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会亲吻你的眼睛——桃花啤酒深千尺【完结】
时间:2024-04-20 14:34:24

  体态修长的身影恹恹的靠在门框边,眉头不耐烦的紧蹙着,眼皮聋拉,架在鼻梁上的银丝眼镜滑落了一段距离,露出眼眶下面淡淡的青紫,脸色苍白,但唇色又被染得格外深。
  他沉沉的盯着王青松,眼眸黑如深潭不见其底。
  ——有事吗没事滚。
  “有事,大事,让我进去先。”王青松熟读骆清河的脸书,瞬间摆出笃定的神色,一手紧紧把住门框,不给这狗东西任何翻脸无情甩门而去的机会。
  僵持半晌。
  骆清河幅度微不可见的冷哼一声,侧开半步,踩着拖鞋往里面走,王青松立马紧随其后。
  “你不是不爱开空调吗,怎么还这么凉飕飕的。”王青松一进来就打了个冷战,“你不会真是什么冰雪王子吧。”
  “如果我是,你现在能走人吗?”骆清河的语气显然已经不耐烦到了极致。
  王青松报以熟悉的微笑:“想都别想。”
  客厅里落地窗的窗帘自动拉开了一半,光线透过玻璃满满的铺洒在茶几上。
  这会儿谁也没开口,空气陷入淡淡的沉寂。
  王青松抱着茶杯,没话找话:“怎么突然换锁了?”
  骆清河坐在沙发上,光线没落到他那边,但轻微的映照出了他的脸,眼尾微挑,眉梢动了动。
  “你认为我这电子锁是为了防哪个傻逼?”
  “密码是多少?我试了五次都没打开。”王青松是个心理学博士,在对一个人的背景相当了解的情况下,五次没打开四位数密码锁并且成功触动警报,的确是他璀璨的心理学生涯中相当亮眼的战绩。
  骆清河也没藏着掖着:“1234。”
  “……”王青松实在没忍住,对他家的安全系统表示质疑,“您这锁能防点什么呢我请问了。”
  骆清河抬眸看了他一眼。
  “OK,防我是吧。”王青松合理跳过,“不扯别的了,我就直接说正事,你是真打算为一个玉化音影跟总公司闹翻啊?”
  骆清河整个人陷在阴影里,双臂懒散的搭在沙发臂上,酒红色的沙发映衬着他从小臂向上蜿蜒凸起的几条青筋,好笑问道:“谁代表总公司?”
  “不管谁代表……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王青松动之以情,喝了口茶“玉化是你母亲毕生的心血,我明白你想让它一整个独立出去,但是玉化算是影视圈这两年突然闯出来的爆品黑马,背后没有大集团做背景,很多资源和关卡都不好过,这点你比我清楚。”
  “但玉化是靠什么闯成黑马的,这点你比我清楚。”骆清河靠着沙发,半张脸隐没在明暗交界线里。
  近几年风头最盛的电影大片,在国际上斩获奖杯提名无数的推理犯罪悬疑片,原作就是骆清河年少时的第一部 成名作。
  因为题材限制,从来没有人拍摄过动物拟人化的犯罪推理类作品,即使骆清河的书名头盛极一时很久了,一直没人敢拍出来。
  直到即将退休的大导演准备绝笔的时候给华流影视圈带来一点小小的震撼,拍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选中了骆清河的成名作,两个骨子里都带有疯感的人合作,跟寂静的雪夜点了新年第一个炮仗一样,枯木逢春。
  一绝的光影转换,宏阔翻转的故事框架,以及特殊的动物类题材富有野性和画面冲击感的犯罪手法,让这部影片开局即爆火,票房直逼top。
  同时也让玉化音影这个快要倒闭的集团旗下分公司短短几年盈利翻了几番。
  “你把它带出来了,你能守住它吗?”王青松反问,“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是不是更好?”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骆清河把眼镜丢在茶几上,眉间染着倦怠,“能死能活是它自己的事。”
  “即使让她最后的心血破产了你也不在意?你不是那样冷血的人”
  骆清河颇有些意外的笑了笑:“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王青松?”
