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上下级关系已经持续两年多了，说话交流的习惯彼此都知道，于是，两人并不需要寒暄或者转弯抹角。
闻言，阿豪摇摇头，说道：“还没有……你是担心吗？”
“有一点，”苏清楣扯出了一个笑容，“毕竟这次是我负责嘛。”
“做大项目的时候担心结果很正常，不过，整个系统我都浏览过一遍了，我觉得还不错，至少不会出现上次的情况，所以，你也不用太焦虑了，不如趁着这段间隙，好好休息一下。”阿豪说道。
苏清楣可不就等他这句话嘛。
接着，她顺势说道：“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豪哥，我想告几天假。”
阿豪听完，挑了挑眉，没有马上答应，顾左右而言他：“但这个项目也还没结束。”
“没错，所以我想就请周四和周五的假，连着周末，我下周一会正常回来上班。”苏清楣实诚道。
这段时间她心力交瘁，还是唐殊提议她请假这个念头，支撑她熬过许多个艰苦的时刻，现在总算熬过来了，她想抓住机会给自己放个假了。
阿豪只是略微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给她批了假，而且还是部门内部的协调假期，都不需要苏清楣往上级打报告。
这也算是对她的照顾了。
-
下班之际，苏清楣收拾好桌面，从公司里出来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儿不真实。
她竟然在这样一个“快节奏”的公司请到假了。
唐殊照常在公司楼下等他，只是这次不是在马路对面了，而是直接在楼下。
苏清楣背着电脑包，看见唐殊后，一股脑地跑过去，像一只百米冲刺的小猫。
唐殊疾步上前，一下把人拢到怀里。
不过很快，一触即离，苏清楣把他推开了：“公司楼下呢。”
唐殊笑了笑，说道：“小苏今天心情很好呀。”
“对啊，今天有两件值得开心的事情，”苏清楣故意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第一，我们提交过去的方案现在还不需要修改，第二嘛，那就是……我请到假啦！”
“真的？！”唐殊一脸惊喜，似乎比苏清楣还要开心。
苏清楣用力点点头。
“我们小苏出息啦，都敢去请假啦！”唐殊抬手就摸了摸她圆乎乎的脑袋，像极了大哥哥哄着小妹妹。
“你这话怎么阴阳怪气的……”苏清楣暗暗翻了个白眼。
两人一边走到马路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所以咱们苏工是有四天的假期咯？”唐殊一只手牵着苏清楣，另一只手拎着她沉甸甸的电脑包。
唐殊的掌心温暖而干燥，苏清楣的手被他仅仅包裹，总觉得莫名地有安全感。
“对啊。”苏清楣光是想想就觉得开心。
这还是参加工作之后，头一回有这么长的假期呢。
“那你有什么打算，”唐殊转脸看向她，“要不要出去玩？”
打算？
苏清楣确实没想过，之前也只是想着好久没休假了，就算在家里躺四天也不错。
“去哪里？”苏清楣歪了歪头，问道。
“要不要……”唐殊略微迟疑，“回一中看看？”
闻言，苏清楣陷入了沉思。
-
从南城到两人上中学的城市，确实不算太远，虽然也要跨省，但乘坐高铁的话，三个多小时就到了。
而且两边都是省会城市，往来的列车很多，买票也相对容易。
但她已经很久没回去过了。
即便小学、初中她都是在那座城市就读的，但她老家不在这里，后来苏母出院之后，也在其他的小城市养病。
至于她的生父，就更没有联系了。
对于苏清楣而言，苏父只是一个存在手机里永远不会拨通的电话号码。
那里记载了她的童年和中学时期，但那里却不是她的家。
时间就这样又磨蹭了一天。
苏清楣踩着点儿，上着休假前的最后一天班。
如今方案交上去了，竟还有点闲了。
在茶水间泡咖啡的时候，偶然感觉到手机震动，翻开一看，原来是唐殊的消息。
-狗：小苏想好了吗？[小狗问号]
-狗：如果你决定去的话，我就买票，顺便跟人调个班~
-清清子：如果明天去的话，票不好买了吧？
虽说两个城市的列车很多，但只剩下一天时间了，票得靠抢了。
-狗：要不这样吧，如果我能抢到票，我们就去吧？
“也行……”这也许是犹豫不决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清清子：好，你去抢票吧。
差不多到傍晚的时候，唐殊给她发来了两条票务信息。
票抢到了。
这趟抽出闲暇重回“高中”的旅程，也开始了。
-
苏清楣坐在高铁上的时候，还有种不真实感，明明就在两三天前，她还苦哈哈地赶着方案。
她看着车窗外不断消逝的高楼大厦，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休假了。
