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具体的执行不用她亲力亲为,但她必须得会筛选总结,以便服务赫雀瑟女王。
“你在走神?”
“没有啊,请恕我愚钝。”九溪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狡辩道:“我在认真消化你讲的知识。”
“那么能说说,刚才我说了些什么?”
“呃,其实我觉得这种填鸭的方式并不适合我,要是你同意开放式授课,效果一定会事半功倍。”九溪心想,他看上去不老,做的事情却跟个呆板无趣的叫兽一样。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她便转移话题,“比如,你提个主题,我自己去图书馆查一些和这些主题有关的记载。对于看明白的,我记住就行了。对于看不明白的,我再过来请教你。这样既节约时间,我也能学的更快一些,你觉得呢?”
盯着九溪看了片刻,萨伦尼才面无表情的淡淡道:“倒是挺能出主意的。这样也好,我这就差人带你去图书馆,注意你的身份,不要太张扬了。”
九溪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跟着刚才带路的小祭司一起去神庙的图书馆。
***
已是日上三竿,香雾缭绕的神庙内,来自凯姆特各地的信徒也逐渐多了起来。
走在气势宏伟的廊柱下,随着新鲜感的渐渐离去,九溪一下子失落起来。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回到过去的人,过去于她而言,是无法回头的昨天。
现在的情况,有些像一个住惯了别墅的人,突然被迫去住简陋幽暗的小屋一样,让她无法接受。
当然,她也知道,这里的交通和高科技工业虽然不及二十一世纪,但却拥有彼时无法比拟的灿烂文化和劳动智慧。
可尽管如此,她很清楚自己的感受,她无法面对这种巨大的环境落差。她才二十四岁,拥有无数可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在科技时代,那里有疼爱她的至亲,也有她最熟悉的一切。
决意已定,她开始和小祭司攀谈聊天。
听小祭司说,神庙的图书馆里收藏的都是宗教文稿和档案,主要是凯姆特诸神的介绍和举行祭祀礼仪、圣歌、咒语,以及一些天文、医学等方面的数据。
随着图书馆的临近,九溪将在脑海里翻滚了好几遍的问题说了出来,“诶,对了,今天是女王十七年的第几天来着?”
“大人,您真是过胡涂了,现在是女王第二十一年的春季。至于是那一天,要去看看日晷才知道的。”
“噢…噢…噢,上午跟萨伦尼大人讨论了一点事,我有点记不太准确了。”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却无法换算成公元元年,九溪懊恼的想捶胸顿足。
可眼下问的太多吧,又不妥。思来想去,她决定自己去查想要的消息。既然能穿越时空来到古埃及,想必也一定有能让她回去的办法,只要回去了,她便脱身了。
图书馆值守的祭司们看到第一女祭司官驾到,慌忙放下手里的工作冲九溪拜了一礼。看到之后,九溪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去忙。
站在空旷的书馆中央看,这里确实不大,整座房间只有十个带着隔段的大型松木书架。
它们倚墙而立,上面被清扫的一尘不染,每个被隔开的架子上,都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皮制书套,在书套的开口处,露着一张或多张泛黄的纸莎草。在书架下面,是并列一排不同型号的陶罐和银罐,里面装着成卷的各种珍贵资料。
走到刻有“祭祀咒语”标签的书架前,九溪随手抽出一张纸莎草,一行歪歪扭扭的黑色字符便映入眼眸:
鹰蛇之神的生命祝福
鹰翅蛇神的埃及之神
紧紧环抱着你
生命中
愿望之戒
源于人类最古老的戒指
打造心灵愿望的符号
生命之祈祷戒指
安卡②
拥有
即拥有生命的钥匙
开启三界永恒之门的神力
反复的揣摩整段文字的意思,九溪陷入深思。
三界永恒之门?莫非,安卡具有穿越时空的可能?既然说拥有安卡,即拥有生命的钥匙,开启三界永恒之门的神力……
将莎草纸放进陶罐,九溪决定去市井打听安卡的传说。毕竟,她现在顶着第一女祭司官的头衔在神庙里打听,未免太过滑稽。
从图书馆出来,九溪让带路的小祭司给萨伦尼捎了句话,便灵巧的飞奔在气势宏伟的神庙甬道上。想到很快就能打听到回去的办法,她真的,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她的生命,应该是精彩追逐的,绝非像枚棋子一样被别人操控。
愉快的出了神庙,九溪上气不接下气的抓过一个过街路人,问好那里繁华后,丢下一脸懵然的路人继续奔跑。
相信在二十一世纪有的,这里也会有。
