀特正沿着禁林的边缘走过去,她的头发高高扎起了一束马尾,发梢快垂到腰间,脸颊要比他认识的瑞亚饱满一点,身上披了一件深蓝色的丝绒斗篷。
那一刻西里斯真的很想变回人形走出去,管它会不会被捕,管它什么小矮星彼得?他都只想再站在他深爱的那个女子面前一次。和瑞亚的那些记忆,他从没有一天真正的忘记,正是这些记忆支撑着他生不如死地活下来。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她是那个十七岁未来一片光明的瑞亚,是那个从未见过他的瑞亚。而他只是一只躲在灌木丛后上了年纪的可怜黑狗。
卡特似乎认出了瑞亚,它跑出去,蹭着她的斗篷转着圈。瑞亚因着它的出现停住了脚步,她笑了,蹲下来摸它的绒毛。
“小猫咪,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瑞亚对着竖着姜黄色尾巴的猫自言自语。
卡特依然围着她蹭来蹭去,瑞亚将手伸进了斗篷下,摸出了一块被油纸包好的三明治,撕开一角放在卡特面前,将撕下来的纸又放回到斗篷下的口袋里。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但是我只有这个啦。快吃吧。”
西里斯一直盯着她,直到瑞亚的深蓝色背影消失在去往霍格莫德那条路的尽头。
那个三明治他看了很久都没有舍得吃,第二天的深夜他还是吃掉了。那是他十几年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餐。
第三天,是拉文克劳魁地奇球队和格兰芬多队的比赛。一只黑狗和一只姜黄色的猫一起避开人群穿过草丛去向魁地奇球场,一路上都有草叶的沙沙响声。
这是拉文克劳魁地奇球队在这个学年的最后一场比赛,是七年级两位球员的告别之战。其中的瑞亚怀特,曾被弗立维教授骄傲地称赞为“拉文克劳十年来最好的追球手”。
两支球队的球员飞上了天空,格兰芬多找球手哈利波特和刚刚抢断得手的拉文克劳追球手瑞亚擦肩而过,高空的风把哈利的头发吹得更乱了。
时光回溯,西里斯仿佛回到了当年的某个晴朗午后。瑞亚和詹姆快乐地打着魁地奇,用伍朗贡飞行法五分钟里就取得了60分的领先。
她飞得和那天一样好。
第31章 30.1997年
1997年8月。
第二次巫师战争的双方已经亮出了白刃,中间缓冲地带早已消失,再也没有丝毫办法粉饰太平。比起十八年前,卷土重来的伏地魔党羽更加残暴无恃,他们不再只想着吸纳力量扩大队伍、针对着凤凰社进行一次又一次袭击,而是无所忌惮地向一切不赞成者宣战。失去了邓布利多的牵制,霍格沃茨、古灵阁、魔法部等那些看似牢不可破的堡垒纷纷倒下。
凤凰社的力量已经为数不多了,在第一次战争里曾经以命相搏的中流砥柱们牺牲了大半。被认为是巫师界唯一希望的哈利波特与他的两个同伴在逃难路上始终生死未卜。
最黑暗的阴云笼罩着整个英国,丝毫看不到任何光明的希望。
丽塔斯基特的新书《邓布利多的生平和谎言》取得了不小的成功,她也一扫一年前事业低谷的阴霾再次成为《预言家日报》的主笔,这些都使她最近一个月来时常喜形于色。
《预言家日报》的例行夏末晚宴,总编辑邀请了不少伏地魔的公开支持者,其中甚至还有几位食死徒。丽塔斯基特耀武扬威地写信盛情邀请那位几年来抢了她不少风头的瑞亚怀特,以她对怀特的了解,这种社交场合她一定会前来,那样她就可以拿着最近的风光狠狠打她的脸。
令丽塔出乎意料的,瑞亚怀特不但没来晚宴,甚至连礼貌性的拒绝回信都没有一封。
夏末晚宴的那一晚,瑞亚十分嫌恶地将那封请柬烧成灰烬,然后她独自去了肯特郡坎特伯雷市沿海的一个小镇子上。这里下着雨,她披了件黑色的斗篷遮雨。她手里捏着一张已经有些褪色的羊皮纸条,在一栋二层小楼门前徘徊了许久,迟迟鼓不起勇气和决心。直到她心里明白再动摇下去她可能真的无法行动的那一刻,她才用力咬了咬嘴唇,慢慢伸出手,叩响了房门。
叩响了一会儿后,一个十分温柔的女人声音在门后隐约响起:“是谁?”
