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便遂了你的意。”
“来人!”
江遇一声怒吼,重云匆匆赶进房屋,却不敢上前,眼神更不敢乱瞟。
“家主。”
“从今日起,少夫人搬至仰止斋,为我的贴身通房。”
重云从未见过家主如此愤怒,昨夜,家主宿在少夫人房里,他还以为两人就此和好,可现下看来,两人似乎比重前更差。
他拱手回答,“是。”
说罢,江遇带着重云,大步走出了房门。
见江遇走远,周嬷嬷才赶带着千霜幼雪进来,看着满地狼藉,没有因为萧映绾圆房的高兴,而是心疼。
周嬷嬷轻脚来到榻前,看着萧映绾直愣愣地坐在那里,眼里满是空洞,已然没有丝毫的灵气。
她甚至不敢上前,怕惊扰了她。
从萧映绾再次被囚的半年,她几乎没有一日能安然睡下,身子都虚得发颤,平日连进食都很少,请来的大夫瞧,说已经有油尽灯枯之象,那样的身子,何曾能够受得了这一夜的折磨。
萧映绾看着周嬷嬷、千霜、幼雪在她面前,齐齐掉泪,方才回过神来。
“嬷嬷,我想洗澡。”她的声音微虚。
周嬷嬷点头擦去眼泪,“哎,好,水已经备好了。”
千霜和幼雪,小心的为萧映绾披上里衣,扶着她去往浴室。
脱下衣服时看见萧映绾的身子,千霜幼雪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萧映绾的身体,无一处完好,在一些关键地方尽是红痕。
无法想象这一夜,她受了怎样的折磨。
两人小心地将萧映绾扶入水中,轻轻擦洗她的身体。
半个时辰后,周嬷嬷已将内室打理好,萧映绾也已经出浴,上过药,萧映绾吃了一点粥,刚想倒下补眠,重云便派人过来为萧映绾收拾东西。
“少夫人,家主现命您过去。”
因为江南与诏狱缘故,重云对萧映绾十分敬重,遂多说一句。
“家主让您陪她用膳。”
萧映绾点点头,随重云去往仰止斋,周嬷嬷一行人则是担心极了,可又无奈,因为江家现在只听家主一人的。
萧映绾进到仰止斋内,见江遇桌前已经布好膳食,未等江遇发话,萧映绾便站在江遇身边,伸手开始为他布菜。
“用膳。”江遇冷声吩咐。
萧映绾刚用过膳,此时根本吃不下。她看着江遇的神色阴晴不定,又坐下来,江遇则是为她夹满了一碗菜饭。
“吃下去。”他命令她。
萧映绾看着他,开始与江遇一同用膳,只是吃得每一口都入口艰难。
到了最后,萧映绾再也受不住,疾步跑向浴间,将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常年的脾胃虚弱,已然让她吃不下任何太多的食物,她现在甚至失去了对食物的兴趣。
吐完过后,一番修整,她再次回到江遇身边。
现下江遇正在案前批阅公文,萧映绾伸手为他磨墨,在他身边一站就是两个时辰。
入夜,江遇沐浴,萧映绾为他擦拭身体、浴发,洗过澡,江遇进到内间准备入睡。
萧映绾则是坐在床头准备守夜,可她刚落座,便被江遇一把拉进账中。
随即便是江遇绵密的吻落下,萧映绾无奈地承受。
这一次江遇神志清明,萧映绾在昏暗的灯光之下,看着他的神色,眼底依旧没有温柔,只有无尽的欲望与冰冷。
她像是他泄欲的工具,任凭他摆弄,任凭他要求,□□与□□的相交,她感受不到丝毫的快乐,而她能够做的唯有承受。
到了深处时,江遇看着萧映绾,冷着声音对她讲,“萧映绾,我们就这样相互折磨,就这样怨恨一辈子,你说这样可好。”
萧映绾隐忍地承受,“我们,一直不都是这样吗?”
“很好,这样真的很好。”江遇撤了出去,穿上里衣朝浴室走去。
他并没有看见,在萧映绾的眼里闪过一丝泪光。
这一夜,江遇要了三次水。
往后的时光,只要江遇在府中,萧映绾一直随侍在他身边,每一夜他更是不会放过她。
这个男人好像一旦打开欲望的大门,就会永无止境地磋磨她。
可是萧映绾的身子却不允许,她吃得越来越少,江遇不在的时候她几乎都在睡觉。
她像是花,落在尘埃里,逐渐萎谢,逐渐凋零...
直到三个月后,萧映绾在沁香阁里晕倒,醒来后,周嬷嬷看着她露出笑意。
“醒了?”
萧映绾点头,就要起身,周嬷嬷忙止住,“你现在不能动,你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萧映绾有些难以置信,“三个月身孕?”