坐在一旁的唐殊十分惬意，翘着二郎腿，熟练地点了一杯咖啡，又点了一杯果汁给苏清楣。
苏清楣看着他惬意地喝东西的样子，忽然，噗嗤一下。
唐殊感觉到了来自身边的灼热目光，于是转头迎接：“怎么了？”
“你像个老大爷。”苏清楣打趣说道。
“嗯哼，”唐殊也不恼，顺着接了一句，“怎么样，你爷我帅不帅？”
“滚吧。”苏清楣笑着骂她。
一路上，苏清楣语言欺负了唐殊一会儿，而后又小睡了一会儿。
列车比想象中要快到站。
两人下车后打了个出租车，唐殊带着苏清楣回到了七年前，两人一起住过的教室公寓。
“你还是继续住你原本的房间呗。”唐殊下车的时候对她说道。
“那会不会……”
“我妈退休了，这几天跟朋友出去玩了。”唐殊率先打消她的顾虑。
“不是，我是说……”
“你的房间，这些年来，一直有打扫，很干净，”唐殊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朝她伸手，“我们走吧。”
教师公寓跟苏清楣记忆中的样子没什么分别，只是好像某座墙被翻新了一下。
她和唐殊一前一后地上楼，熟悉的楼梯，熟悉的扶手，最后，两人停在了熟悉的门口。
唐殊摸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苏清楣探头进去的时候，唐殊已经替她拿好脱鞋了：“你穿这个吧。”
粉红色的拖鞋摆在面前，像极了七年前她住在唐殊家的那一双。
但这明明不是以前那双，因为眼前的拖鞋很新，根本不像是用过很久的东西。
“这拖鞋还挺......”
苏清楣还没说完，唐殊就回答了她：“给你备着的，当时我们想着，你什么时候还会回来住。”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句话，苏清楣比较酸酸的。
她很快换好了拖鞋，拖着行李来到以前住过的房间了。
房门一开，映入眼帘的，还是熟悉的摆设，床、衣柜、书桌、哪怕是书桌上的东西，都规整而有序，跟她的记忆分毫不差。
苏清楣很自然地来到书桌前，伸手摸了摸，上面没有落下一点儿灰尘，看来真的有一直保洁。
看了一圈桌面，苏清楣随手勾开了一个抽屉，打开的时候还有点卡顿，看来并没有被经常打开――
里面全是一些她用过的笔记本，上面到时落了灰尘，更是应证了她之前所想，这个抽屉没有被打开过。
她随手翻了翻以前的本子，光是记化学的就有好几本，某一瞬间，她忽然记起来，高中的时候，化学是她最擅长科目。
若不是再见到这些本子，她都快要忘掉这茬了。
于是，她又好奇地掏了掏，果不其然，又掏出来一个硬皮本，本子的边角的泛黄了，翻开的时候封面都脱胶了，只不过丝毫没有影响她看到七年前的自己写下的话――
我要考首医。
我要和唐殊一起道首都上大学。
这是她写的，字迹清晰。
如今的她花了许多心思，可还是记不起那时候的心境，到底是怎么一种情形下写的。
她嘴角淡出了一抹坦然的笑意，化学也好、首都的大学也罢，好像过去的最想做的事情一件都没实现。
那硬皮本里还夹了一张花了边的奖状：“第一实验中学优秀毕业生苏清楣”。
“天啊，”苏清楣颤抖着抽出那张奖状。
大学期间，她好几次想找这张奖状都没找到，原来在这里。
打开这个抽屉，就像打开了记忆的匣子。
苏清楣迫不及待地又往里摸了摸，突然，她的手指好像被什么硬硬的东西顶住了，她下意识更深地往里探去，很快，她就摸到了那东西的源头――
是一个木质的盒子，被塞在了抽屉的最深处。
那一刻，她瞬间记起那是什么，她的心脏也跟着剧烈地跳动起来。
就在这时，唐殊站在房间的门口喊她：“收拾好了吗？”
作者有话说：
小盒子被找到了~
第八十一章 男朋友
◎礼物◎
苏清楣的手覆盖在木盒子上面，带着它缓缓地往抽屉外带。
就在这时，唐殊不偏不倚地立在门外，问道：“你都收拾好了吗？”
苏清楣手上的工作一顿，慌乱地看向门外了，对上了唐殊的眼神。
唐殊蹙了蹙眉，隐隐觉察出不对劲，于是小心地问道：“你怎么了……我可以进来吗？”
苏清楣垂下眼点点头。
唐殊缓缓踏进这个房间，每走一步，就解释一句：“这些年我妈偶尔会打扫一下这里，不过从来没有翻动过你留下的任何东西。”
“你别担心。”他又补了一句。
“我知道。”苏清楣垂下头的时候，手上稍稍用力，把木盒子拽了出来。
盒子和抽屉摩擦而发出低沉又刺耳的声响。
唐殊身高优势，只需要稍稍一瞥，就看到了抽屉里的动静：“这是什么？”
苏清楣缓了缓情绪，微微抿唇，而后坦然地把盒子取了出来，拍了拍由于长期待在抽屉底部存留的灰尘，而后郑重地递给唐殊。
“其实这个是送给你的，”苏清楣看着唐殊的眼睛说道，“很久之前就买了，可一直都没有给你。”
唐殊眼前闪过一丝惊讶，他小心翼翼地结果盒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盒子开关的扣子，上面的合金都已经生锈了。