瑞亚顿了顿,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巨大的决定似的。“是我,我是瑞亚,瑞亚怀特。”
门里的女人似乎迟疑了几秒,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些淡黄色令人感到温暖的灯光,灯光下也现出那女人的轮廓:高个子,浅棕色的长卷发,深深的眼窝,和十分柔和的面部线条,她有些防备地举着魔杖。
瑞亚将魔杖指着天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是我自己,我只有一个人。”
安多米达唐克斯盯着瑞亚的脸,几秒钟后忽然微笑了。她将门打开。
“快进来吧,孩子。我想了很久了,想你会不会来。”
瑞亚有些拘谨地坐在餐桌前,安多米达贴心地为她倒了一杯热牛奶。“我女儿在家,你要见见她吗?”
没等瑞亚点头,安多米达就上楼去唤她的女儿。很快,一个顶着头浅红色卷发的高瘦女孩子和安多米达一起来到餐桌边。瑞亚似乎感觉到,她行走的动作始终有些小心翼翼。
“这是我的女儿,尼法朵拉唐克斯,你叫她朵拉就可以。这位是……”
“瑞亚怀特,”唐克斯眯起眼睛,有些怀疑地打量着她,“我认识她,她是那个作家。所以,那你为什么来这儿?”
“我……”瑞亚竟有些语塞。
安多米达善解人意地接过了话头,“你们都先坐下。瑞亚是……她是,西里斯要我帮他照顾的人。”
听到这句话,瑞亚忽然控制不住地感到有些喉咙发热,眼圈儿也快变红了。这是她回到1997年以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对于她而言,那也只是一周以前的事情。她逃离了校医院,想要从那条密道去霍格莫德然后去找彼得,但是在那条密道里,她还没有接近出口,那个沙漏形挂坠忽然闪耀出了一阵极强的蓝光,在密道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蓝色光晕,随后她就被吸了进去。再次睁眼,她回到了1997年的戈德里克山谷,正是她被挂坠牵引离开的地方。
詹姆波特的死亡是记忆碎片原体的终结,于是,瑞亚意外的长达三年时空逆转在那一刻结束了。
她下意识地又握住她的盾牌吊坠,但那个吊坠冰冷而坚硬死寂,毫无动静。
是啊,她应该知道的。西里斯布莱克,那个在阿兹卡班度过了十一年的逃犯,已经死了。
“这不太可能吧。”唐克斯打断了瑞亚的情绪,她疑问地看向了安多米达“这明明……明明不合道理。我从没听他说起过她。”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三双眼睛都转向了门口。
瑞亚刚刚还控制着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像是这道门打开了她情绪和记忆的闸门。卢平走进了门,他似乎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氛,抬头看向瑞亚,然后两个人都愣住了,他手里的一包东西掉落在地上。
“噢,”卢平刻意地发出些声音,但也没有缓解气氛的凝滞。
比起那时,卢平明显地沧桑多了,他的苍白憔悴让他更接近中年人的模样。这让瑞亚没有太多产生她还在1981年与他们并肩作战的错觉。
卢平弯腰拾起了那个包裹,克制着,不动声色地向她点点头:“看来你回来了,瑞亚。”
“卢平教授。祝贺你结婚。”瑞亚擦了擦眼泪,微笑地改口叫他教授。
卢平似乎不敢走近她,也不敢直视她。他先是站立在门前尴尬地逃避瑞亚的眼神,然后终于鼓起勇气看了看瑞亚的脸,他自嘲地笑了。
“真对不起。我居然到现在都不敢看你的脸。只有你一点都没变,而我们都老了十几年,你看我都老成什么样子了……看你的脸的话,我会恍惚,以为他们都还在。但是我已经失去他们很多年了……”
卢平想要笑一笑,却只是牵动了嘴角的肌肉,五官诡异地被微微拉扯,此时他显得更加颓唐了。一边的唐克斯扯了扯安多米达的袖子,两个人安静地上楼,走上台阶时唐克斯又担心地回头望了卢平一眼。她们只留了卢平和瑞亚两个人在客厅。
“只是上一周,我才失去他们。我都还记得很清楚呢。”瑞亚也笑了一笑,然后又紧紧抿起嘴唇。提到那些明明是刚刚过去却已经过去很久的旧事,她现在竟也有些不敢直视卢平的眼睛和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