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章不知道自家总裁正在哀悼他逐渐逝去的秀发,还努力说着鼓励的话:“以阮小姐的能力,什么男神级的人物搞不定?为什么一定是您呢?”
“自信一点吧符总,无论未来如何,您也是曾经被阮小姐选中利用的人,”万章轻声道,“如果太阳失去了光辉,那它就和漫天都是的星星没区别了。”
“谢了兄弟,”符斟眉眼微弯,重新挂上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如果这事儿能成我送你一个生发液加工厂。”
万章:?
万章:!
万章:“日你大爷的符斟!”
*
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还是林家的酒店,还是那个有着水幕和睡莲的大厅。只是这一次,为了国庆日而大量悬挂的金红色绸缎取代了圣诞树,足有一人多高的蛋糕充当着宴会背景板,上面红色奶油挤出的“林若嘉”三个字分外辣眼。
但满场的贵宾却无一人对着奇葩的装扮提出异议,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衣冠楚楚,言笑晏晏,口中对宴会装扮的夸赞是如此真心实意,几乎能令听者对自己的审美产生怀疑。
“这可真是指鹿为马……”哪怕万章见识多广,也还是被一言难尽的大厅震在当场,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嘴。
若是平时,符斟也许会和他一起调侃林家一脉相传的审美,但现在,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找人身上了。
阮如安在哪里?
“符总?符总?”
“嗯?”
符斟迷茫地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一男一女两个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他眯起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的面如明明如此模糊,但声音却清晰得让人厌烦。
“符总,这是我侄女薇然,上个月刚从美国回来,读的MBA,你们不如……”
非要在这种时候拉皮条吗?这是哪家的人,太不长眼了!
“不买房,不买保险,不上补习班,不加微信,没事就先让让。”符斟冷声呛了回去,连一个眼神都懒得送给两人。他的身量比一般人高上不少,很轻松就能越过面前两人的头顶,向远处寻觅。
“……符总,您说什么?”
符斟的声音不小,语气也分外冲人,把他身边的几人都惊了一下,连稍远一点的人都忍不住转过了视线。
“抱歉呀岳总,符总最近工作太忙了,所以……”
万章赶紧上前打圆场,还不忘用手肘捅了捅自家总裁。却只见他像是被定身了一样,怔怔望向右手的一个方向。
在花团锦簇的正中心,有一个人似乎也被符斟的出言不逊惊扰到了,她随着众人的视线转过脸来,露出一张分外熟悉的面庞。剪裁得宜的裙子贴合这身材曲线,随着转身的动作,鱼尾一样的裙踞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画出一道星河。
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她弯起眼角,露出称得上惊艳的笑。
符斟:“……”
同样的会场,同样的人,还有同样的礼裙,就仿佛穿越了时间,回到了最初的相遇。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人脖子上戴了一条红宝石项链。
他拍下来的项链。
深红的颜色像雪地里开出的梅花,符斟的视线聚焦在那里,心跳不自觉地开始加快。觥筹声、呼唤声,甚至周围的色彩都逐渐褪去,只留下那一个满身星光,静待原地的人。
阮如安微微侧首,泼墨一样的发滑落到光裸的肩膀上,微微掩盖了红宝石的光华,她伸出一只手,手背朝下,向他开口:“符总,好久不见。”
但这一次,符斟没有犹豫,更没有对峙,他捧起那只手,像个骑士一样从容地行过吻手礼,以温和的笑容作为回应:“阮小姐,我能请你跳只舞吗?”
小提琴的长弓摩挲在弦上,奏响《春之声圆舞曲》。年轻的男女手牵着手踏入舞池,比出双手交握的姿势。
阮如安回握住符斟的手,微笑道:“当然可以,符先生。”
第43章
“抱歉, 脚滑。”
第不知道多少次在符斟那双锃亮的皮鞋上留下痕迹后,即便是阮如安也生出了一丝丝羞恼的的感觉。
本来一切都很完美。骄傲的小孔雀终于按照她的计划,心甘情愿地给自己套上绳子, 甚至效果比她想象的还要好。符斟入场时那副心虚焦躁还带了点娇羞和胆怯的样子堪称世界名画, 在看到的一瞬间就满足了她邪恶的虚荣心。
这本该是一场完美的狩猎,却因为她几乎不存在的运动细胞而染上了一点小瑕疵。
当然, 她对“贵族运动”的不屑也是瑕疵产生的原因之一。阮如安痛定思痛, 决定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就认真学一下交谊舞。
“阮如安。”
“嗯?”
