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总贵人事忙，哪里会记得这种小事。”她拿起包，轻轻推开座椅，站起身，“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是他喝多了，我得赶过去...”
“我送你。”不再追问，迟朗放下茶杯，冲服务员伸出两指弯弯。
“别！不麻烦了迟总，你看...你都没怎么吃，要不你就在这继续用餐，我自己可以的。”
“没关系，走吧。”迟朗果断结好账，带着向晴就要往门外走。
她骑虎难下，暂未想出更合适的拒绝理由，便只得半推半就跟着迟朗，眼看就要走出正门，盯着不远处星星亮亮的霓虹灯门牌，不知怎得，她脱口而出：“迟总，真的不用送，他就在附近。”
两人停在原地。迟朗浅浅打量着向晴。许是她的目的真的过于明显，他也不再勉强，只轻点了一下头。“本意是怕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不安全，那这样，你到家之后跟我说一声。”
总算快要脱身，向晴开心的想点头答应，但她转念一想，又生生将话给咽了回去，“迟总，我男朋友会把我安全送回去的。”
见向晴不答应，迟朗静静看了她很久，然后他低下了头。他个头本就高出她许多，所以即使再刻意影藏，那眼神中的情绪跟嘴角委屈的一抿，也仍旧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她的眼前。
“迟总...”她犹豫着，想再添几句话，让事情能结束的漂亮点。
“向晴？！”
思路被打断，她抬头四处张望，寻找着声音的方向。迟朗也陪着她一起扫视周围一圈，最后从两个服务员身旁找到了叫她的男人。
“那边。”他抬手指着不远处。
向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
男人朝她走了两步，站定后，不解地瞅了瞅迟朗，随后又再度看向她，“刚到吗？怎么在这里站着？”
“这位是？”见向晴一脸疑惑，男人对站在她身边的迟朗愈发好奇。
形势变化过快，虽然脑子还没有将缘由整理清楚，但出于本能，向晴也并不希望两人有所接触。眼见迟朗要开口，她来不及细想，迅速抬起头迎上了迟朗的目光，“今天实在不好意思，改天再请迟总吃饭，迟总你回家路上小心开车，再见。”
她语速又轻又快，说完还歉意十足地冲迟朗笑了笑，然后又用眼神示意男人带路。
朝前走的步伐里透着股犹豫，她边跟男人说话，边用余光瞟向门口，确定迟朗已经离去，才稍稍松了口气。
“好久没见了，刚聊到你，楚维枫他还...”
餐厅内碗盘杯盏的碰击声混着喧嚣的闲谈衬的男人的声音愈发嘈杂而遥远。窗外夜色渐浓，盯着那扇未开启的包厢大门，向晴停下了脚步。刚跟迟朗喝过的茶此刻后劲正足，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身体也开始微微发烫，期待与不安交织，她的神情很是微妙。
“那边...哎？向晴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向晴捂着额头，试图给发烫的脑子降降温，刚才她只顾逃离开迟朗，这会看到暗红色的门才意识到，门后的那个人似乎才是她更应该远离的。
“那个...”她垂下手，望向热情的男人，那仿佛被拥抱住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
服务员忙碌的身影多次穿梭在两人身后，男人没有一句催促，只笑笑地看着她。
两人都在等待。男人在等她继续说，而她，在等一个合适的理由。
“肖遥？杵那干嘛？诶！这不向晴吗？”
红色大门适时开启，打破了两人的僵局。她抬起头，只看到一个扭过去的侧脸，而那个人正对着门里的他喊：“楚维枫，你媳妇来了。”
“离谱...”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着，眼看避无可避，便只能硬装出一副从容的模样迈步朝前走。
带她来的肖遥只觉得奇怪，可又说不上具体是哪里不对。于是他跟在向晴身后，只顾着冲开门的男人比口型，错过了她的吐槽。
“欢迎欢迎。”男人将门拉的更大，并错开身，为她让出一条路。
“谢谢~”向晴扬起脸，冲男人浅浅一笑。两步走进门内，就看到他们正围拢在桌子旁喝酒聊天。
气氛热闹，人有很多，但只一眼，她就从人群中看到了坐在最里面，冷白皮的维枫。跟一年前相比，维枫似乎并无变化，依旧还是那样耀眼，耀眼到让她移不开视线。
只见维枫端着茶杯，正要喝，就抬起了双眸。菜刚上，氤氲的热气，杯盏交接碰撞的声音，虚化了两人的神情。
看到她，维枫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扫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身体向右侧微偏，“挪个位置。”他对身边的人说。
“行行行。”样貌可爱的男生识相地立刻起身，他边拉开椅子，边冲不远处的向晴招手，“嫂子！站着干嘛？过来呀！这边坐！”
被叫的人，眼睛更低垂了些。走过去的一瞬，她抬头，牵出一抹训练有素的得体微笑缓缓接过椅子，“谢谢。”微甜的声音给了男生，眼中的星芒却都漏到了维枫身上。
