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将太子当工具人后——织朱【完结】
时间:2024-04-25 23:05:30

  半刻钟后,傅成今离开凤仪宫,在门口看到了探头探脑的王公公。
  “哎呦您可算出来了!”王公公着急忙慌地小跑过来,四下一望确认附近没人,赶紧道,“大事不好了,谢姑娘约莫是想一雪前耻,今儿一大早就去翠玉坊附近蹲点儿了。老奴已经让白墨去盯着了,只是毕竟男女有别,还得您亲自去一趟才行!哦哦,翠玉坊是个清雅些的花楼,西南王最近都爱往那儿去。”
  傅成今:“……”
  真不愧是谢意适。
  他抬脚便走,仗着腿长五步走出三米,王公公赶紧迈着小短腿跟。
  大约走出十来米后,傅成今忽然停下脚步,对已经落后了有两米的老总管道:“你不用跟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王公公一个立定,恭恭敬敬等候吩咐。
  “去寻摸一些祛疤的药膏来,越多越好,若有擅长此道的大夫,一并请来。”
  西南王生了一副细皮嫩肉的好皮囊,他不能在这方面落了下乘。
  傅成今说完又急匆匆地走了。
  王公公很是欣慰地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瞧瞧,长大了还爱俏了!
  偌大盛京繁华似锦,花街柳巷这等消遣之处自然也不少。最为热闹规模最大的当属西城的快活楼,楼如其名,男人们进门就能快活,主打一个直入主题,最受好评的是东城的如云楼,那儿的花娘才色双绝,酒也是一等一好喝,让人流连忘返。
  翠玉坊也有自己的特色——清雅,里头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主儿,与来此的恩客们讲的是一个你情我愿,故而还只在白天开张迎客。
  因色欲成分过淡,或许说它是乐坊更为合适,也因此,纵然翠玉坊声乐一绝,跟前两者的规模名气还是完全比不了。
  翠玉坊对面茶楼,小二给谢意适上了一壶茉莉花,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才离开。
  他们这茶楼开在这里就是为了蹭对面翠玉坊的人气,吸引来的顾客也多是来蹭翠玉坊曲乐的男子,一个年轻又美貌的女子……自打他在这儿干起还是头一回遇到。
  “西南王府那边安排得如何了?”谢意适端起茉莉花茶抿了一口,花香浓郁,居然不错。
  “新绿带人过去盯着了,如今应当还未出门。”春归紧张地拉了拉隔断的布帘,确保外头的人不能通过缝隙窥探自家姑娘后,又倚到窗口去看对面。
  时间还早,翠玉坊人流不多,琴声已经响起来了,技艺一般,应当只是普通娘子在热场。
  谢意适听着听着就在心中打起了算盘。
  请乐师过府至少得花二两银子,可在这儿,点十文钱的茉莉花就能听上半天,还能听到不同风格的曲儿,真是实惠。
  “哎哎!姑娘,你看那个人!”春归示意谢意适往窗外瞧,手指指向翠玉坊红色灯笼旁一处胭脂水粉摊,抱着长剑的男子百无聊赖地揉着自己的鼻子,懒散地靠在摊子上,“这是西南王身边那个随从,他怎么在这儿?”
  谢意适看到后,下意识猜测是否陈嵩昨夜在此留宿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
  翠玉坊日落便关门,昨天日落之后西南王和她在酒楼,就算分开后他不甘寂寞去找了相好的,也不该是宿在翠玉坊。
  “或许是想守着坊里的哪位姑娘吧。”谢意适思来想去只有这个最合理,无论花坊乐坊都很容易起纷争,西南王多情体贴,让贴身侍卫在门外守着暗中护卫不足为奇。
  春归觉得有道理,可看看白墨又觉得不太对劲儿。
  怎么感觉他不是守着翠玉坊,而是守着这个鲜茶楼呢?
  白墨站得很累了,又不敢走,万一让真西南王截了胡,假西南王婚事黄了,他就是有一百条腿都得被打断。
  站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熟悉的马车终于赶来,白墨狠狠松了口气,抬脚就要上去迎人,被身后的小贩一把揪住。
  “说好了让你在这儿靠着就买我一盒胭脂的!”
  白墨:“……行行行!”
  他随便拿了一盒,问:“多少?”
  小贩看着他手里的小瓷罐眉开眼笑比了个一:“一两银子!”
  白墨掏银子的手一顿,嘴巴张大不可置信:“你说夺少?!”