  骆清河的长相本来就是锋利那挂的,总像是被磨得薄薄的一层刀片上挂着化不开的雪一样,贴近人皮肉的时候又冷又利。
  王青松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眼睛,试图轻声缓和道:“我只是在和你谈损益比,你知道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害你。”
  昏暗的屋内竖起一簇火苗,点燃了烟尾,尼古丁的气息冲淡了一点空气中的凝涩。
  骆清河咬着烟,火光忽明忽灭,他站起来慢慢走出窗帘边的阴影,走到王青松跟前,烟夹在指尖,他问:“你知道她当年是因为什么进的病院吗?”
  “啊?只听说是什么……神经方面的。”王青松不明白话题为什么转得这么生硬,只是突然感觉有些头皮发麻,三伏天后背冷飕飕的直漏风。
  事实证明,能吃上心理学家这碗饭的,多少都有点直觉在身上。
  他头皮刚麻起来没多久,一只冰凉的手突然用力将他狠狠的侧扣在了茶几玻璃面板上。
  寂静的屋内传来今天第一声“嘭”的巨响。
  面部被挤压的变形,眼镜直接在撞击中跌落在了地上。
  骆清河一只手狠狠的按着他的头,一只手在茶几上碾灭烟头。
  炙热的火焰近的好像要把睫毛都烧着,王青松瞪大眼睛,凸出的眼球都能感觉到烟头火光那股灼热的温度。
  骆清河身上好不容易日积月累装出来的那点微不可见的什么文人书生气,尽数像是刚刚燃起来没多久的烟头一样被碾灭了个干净。
  听到这声巨响,外面等着候命的几个人连忙拍打着紧闭的门,看那架势是火急火燎的打算硬闯。
  “都别进来!滚外边待着!”王青松艰难的利用被挤压的口腔吼道。
  骆清河吐出白雾:“哟,来我这还带着保镖呢?”
  王青松干笑两声:“哈哈,应该是路过吧路过。”
  “你这几年不是在给警察办事?咱这就不要知法犯法吧。”王青松试图讲道理。
  骆清河是犯罪心理学的博士,偶尔给警局当当编外的顾问。
  “你不是知道的吗?上个星期,你们股东大会怎么说我来着,嗯我想想……遗传性精神病?”
  王青松还算轻松缓和的眼神瞬间变了:“你怎么知道?!”
  话一说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失言了,叹气道:“我可以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骆清河收回手,不温不火道:“你不用给我解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怎么样跟我无关。”
  “但你要是还摆着这幅让人恶心的姿态,嘴里面也每个把门的……”骆清河停顿了一下,笑着拍了拍王青松炸毛的脑袋,“你是给骆山河做事的,你知道他有多怕一个人来见我。”
  骆清河身上还穿着睡衣,松松垮垮的搭在劲瘦苍白的骨架上,他长了一副极好的皮囊,长长的眼尾像极了当年火遍大江南北的女星常安诺,但他跟他那位一贯会做傀儡的母亲终究不一样。
  王青松当过他很长一段时间心理医生,也没能彻底看透这个人,只知道上头那位倨傲自负的老板,当了那么多年只手遮天的天之骄子,却避他如恶鬼。
第3章 第三章
  “我从小就在这个集团长大,你那点拙劣的小算盘我懒得拆穿,玉华如今的掌权人还不是骆山河,他敢在那群老东西的脸上以权谋私吗?”骆清河嗤笑道,“王青松,我才发现你跟他居然是如出一辙的蠢。”
  “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
  王青松舌战群儒近多年,一时间居然也只感觉话语无比苍白,他向来专攻谈判,靠得就是话术,但那只适合当局者迷的人。
  “你看东西太过清晰揣测了,清河,这不是好事。”王青松重新戴上眼镜,叹了口气。
  孔夫子崇尚中庸之道,无外乎是对处于社会群体中个人意志的保护,有时候慧极必伤也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你离我远点,疯子是这样的。”骆清河又恢复到那样半死不活的状态,轻飘飘的回道,好像那点装模作样的评判对他完全无关痛痒,也或许是这些年听到太多这样自以为是的说教了,他耳朵都起茧子了。
  那张冷厉苍白的脸,映衬着房子昏暗无光的氛围,加上传得很广的或多或少的一些流言,王青松再怎么见过大场面,也不由得感觉背脊发凉。
  “叩叩叩!叩叩叩!”