“好久不见。”维枫明明在对她说话，却故意侧头避开与她眼神接触。
向晴笑得本就勉强，在听到他明显冷漠的声音之后唇角更是无力到牵不动一丝笑容。盯住那张尤显凌厉的侧脸，她的视线不知不觉就虚了起来。感觉有个尖锐的东西在心中不断撕扯。她轻咬住下唇，沮丧地垂着手。
“嫂子你怎么了？不舒服啊！”男生毫无察觉般的询问着，略大的关心声引来了更多人的关注。
其他人看了一会，以为两人相处的异样是情侣之间在闹别扭，便好事的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让他们“和好”。一时间，餐桌上起哄声不断。
向晴倒是不在乎被别人调侃，因为她的注意力始终都摆在那张冷淡的脸上。
带她进来的肖遥，这会才在她正对面坐定，见到她脸色不太好，便安慰般地冲她微微一笑。她这才记起肖遥。记起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笑容迷人，颇有天然呆小帅哥的感觉。
熟悉的感觉使她紧绷的神经得到些许缓解。望向肖遥，她也再次浮出一丝笑意。
“喝茶还是喝水。”维枫问。
笑容凝固在脸上，向晴收回视线，“喝水就好，谢谢。”
维枫鼻腔轻哼，冷笑一声，也不去回应她，只默默倒满了一杯水推倒她跟前。
两人的表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得人更加笃定小两口在闹不愉快。
“嫂子你跟他计较，刚才说起你他还笑呢！”好事的学弟不知死活，硬往两人身前凑。
正在帮服务员上菜的大块头听见也适时地插了句嘴，“就是，诶你小子是不是碍于我们，故意这么冷着别人吶？”说完他又饶了饶头，小声嘀咕，“不过他也不是这种人呐。”
无论气氛有多尴尬，向晴脸上始终都挂着动人的笑容。视线环视一圈，最终停在维枫推来的杯子上，她用手撑起头，挡住一半脸，看向那张熟悉的冰山脸，“要不然我先走？你就说...嗯...就说我身体不适?”
“你倒挺会撒谎。”向晴善意地“解围”换来了维枫更沉的面色。
被怼的接不上话，她只能松开手再度坐直，头微微上扬，墨黑色瞳孔静静注视着暗色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她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维枫正在涮碗筷，听到身边的动静，他边摆放餐具边瞟向她，“想走？”
“嗯？”回过神，她扭头望向那张触不可及的脸。
“想走我送你。”维枫说完怕她没理解意思，还特意“贴心”的用眼神示意大门的方向。
向晴被引导着仿佛真就找到出口般眼睛一亮，“那...”
“反正在公司也会碰上。”收回视线，维枫默然地扫过她的双眼。
第3章 强行探望
向晴刚支起的身子又再度贴回椅背。带着点不服气，她郁闷的瞥了维枫一眼，却见他眼睛里正闪着得意的光。“他怎么知道两人在一个公司？”腹诽着将背过身拿包的手放回腿上，她心里分明是有疑问的，但她说出口的却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
“不需要倒时差？”
“不用。”似是觉得茶水甘甜，维枫那刚才还冷冰冰的面色此刻居然多了几分温度。
饭桌上，刚给向晴转菜的大块头跟身边人聊得正欢，言语间好像还提到了他俩的名字，两人边对话边时不时看他们一眼。
大块头说着说着不知怎得急了起来，只听他冲身边的人说了句，“看着啊。”然后就抬起酒杯对着维枫，“碰一个？”
向晴瞥了一眼维枫的杯子，没说话，低头专心致志地吃着他刚夹过来的虾饺。
维枫举起茶杯，视线快速扫过她的脸，然后看向大块头，“一会要送她回去。”
“看看？！他就这幅德行！”大块头双手合十撑在桌上，像是压中宝一般笑得肩膀都止不住颤动。
“还真是，这德行居然一点没改。”大块头身边的人扶着他的肩膀，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
向晴靠向他耳旁，正准备说话就闻到一股若隐若现，混着红茶，高冷，有距离感的峻烈香气。
“怎么？”应付完朋友的维枫扭过头，见向晴靠过来，他也不动，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没，没怎么。你没跟他们说吗？”也许是被看的有些紧张，她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晕。
“说什么。”微凉的视线在她脸上反复浏览。
“说我们...分手...”她下意识低头回避。
“没必要。”他不假思索。
向晴重新抬起头，盯着他冷漠的侧脸看了一会后又垂下头，没再讲话。
维枫压着唇角扯了扯身上那件黑色羊绒衫的领口，感觉到面色有所缓和，他冲向晴微微抬起下颌，“烧鹅吃不吃。”
“你...”
他将头歪向一侧，挑起眉，用一副饶有兴致的神态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向晴也不知道自己在不满什么，但他此刻的反应无疑是加剧了她不痛快的感觉。她想发脾气，又似乎没有发脾气合适的理由。想了一会，她还是泄气地将脸转了回去，“不吃...”
