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轻安正准备在老板大发雷霆之前提醒一下隋昭昭注意形象。
结果就看到不言苟笑的老板默默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摄像头对准两人,嘴里还发出“嘿嘿嘿”的诡异笑声。
“……”
隋昭昭,你自己看看你都把老板刺激成什么样了!
“王筱竹,你的镜头是打算贴我脸上吗?”骆清河忍无可忍,冷声道。
“不好意思,我以为按在墙上亲这个桥段,只会出现在言情小说的作者身上。”王筱竹收回手机反复观赏拍下来的视频,承认自己当时的声音确实笑得有点像个变态,感叹道,“没想到被推理小说家给演了。”
“神经。”骆清河冷笑一声,“你见谁在厕所门口亲嘴?”
“所以你还是坚持你俩这样又那样,只是在抢一个香蕉吗?”王筱竹冷酷道,“法官是不会信的。”
“你再说废话给我试试看?”骆清河在跳进黄河之前也要先把王筱竹这个嘴贱的踹下水,“你懂不熟两个字怎么写吗?”
“那真不是我男朋友,我跟他都不熟。”
“行了,不是你的是谁的?”祝轻安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老板的,懂吗?”隋昭昭试图解释,“这件事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他其实是老板的朋友,刚刚还被老板接走了,你也看到了。”
祝轻安不知道是怎么理解的,表情扭曲了一下:“……老板有男朋友了?”
“……”隋昭昭重复,“不是老板男朋友,是老板的男性朋友……就是普通朋友。”
“老板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小杨突然出现,听到这句话双眼瞪大,“这么刺激!”
“没有男朋友,没有人有男朋友,懂?”隋昭昭快要崩溃了。
要是让王扒皮知道他风评被害,那小心眼又该扣他工资了。
“行了,跳过这个话题!”以摸鱼在整个伯利塔动物园出名的员工隋昭昭,正经问道,“工作都做完了吗?还有闲工夫在这闲聊?”
小杨在这站半天,才想起来来意:“对对,差点忘了,还有个园没检完,部长问你有没有空去一下。”
“行啊,哪个园。”隋昭昭伸手就打算接过小杨递过来的防护服。
“西北狼园。”小杨想了想,“刚弄好,应该就在白眉长臂猿那后面吧,不远,你走过去就能看到。”
烈日灼灼,空气中干燥得一丝一毫的水分都没有。
兽牙在纤细的手骨上系着的黑绳底端缓慢的晃动,擦碰着内侧的肌肤。
隋昭昭伸出的指尖突然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动作十分细微。
小杨只看到隋昭昭不知道为什么停顿了一下,奇怪的问:“咋了?你那件防护服被大葱啃得左一个牙印右一个磨痕了,我就给你换了件新的。”
“小杨哥,要不你跟轻安去吧。”隋昭昭神色自然的收回手,揉了揉脖子,感叹道,“脖子好像刚刚抢香蕉的时候扭到了一点。”
祝轻安蹙眉:“你要不要去找个中医看看?脖子可不是小事。”
“不用,睡一觉就好了。”隋昭昭朝着员工休息室走去,背对着她挥了挥手,“回见。”
“跑真快。”祝轻安叹口气,任劳任怨的把防护服穿上艰难攻略那几头眼睛直发绿的狼去了。
“摸鱼楷模。”小杨感叹着接上。
“她别忘了晚上七点雾讳老师的欢迎宴吧?”祝轻安迟疑。
“不会吧?多少人挤破头去呢。”
“也是!那可是雾讳老师,我在电影圈和动物世界唯一的人脉!”
不过两人显然还是放心放得太早了,隋昭昭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都这个点了,去还不是不去?
