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楣环视了一圈，转头问他：“你还弹吉他吗？”
“偶尔会弹，”唐殊走过去，把歪了的吉他扶正，“你要听吗？”
苏清楣顿了两秒，随后会心一笑：“你不会是为了秀一下你的吉他，然后让我来你房间看看的吧？”
“咳咳，”唐殊清了清嗓子，“不要揭穿我好吗，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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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市的四季要比南城分明一些。
夏末秋初的交界，空气褪去了闷热，连树上的颜色，也悄悄染黄。
第二天下午，唐殊领着苏清楣往一中的方向走去。
如今正值暑假结束前学生返校到扫除的日子，两人没穿校服就想往学校进，果不其然，被拦在了门口。
“你们俩哪个班的？”保安大叔叉着腰，把两人的去路拦得死死的。
苏清楣被吓了一激灵，“死去的回忆”又在作祟，仿佛一秒回到了上学那会儿，脱口而出：“大叔，不好意思，我们……”
“我们三班的。”唐殊抢先一步回答。
苏清楣呆住了，她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唐殊，只见唐殊冲她使了个眼色，又说：“今天回学校大扫除，班主任说可以不穿校服的。”
“班主任说的？”那保安半信半疑，“你们班主任是谁？”
“杨芳。”唐殊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杨老师的学生啊，”那保安边念叨着，边打量着两人，一眼就落到了苏清楣的头发上，“诶，还有你，怎么还染发啦？学校规定不能奇装异服，不能乱染头发。”
苏清楣正想解释，不料，又被唐殊打住了：“您有所不知，她这个不是染发，是营养不良，头发打小就黄，特别是发尾。”
闻言，那保安观察了一下，特别是发梢的地方，还真是颜色更浅：“啊，还真是……啧啧。”
“行吧，你们进吧，下次一定要穿校服。”保安大叔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两人放进去了。
唐殊拽着苏清楣疾步上胁迫。
“你干嘛撒谎呀，你说我们是毕业生不就完了？”苏清楣走得气喘吁吁。
“你要说你不是学生，他更不让我们进来了。”唐殊说道。
一中的校园没什么变化，只是七年过去了，荣誉墙照片上的脸已经没有一张是认识的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身旁又凑过来一些学生，也在看荣誉墙，还窃窃私语地讨论起来。
苏清楣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这墙刚换了一批照片，上面贴着的是最近一次考试的前几名。
“哇，这次是六班那人第一名诶，好羡慕……”
“完了，我这次摸底考试好差，我要彻底完蛋了。”
“我也是，我退步了，我妈要念叨死我了。”
“……”
听着他们的议论，苏清楣竟有种跨越时空的感觉，想当年，她自己也是为那多一分、少一分的，焦虑地辗转反侧，连吃饭都没心思。
可如今回头再来看看那些痛苦又拼搏的岁月，觉得以前的自己可笑又可爱。
她点了点第一名的位置，转头冲唐殊笑笑：“你看，你以前在这里。”
唐殊很配合地点点头。
这话好像被旁边那位小同学听到了，她转过头来，看着没穿校服、与众人格格不入的两人，歪了歪头，说道：“你们是哪个班的？”
“三班的。”苏清楣跟唐殊学的。
“哦，怪不得，”那同学说道，“这次第一不在三班了。”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唐殊：“同学，没关系的，成绩起起落落很正常。”
唐殊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对啊，谢谢你，同学。”
“哇，他心态好好……”一旁的其他同学又开始议论了。
“关键不是，他很帅吗？！”
“对诶，我们年纪竟然有帅哥，我竟然不知道！”
“天啊，三班的吗，好帅啊……”
苏清楣抿着唇偷笑，那别人嘴里一口一个的帅哥，嘿，是她男朋友。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把围在荣誉墙前的人哄散：“干什么、干什么，都围在这里，操场那边还没人扫呢，快去。”
“还有边上那两个，”那声音越来越近，“竟敢不穿校服，你一天没毕业，你一天就还是一中的学生，上学就要有上学的样子……”
唐殊不慢不紧地转过脸来，与正在走过来的杨芳对了个正着。
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杨老师。”不穿校服的两人怂了吧唧地喊了一声。
第八十二章 男朋友
◎小狗亲亲◎
“唐殊？”杨芳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她眼神移动了几寸，“苏清楣？你们两人怎么来学校了？”