虽然她对占卜预测也略知一二,但研究不深,且这里没有对应的APP软件,无法借助软件精准的预测出事件的走向。所以,不妨先咨询几个民间先知,再综合分析,确定这个消息是否为真比较妥当。
一批接一批裹着白色头巾,骑着棕色马匹的麦德查人③在街上巡逻。
进了底比斯市的繁华闹区,穿梭在行人如织的街上,九溪从小商贩那儿打听到了民间先知们的出没地点。
一个类似于现代高档夜店的红灯区。
喘了口气,抑制不住欣喜的走在这条人数不多的街上,九溪左瞟右看,暗自佩服这些民间先知们的商业头脑。
不同于刚才那条尘土飞扬的街道,这条铺着青灰色大理石的街道两旁,三四层小楼的气派庭院比比皆是,里面不时的传出各种乐声,笑声和喧哗声。
相信能来这种地方消费的,一定非富即贵。
在古埃及这个到处充斥着神和信仰的国度,他们随便拉一个人糊弄几句就能敲上一大笔收入。
沿途有很多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出没。
她们穿着极其透明的白色纱裙,姿态撩人的倚在酒馆门前,或招揽客人,或是舞弄着手里的纱巾,旁若无人的和一些看上去像是权贵的人,在门前栽种的绿色蕨类植物下拉拉扯扯。
无视这些独有的风景线,到了一个较其他酒馆更为高档华丽的塔门旁边,九溪找打了她想找的人。
寒暄两句,她拉过民间先知为客人们准备的木凳,坐下来准备咨询,却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转过头去,发现是被妙龄少女攀着脖颈,戴着头巾裹着白色褶裙的斯图雅,和一个在梅沙里见过却忘了叫什么名字的男子。
而他们,也正一脸惊讶的注视着自己。
第15章
【密谋一代帝王】
【密谋一代帝王】
“噢,天吶!我们的第一女祭司竟然也对未知的命运担忧了……”
掰开攀着自己脖颈的秀美手臂,斯图雅在妙龄少女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后,跟卡萨一起走到九溪的身边,“这可真不是个好迹象啊。”
慌忙跟民间先知打了个招呼,九溪起身,招呼斯图雅闪到一边的绿色蕨类植物下,压低声音道:“这里是公众场所,麻烦注意下你的措辞,斯图雅将军。”
见九溪的反应没有想象中的热情,斯图雅耸了耸肩,有些尴尬的扫了一眼那个摆地摊的民间先知,“有个地方的先知算的可比这里的准多了,要我们带你去瞧瞧吗?”
“多谢了,我只是随便问点小事而已。”伸手挡在额上以避人耳目,九溪脸带笑意,却眸光冷漠,“两位还有什么事要我配合吗?”
“没…没了。你忙!”没料到九溪如此冷漠,斯图雅摊了摊双手,以前赫拉好像没有这么冷漠吧。
挂着一脸逐客的笑容,九溪转身回坐到小木凳上,扭头冲斯图雅和卡萨道:“那我就忙我的了,你们慢走。”这几个人估计都是图特摩斯的同伙,这会儿若是让他们听到了点什么,无疑是再生是非。
自知再待下去无趣,斯图雅便递了个眼色给到一个恰好路过的人后,同卡萨悻悻的离开了这里。
别以为这样,她就能逃掉陛下的监控。
身后不时的有路人穿梭,九溪仔细的问了关于安卡的所有传说。
得到零星的暗示后,她起身摘下脖子上那条镶着红玉髓的项圈,丢给这位上了岁数的民间先知算作报酬。
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就这样被无情的现实击碎。
据那位民间先知说,凯姆特那些被施过巫术的安卡的确有开启三界的功能,可具有这种功能的安卡只有两枚,一枚在现任女法老赫雀瑟的手里,另一枚随着王朝的更替早已不知去向,也有可能被太阳神庙的大祭司们世代相传。
太阳神庙的大祭司她并不认识。如果想脱身离开这里,她只能用赫雀瑟手里的那枚安卡。
如果是这样的话,九溪在心里权衡了一番。
图特摩斯对她是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但太过凌冽,且两人之间有了肌肤之亲,她做到不到与之泰然相处,也等不到他上位的那一天。若想尽快尝试脱身的办法,她现阶段只有依附赫雀瑟,想办法让她拿出安卡,也许奇迹便会发生。
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会不惜一切的去尝试。
有了明确的方向,原本阴霾的心情顿时好转,九溪又提起精神,神采飞扬的原路返回。
回到居住的庭院,里面万籁俱静,少了一派昨夜的喧闹和生机。
径直走在灰白色的石板路上,九溪发现早晨出门时在庭院值守的两名女仆已不见踪影,除了上前迎接她的朵哈外,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
一种不安的感觉弥漫出来,九溪继续疑惑的前往内庭的方向走。
在靠近内院的石板路上,斑驳的血迹像刺目的玫瑰,里面值守的所有仆人,都是清一色的陌生面孔。
想转首问朵哈这是怎么一回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开口。