周嬷嬷道:“正是,大夫刚刚来诊过。”
萧映绾说什么都不相信,“可是我并无任何反应。”
“大夫说,你体质虚弱,能怀上这胎实属不易,加上你月事向来不准,不知晓此事也正常。”
萧映绾伸手覆在自己腹部,说什么都不敢相信,此刻她的身体里会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
为人母天然的喜悦涌上心头,若是有了孩子,或许她对这个世界还有一些留恋。
只是这个孩子,江遇可会喜欢他?
他们之间这样怨恨彼此,他可会欢迎这个生命的到来?不被祝福的生命,他会不会毁掉她的孩子?萧映绾不敢想。
“嬷嬷,务必要帮我瞒住此事。”
周嬷嬷点头,“好,可是侍寝一事又该怎样跟家主解释。”
萧映绾想了想,“帮我买通大夫吧,说我身子不适,不宜侍寝。”
周嬷嬷鼻尖发酸,“连有喜这样的事也不能告诉家主吗?”
“在我并无把握他能接受孩子之前,还是先不要告诉他。”
“哎。”
好在,江遇知晓她身子不适,也并未再让她去伺候,萧映绾可以留在沁香阁养胎。闲来,无事她开始养一些花花草草,期盼这些花草能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样长大。
她开始给孩子做小衣,不知道男孩女孩,索性都做。周嬷嬷、千霜、幼雪也都会做,萧映绾看着各色小衣制成的模样,心底便充满了喜悦。
她也会经常练字,只是不知不觉地,她的字体已然跟江遇的如出一辙,就连她想改也改不过来。萧映绾很无奈,索性不改了,字也不会再练。
大夫说养胎要心情好,所以她让幼雪搜罗了许多有意思的话本给自己看。为了孩子,她每□□着自己多吃一点,再多吃一点。
只是四个月的身孕,依然看不出什么,萧映绾还是那般纤细瘦弱。
好在,她真的有很努力地在认真养胎,她想她一定可以生出一个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孩子,一想到粉嘟嘟,肉肉的小婴儿,萧映绾心里似乎充满了无限的欢愉和快乐。
她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他,看他慢慢长大,成家立业。
......
秋霜阁内。
沈白月看着雪翠,一脸尖刻,“你说什么?”
“家主将少夫人留在仰止斋,并日日让少夫人侍寝,而且,沁香阁那位,好像有了身孕。”
沈白月的心如坠入冰窟一般。
“你说什么?”
沈白月滑落在榻上,“萧映绾她真的有了身孕?”
雪翠点点头,“是。”
“家主可知?”
“家主...好像并不知,沁香阁那边也并未声张。”
沈白月点点头,心里快速想着办法。
“去帮我弄一张赏菊宴的请柬吧。”
若萧映绾知晓,江遇恨她的缘故,那她还能够心安理得地待在他身边吗?
第17章 前世
◎赏菊◎
今年的秋日,似乎格外绵长悠远,不冷不热的气候,叫人舒服至极。
萧映绾养了许多九月菊,菊花开得旺盛,她一个人欣赏觉得很是寂寞。
于是叫人给燕锦书和姜欲晚搬去了两盆,得了两个人拼命地说他,哪有送人送菊花的,说她不是送菊花,而是想把人送走。
可是萧映绾不管,她最近就是很喜欢菊花。
她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腹部渐渐隆起,她已经能感受到胎动,孩子并不大,穿上衣裙,仍旧如未出阁的少女身量纤细。
因为养病,江遇并未给她过多的限制,她可以出府。
她会每隔三五日去看母亲,自从叔父一家出事,萧映绾总是感觉母亲苍老了许多。
好在明年,圈禁就可结束,她也好能够与母亲团聚。
公主府,她依旧在命人好好看守和打理,她不想母亲回来的时候,府中破落,什么时候都不能失了体面。
她也会去偷偷看父亲,一来一去,要走上好久,燕锦书与姜欲晚不放心,自然要陪着。
萧映绾怀着身孕,不敢去见陆韫,总是怕又起了什么风波。陆韫总是经常上战场,每次却像是不要命了一般,他的功绩已然封无可封,只是他仍未娶妻,家中甚至连个妾室都没有。
世人皆传,文有江遇,武有陆韫,大宣幸矣。
而江遇,他已经废了太子圈禁,扶持了二皇子上位,萧映绾知晓,其实太子无德,二皇子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随着二皇子上位,江遇坐稳内阁首辅,这一场党争,以江遇问鼎朝堂而胜出,从此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此他可以竖清壁野,海晏河清。
除却私人感情不谈,萧映绾从来都觉得,他是一个好官,会居庙堂之高而先天下之忧,这样的人好似生来便是要匡扶天下的。
