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赵工犹豫着拉开凳子，又将它推回桌前，“维枫哥，不然你替我？”他挠了挠头，似乎有点难开口，“或者这么着，一会我让小...”
“行，我时间上没问题。”维枫偏头凝视窗外，轻声打断了赵工的话。
赵工抬起头，朝维枫投去惊讶的目光。许是没想过维枫会答应的这么痛快，他高兴的拍了拍维枫的肩膀，“感谢感谢。一会忙完，中午一起吃个饭？向主管要是不赶着回去也...”
“不了，我还得赶回公司。”向晴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打断了他。
虽被频频打断，赵工的笑容也依旧丝毫不减，他转向赵小薇，“那你们回程的车安排好了吗？”
赵小薇正要回答，就看见向晴给自己使眼色，无数次的默契“合作”给了她回答的底气，“已经安排好了，那个...晴姐，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再等一会。这样，你把之前的问题跟楚设计师沟通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刚才说的工艺问题，落实清楚周期跟费用。我去办点事，你这边结束了跟我发信息。”跟赵小薇交代完工作，她朝赵工做了个手势，“要不我们边走边聊，这样都不耽误，你说呢？”
“行，那我们先走。维枫哥，中午见！”赵工对向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向晴起身正要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拉凳子的动作放缓了些，她垂首看着维枫，露出礼貌客气的微笑，“辛苦楚设计师，给小薇讲细一点。她如果有听不明白的地方...”
“也可以把问题直接发给我，我编辑好后回传。”维枫将手随意揣进口袋，背靠在椅子上，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仰头望着向晴。
赵小薇即便再迟钝，也不难察觉到维枫对自己的“嫌弃”。于是便憋着唇角，耷拉着肩膀，难掩失落地将刚从背包里拿出来的笔记本电脑给闷闷地推了回去。
向晴望着表情管理失败的赵小薇，沉默片刻后轻点了一下头，“那也行。这样吧，小薇你把相关问题都整理好，一起发给楚设计师。”
“好的晴姐。”赵小薇顺从地点了点头，目送向晴跟赵工离开。
待门再次关上，赵小薇才重新拿出笔记本电脑。她打开电脑屏幕，将半张脸都躲在电脑后面，用余光观察着坐在对面的维枫。蓝光照到脸上，她迟疑地抬起头，“那个...楚设计师...”
维枫将视线从已经关上的门处缓缓收回。对面的凳子空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原本心里那一团火，在此刻都变成了烟缓缓飘进眼底，周围的一切都再次黯淡下来，放在桌下的指节，微微收紧。
“楚设计师？”赵小薇再一次低声叫他，“楚设计师，那个问题...”
维枫还是没有回答。Lisa看到他对赵小薇也爱答不理，得意的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赵小薇朝Lisa扫了一眼，她的声音虽小，但语气却很尖锐。用手牢牢地抓住电脑屏幕，似乎是想挽回点面子，她鼓起勇气再次看向维枫，“楚设计师，或者我先整理出来？问过向主管之后再发给你？”
赵小薇底气不足，导致话说的都有些含糊不清就像是从别的空间传来的，但即便如此，“向主管”这个称呼，也足以让维枫解除“静音”。
“行，你让她发给我。”他抬起头看着赵小薇，嗓音低而迷离。
第10章 他只想好受一点，没想到手折了
水龙头“哗哗”流着水。大块头跟四个男人在一起赤裸着上半身正在洗手台旁擦洗，地下被溅得湿漉漉的，戴眼镜的男人双手撑在水池台上，任由水哗啦哗啦的放着。