确实有一定年龄了。
“给我的？”唐殊将信将疑。
这放在他大学放假期间也没少回来，想起苏清楣的时候，他就会坐在她曾经用过的书桌上发呆，只是他从来没有翻过她的东西，更不知道那个他呆过许多次的书桌抽屉里，竟然还有一件送给他的东西。
“对。”苏清楣确认道。
唐殊受宠若惊，他的手指已经扣在盒子的开关上了，正要打开，他又停住手上的动作，问道：“那我现在可以打开吗？”
“可以。”
闻言，唐殊扣动盒子的开关，翻开那个由于拼接处生锈快要断成两半的盒子。
就在翻开的瞬间，他的眼睛亮了亮，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里头的东西，又抬眼看了看苏清楣。
“这个是……”他的声音喑哑。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苏清楣轻叹了一口气，“七年前，去理城的时候买的。”
“本来想在你过十九岁生日的时候给你的，但那时候的种种原因，还是没给到你，一直拖到了现在。”苏清楣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微弱。
七年前，她在搬走的那一天，把这个手镯留下来，一面担心着某天会被发现，但一面又希望某天会被唐殊无意中找到。
只是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个房间就如同她搬走的时候那样，什么都没有变过，而那个记载了她年少暗恋的礼物，也只能经由她，亲手交给唐殊。
唐殊神色一怔，而后不知怎么的，眼尾竟微微泛红，他看了看手中的手镯，并没有因为存放的时间太久而变了颜色，他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十九岁的礼物，二十七岁的唐殊，终于收到了。
打开盒子的那一刻，他也终于确定，这场暗恋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双向奔赴。
-
晚餐过后，苏清楣还是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工作。
唐殊下楼给她买了奶茶，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她旁边，什么都不做，就看着她。
他三番几次发出OO@@的响声，想引起苏清楣的注意，奈何苏工十分投入，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于是，他又改变了策略，他拆了一杯奶茶，自己自顾自地喝起来。
终于，苏清楣被惹毛了，转头剜了他一眼：“你干嘛呀。”
唐殊一下来了精神，本来就是摆设一样杵在身旁，现在终于被注意到了。
“你不理我。”唐殊语气委屈巴巴。
“你没看见我在工作吗？”苏清楣没好气地说道。
“看见啦，”唐殊不以为意，抠着指甲盖，“可是现在是休假呀。”
“那你也找点儿事情干不就行了。”苏清楣反驳道。
“可是现在休假呀。”唐殊又强调了一遍。
“你无聊就回你房间打游戏呗，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苏清楣又说。
“可是现在休假呀……”
“你复读机吗？！”苏清楣被他彻底惹毛了，一下把电脑盖上了，“行了、行了、行了，我不弄了，陪你，我就陪你，行了吧。”
“你现在想要我陪你做什么，你说吧。”苏清楣问道。
“搅和”了她工作的决心，唐殊狡黠一笑，而后拽着苏清楣起来，边往房间的方向去，边说道：“走，来我房间玩。”
“你以前不是老喜欢凑我房间来吗，怎么现在热情消退了。”唐殊边走边抱怨着。
苏清楣突然想到自己中学时候那傻乎乎的样子，也忍不住噗嗤一声：“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再说了，以前是为了找你对答案。”
“所以，我们刚在一起感情就淡了是吗？”唐殊又露出那副委屈的神情。
苏清楣心里一咯噔，这些“土话”唐殊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敢情像自己欺负他似的。
“你别没事儿找事儿，我警告你。”苏清楣笑着打趣道。
唐殊的房间还像以前那样干净、简约，只是一进门，那角落的吉他同样吸引着她。
断了弦的吉他已经修好了，还是躺在那个角落。
书桌上的书早已经换过几轮，从高考精选，到医学导论，再到现在放着的是《journal of Gastrointestinal surgery》，一个外文的胃肠外科学杂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