  楼上的谢意适二人将楼下的闹剧收在眼底,当即准备上场。
  春归付了茉莉花茶和雅间的钱,谢意适已从大门出去来到街上,走到与小贩疯狂拉锯的白墨身边。
  “我告你你坑人也要有限度——”
  白墨正激动得唾沫横飞,就见一只素白的手从旁伸出,轻巧地拿走了他手中的胭脂盒子,回头一看,未来太子妃笑盈盈打开了盖子,低头轻轻嗅了嗅。
  傅成今下马车时,看见的也正是这一幕。
  今日的谢意适和往常完全不一样,一袭白衣胜雪,鬓边只簪了两朵粉嫩的珠花,眉毛描得细长,双唇未上口脂呈原本的淡粉,明明该是柔弱的姿态,可她低头一笑时,像的却是他在边关时常常伸手去接的雪花。看似脆弱地在掌心化开,实则清寒不自知。
  “确是上好的胭脂,一两算不得贵。”谢意适讶异于其上好的香味,想着白墨在这儿西南王也跑不了,可以先顺带做个生意,便客气地向小贩询问,“可否试用?”
  小贩看有识货的,又看谢意适的打扮,有心讨好几句给自己拉一波生意,点头哈腰地将放在旁边已经开封的一个瓷瓶递过去,“还是翠玉坊的姑娘们慧眼如炬,您用,您用!”
  春归闻言脸色一变,当场就要发作,被谢意适阻止。
  她认真地在手背上涂开一点红,感受着那细腻的质地和极其自然晕染开的桃粉色,惊艳不已。
  “真好。”
  小贩美极了,拍着胸脯道:“不是我自吹自擂啊,我这胭脂比那金粉阁也是不差的!”
  谢意适一笑,示意春归取银子给他,而后微微福身一礼,道:“敢问老板贵姓?”
  小贩闹了个大红脸,连忙作揖还礼道:“害,我哪是什么老板,小人姓虞,虞美人的虞。”
  “虞老板。”谢意适笑道,“不知日落收摊后你可有空到金玉楼谈一笔生意。”
  金玉楼?
  小贩脑子缓慢转了一圈,再看谢意适,面容美丽却无坊里姑娘的逢迎悲切,衣着素淡却质感上佳隐有银色暗纹流动,他咕咚咽了下口水,有些哆嗦道:“敢、敢问姑娘贵姓?”
  “免贵姓谢。”
  完了完了完了!
  小贩双腿一软,连连打揖告罪:“谢姑娘恕罪!小人眼拙,小人该死,小人……”
  “若心有不安,务必准时到我金玉楼,如何?”
  谢意适面上的笑容让小贩安了心,又是一阵答应、道谢,然后趁着没人注意自己了,偷偷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破嘴!这条大街什么人都来得,下次可别乱说话了!
  白墨在一旁是叹为观止,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已经下马车的傅成今。
  被误解后轻描淡写地表明了身份,蹲个点还不忘开拓生意,是个相当厉害的姑娘啊!
  这样的硬骨头,太子殿下真不怕硌到牙么!
  傅成今给了他一记眼刀,眼底却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这就是谢意适,当年那个暗度陈仓点心失败后,年仅八岁就会在自己为连累她一同挨骂表达歉意的去信上半写半画制定二次偷渡计划,并加以实施的谢意适。
  “见过……公子,公子万福。”
  他回过神,白色身影已到面前,福礼时桃色珠花微微颤动,带起一阵令人心悸的酥痒。
  谢意适唇边含笑,面上却有愁容,看着他的目光欲说还休。
  这是手段。
  她最会骗人了。
  傅成今对此心知肚明,可看面前颦起的秀眉,他喉头一动,就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你怎么了?”
第8章 补救
  果然,西南王就吃这套。
  谢意适自觉找对方向,抬起手帕掩住嘴唇轻咳两声,维持住柔而不白的人设,黯然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在这儿遇见您……”
  说着她再次福身,长蹲不起,“昨日是意适心急失礼了,在此给您赔个不是,还望您不要跟意适一般见识。”
  白墨看不明白这是赔的什么不是,傅成今却已经明白过来了。
  果然是手段。
  昨天没发挥好,今天补救来了。
  傅成今心如死灰瞥她一眼,转身就往马车的方向走。
  看到那片翻飞离开的衣角,谢意适抬起还楚楚可怜着的双眸,心中错愕不已。
  不是,又说错话了?!