背后冒出一阵冷汗,九溪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府内全部换人是图特摩斯所为的可能性极大。
因为她感觉他生性多疑。
就譬如她离开梅沙时,他派了斯图雅“护送”。她刚见完赫雀瑟女王,又被斯图雅无缝对接,交到萨伦尼祭司的手里。
所以,除掉以前的仆人,再换上自己的人来警告她,监视她逼迫她,是极有可能的事。
想到此,九溪的心底更加决绝。
既然他不讲情分,大开杀戒,也就别怪她加速执行自己的计划。
抬头看了看天色,九溪唤来朵哈,让她安排个交通工具。她要去趟王宫,打探下当前的局势。
这样一个随时会被人咔嚓掉的奴隶制社会,不适合她这个局外人。
***
夜晚的王宫静怡神秘,星星点点的火盆宛若一条蛟龙,密布在宫殿内的每个廊柱两旁。
烛火辉煌的法老寝殿浴室内,一道半透明的白色纱幔里,赫雀瑟微闭双眸,趴在洁白的软榻上享受女仆们的侍奉。
听到贴身女侍拉玛的汇报后,她当即传见了九溪。
傍晚边境传来急报,说叙利亚和利比亚再次同时出现贵族叛变,正巧她打算稍后召见赫拉商议此事,不想她现在就赶来,不亏是她看重的内政顾问。
在拉玛的引荐下,九溪通过层层检查到了赫雀瑟的寝殿。
赫雀瑟披着一件白色烫金边的细亚麻披风,温婉中不失威严,“赫拉,你来的正是时候,本王正打算召你过来。”
躬身给赫雀瑟拜了一礼,九溪心下欢喜,来的路上,她还发愁该怎么跟赫雀瑟解释夜访王宫,不想她也准备召见自己,便顺水推舟道:“打扰到陛下休息,臣倍感愧疚。”
“这跟国事比起来算得上什么。眼下北部的利比亚和南部的努比亚贵族同时叛变,你觉得我们该怎么部署?”走到金光璀璨的宝座上坐下,赫雀瑟意有所指的盯着九溪问。
微微抬首,从赫雀瑟那双美眸中看不到一丝她的想法。
想到下午在赫拉府上的仆人大清理行动,九溪不免有些惊讶,这叛乱发生的时间太过凑巧。思来想去,她道:“努比亚和利比亚在我凯姆特多年的庇佑下局势稳定,每年进贡数目可观的黄金,橄榄油,葡萄酒和做木乃伊必须的碱。既然他们不服,那就打到他服为止。”
赫雀瑟点点头,示意九溪继续说。
“从地域和行程效率上看,自然是北部的法尤姆梅沙对付利比亚,南部的枯井绿洲梅沙对付努比亚。毕竟,这次是上下边境,而非版图的中间地带,如果因为行军时间太久,他们两头夹击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说的没错,这种两头夹击的贵族叛乱同时出现还是凯姆特史上头一遭,我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统帅,赋予他们保家卫国的使命。”
“法尤姆梅沙(距离底比斯最近)在图特摩斯陛下的带领下,治理有方,纪律严明。作为与您共治的法老,他有责任和义务保家卫国,为您解忧。”
赫雀瑟最想听的是这些话,九溪便想也没想的替她说了出来。
毕竟,她非常需要赫雀瑟手中的安卡。
“如你所说,即刻派人前往法尤姆梅沙,召请图特摩斯陛下赶回宫中。”宝座上的赫雀瑟大悦,吩咐完指令后,她又坐正身体盯着九溪,“图特摩斯陛下三天后即可回宫,说说你的看法?”
闪了闪清澈的眸子,九溪抬眼看了一眼赫雀瑟。
她能坐到今天的位置,除了她尊贵的出身和果敢坚强的性格外,还有那颗超然狠辣的心以及善于玩弄权术的头脑。
她和图特摩斯之间的矛盾到底是怎么起来的,又是怎么到了今天这份水火不容的地步,九溪并不清楚。
但她知道,作为君主,总要借助别人的手来达成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譬如眼前,赫雀瑟就是想借她九溪之口除掉图特摩斯,对外树立她完美统治者善于纳谏,民主伟大的形象。
一旦后果不理想,她可以把责任推到九溪身上,说她进献谗言。若是后果理想,她又会说神意不可违。
无论如何,她总能自圆其说,坏的舆论风头始终指不到她那里。
而这种明争暗斗争权夺利的惊险与刺激,九溪最不喜欢,也不擅长。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她只知道,她必须要拿到那枚可能能出现奇迹,让她回去的安卡。
虽然历史记载图特摩斯三世终归拿回了属于他的一切。但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外来人,为什么因为一场车祸无端端的闯入他们的世界?还切入到一个本就存在的人物身上。
这是历史轨迹的一种偏离?还是原有的轨迹已被打乱?
抱着这种质疑,九溪决定赌上一把。
不管安卡的传闻和历史轨迹的偏离是真是假,她总要试过了才知道。
如此一想,她抬眸扫了一眼寝殿里的侍女和值守的士兵,“陛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毕竟这是密谋一代帝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