半晌后戴眼镜的男人侧过脸，仔细观察镜子里自己那刚被撞到有些瘀血的眼角，随后他摘下眼镜，将其放置一旁，“今天的楚维枫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
“没错，今天的他跟平常不太一样。”大块头从水池里抬起头，伸手抹了把脸，甩掉水珠的同时，他那黝黑粗犷，充满男性魅力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与气质截然不同的淘气笑容，“他小子，怕是跟向晴吵架喽。”
戴眼镜的男人正在洗脸，听大块头这么一说，快速抹了把脸，然后抬眼看向大块头，“是啊？好像今天都没有看到向晴。”
篮球场内。维枫单手持球，背身假动作加脚步晃过了挡在面前的人。对手见状立刻上前防守，维枫面筐假动作，加脚步晃开了挡在前面的人，低手上篮，命中。
“漂亮！”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肖遥兴奋的站起身，仿佛他们队已经赢了似的，发出胜利后的欢呼。
哨声响起，维枫面前的男人重心放低，球在地板上“啪啪”拍动，绕着他的腿部环绕转圈。维枫看出了他的意图，当球再次运到男人另一侧时，维枫出手抢断。
篮球撞击地面混着鞋底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响声。
维枫压低了重心突破，在骗男人横移时再次调整重心并且急停，以非常稳定的投篮姿势出手命中。
观众席再次被点燃，“哗哗哗”的掌声四起雷动。冯依纯坐在肖遥旁边，双手假意鼓掌，侧向一旁，悄声问肖遥：“维枫是自己开车来的吗？”
“他？”肖遥边鼓掌边观察场上情况，有点心不在焉地说：“我没注意。”
冯依纯敷衍般地“哦。”了一声。她看上去对场上激烈的比赛并不感兴趣，即便维枫连连进球，她也依旧是一副内心毫无波澜的冷淡模样，跟一旁激动的肖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中场休息，维枫刚回到休息区就见到冯依纯立刻递上的毛巾和水。他瞥了一眼冯依纯手里的白色毛巾没出声，只抬起手臂，回应了肖遥的击掌邀请。
“啪”的一声，沉闷的击掌过后，维枫顺势坐到肖遥身旁。也许是因为打球消耗了过多的体力，他低下头，轻轻喘着气，细碎刘海下凌厉的眉眼乌黑明亮。
冯依纯看着他疲惫的样子，攥住手里的毛巾，担心地皱起了眉头。不远处，大个子跟眼镜一行人从大门进场，绕过观众席来到他们身边。
“你怎么跑这来了？”看着神色不自在的冯依纯，大块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吃惊。
“哥。”冯依纯迈着小步迎了上去，在走到大块头身边的时候，她朝维枫的方向瞥了一眼。
肖遥听到动静，脸微微抬了一下。看到是熟悉的脸庞，他拧上矿泉水瓶盖，伸出手，跟大块头他们逐一击掌。
“楚维枫，你那小女朋友怎么没来？”大块头一屁股坐到维枫身边，刚伸出手要拍他肩膀，就看到了他好似牵线木偶般面无表情的样子。大块头收回手，微微欠身，注视着那双仿佛失去了灵魂的冷漠瞳孔，“怎么着，你俩吵架了？”
“一边去。”维枫两臂相交撑着大腿，弓着背，他的目光落在大屏幕上的85-56上。大比分领先对手。这场球他打得很痛快，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他看上去却并不开心。
大块头看着维枫，狐疑地打量始终没停过，“着急忙慌的跑回国，我还真当你们要天天待一起呢。怎么搞的？还有时间来跟我们打球？”
“废话真多。”维枫眼睛瞥向大屏幕上跳动的计时器，抬起手擦掉脸上的汗珠，“打完球我回去睡会。”
“不续下一场了？哎楚维枫你小子当我们是工具人是不是？叫打球的是你，要回家也是你，上次也是，季航明明都订好给你接风的馆子了，你倒好，偏要改什么粤菜馆，怎么着？出个国口味都变了？”