她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眼里有光,他在斗诗的时候,在他救出她的时候,在他在人群中对他说,放榜还真的没想来的时候。
萧映绾眼底闪现意思落寞,江遇,那个狂傲的江遇,她们认识的时间真的太过短暂了,好像只有三次。
而她嫁给的那个江遇,却不是她遇见的那个江遇。
如今他为官几何,他成了权势滔天的权臣又如何呢,与她也无甚干系了。
萃华酒楼内,萧映绾趴在窗台上,无聊地看街景。
她记得,那场大火她好像就在现在的位置看见江遇。彼时他站在桥头,一身白衣,如同画里走出的谪仙,站在烟火之中,飘飘出尘,不染凡间气。
她那时候觉得江遇上辈子一定是一个无情无欲的神仙,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用慈悲与怜悯,挽救苦难。
如今翠华酒楼早已经修缮好,甚至比之前更加华丽。京城贵族世家公子贵女都喜欢在这酒楼里,三五常聚。
燕锦书见萧映绾望向远方出神,她张口对萧映绾道,“听闻今年宫中有赏菊宴,某人这么喜欢送人菊花,一定要去看看的吧。”
姜欲晚笑起来,“别人我不知道,咱们绾绾最近这么喜欢菊花,那是一定要去看的,最后也用送这个送那个,大家都能看见。”
萧映绾被两人的话逗笑,“说得像是我不去就是我人生遗憾似的。”
三人纷纷笑起来。
燕锦书与姜欲晚对视一眼,在她们眼里,萧映绾就像是寒梅、傲柳、清菊,只要给她一点点的阳光,总是能够看到她向上生长。
哪怕生活给她许多的磋磨,她仍旧能释然。
赏菊宴定在九月十五。
萧映绾很早会醒,早些时候,她还十分贪睡,现在精神好了许多,大概是胎相稳定了的缘故,小家伙很乖,并没有让她受到太多不适。
她伸手摸了摸微微凸起的腹部,嘴角扬起笑,“你醒了吗?娘今天带你去看菊花哦。还有你的舅祖父、皇太祖母,还有你的舅舅,那些都是你的亲人。”
“是谁的亲人?你在与谁说话?”
江遇进来的时候,恰好看见萧映绾自言自语的那一幕。
萧映绾吓了一跳,抬首,“没什么,只是在想今天穿什么,去见我的亲人。”
“穿戴好便出来。”
萧映绾点头,开始梳妆打扮,千霜与幼雪为他择了一齐胸青碧色襦裙,萧映绾穿上去刚刚好,不会叫人看出孕像来。
光滑的飞天发髻,高高挽就,点缀上精致小巧钗环,便足够。
千霜为萧映绾的眉间点了花钿,是桃花形状,看上去灵动又小巧,十分精致。
收拾齐整后,萧映绾与江遇一同上车,去往宫中赴宴。
萧映绾没有想到的是,马车上竟然坐着沈白月。
沈白月算算时间,她好像很久没有看见沈白月。自从沈白月将叔父一事向她说明,她便开始彻底厌烦沈白月。
早些时候,她不屑与沈白月计较寿礼一事,计较她明里暗里地想让江遇留在她身边。
她也曾想若是江遇真心喜欢她,她也会祝福她。
只是沈白月拿她的亲人,触她的逆鳞,她的底线。
马车上,萧映绾看着江遇与沈白月坐在对面,车内的气氛格外压抑。
沈白月朝萧映绾淡淡一笑,“姐姐,最近见姐姐又瘦了许多,姐姐可要注意身体。”
萧映绾并不想与她说话,可毕竟江遇在场,“妹妹有时间,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听闻家主正在给妹妹许人家,也不知京城众多勋贵,可有看的上眼的。”
被萧映绾不软不硬地戳到痛楚,沈白月也并不生气,“谢过姐姐关心,妹妹自然会好好挑选兄长为我择的郎婿。”
萧映绾有些不耐,伸手撩起窗帘,看着窗外的街景。
沈白月嘴角轻扬,看了一眼江遇,兄长,很快就会是她唯一的郎婿。
到了宫门下了马车,燕锦书一行早已经在宫门口等候,萧映绾见到燕锦书与姜欲晚,原本压抑的心放松了大半。
萧映绾不再理会江遇与沈白月,她知晓沈白月恨不得她消失才好,所以她才快步走向前,与燕锦书姜欲晚一起入宫。
没承想,沈白月叫住了萧映绾,“姐姐,为何走那么快。我出入皇宫,还请姐姐多多照顾才是。”
萧映绾觉得,今日的沈白月很是反常,平日都是一副恨不得黏在江遇身上的模样,可今日为何爱缠着她?
难道,沈白月发现了什么?
出于为人母的警觉,她本能地将手放在腹部。
“好,妹妹可跟紧,莫要迷了方向。”
燕锦书与萧映绾对视一眼,尽管心里再反感也不能说什么,萧映绾在沈白月身上栽过两次,可见沈白月不是简单的角色。
及至宁和殿,已然有一众的皇亲贵戚到场,因为是赏菊宴,所以殿前都摆满了菊花,一路蜿蜒到了殿前的湖心亭。
清雅的花香四溢开来,衬得整个宴会高雅了许多,圣上与太后妃嫔未来之前,众人可以随意走动攀谈。
萧映绾看着宫内的菊花品种果真是与自己种的高贵很多,她对着燕锦书与姜欲晚,对菊花的品种如数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