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相见是迟早的事情。
除非,他不打算迎娶梅里特拉。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在他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她的存在给填满了。
九溪对图特摩斯的处境并不完全了解。
想到他们只是早恋,又不是什么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事。为免图特摩斯从中作难,九溪想了想,豁了出去的递给他一个甜甜的微笑,“没什么顾虑,什么时候去拜见?”
“回去梳妆好就去。”心底的石头落下,图特摩斯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顺手挽住少年的胳膊,九溪跟着少年一边走路一边回他,“我只听从你的安排,你让我去干嘛,我就去干嘛。”
少年颔首,胸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
夕阳西下,气温慢慢的降了下来。
在图特摩斯的寝殿里面,九溪被几个鱼贯而入的侍女们一番捯饬后,戴着一顶花瓣形状的王冠,顶着一头金线和黑发编织的假发款款出来,与在外面等她的图特摩斯碰头。
“走吧。”身着从未穿过的白色束腰细亚麻一步裙,九溪迈着细碎的步子,费力的走到图特摩斯跟前,轻轻的拍了怕正在深思的少年。
少年抬眸,一个宛若精灵的面孔和窈窕的身姿出现,让在椅子上的图特摩斯不由得失神片刻。
他承认,他被眼前这个美的无法形容的少女迷住了。
“看什么看?走呀。”
被那双漆黑的深眸看的别扭,九溪又娇嗔着扯了扯少年的手臂,“快点,早见完早完事。这穿金戴银一步裙的,行动好不自在。”
愣怔的点了点头,图特摩斯回过神来,稚气的脸上满是惊喜。
拉过九溪的手臂,他们并肩漫步,向赫雀瑟的宫中走去。
***
磅礴大气的办公厅殿内,换了一身装束的赫雀瑟正在案几上翻阅莎草纸文件。听到侍从来报,说图特摩斯陛下来了,她便抬起美眸望了过去。
宽敞明亮的通道上,一个身姿窈窕长相灵秀的少女跟在图特摩斯身侧,向她款款走。这乍一看,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让赫雀瑟都忍不住的多看了几眼。
走到距离赫雀瑟大约三米的地方,九溪在图特摩斯的提醒下,用她刚学会的动作,垂目向前方一身荣耀的贵妇拜了一礼,“梅里特拉拜见美名远播的太后。”
被人吹捧谁都高兴,赫雀瑟也不例外。
将少女上下打量一番后,她很满意能有这样的人间尤物粘着图特摩斯,便一贯的温和优雅着问,“看你的样子不像埃及人,你是怎么认识陛下的?”
“回太后,家父四处经商,认识了外邦的母亲,所以我长的不像埃及人。至于和陛下的相遇,是因为前些日子父亲说底比斯是一座繁华昌盛的都城,要带着我来长长见识。结果,我们在城郊遇到歹人,幸被陛下救助,才得以茍活……”
说罢,还不忘应景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真是难为你了。”对于梅里特拉的话,赫雀瑟是半信半疑的。但架不住少女的表演功底过硬,她也不再细细追问,而是像个疼爱儿子的母亲一样叮嘱起来,“有你陪在陛下的身边,我很欣慰,但你也不能失了体统。”
在与图特摩斯二世和桑曼的接触中,她发现男人都是色令智昏的动物。能有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牵绊图特摩斯,她的王位也能多坐几天,还能省去很多精力和时间。所以,她非常赞同图特摩斯迎娶梅里特拉为他的第一个偏妃。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别扭呢。
带着满脑子的问号,九溪抬眸,一脸疑惑的望着举止优雅相貌端庄的赫雀瑟。
拜托,他们只是个早恋,又不是结婚。
察觉到少女的疑惑,心情愉悦的赫雀瑟不介意把话再说的明白点,“陛下去梅沙是为了历练。所以,你在照顾好陛下日常的同时,还要督促他刻苦上进,不要辱没了诸神赐予的机会。明白了吗?”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九溪又抬眸看了一眼与赫雀瑟并行而坐的图特摩斯。想张口解释一番他们之间的情况,却最终选择咽下了想要说出的事实,耐心的立在原地,等候赫雀瑟的吩咐。
因为这个太后看上去亲和温婉,眸中却闪着不易察觉的狠厉。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等离开了这里再说吧。
简单的一番询问后,赫雀瑟心里有了大概的盘算。
侧脸看了一眼身旁的图特摩斯,她温和的声音淡淡响起,“陛下,梅里特拉是个不错的姑娘,有她在你身边,母后也很放心。为了祝贺你们,明日晚上先在宫里举行一场欢迎宴会,让尼芙鲁拉也来参加,她需要知道梅里特拉的存在。另外,该有的仪式和程序,母后会来安排。”
一如既往的谦卑恭顺,图特摩斯起身,点了点头,“多谢母后的祝福,让母后费心了。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赫雀瑟微微颔首,拿起早前放下的莎草纸文件,继续垂目细品。
***
出了大殿,默不作声的走了好一段路,九溪才拽着图特摩斯的胳膊发问,“你母后说的那些话,我怎么听的毛骨悚然,怪怪的。”
“她同意我纳你为妃了。”图特摩斯说的言简意赅。
他其实不想这么早纳妃,但赫雀瑟已经说了出来,也没有为难梅里特拉,他只好硬着头皮,牺牲梅里特拉了。
移步到路旁的椰枣树下,九溪一脸震惊的问,“什么纳妃?”