苏清楣在被杨芳喊那一声的瞬间，整个人都颤了颤，高中的时候留下的敏感神经又犯了，被班主任喊一声就害怕得走不动道。
“杨老师，”唐殊倒是自在，主动走到杨芳身旁，“我们回学校看看，顺便看看您。”
杨芳看唐殊眼神，像极了看自己的好大儿，原来无论好学生毕业了多久，回来看一眼老师，还是会开心得要命。
“诶呀，你怎么比高中的时候还高了一些呀，大学还能长个儿呀。”杨芳的视线在唐殊身上游弋。
“都毕业了吧？”杨芳又问。
此言一出，身旁围着的小同学发出小声尖叫。
“天啊，我就说这么帅一个人我竟然没见过，原来是学长！”
“学长以前是第一名吗？！”
“天啊，为什么我们这届没有学长这么帅的，要有这样的男生，我一定好好学习！”
杨芳听着这群人议论纷纷，笑着骂他们：“帅不帅和有没有好好学习有什么关系，你们这般小兔崽子别乱找借口了。”
敢这样在老师面前讨论的，自然也不是杨芳带班的学生，他们倒是自来熟，凑上去把杨芳围起来了。
“您是三班的杨老师，我们认识，这帅学长是您以前的学生吗？”其中一个大胆的同学问道。
“对啊，都好几届之前了，人家当年考了省第二，上清大去了。”杨芳喜滋滋地说起唐殊当年的成绩。
只不过后半句她没说完，继唐殊之后，她再也没带出考全省前三的学生了，也没有一个人像唐殊那样去清大可以随便挑专业的。
竟还成了“绝唱”。
“啊，那个，我好像有印象！我们班主任也经常说的那个差点儿就考了状元的学长！”又一个人惊呼。
没错，还是唐殊，敢情他在一中已经成了“传说”。
“天啊，原来是你呀，学长，好帅啊！”
“就是，怎么我们班没有这样的男生啊，个个都歪瓜裂枣的……”
围着杨芳的人群逐渐转移，唐殊一下子就被围住了，门诊都没这里人多。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小姑娘跑得最快，一把薅住了唐殊的衣角，滔滔不绝：“学长、学长，你既然回学校了，要不配合我们学生会做个采访呗，我是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你叫我小袁就好。”
“学生会”这三个字冒出来的时候，唐殊瞬间觉得自己年龄又倒退了十岁，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
他转头看向苏清楣，此时的苏清楣正和杨芳闲聊。
学生会的小袁机灵得很，很快寻着他的眼神过去了，也落在了苏清楣身上。
“这是……学姐吗？”小袁问道。
“嗯。”唐殊应了一声，一说起苏清楣，他嘴边就淡出一抹笑意。
小袁眼珠子转了一圈，话题又被她拉回来了：“学长，就一会儿吧可以吗，我们迁就你的时间，正好开学我们要在学校的公众号上推一个文章，我们正好就把采访放上去，求求了，学长。”
唐殊不置可否，而是弓下身子，凑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们过两天就要回去了，时间不多，而且……”
“我得问问我女朋友。”唐殊说完，又直起身子，看向苏清楣。
苏清楣跟杨芳正聊着工作近况，冷不丁地接住了唐殊的眼神，奇怪地蹙了蹙眉。
小袁一副了然的神色，看向苏清楣的那边的时候，瞬间豁然开朗。
她对着唐殊比了一个“OK”，然后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学姐，借一步说话吗？”
于是，小袁凭着她那三寸不烂之舌，把苏清楣好一顿忽悠，最后她就答应明天下午来做接受采访了。
“学姐，你记得带上学长来哦。”小袁冲她眨眨眼。
苏清楣没想太多，很干脆就答应了：“行，我把他也带来。”
小袁咧开嘴笑了，心道，果然只要搞定学姐就行了。
苏清楣也笑了，只觉得这小孩子这么小的事情就开心，真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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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芳带着两人回原来的教学楼看看。
唐殊倒还好，因为家住得离一中很近，所以大学暑假也没少回学校打球，苏清楣才是那个毕业后再也没有踏进过校园的人。
三人走上了一个斜坡，苏清楣下意识地要往左拐去上楼梯，下一秒就被唐殊喊着了：“不是那边。”
苏清楣迟疑地停住了步伐，明明肌肉记忆还带着她的身体往那边去，为什么唐殊还说不是呢。
“那边去年就已经拆了，”杨芳解释道，“重新建的楼，准备做学生宿舍，因为住宿生越来越多了。”
原来如此，苏清楣驻足在原地眺望过去，思绪还是不受控制地带着她回到那年盛夏，她背着书包毫不犹豫地转向那栋教学楼。
原来已经没有了。
以前那边由于是独栋的，特别安静，前面还有个小广场，适合开大会，所以每一届到了高三，都会搬到那边去，算是天然“与世隔绝”的学习好地方。
“杨老师，宿舍楼不是体育馆后面的那一群吗，怎么还搬到这里来了？”苏清楣问道。
她这么问，杨芳并不意外，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回答：“现在住宿生越来越多了，就算是住得近的也来住宿，位置不够，所以就把这栋旧楼改建了。”