维枫转脸瞟了一眼滔滔不绝的大块头，却看到冯依纯也坐在大块头身边正盯着自己，他扭过头，再次看向地面，“上场叫我。”
“嘿你小子！”
“哥你别说啦！”冯依纯拉住想要继续理论的大块头。两人无声对看一眼之后，她松开了抓住大块头胳膊的手，她看懂了大块头眼里的疑惑，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还没有做好坦诚以对的准备，于是只能不自在的攥着手，“你让维枫休息会儿吧。”
冯依纯的声音很小，在喧闹的篮球场里如果不仔细听很容易就会被忽略，但作为公认的美女，她的一言一行，又很难不被人关注。
眼镜男就被他们三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引起了注意力，他沉默地看了一眼冯依纯标准的精致长相，又看了看明明就睡意朦胧还偏要猛打球的维枫，眼中也闪现出了跟大块头一样的疑惑。
哨声再次响起，大块头推了维枫一把。没提防的他忽然一下子被惊醒，眼睛无法适应刺目的白光，他伸手盖在眼睛上边揉边起身，朝球场中心走。
“你说你图什么？”大块头两步追赶上维枫，仿佛觉得刚才的事还没解气，他又重重拍了一下维枫的肩膀。
维枫被他拍得身体微微向前一倾，回正后，他双腿微曲，摆好开场姿势，“很困，速战速决。”
“楚维...”大块头“枫”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到一道白色身影从眼前晃过。
维枫急停胯下回拉中距离动作后，背身接球，马上转身投篮，进球，再次得分。观众席被他干净利落的技术动作引爆，有几个人似乎嫌坐着不过瘾，居然站到了凳子上。
再往后的较量，维枫依旧发挥如常。他的持球速度快、起跳高度高、出手姿态稳定，让一般的防守人很难限制。
看着他频频进球，对手在本就劣势的局面下，显得更加懊恼。
毫无悬念的胜利，近在眼前。在一记接球的暴扣后，维枫被对手借由掩护切内线，两个人互相打着掩护将他彻底挡住，他背转身，盲抛上篮。
橙色的球划破长空，在空中留下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撞击上篮板却迟迟未进，所有人的视线都定格在调皮的篮球上，只见它在篮筐上高速地转了数圈后，带着众人悬着的心一起坠入篮筐。
“好球！厉害！！”场上瞬间燃起一阵欢呼。
肖遥带着眼镜一行人朝他们兴奋地跑来，大块头被热情的围观者挡住，想回头去接维枫，却走不动路，只能回头找寻维枫的身影，顺便跟凑在一起的队友，享受着胜利的喜悦。
几乎所有人都在欢呼，除了冯依纯，她从进球后就再也没见着维枫，心中预感不妙，便有些着急的拨开面前的人，终于，她在外线看见了抱着手臂，半蹲在地的维枫。
“维枫！”冯依纯小跑着冲到他的面前，见他埋着头不做声，她担心的连声音都在颤抖，“你怎么样了？是受伤了吗？手受伤了？”她很着急，却也不敢乱碰，只能手撑在地上，目光焦急的在他周围扫视。没有血迹，但他看上去却仿佛像失血过多的病人一样，面色苍白。
汗珠一滴一滴从他鼻尖滑落，呼吸之间，她好像听到了他从胸膛发出的阵阵闷哼。
“哥！维枫受伤了，快来扶一下！”冯依纯不再尝试，放弃继续等待他那根本不会到来的回应。她站起身，用尽可能大的声音呼喊大块头，“冯一凡！冯一凡你快过来！维枫受伤了得送去医院！”
大块头冯一凡顺着声音望去，看见冯依纯像是受到惊吓般，正冲着自己手舞足蹈，表情急的像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又看到她身边还蜷缩着一个白色身影。冯一凡下意识在场上环视一圈，在见到刚才防守维枫的两人后，他低下头，神情严肃地跟肖遥交代了两句便匆匆往维枫身边赶。
“你怎么样？手能不能动？”冯一凡半蹲在维枫身边抬起手，轻扶住他另一只胳膊，“走，先上医院。”