这什么情况!
图特摩斯点了点头,说出他的猜测,“她可能,听说了些什么吧。”而后又眸露疑惑,“难道你不愿意?”
坏了!
九溪心底打了个咯噔。见图特摩斯一脸认真,她仰天长啸,一脸焦躁的说叨起来,“有没有搞错,我才十五岁啊,我们只是个早恋。我爸妈还不知道呢,你们在搞什么呢?”
“十五岁在埃及正是出嫁的年龄。”看少女情绪激动的张牙舞爪,图特摩斯愣怔了片刻,“至于你父母那里,我会让祭司选个日子,陪你回去,亲自向他们提亲。”
他知道这么做的确是仓促了,但箭已在弦上,他不得不做。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我的天吶。”
少女急的只翻白眼,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九溪的心里在此刻是一团乱麻。她刚刚考上高中,还有十来天就要开学了,她是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的。
怎么他的家人见着见着就成了他要纳她为妃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从九溪的脸上,图特摩斯看出了非常明显的拒绝。略感失落之余,他还是决定先把梅里特拉安抚好再说 。
“我不是那个意思。”意识到自己反应激烈言语不妥,九溪慌忙稳了稳思绪,一脸沮丧的望着图特摩斯,“我们太小了,若是我爸妈知道我背着他们偷偷跟你定亲,非得把我给活活的打死。”
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后,仿佛是做了一个天大的决定,九溪脑袋发懵,眉头紧皱的喃喃自语,“我知道我很讨人喜欢,你愿意等到我大学毕业吗?”
这次轮到图特摩斯傻眼,“大学毕业?”
“就是通过你们这里的梅屋(古埃及的最高等学府)考试。”
没有任何迟疑的点了点头,图特摩斯仍然疑惑,“这与我纳你为妃并不冲突,你究竟在顾虑些什么?”
这进度也太吓人了!
恼火的撅着嘴巴看了看前方的路,九溪知道这里不是说叨事情的地方,便沮丧的叹了一口气,“走吧,到你房间里再说。”
她该如何在隐瞒真相的情况下,拒绝这个她从未想过的事情呢?
一路上,两人默契的没有任何交流。
满腹疑惑的到了自己的寝殿,已是万家灯火之时。侍从拿来了丰盛的晚餐。被之前的消息吓住,九溪也没了用餐的兴致。
从图特摩斯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信号,一番思索后,九溪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看,你是收留了我,还出资聘请我做你的贴身侍女,我肝脑涂地。但这侍女就是侍女,怎么能成为妃子呢?再说了,我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瞎蹦跶,你就不怕这样的人做了你的妃子,会拖了你的后腿?”
退一步来讲,私定终身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她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啊。
她这番拐弯抹角的拒绝,让他漆黑的眸中有了一丝波动。
虽然他还没有成年,但多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对于分辨把一个人据为己有还是当做人生过客这种事,他有自己的一套看法。
梅里特拉的底细,在她到了梅沙的第二天他就派人去查过。
身世清白,家世简单(古埃及同名同姓的人非常多)。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也的确如梅里特拉自己所说,她就是个没心没肺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柴。但正因如此,把她放在身边做障眼法才没有任何危险。
为此,他直拣重点和梅里特拉明说,“从你出现在我面前,便让我怦然心动。你想通过梅屋的考试,明天我就可以让你去梅屋接受教育。你担心你的父母会打你这件事,我陪你一起面对。所以……”
听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横竖她乔九溪都得同意呗。
经过一番绞尽脑汁的权衡,想到自己在这里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还不如先安身立命,再找个机会好好的试试那个让她来到这里的办法。
万一……
如此一想,九溪顿觉开朗,便一脸严肃的提出自己的要求,“我同意做你的妃子。不过你看,你十七岁,我十五岁,我们都没成年。在没有成年之前,你我只能有名无实,而且你必须要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否则,我泉下有知,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阳奉阴违这种事她在父母那里也没少干。眼下无论如何,这个少年还算说话算法,她得先得到他的承诺,才有可能高枕无忧的多待几天。
听完梅里特拉那稀奇古怪的担忧,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你在担忧这个。”说罢,将还在发育中的少女上下打量一番后,不屑的回她,“我可不是饥不择食的流氓,而是阿蒙.拉神在人间的代表。我答应你,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且说到做到。”
九溪这才放下悬着的心,拽过图特摩斯的右手小指,与自己的右手小指勾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发了誓言之后,九溪觉得有必要了解她目前所处社会的基本情况。便在用过餐后,拉着图特摩斯给她讲述目前的社会情况。
一番条理清晰的讲解后,九溪才搞清楚她现在所处的时代。
是一个距离她家乡二零一一年,有着三千五百多年时空距离的地方。
而眼前这个相貌俊俏的少年,是一个因为共治的继母过于优秀,自己甘愿离开权利中心去梅沙历练,后来才发现中了圈套,却为时已晚。又不得已立下誓言,要凭借自身能力重返权利中心的少年国王。
听完了像故事一样的真实事件,九溪对图特摩斯的继母,就是她先前见过的那位美丽端庄的太后,升起了朦胧的敬佩之心。
好一个手段高明的魅力女人!
