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隐脑壳一卡,刚才的思绪荡然无存,不置可否道:“我说白姑娘,你搞清楚哦,咱们也没请你来,我女儿更不是你的下人。”
真是她给惯的。
自己莫名跑了过来,说了一大堆。
他搞得一头露水,如今她却把自己当主人了。
“来者是客,你不懂呀!”
白三姑娘瞪着眼睛,扬着下巴,握着拳头抵着桌子,一幅不服来战的模样。
余隐默了一下道:“行吧,老夫帮你去瞧瞧,吃完了赶紧走。”
白三姑娘敲着桌子道:“帮我找个人,给我爹送个信,就说事情办妥了。”
余隐脚步微顿,回头看着她那一幅波皮无赖的样子,脸皮抖了下,“姑娘这是几个意思?”
白三姑娘嫣然一笑,“您想的那个意思。”
余隐:“……”
“我爹说了,咱们楚朝最有学问的当属余太傅余大人,上教得了皇子,下救得了百姓,我自幼便仰慕读书人,所以,我走之前,就跟我爹说好了,待办完了事,便来京里跟着大人学习,我也要像余大姑娘一样,出帖子、诗集……”
余隐吐血。
这能比么?
这能比么,我闺女那是我老婆教得好。
余妙已经让人烧了热水,就在她院里的净房,还准备了几样小菜,一碗汤,一份甜品,看到余隐过来,探出头往后瞄了瞄。
“白姑娘走了?”
余隐摇头,“没走,我来看看饭菜好了没。”
余妙道:“好了,是端过去,还是在这里用?”
“让人把她喊过来,一个姑娘家待老夫房里成何体统。”余隐说完,转身便走,结果到了门口想想不对,又折了回来,“一会吃完饭就让她走。”
余妙点头:“爹爹这是要去衙里?”
余隐得拿白三带来的东西进宫,再顺便跟皇帝吐槽一下,别老让他带孩子。
男孩子也就罢了,女孩子他一个老头儿怎么带?
再传出个什么风言风语,他这老脸往哪儿搁?
余隐带着东西进宫,把白三的资料,还有自己整理过的一些,全交了上去,末了,又把这事给提了一下。
原以为皇帝会同情他一下,岂知,皇帝突然双眼一瞪,拿着果核就砸了过来,“老余你是来炫耀的吧!”
余隐有点懵,“没有呀,臣就是想请圣上给三姑娘找个女先生,臣实在有心无力。”
皇帝气道:“滚出去,还说不是炫耀,明明就是炫耀,分明就是在说,瞧见没,别看我老余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招女孩子喜欢,你这不炫耀是什么?”
余隐被他的脑回路给震惊到了。
在皇帝拿果子砸过来之前,忙退了出来。
余隐走后,皇帝依旧愤愤不平。
把果子咬得卡察卡察直响,“听到没,听到没,以为自己化个妆就真年轻帅气了,也就是一眼瞎的,没见过世面的,被他那几篇文章,几首诗给折服,不行,吕公公拿纸笔来,朕也要写诗……”
吕公公:“……”
打油诗还可以吧。
余隐没想到,皇帝的反应这么大。
他思来想去,白三他真的不能教,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跟在他屁股后面,让人怎么想?
刚到工部,屁股还没坐热。
外头就有人道:“大人,有位姓白的公子找您,说是与您约好了。”
白公子?
余隐只觉得额角不停地抽搐,咬牙道:“让他进来。”
真是邪了门了,他招谁惹谁了。
白三也不知道从哪弄了身男子的衣裳,小身板被勒得紧紧的,头发全扎起来,颇有几分英气,余隐望着她,微微眯了眼,“姑娘怎么还没走?”
白三拉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定,“我不是说了吗?以后要跟着大人学习知识,将来也要像大姑娘一样,出书、立传,响彻京都。”
余隐抚额,“我家妙儿那是我娘子教的,与我真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白三:“……”
你是想让我到地下陪你老婆?
余隐从胳膊缝里瞧她,“姑娘现在可以走了吗?若是姑娘真想学,要不就去宫里吧,宫里的女先生教得都挺好,若是姑娘还能等得,咱们的书院也快建好了,姑娘大可以去书院里学……”
他跟皇帝建议是请廖夫人来当女学那边的山长。
安阳公主挂个名儿,任何人也不敢造次。
白三看了他一会道:“大人,真不收我?”
余隐哭丧着脸:“姑娘觉得老夫该收你吗?”