她沉默思索半天。
然后手机又开始疯狂的震动,全部来自于工作群群主王筱竹的轰炸。
[伯利塔世界第一动物园总群(60)]
王扒皮:谁来完了罚酒啊。
底下附赠一张酒瓶的图片,消息发自于四十分钟前。
算了,果然还是别去了。
隋昭昭刚准备溜回家,工作群又响了一声。
王扒皮:隋昭昭,说你呢。
消息发自于刚刚。
王筱竹自从招了隋昭昭这个员工以后,饲养部的确是再也没跟他哭过缺人了,但他却硬生生从一个给钱的甩手掌柜变成了和员工斗智斗勇的老狐狸。
他总算变成了他小时候最讨厌的人。
这次给雾讳的欢迎宴可以说是伯利塔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宴会,毕竟王筱竹就准备靠着这波热度把伯利塔动物园推向全国顶流。
隋昭昭打了个的赶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八点了,她猫着腰缓缓地遛到了祝轻安身边的位置。
祝轻安正一改往日大眼萌妹的形象,粗着嗓子用一溜串儿的东北口音划拳,把几个大老爷们输得目瞪口呆,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裤衩子了。
小脸蛋被酒精催得红扑扑的,祝轻安一转头就看到隋昭昭如丧考妣的脸,瞬间吓了一跳。
“啊!”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尖叫直接引来了前面那个圆桌上王老板的注意。
他大手一挥,冷酷无情:“隋昭昭,过来。”
隋昭昭端着酒杯就去了,她在西北待了好多年,喝酒对她而言没什么难度。
前面那桌一看就是领导桌,十个人里七个都是策划部的人,还有一个是老板。
中间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银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他撑着下巴,懒恹恹的抬眸望着她,只有他的周遭一个酒杯都没有,肤色白得宛如他手掌里把玩的陶瓷茶杯,又比那茶杯要冷要透很多。
他好像无论在哪个场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倨傲散漫的气息,就连盯着人的时候,无论哪个角度,都带着一点骨子里头的居高临下。
偏生他本人似乎还自认为藏的足够好。
第9章 第九章
隋昭昭非常爽快的干了两杯,她那样子一看就是练过的,充满着说不上来的行云流水。
连王筱竹都看呆了,气还没发出来又灰溜溜的顺下去了,干咳一声,苦口婆心的劝道:“够了够了,女孩子晚上少喝点,像什么样子嘛。”
“那怎么行,我还没敬雾老师一杯呢。”
在灯光下,隋昭昭的眼底那抹深深的墨色更加明显了,这人有个祸水般的红颜皮相,但她似乎从不在意。
别人一眼看上去,最先注意到的还是她亭亭玉立的那根脊梁骨,松弛的支撑起了一江春。
“特别特别喜欢雾老师的书。”隋昭昭扬了扬眉,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今天终于见到偶像本人,如愿以偿。”
“他不喝……”
王筱竹刚想帮骆清河拒绝了,余光就扫到这祖宗利落的起身端住了王筱竹面前刚倒满的酒杯,他作为老板,今天的组局人,必要的应酬十分多。这杯酒的分量可不小。
“哎……!?”
骆清河身高腿长,站起来气势就高普通人一大截。
一杯酒喝得干干净净,透明的酒顺着殷红的唇瓣往下延伸,滑过蜿蜒凸起的喉结,没进衣领,擦过凌厉的锁骨,末了朝着隋昭昭淡淡的扬了扬眉。
“祝雾讳老师红红火火、再创辉煌。”隋昭昭笑了一下,也没再多说什么,寒暄两句,抱着酒瓶子回到祝轻安旁边继续喝去了,任谁都看出来这人有点上头了。
“俩疯子。”王筱竹拿这两祖宗没办法,“你说你跟一个酒鬼喝什么?”
“她讨厌我。”骆清河脸上看不清什么表情,只是眉宇间带着讥讽,半晌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接着又冷嗤道,“正巧,我也不喜欢她。”
“讨厌你的人加起来够绕着整个伯利塔动物园几十圈了,你还一个个喝?”王筱竹知道骆清河对人的情绪很敏感,他有点不明白,“不是,你俩早上不还那样吗?”
“跟你说了不、熟,听不懂?”这位爷语调都懒洋洋的拖了起来,脸上看不出来,已经从耳朵红到脖子根了,看得出来酒量确实是不太好。
在隋昭昭这个胆大包天的来敬酒之前,也没人敢逼他喝酒。
“你确实很擅长让不熟的人记恨上。”王筱竹点头认可,感叹道,“第一次见面你就进医院了,你们这已经超出了喜不喜欢的范畴,大概真的是八字不合吧。”
“嗯……第一次见面。”
骆清河抱胸靠在椅子上,把这几个字一字一句又说了一遍,抬眸盯着那桌几秒,很快又移开视线,专心致志的跟王筱竹一块在饭桌上把宣传草案制定了。
“我去,昭昭姐,你是真能喝啊!”小杨看着这堆空酒瓶,已经改口叫姐了,感叹一句,“你咋练出来的?”
“冷,喝酒就不冷。”隋昭昭眼睛微微阖起,唇瓣像是刚刚绽放新鲜的玫瑰一样红得刺眼。
“你今天格外能喝,已经要超过我了。”祝轻安也醉了,呵呵笑着慢半拍接话道,“哪儿还能有临京的冬天冷不成?”
“往西北那边走,有块地,海拔很高,很辽阔。”隋昭昭把脸搁在瓶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眼里一点醉意也没有,却泛着空茫,“纳河很漂亮的,所有去那生物都不愿意离开。”
“纳河……嗯听说过……那你为什么离开?”
——那你为什么离开?
这一桌都是酒鬼,况且还有祝轻安那么大一个东北氛围组在,一桌都喝得醉醺醺的,现在全体倒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临京的夜晚总是灯红酒绿映衬着整个城市的烟火,通明的灯光让人总是难以在这里睡上一个昏天暗地的好觉。
零点的大钟准时在京迁楼上敲响,晚宴结束。
尽管王筱竹早就准备好了司机,也实在是没想到喝得走不动的人能有这么多。
“骆哥,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王筱竹十分豪爽的指着隋昭昭,“我记得你俩是邻居是吧,那这个最难搞的就交给你了!”