阮如安抬起头:“曲子都要结束了, 终于愿意说话了?”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阮如安看着难得认真的孔雀先生, 似笑非笑。
符斟今天的造型明显与以往不同。不仅头发认真抓过, 还难得地穿了三件式的西装, 就在两人旋转交错间,那勒紧腰线的马甲便随着动作若隐若现。这种传统的西服型制最能凸显男性的身材,但注定要牺牲一些穿着体验。也不知道符总在他挂满休闲西服的衣柜里找了多久才找到这么个宝贝。
“咱们是什么关系?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阮如安的笑意更重了一些,“我很感谢符总牺牲自己的名誉帮我离婚, 但我们彼此都很清楚, 绯闻就只是绯闻,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是。”
“曾经我们还有一个合作的机会, 可惜您拒绝了啊, 符总。”
“……全息……”
“那您可要排队了, ”阮如安微微叹息, “我前夫都派人来报价了, 连国家队都在尝试着和九七四接触, 符斟, 你有什么优势呢?”
符斟:“……”
微暗的灯光模糊了符斟的表情,但阮如安还是从中看出了一点点懊恼的红。恶意在心底翻涌, 让她忍不住更进一步:“很多事都需要抓住机遇,现在九七四马上就要上市了,很快我就能凑够资金,独立解决阮家的问题,你……”
你其实也没那么不可替代。
但是她的后半句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
舞池那点淋漓的光也照不到他们身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符斟就借着精湛的舞技带着她一路旋转到了最外围。在下一个鼓点落下时,他们两人顺势转到了大理石柱后面。这一手偷天换日做的无声无息,不要说旁人,就连阮如安自己都毫无察觉。
有阴影投了下来,符斟两只手撑在她脸侧,那种居高临下的睥睨感本是阮如安最讨厌的,但也许是那双桃花眼中的水色太浓,反而让阮如安幻视小动物呲牙的可爱与倔强。她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逗笑了,忍不住道:“符总的小心思可以呀,但咱们现在都是话题本身。我已经离婚了,这个姿势要是被人看到,大概会被当成出轨的铁证吧?”
“阮如安,”符斟轻声呼唤,“我想吻你,可以吗?”
阮如安:“……”
她唇角的弧度僵了一下,然后愈发上挑。她饶有兴致地反问道:“符总是这么克制的人吗?”
话音一落,温柔的热意覆在了她脸侧,带着试探与颤抖,然后逐渐向中间一动。阮如安配合的仰起脖子,把喘息的声音吞没在齿间,在呼吸的空当里,她嗤嗤笑道:“符总需要多练习呀,张嘴。”
符斟无言以对,只能恼羞成怒地咬了下去,用占有欲恶狠狠地回馈着调侃。
在无人关注的角落,有什么东西在歌颂春天的旋律中发芽。乐器声齐鸣,掌声响起,像是昭示着一段感情的尘埃落定。那个本该永远依附的菟丝子终于扼住了宿主的喉咙,把自己的根系扎在宿主的命脉上,变成了真正的掌控者。
舞曲的间隙,人群又动了起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在耳边交错,令阴暗处的气氛更加粘稠。阮如安微微偏首,躲过一个穷追不舍的亲吻:“行了,□□也没用哦,我已经和国家合作了,你们这些外来企业都不可能插手全息研发的。”
符斟:“……”
他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你能不能别这么扫兴!”
“哈哈哈哈。”
阮如安忍不住笑了起来,手从符斟的下颌滑过,像温热的风风,吹到他的脖子、锁骨、胸前,但眼神却像是带着勾子,仔细地盯着他的脸庞。就在符斟即将克制不住时,她忽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符总,想知道我从哪里来的吗?”
符斟一惊。
“今晚的月色不错,”阮如安的手顺着西装的领口划了进去,隔着里面的衬衣抚在他胸口,“我喜欢甜一点的酒。”
言罢,她也不管符斟怔楞愣的模样,轻巧地一低头,就从他的臂弯下滑了出去,转身没入了灯红酒绿之中。
她是天生的焦点,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很多人认出了阮如安,便带着讨好的笑意递上名片,亦步亦趋地追随着她的脚步,嘴里不住地说着“虎父无犬女”,“阮总年少有为”之类的好话。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尖酸贵妇们,现在甚至都不能直视她似笑非笑的眼眸。连那些平时难得一见的“总裁”、“公子”,在她面前也只能得到一个止步的手势。
符斟站在大理石柱的阴影中,看着她无视了所有或试探、或谄媚、或嫉妒的问候,只对着今天的主人说了两句话,便端起金红色的香槟踏上通往二楼的弧形楼梯。
无数人的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她身上,追随着她闪耀的裙摆,一直到看不见的地方。
有些人天生闪耀,即便偶尔蒙尘,也注定会焕发出令人惊艳的光彩。
恍惚之间,符斟猛然意识到他对阮如安的了解还是太浅薄了。
曾经,他以为阮如安是带着尖刺的玫瑰,即便有些扎手,却只需要小心谨慎就能攀折。但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那分明是一只睡在玫瑰花丛里的猛虎。她只是闭着眼,将锋利的獠牙掩盖在玫瑰的馨香下,用看似坚韧却难以伤人的刺当做伪装。但这不走心的掩饰却偏偏蒙蔽了许许多多的俗人。就连他也不过是从花丛的缝隙中窥见一二,便自以为是地觉得那是可以掌控的东西。
但现在,花丛中的猛虎醒了。她甚至不需要用咆哮来宣告自己的苏醒,只要站在那里,就足以成为渴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这样的人,真的选中了他吗?