  “叩叩叩!”
  极具节奏性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什么尖锐的物体敲击玻璃窗户的声音,划破了这一刻的死寂。
  骆清河把窗帘一整个拉开,果不其然看到一直乌漆嘛黑的鸟,嘴里叼着疑似钱币的东西不停的啄着玻璃。
  “……这是?”王青松神色古怪的看着这只黑鸟嘴上叼着的钱币。
  骆清河一言难尽的啧了一声:“一只尚且还知道知恩图报的蠢鸟。”
  王青松莫名感觉被这句话一语双关了一下。
  “滚吧,长点记性,别再来找我。”骆清河背着光开窗,像是被镀了层金边。
  王青松长叹一口气,欲言又止半晌,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落地窗被推开,阳光给整个客厅铺了满地。
  骆清河眼疾手快的捏住八哥叼着纸币的尖尖嘴,试图打商量:“说好了,别再给我送钱了,这犯法的鸟哥。”
  鸟哥瞪着清澈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嘴巴上一簇极具个性的聪明毛欢快的竖着。
  他一松手,钱币还是被鸟哥振翅扔在了地上。
  骆清河只能任劳任怨的捡起来一看:“今天还是五块钱,看来你那主人最近的经济情况一般啊。”
  他转身走过去拉开茶几旁边的抽屉,把钱扔进去,里面红的绿的各种各样的纸币,全是这黑不溜秋的八哥风雨无阻送过来的。
  骆清河蹲在地上,朝着八哥一招手:“过来,看看你翅膀恢复得怎么样了。”
  八哥直接两腿一蹬张开翅膀就落到骆清河的肩头,羽毛顺滑的鸟头轻柔的蹭着他的脸颊。
  骆清河用食指轻轻扒拉了一下八哥的左翅,羽毛已经重新长起来了,看得出来恢复得相当不错,主人应该是花了心思养伤的。
  上个月正赶上下雨,这只黑八哥突然浑身湿透掉到了院子里,一只翅膀上带着血,飞也飞不起来,叫声微弱。
  骆清河给它简单的带进来包扎了一下,第二天就放飞了,没想到就那以后,这只八哥每个工作日都叼着纸币来敲他的家门,也不知道是谁的钱,大中午准时出现在骆清河的抽屉柜里。
  倒是比人要懂得恩情多了,有时候有血有肉这个词也不知道到底是用来形容哪个物种的。
  “什么——?!你家遭贼了?”
  隋昭昭翻着罐子里的钱,把听筒拉远了点:“上个星期从王扒皮那里抠出来的三百块都给我偷没了。”
  “这不是徐庄闲的房子吗?不是,那大少爷家哪一样物品不比你那个破罐子里的三百块值钱?”别弯月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这个穷逼有什么好让贼惦记的?”
  隋昭昭冷笑两声:“讨厌你们这群肤浅的人。”
  “我说真的,你一个独居女性,徐少爷又借给你那么大一个房子,人藏哪你都不知道。”别弯月自己说出来都把自己吓得够呛,“不行,不行,我得看看离临京最近的航班。”
  “大小姐,你先别危言耸听,”隋昭昭倒是心大,“我养了只八哥的好吗,家里有没有别人,它一叫我就知道。”
  “你以为你还在纳河呢?全是猛禽给你放哨?”别弯月要崩溃了,“它只是一只八哥!一只连话都不会说的蠢八哥!况且这个八哥还这么怕你!”