转头看见肖遥他们正端着酒杯回忆往事，大块头也加入一起聊着天，他说着手上还不忘做动作。而肖遥身边的白净男人则是拿了一笼点心放到身边女伴的一侧。
大家虽然都是在谈论一些琐事，但气氛却也明显比他两这边的温馨。不方便一直盯着别人看，她只能不停转换视角来分散注意力。
一天连着两次如坐针毡，出了餐厅大门，向晴就仰起头，暗自记下这家店的名字，并发誓再也不会来这触霉头的地方。
“诶楚维枫，你们怎么走？”大块头搀扶着一个喝的有些高的男人，还不忘关心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他。
“叫了车，马上到。”维枫在路边对大块头抬了一下手，随后便带着向晴往人群反方向走。
街道不算宽敞，人流熙熙攘攘，一阵风吹过，冻得向晴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能走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室外过于寒冷，维枫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有温度了许多。
风再次吹过，她的声音听起来却十分恍惚不定，“能走，不过...我们去哪？”
“这里变化挺大。”他没直接回答，只目视前方，眼神越过人潮，望向她看不见的地方。
“你想去哪，我开个导航。”她边说，边摸出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屏幕，肩膀就被他丢来的外套束缚住了动作。
肩上一重，身体被带着他温度的空气紧紧地包裹住，她抬起头，却又在视线即将接触到的瞬间挪开，嗓子开始发干，为了能顺畅呼吸，她努力咽了几下唾沫才伸手脱掉身上的外套。
“会着凉的。”她的声音不算完全恢复，还带着点躁动的感觉。
维枫收回视线垂下头，双臂不由分说地绕过她的肩膀，重新将外套披回她肩上。
大路两旁树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树枝上残留的几片干枯的叶子也被一阵凉风卷起吹至她的脚下。
肩膀被他牢牢按住，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她轻轻抬起头，正好撞入他略显烦闷的视线里，这次，她没有躲闪，只默默承受他不满情绪带来的感觉。
偶尔有行人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会兴奋地回头看上一眼。但两人眼中只有彼此，谁都不愿主动错开眼睛。
他的眼神只需再柔软一点，她便会再度沦陷。意识到这点，她主动偏了头，“...你别这样。”似乎是怕暴露自己的心虚，她甚至不敢叫他的名字。
“哪样？”维枫稍一用力，将她朝着自己面前一扯。
猝不及防，脚下一滑，向晴想用手挡在他胸口来稳住自己的身体，却还是没能掌握住平衡，整个人就这么直直地撞入他怀里。
一股比身上外套更浓更暖的香气瞬间在她的鼻腔里蔓延开来。他身体不似从前那般柔软，好像变瘦了些。被抱了个满怀，她却只能双手悬在空中，指尖犹豫地一弯再弯。
路灯高高地亮着，柔和的光洒在两人头顶，散发出朦胧而迷人的光晕。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至她感到身体有些僵硬。很快地重新调整好状态，她轻轻地拍了拍维枫的背，“欢迎回来。”她很自然地退出了他的怀抱。
“麻烦你，走心一点。”维枫好像并不买账，再次一把将她拽回怀里。
向晴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看到那双美而不秀气的眸子里正悄悄闪烁着几分男孩的皮和野。她紧紧攥住他腰侧的羊绒衫，指骨传来皮带那有些坚硬的触感，让她仿佛回忆起什么似的，脸上再次泛起阵阵红晕。
“你先把衣服穿上，别刚上班就请病假。”费力挣脱开他的怀抱，向晴低头躲避着他的视线，自顾自地脱掉外套，塞回他怀里。
这次，维枫没再坚持。他将外套拎起，抖了抖，挽到手臂上。
向晴见他不穿，知道他生气了，只得无奈上前接下他手中的外套。“你蹲一下。”她的声音清脆，缓慢，还吞了一些音节，听上去又柔，又软。
维枫的耳朵虽没太弄懂她的意思，但膝盖却忍不住先弯了下来。
“总这么犟，跟以前一模一样。还以为你会的变成熟一点...”向晴边将衣服盖在他身上，边忍不住嘟囔。本以为自己的语气已经足够严肃了，但没料到被说的人非但不生气，还把脸偏向一旁笑了起来。
“你真的...”
“所以现在改了。喜欢成熟的？”维枫歪头挑起一边的眉毛，定定的望着她。
“我...”嘴里的话来不及收，又不再适合讲出来，于是她只能这么微张着嘴，呆在原地。吸了几口冷气，待心跳逐渐恢复平静，才再次出声。“一直都喜欢成熟的。”
“是吗。”维枫冷着脸，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分手。全网拉黑。换号。拒接所有陌生号码。向晴，这些听上去，成熟？”他刻意放缓语速细数每个音节，使其听起来格外清晰，那本该清澈有力的嗓音，因为带了几分沉郁，显的整段话，低沉又压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