闻言，唐殊嗤笑了一声，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我当年来一中就是为了想走读呢。”
“现在学习压力不比当年，现在的孩子越来越累了。”杨芳叹了一句。
苏清楣原本还满怀期待想回原本的教室瞧瞧的，但谁曾想竟然给拆了，也算是期待破灭。
唐殊自从进学校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自然也看出她的情绪，等跟杨芳拉开距离的时候，凑过去悄悄说道：“一会儿去小卖部吗？”
“啊？”苏清楣回头。
“小卖部还在，一会儿带你去，”说着他伸手摇了摇苏清楣的胳膊，“别不开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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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中出来，两人请杨芳到学校附近的饭点吃饭。
杨芳一面说着“不用那么客气”，但身体还是很诚实，跟着两人到饭店坐下了。
别看平时杨芳上课严肃得紧，没想到这人还挺健谈，先是拉着两人讲她现在带那届学生有多顽皮，然后有絮絮叨叨地问着两人大学怎么样、工作怎么样。
唐殊也很配合，杨芳每次举杯，他都奉陪到底，连同苏清楣那一份，他也一并喝了。
直到后来，她才缓缓把视线移动到苏清楣身上：“诶，小苏怎么不喝呀？”
唐殊条件反射似的放下筷子，解释道：“她近期做了……”
苏清楣见对方这般热情，故事也听得尽兴，着实不想冷场，于是主动说道：“其实，啤酒的话，我也可以陪杨老师喝两杯。”
唐殊扭过头去，一脸复杂的看着她，仿佛在说，你认真的吗。
“杨老师，我前段时间肠胃有点不适，但现在也康复几个月了，多的陪不了，两三杯是没问题的。”苏清楣说着，豪迈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这把杨芳和唐殊都看傻眼了。
虽说现在喝点度数低的酒问题也不大，但唐殊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额，”杨芳赶紧打圆场，“那就三杯，不多喝。”
话已至此，唐殊也没再说什么了。
期间，唐殊还去了一趟卫生间。
唐殊不在了，杨芳便拽着苏清楣，神神秘秘地问道：“对了，小苏，其实有个事情呢，老师想和你说很久了，但后来你也没怎么回来过，我就一直没找到机会。”
三杯酒下肚，以为自己没事的苏清楣，此时头有点昏昏的，但含糊着还能说句完整话：“什么事啊，老师。”
“高考前那会儿，咱班其实出了一件事，就是小白的母亲突然打电话跟我说，他儿子在班上有一个喜欢的女孩，但他妈妈又很怕影响他学习，一直让我处理来着，”杨芳顿了顿，“后来啊，我才知道，那个女孩是你。”
小白？白景深吗，苏清楣立马酒醒三分：“我、我不知道啊……”
高考前的苏清楣一心只想着首医。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也没找过你谈话对吧，我只是找了小白，他也说不会影响学习，后来，高考结束，咱班还吃了一个散伙饭，你也没来，那时候我就问小白，还喜欢你吗，会不会跟你去一样的大学。”杨芳继续说道。
“他怎么说？”苏清楣托着腮，整个人愣在原地不会动似的。
杨芳说的话她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却让她觉得很陌生――
白景深，一个以前的同学，现在的同行，竟然喜欢过她？！
“他说喜欢，他会跟你去一样的城市上学，反正我也不知道他是怎样打听到你去哪里的，但后来，大一回来聚会的时候，我又问他，他说你们在一个系了，”杨芳说着，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我那时候还挺开心的。”
“后来，他每年都有回来看我，他会跟我说他怎样了，也会跟我说你怎样了，我那时候还以为你们成了，后来最近一次他来看我的时候，他才说并没有，你和别人在一起了。”杨芳缓缓说道。
跟唐殊在一起的事情，也只有唐殊得意洋洋地发了一张照片，但文字也很隐晦，没想到白景深还是看出来了。
也对，一个喜欢了七年的人，哪怕只有一角拼图，都不会认错。
她突然想起她拼命想忘记最后又回到原点的那七年，原来那段日子里，也有人这样用力而无声地喜欢着她。
白景深看似比唐殊更加肆意、张扬，却没想到他的喜欢藏得如此深，以至于杨芳今天不说，苏清楣永远都不会知道。
杨芳的话就像一个引子，让她瞬间记起了她与白景深为数不多的接触，大学校园里的偶遇、毕业前的寒暄、还有她生病后放在她床头的拿书黄玫瑰……
下一秒，思绪被打断，唐殊回来了。
她下意识对唐殊眼神的躲避，被他敏感地捕捉到了。
三人的饭局结束后，唐殊牵着苏清楣往教师公寓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