维枫抱着那只因受伤而绵软无力的胳膊，缓缓起身。然而他的双腿似乎支撑不了身体，才刚站直，就再度跪在地上。呼吸骤然变得急促，他的额头上也开始渗出丝丝冷汗。脊背不受控地佝偻了下去，他努力调整呼吸，却还是没忍住，发出痉挛般的颤抖。
肖遥也赶了过来，见状，迅速拨打了急救电话。挂断电话后，他又在屏幕上输入一行字，发出之前他犹豫了片刻，最终，他还是按下了“发送”按钮。
“再撑一会，救护车很快就到。”肖遥收起手机，俯身观察维枫的情况。
虽然知道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大家还是感到紧张，特别是冯依纯，她整个人都跪在维枫身边，抿着唇，欲言又止。
尖锐刺耳的急救铃声打破了难熬的等待，肖遥先他们一步出去将医护人员给带了进来。
看着手持担架的白衣工作人员，冯依纯似乎再也无法承受身体里的情绪，无声地哭了起来。
第11章 意料之外地如愿以偿
正午时分。身着复古翻领卡其色齐膝大衣的向晴扭过头，跟紧随其后的赵小薇低声商量着事情。
周末写字楼里的人流量明显少了许多，不用顾忌旁人，她们边走边说，纤细的腿刚迈出公司大门，手机铃声便适时地响起，向晴转过身从包里取出手机。
“怎么了晴姐？”赵小薇同向晴一起停在了写字楼门口。
向晴看着手机屏幕，表情显得有些紧绷。赵小薇见她不回话，只得立在原地借由四处张望来压住心里那股想要凑身而上看手机的冲动。
“晴姐车来了。”赵小薇在仔细核对两次车牌号之后才指着不远处的车小声提示。
腰间的链条饰品在阳光的折射下泛着金属微光，向晴抬头，顺着赵小薇示意的方向望去，“你跟司机商量一下。把目的地修改地到市中心医院，看看行不行。”
“啊？！”赵小薇虽然不理解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但见她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好我马上去。”她朝向晴露出一个机灵的微笑便捏紧手机敏捷的绕开要进门的人，小跑着直奔车道。
向晴看了一会忙着跟司机比划的赵小薇，再次低下头，手机屏幕上还留着肖遥发来的信息。【楚维枫打球摔断了手，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你想来看看他，我们在市中心医院。】
短短几行字，她反复看了好几遍。
肖遥发来的每一个字都在她脑中不断重复，怎么发生的？严不严重？摔得哪只手？想要打电话给肖遥问问具体情况，但她刚按下拨通按钮，就看到不远处赵小薇正冲自己挥手。
风将绑在脑后的头发吹得乱飘，有一些碎发散落在脑后，耳坠也晃动不停，向晴赶到赵小薇身旁，气都来不及顺，就俯身拉开门，“说好了？”
“说好了晴姐，那下午呢？”赵小薇弯着身子将头探向窗内。
“你自己先去，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她翻了翻包里，确定没有需要交给赵小薇的东西之后，她看着窗外的赵小薇，“结束后你也回去吧，今天别来公司加班了，晚点我自己回来弄。”
“晴姐你快去吧，我能处理的。”赵小薇对着她眯起眼睛做了一个鬼脸，想让她放心。
向晴无声地点了点头。
许是由于目的地的特殊性，司机仿佛感知到什么似的，一脚油门踩下，车身便冲刺出去，像是劈开了时间。
向晴坐在车里，望着窗外那些从眼前划过的风景，觉得此刻如同疾驰在梦中。
车终于停了下来，向晴匆忙下车。赶路的同时，一些人影在她眼前出现又消失，她边走边抬头张望。
肖遥说他们在急症室。急症室，听上去就让人很难平静，加上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疾病的气味，这让本就很少来医院的向晴变得愈发焦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