白三若有所思道:“大人不愿意,我也不强人所难,但是大人以后可回来求我。”
余隐吐血,挥着手道:“小毛,送送白公子。”
白三走到门口,突然转身,靠在门板上望着余隐道:“大人,我听说安阳公主喜欢您,是真的吗?”
余隐心头一跳。
特么的,这该不会就是那三两枝桃花中的一个吧!
说好了,她以前是想娶东桂的呀?
现在向他一个老头子下手,这口味怎么这么重?
他不回答,白三便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余隐顶着千斤重的脑袋,与对方四目相对,“白姑娘说笑了,老夫何德何能,能被公主瞧上,当年我未婚,她未嫁时,公主都不上老夫,别说现在年过半百了。”
白三似笑非笑道:“那大人,这么说,就表示自己目前没有意中人了。”
余隐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地给呛到了。
咳得脸红脖子粗。
白三道:“那我让我爹找圣上给咱们赐婚。”
余隐一听这话,立马跳了起来,结果,他脚下一急,直接撞到了桌脚上,痛得嗷嗷直叫,连连道:“白姑娘,这玩笑可开不得,老夫女儿都比你年纪大。”
“我不在乎。”
余隐哭:“老夫在乎。”
“您嫌弃我当过山贼?”
余隐简直被这姑娘的脑回路给刺得心肝欲裂。
“真不是那个意思,姑娘今年二十了吗?”
白三点头,“再过几日,便二十了,已经是老姑娘了,不过大人也不年轻了,而且我这年纪,给人当继室刚刚好。”
噗——
余隐一口老血喷得老高,“老夫比你父亲还大十来岁。”
白三歪着头,不置可否道:“这又如何?圣上年前还纳了好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进宫呢,可二公主的孩子都三四岁了,二皇子如今已有两个儿子了,至于三皇子,也已成亲,五皇子目前也已订定。”
余隐忙打住她,“姑娘若真想好好学习,我让我家妙儿教你,休得再打老夫的主意。”
白三:“……”
这么一来就成乱、伦了啊!
送走了白三,余隐深刻体会到一个问题。
他该把自己化的老一些。
以后一定要低调点,他好像记得有什么破桃花符。
思及此,余隐微微安心。
他现在还真的突破了练气二层破桃花符属于二阶符篆中最低阶的,所以,想要画起来并不难,不过前提是他得先学会制符。
有了主意,他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开始研究武器。
工部以前有做过火、枪,不过威力并不是很大,饶是如此,也让世人大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如果,能把□□再改进改进,他觉得还是挺有搞头的。
这样一样,以后即使不打仗,只要让人知道他们有,不管是倭寇,还是外族,都不敢欺负他们。
余隐做起研究来,一坐就是一下午。
有好几次,小毛都想喊他,却见他纹丝不动,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直到工部的人都快走完了,小毛才道:“大人,时候不早了。”
余隐一抬头,只见外头金乌西沉,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似的。
这才停手。
收拾了一下,跟小毛一道往回走。
结果,还没出工部,就见小勇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老远就喊道:“余大人,余大人,终于找着您了。”
他以为下了衙了,余隐已经回去了。
皇帝让他去传人,他直接去了余家,岂知到了余家,人还没回去。
他又一路赶了过来,直到此刻见到余隐,心头才一松。
余隐道:“圣上有什么事?”
小勇抹了把汗:“你去了就知道了。”
余隐:“……”
余隐早上是被皇帝骂出来的。
是以,此刻小勇来找他,他以为皇帝不开心,又要拿他出气。
结果小勇只是摇头,到了后来,被余隐问多了,哭丧着脸道:“安阳公主和一个姓白的姑娘,都在……”
余隐脑子一抽,便道:“竹外桃花三两枝?”
小勇:“??”
余隐摆摆手:“没事,老夫乱说的。”
他一直知道江湖人士彪悍,没想到如此彪悍,一个姑娘家主动表白就算了,被拒绝后,居然还不死心。
又从别的方面下手,攻略他了。
余隐灌了两杯茶,让自己静下心来,盘算着这事该怎么拒绝,即不伤和气,免得人家姑娘一怒之下,拿刀砍了他,又能让自己永久的摆脱什么李姑娘、张姑娘、王姑娘……
直到进了宫,想出来的几个主意都被他给否定了。
直到进了殿,看着殿里的三方人马,余隐才惊觉,白三这货居然回家搬救兵去了。
不过还好,安阳公主也在。
皇帝脸黑如锅底,盯得余隐头皮发麻。
他只得硬着头皮道:“不知圣上传臣来,所谓何事?”