  养了小半年了,特别喜欢四处瞎溜达,出去遛鸟跟谁都亲,一遇到隋昭昭这个正经主人马上就萎了,跟个木雕似的动也不动,黄溜溜的眼珠子瞎转悠。
  别弯月学术性的总结了一下,这应该是因为隋昭昭在纳河跟大型禽类呆久了,身上一股子食肉动物的气息,吓着人家素食小鸟了。
  “别急,我观察过了,我的钱是呈现一种周期性递进的消失。”隋昭昭非常笃定,“明天我跟王扒皮请假,就藏在院子里来个瓮中捉鳖。”
  “呵呵,这谁还分得清楚你和胆大包天的徐警官。”别弯月都要麻了。
  他们那块城区的发小从小一起干偷鸡摸狗的事干到大,那时候隋昭昭就已经显露出她胆识过人的本性,踢掉原本靠着镶金边才当上领头羊的徐庄闲,成为城区那片新的孩子王。
  那时候别弯月就已看出隋昭昭的不同寻常,果不其然,十年后,这位孩子王不负众望的挑选了一个令人跌掉眼镜的专业,并且在一众混吃等死的啃老族里,毅然决然的毕业即上岗,远赴高原偏地追梦去了。
  这一追就是五六年,半年前突然一身伤,被连夜转到临京的中心医院去待了一个多月,要不是正巧碰上被调到临京的徐警官,别弯月还真不知道隋昭昭出了这么大的事。
  “你打个电话给徐庄闲,让他回去陪你。”别弯月远在长州干着急。
  “徐庄闲忙着呢,算了,本来人大少爷住员工宿舍,我霸占他的大别墅住了大半年就怪不好意思的。”隋昭昭叹气。
  要说徐庄闲这人跟隋昭昭如出一辙的怪,他自己家那么大一个集团家业,从小就被当做集团继承人来培养,每次逃个钢琴课都得出动半个城区的孩子。
  结果这人也是个不输孩子王的犟种,不声不响的去念了警校,家里的手完全伸不进去,撒着蹄子当他的刑警去了。
  “那你记得给我开视频啊,我真服了。”别弯月对半年前徐庄闲半夜打来的ICU通知电话吓到现在依然有阴影,恨不得把这两人拴裤子边上,一边拴一个。
  “遵命,阿sir。”隋昭昭打趣,“怎么回事呢弯月大小姐,要结婚的人就是不一样了,絮絮叨叨的功力见长啊。”
  别弯月呵呵两声:“给你们俩当发小,我就是老妈子的命。”
  “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回纳河啊?”
  隋昭昭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桌上从纳河寄来的信件:“不知道,站长让我再多养养。”
  “那敢情好,趁这功夫,要不干脆就把隋小姐的感情问题解决一下吧?”别弯月真的是备着新娘的婚礼,操着老妈子的心,“你说你别白瞎了那张脸啊,趁着年轻多谈几个,咱妈都快急死了。”
  “是我不想谈吗?纳河那地方多偏你不是不知道,一年到头你能联系到我几次?”隋昭昭笑她咸吃萝卜淡操心,“况且……很多事没做完呢,急也没用。”
  “随你了,反正从小到大就没人能管得住你,你工作上的事情不愿意说我也不多过问,”别弯月总归还是担心半年前的事情的,“你自己保护好自己,不然我饶不了你。”
  她一直试图给隋昭昭找个男朋友,目的很简单,想给这个胆大包天为所欲为的女的找个羁绊。
  人生就是一个大大的茧房,人生下来就带有羁绊,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你成长中犹豫的砝码,走的人最多最广为流传的那条道往往就是你的参照和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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