第7章
【被迫营业】
【被迫营业】
妖娆的火焰照耀着王宫的每个角落,安顿好梅里特拉,图特摩斯去了尼芙鲁拉的宫殿。
尼芙鲁拉是他同父异母的嫡长姐。大他一岁,是赫雀瑟和图特摩斯二世所出。
这位长姐没有继承父母的任何优点,反倒把缺点大包大揽的全部继承了。年纪轻轻,体弱多病,相貌普通,智商普通,跟她生母赫雀瑟完全是两类不同的人。
他呢,生母伊西丝是个普通贵族的女儿,费尽全力把他生下后便撒手人寰,所以他一出生便被赫雀瑟抱养。
在赫雀瑟的安排下,他们一块长大,一块在神庙接受教育,偶尔桑曼大祭司会给尼芙鲁拉开个小灶。
要说这样的经历没有培养出一点感情,那也未必。
自儿时起,复杂的王室环境和教育就让他们知道,将来成人后,他们会演绎王子与公主在人间的佳话---成婚。
可尽管如此,两人之间除了姐弟情外,没有培养出一点别的朦胧之情。一方面是尼芙鲁拉虽然嫡出,但资质平平能吸引人的地方有限。另一方面,在她有限的意识中,经常以嫡出的身份对他发号施令,让他苦不堪言。
如此一来,两人的关系在他看来,就是平淡无奇寡然无味。
但在重要的场合上,他这个胸无大志的王姐还算有最基本的王室素养,能陪着他一起演戏,营造积极和谐的执政形象。
金碧辉煌的豪华厅殿里,图特摩斯阔步进入。
鼓着腮帮子,闷闷不乐的坐在案几前,惨遭羞辱的尼芙鲁拉今天非常生气,连丰盛的晚餐都没享用。见那个有着一张迷惑众生脸的弟弟过来,她傲然的冷哼一声,气哼哼的将脸别了过去,“还算你有良心,知道过来看我。”
“作为王室成员,我们要时刻树立宽厚大度的形象。”拉过一张椅子,图特摩斯坐在案几的另一面。
“我没有吗?”气哄哄的瞅了一眼图特摩斯,尼芙鲁拉一肚子的火还没发完,“怎么地,被那个小妖精迷的找不到北了,你还过来质问你王姐我了?”
摇头叹息,扣了扣大理石面板的案几,图特摩斯对尼芙鲁拉的胡搅蛮超已经习惯,“有时间我们要多向母后学习。你看看你,一个帝国王后的身份,和一个偏妃在下人面前吵闹。王姐,要时刻注意你的涵养和气度,女人总是发火,就不可爱了。”
搬出赫雀瑟来压制尼芙鲁拉,图特摩斯这无疑是四两拨千斤。在他的印象中,赫雀瑟也是尼芙鲁拉的崇拜对象。她漂亮坚韧,聪慧果敢,甩了帝国一大票的女人,是他们姐弟心中当之无愧的阿蒙神之女。
提及赫雀瑟,尼芙鲁拉隐忍的怒火仿佛烧在了冰窟上,只见她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才正视图特摩斯,“我可以不计较她冲撞我这件事,但她作为偏妃,必须表明对我尊敬的态度。”
“愿闻其详。”
“母后的加冕仪式里,桑曼安排我在万众瞩目下向阿蒙神献舞,但是你也知道……我的……资质平庸。所以,让梅里特拉那个小贱人来替我表演,荣誉归我。如果她不好好配合的话……”尼芙鲁拉一脸嘚瑟的看着图特摩斯,“想入驻你的后宫,可得我说了算。”
与梅里特拉交了一次手,她断定这个气质典雅的小贱人擅长舞蹈。
桑曼的本意是为了培养她,无奈她有自知之明。那么盛大的场合,万一出丑,可就不是挨罚那点事了。
看图特摩斯保持沉默,尼芙鲁拉又骄横的挑了挑眉,“你也知道,王室的女性成员,能主持大型祭祀仪式和擅长歌舞唱跳,是最基本的要求。”
根据他对梅里特拉的了解,这小姑娘对王室的规矩可谓是一无所知。
虽然她说她擅长舞蹈,但参与这种大型盛典,若不是从小耳濡目染,无疑是把她推到众矢之的,让她在万人中央丑态百出颜面扫地,图特摩斯当然不愿意,“王姐,桑曼大祭司的用意是提振图特摩斯家族的执政形象。梅里特拉还不是王室成员,这种僭越的主意,是谁给你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