符斟的手穿过西装的领口,停留在胸前。激烈的心跳冲击着他的掌心,让他不自觉地加重了呼吸。
――在西装的内袋里,有一张房卡。
“符总?符总您怎么在这儿?我看阮小姐都上楼了。”
终于有人把他从灼热中解救了出来,符斟长舒一口气,对万章严肃道:“现在找个造型团队过来。”
万章:“啊?”
“再去帮我订一束花。还有,给你一个小时回老宅,把酒窖里那瓶托卡伊贵腐带过来。”
万章:“啊??”
“万章,”符斟前所未有地认真道,“我好看吗?要不要换一下衣服?”
万章:“啊???”
你有病吧?
*
夜半时分,楼下的宴会厅依旧灯火通明,但楼上属于客人的走廊却十分安静。符斟一手抱着一束玫瑰,另一只手则用手指夹着那瓶昂贵的贵腐酒。他已经定定地在门口站了七八分钟,却还在盯着门牌号发呆。
先刷开房门,然后右……不对,男左女右,应该左脚先进门,之后把玫瑰花放好,再倒酒……
又一次顺好了流程,符斟自觉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现在是开启第一步的时候了!
……然后他就死在了第一步。
因为没手开门。
符斟:“……”
他懊恼地咬紧了牙关,在放下红酒还是放下鲜花,又或者把东西集中在一只手上再摸房卡中反复纠结。就在他还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阮如川:“……”
符斟:“……”
两个男人彼此对视,都谨慎地没有开口。
其实阮如川比符斟矮了不少,只能仰头看他。这本该是一个比较弱势的姿势,却因为某种地位上的差异,让符斟在低头的时候只感觉到了被家长当场捉奸的尴尬。
他有点想死。
但阮如川在最初的怔楞之后,竟无奈地笑了一下:“注意安全,小心记者。”
听了这话,符斟更想死了。
但还不等他反应,阮如川便轻轻擦过他的肩膀,错身离开了。
心神具震的符斟只顾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自然也没有注意阮如川的背影有些踉跄。
“你在门口墨迹什么呢?”
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头看去,只见阮如安裹着一身纯白的浴袍,头发濡湿地披散着,有水珠顺着她的发根滑落,一路滑过脖颈、锁骨,最终汇聚在山麓的位置。那里曾经被一条闪耀的红宝石装饰,如今恢复了素白的模样,却更显得纯洁又诱惑。
但语气却又强势又不耐烦,与方才在楼下的样子大相径庭。符斟的忍不住心里打鼓,只觉得自己的脚有千斤重,就进门这短短的几步路,却怎么都迈不过去。
“进来吧。”
冷漠的声音像是一种命令,令人发自内心的服从。等符斟回过神来,就发现玫瑰花已就位,连贵腐酒都自己打开了。
素面朝天的女人摇晃着酒杯,金色的液体在她的之间晃动,那起起伏伏的液体挑拨着符斟心底的海浪。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遵从本能地凑过去,与人碰杯:“阮总,先提前恭喜九七四上市了。”
符斟:“……!”
他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噗嗤。”
原本有些紧绷的气氛瞬间消散一空,阮如安从没见过符斟这么手足无措的一面,实在克制不住笑出了声。
她拉进了距离,轻声道:“符总也会这么紧张?”
“会,”望着她看好戏一般的笑脸,符斟深深吸气,用更多的扬起舒缓自己肿胀的胸膛,这才终于从那种毛头小子一样的无措中脱离了出来。他忽然笑了,“面对喜欢的人,瞻前顾后,总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他摆正了面容,把已经放好的花向前推了推,声音中带着严肃和认真:“阮如安,我可以帮你救下阮氏吗?”
阮如安:“……?”
阮如安:“哈哈哈哈哈!”
她看着那张生无可恋的脸,终于忍不住扑了过去,用两手环抱住符斟的脖子,凑在他耳边道:“符斟,你的嘴是可以独立于大脑运转的吗?哈哈哈哈别闹了好痒。”
颈侧传来一阵热意,符斟毛茸茸的脑袋埋在那里,带着灼烈的热意,十分惹人怜爱。阮如安止住笑声,顺势撸了两下毛,轻声道:“行了,我暂时不会嫌弃你。”
一双手臂环在腰际,只是微微用力便带着她离开了地面,他们踉跄着亲吻,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倒在了柔软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