他啥都不敢瞧,只得盯着自己脚下的一块地板砖,数上面的细小裂纹。
皇帝冷哼道:“你们这些读书人,还真会玩呀。”
余隐皮头一紧,他居然也学会了卫国公主的口头馋。
“还请圣上明示。”
余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问题太难了。
他干嘛要减肥,干嘛要变帅嘛,呜……
胖老头其实也蛮可爱的。
皇帝气得直瞪眼,“说吧,你喜欢什么样的。”
余隐:“……”
对上余隐震惊的眸子,皇帝差点没翻白眼,又不是没成过亲,装什么纯嘛。
于是,用眼神示意他往旁边看,余隐一扭头,安阳公主和白三站在旁边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余隐心头一突。
差点给跪了。
忙收回目光,缓缓道:“圣上是在开玩笑吧,臣怎么不明白。”
皇帝还没开口,白三便抢着道:“大人,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要让圣上给咱们赐婚。”
余隐脚下一个踉跄,颤声道:“白姑娘万万不可。”
安阳公主傲然道:“瞧见没,他没看上你。”
白三直接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他就瞧上你了?”
安阳公主道:“当年先皇为替本宫与余隐合过八字,说咱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不过因为造化弄人,被彭家捷足先登了。”
“如今,他与我都一个鳏夫,一个寡妇,理应再续前缘。”
余隐震惊,先皇什么时候给他跟安阳合过八字。
这特么真能鬼扯。
白三道:“那又如何?过去的事便让他过去吧,公主如此放不下,可真不是件好事,而且我父亲已把嫁妆给他了,他也收了……”
余隐咽了下口水,忙道:“白姑娘且不要乱说话,什么叫嫁妆老夫已收了。”
你们父女坑得我还不够惨呀。
不管余隐怎么解释,两人都互不相让,完全不把他这个当事人放在眼里。
工具人余隐默默地闭了嘴。
垂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太难了,这年头做个有节操有智商的帅老头真是太难了。
望着余隐那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皇帝又嫉妒又生气……
两个女人为你打架,你还一幅半死不活的样子,要是有人为朕打架,朕立马两个都娶回来,安阳一个堂堂公主,为了一个老头儿,可谓是丢心了皇家颜面。
而白三怎么说都是皇亲,却跟一个自己的姑姑争老头。
说出去多丢脸呀。
于是,皇帝上上下下将余隐看了个遍,忍不住朝他招招手。
余隐只得走上前,哭嘤嘤道:“圣上,她们说的,臣都未曾答应过,也未曾说过。”
皇帝呸他,“别装可怜,你要是不招惹旁人,旁人会瞧上你?”
余隐抹汗,“您也不相信臣?”
皇帝被他那可怜巴巴,略带绝望的双眼一看,竟然觉得有点说不上话来。
“那你想怎么办?”
放缓了语气,皇帝觉得也很无奈呀,有一个比他受欢迎的臣下,实在是又悲又喜。
已经多少年没人为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了。
余隐道:“臣说过,余生再也不娶。”
皇帝噗他,“说点实用的。”
余隐默然,“要不,臣出家?”
皇帝:“……”
余隐真没想到,他这两朵外墙的桃花,开得如此浓烈、奔放。
两个女人吵了一个多时辰,他跟皇帝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两人也是口干舌噪,这事最后也没解决。
还是白寨主提议道:“老余,你都娶回家算了。”
余隐咳了好几声,“寨主,那可是您女儿。”
白寨主木着一张脸,“女大不中留,她硬要喜欢一个快入土的丑玩意儿,我有什么办法。”
余隐:“……”
这话皇帝爱听,哈哈笑道:“此事也不急于一时,更何况,老余家里还有母亲,这事呀,还得经过彭家同意,所以,不如今日便散了吧。”
安阳公主抬眸一扫。
皇帝讪讪地闭了嘴。
白三道:“大人是觉得我哪里不好吗?”
余隐点头:“太年轻了,比我女儿还小,老夫心理上和生理上都接受不了。”
“哦对了,老夫比你父亲也大很多岁,所以,姑娘还请自重。”
白寨主:“……”
世上没有比余隐更欠揍的人。
老夫都不嫌弃你老,你居然嫌弃我女儿。
安阳公主笑道:“三姑娘别难过,一会呀,让圣上帮你在京里这些青年才俊中挑一个,到时候风风光光出嫁,少年夫妻,一辈子恩恩爱爱的。”
白三磨磨牙,不服气地看向余隐。
余隐无奈道:“公主说的极是,老夫与夫人便是少年夫妻,恩恩爱爱了几十年,从未红过脸,若不是她非要替老夫生个儿子,伤了身子,也不会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