骆清河看都没看一眼,拎着西装外套,毫不留情的径直路过,只留下一句:“滚,自己送。”
临京的夜晚是看不到星星的,整座城市被看不清的浓雾罩在了暮色里。
晚上再怎么说车流量还是比白天要少了很多,司机开着寂静的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别墅小区。
门开了,风径直吹入车内。
隋昭昭半眯着睁开眼。
月光苍凉的洒在骆清河的身上,为他整个人铺上一层冰凉凉的冷色,他靠在车旁,手肘撑着半开的车门,嘴里叼着点燃了的烟,从上至下的瞥着隋昭昭:“到了,下车。”
他这个人明明还是穿着那身笔挺的西装,连个褶皱都没有,银丝眼镜人模狗样的架在鼻梁上,晚宴上那股子成功人士装模作样的书生气瞬间就被这白烟熏没了。
——要不说他们搞文艺的表里不一的多呢。
隋昭昭感叹一声,慢慢的挪出车门。
“你家在那边,自己去。”再怎么说骆清河还是尽了最后的邻居之仪,屈尊降贵的给她指了个方向。
“谢谢,我没喝醉。”很少有人胆敢质疑隋昭昭的酒量,她极其不爽。
“跟我没关系。”骆清河吐出最后一口白烟,飘散在夏日的晚风里,懒洋洋道,“你自己信就行。”
风不冷不热的,吹在人身上十分醒酒。
隋昭昭突然凑近,轻柔的发丝随着温和的风拂过骆清河的脖子,陌生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他恰烟的动作一顿。
“还是你酒量比较差,这点酒耳朵都红了。”隋昭昭感叹一句,退后稳稳当当的往她那栋走去了,走的是一条精确而笔直的线,末了还留下一句像模像样随风逝去的叹息,“真不行。”
哪个正常人走路走这么直的线?
骆清河盯着她一路越过家门笔直的走,冷嗤一声,把烟头扔到垃圾桶里,冷声骂道:“死醉鬼。”
然后转身走进了自己别墅的大门。
黑色的八哥与晚上黑不溜秋的夜色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不细看甚至发现不了那双细小的发着微光的眼角。
一个聪明的八哥,会自己找时机飞到救命恩人的家里。
它扇着翅膀偷偷摸摸的稳稳落到骆清河门口的铁门上,抖了抖站好。
“徐二。”
还没来得及庆祝这次神不知鬼不觉的逃狱呢,冷不丁熟悉的声音又从后面响起,八哥吓得差点一激灵掉下去。
隋昭昭没看出来,只是随手摸了摸八哥的下巴:“真乖,门口接我呢?”
在这片转了一圈,差点没找着家,幸好她一眼就看到了铁门上面熟悉的鸟影,至于鸟影身上的那点鬼鬼祟祟,酒精充斥的大脑此时没有反馈到信号。
这是一个一身酒味外加看上去还有点神志不清的主人。
黑八哥用核桃大小的脑子瞅了半天也没能瞅懂,只能瞪着鸟眼继续站在原地。
一时间有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直到看到自家主人比自己先敲响恩人的家门。
骆清河刚刚洗完澡,系着浴袍一身水汽的打开门,就看到嘴里说着“我没醉”又去而复返的隋昭昭,他靠着门也没开口,好整以暇的观赏这醉鬼准备要干什么。
他的眼睛像是浸在酒里泡过一样,含着雾蒙蒙的水汽,又冷又亮,透得不行。
直到发梢上没干的水滴落到了隋昭昭仰头观察的脸上,她才猛然晃过神,转头问立在铁门上进退两难的黑八哥,大声问道:“徐二,姓骆的怎么在我们家?你又给陌生人开门了?”
八哥:“……”
骆清河:“……”
骆清河掰过她的头,又问一遍:“隋昭昭,这是谁家?”
隋昭昭一双漂亮的墨色眸子像是映衬了漫天的星光一样泛着潋滟,脸颊微红,眼睛里是一种平日里在她脸上绝对看不见的清澈的愚蠢,醉得不行。
一听到这话,隋昭昭几乎瞬间就肯定了,点头:“这是我家。”
她直接推开骆清河走了进来。
骆清河往回走两步扯住她的手腕,门被穿堂而过的风“嘭”的一声关上。
本来打算背着主人爬墙,结果主人爬进去了把自己关在了外面的八哥:“……”
“你看清楚,我是谁?”骆清河掰正她的脸颊,炙热的温度顺间爬上他冰凉的指尖,他啧了一声,嘲讽道,“酒品这么差,还拉着跟我拼酒?”
“又菜又爱喝。”他总结道。
隋昭昭微眯着眼睛,似乎是在确认面前的人。
趁着这功夫,骆清河已经打开了手机高清摄像头,对准她靠着玻璃杯立在旁边的桌子上,冷笑道:“明天起来自己好好珍藏一下吧。”
“看清楚,我是谁?”骆清河又问一遍。
“偷我鸟的!”隋昭昭脑子里一团浆糊,四个字吐出来眼睛就变得迷迷糊糊的,脸在酒精的作用下急速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