  好在脚步声迈出两下,离开那人又回过头来。
  “起来,离开这里再说。”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回到金玉楼旁边的那家酒楼,第二次到同一个雅间,谢意适若有所思。
  看来此处,算是西南王在京城的地盘了。
  小二上了一壶清茶两碟点心后退下,春归被白墨拦在了门外,屋里就剩两人。
  谢意适和傅成今分座圆桌对面,一个目不斜视,一个斟酌再三,气氛陷入古怪的静默之中。
  说不明白,但谢意适确认自己从面前端坐的男子身上捕捉到了一丝怨气。
  奇怪。
  作为弱势方,谢意适将茶杯翻转过来,执起茶壶。滚烫的茶水从壶口倾泻而出,注水声轻灵悦耳,打破一室沉默。
  傅成今的耳朵动了动。
  放下茶壶,谢意适起身绕开凳子,端起茶杯正欲上前一步再敬一杯茶,面无表情的人却紧绷了俊脸,姿态防备。
  “你做什么?!”
  他的身体还有后仰的趋势,好像谢意适手上端的不是碧螺春,而是鹤顶红。
  见面前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并做过各种心里预设的谢意适停在原地,被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按常理出牌的“西南王”逼得是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沉默半晌,她福身,低头,茶杯托起。
  “请殿下用茶。”
  桌布下后撤的脚后跟缓缓移回原位,傅成今目光落在托着茶杯的那双手上。
  细腻,白皙,纤长,指尖微微泛着点红。
  “放桌上。”
  “……是。”谢意适稳稳当当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中间,后退一步回到自己的圆凳上坐好,轻轻摩挲几下刚刚被茶杯烫到了一下的手指,她抬眸,重新审视面前之人。
  金色发冠半束乌发,浅黄色的系带自脑后拨至胸前,垂落在斗篷镶着的白毛领上,嘴唇微抿,神情凝重间夹着一丝紧张。
  这是万花丛中过连孩子都有了的浪子该有的表现吗?
  回到安全距离,傅成今放松身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眸光沉沉看向谢意适。
  “继续吧。”
  后者立即收起心中狐疑,专心应付眼前。
  “殿下。”谢意适回忆起没垮掉的前半段,确定西南王对脆弱的姿态无法抗拒,于是表情又带上两分哀伤,轻声道,“我知道,或许您并不想再听我提起昨夜会面之事,但意适还是想为自己昨夜的轻浮之举辨白一二。”
  不着痕迹打量傅成今的神色,发现对方没有流露出不耐烦,倾听的姿态还是认真的,谢意适心下稍安,继续娓娓道来。
  “您远在西南,或许不知谢国公府的情况。我生母早逝,父亲不顾家,祖母缠绵病榻,掌管中馈的是我的继母……”谢意适恰当地顿在这里没继续深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继母要为我做主,我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假的,祖母尚在,就算她一着不慎被谢夫人钻了空子,也不可能让谢夫人称心如意。
  “昨日能与您梅园相见,也是大长公主怜惜我无人主持婚事……”谢意适攥着帕子,泪光盈盈地看着他,“固然我有借您风光脱离谢府的念头,但撇开这些看到您时,我亦为您之风采折服。”
  还是假的,梅园见面她可没空欣赏外男的什么风采。
  当然,现在让她欣赏……看一眼前方优越的眉骨和下颔线条,她还是很满意西南王这副皮相。
  垂下眼眸,谢意适轻轻擦了擦眼角,按下帕子脆弱又善解人意地露出笑容。
  “自然,意适知道,这桩事对我来说是两全其美,可对殿下却未必。若殿下不喜意适也无妨的,感情……”她微微一叹,“总是不能勉强的。”
  行不行得试过才知道,总之在有更合适的目标前她不会这么放弃的。
  傅成今持杯的手紧了紧。
  谢意适的话真假难辨,但据她所说不难提炼出一个重点——她想脱离谢国公府。
  并且是非常急切的想要脱离。
  “婚姻大事岂可如此儿戏。”傅成今按捺住立刻出门让人去查她身上发生了什么的冲动,慢慢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西南并非你唯一的选择,太子……亦是婚龄。”
  谢意适:“……?”
  一个问号在脑海中缓缓打出,就算他再怎么看不上自己,也不应该在自己诉衷肠时提太子吧?
  这个西南王有什么目的?
  谢意适思索良久,才保守回道:“殿下,意适从未想过这个,大长公主让我见到了您,我便……”
  傅成今放下茶杯定定看着她,打断道:“那你现在好好想想。”
  谢意适:“……”
  有病!
  手在袖中紧紧握住,谢意适慢慢调整呼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意适便当着您的面,斗胆冒犯一下太子殿下了。”
  “太子殿下是储君,势必忙于朝政而疏远后院,他与日后的太子妃,不说琴瑟和鸣,怕是连见面都很奢侈。意适不求夫君一直在身边,但希望想见时便能见到,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也好。”
  前半句说自己害怕夫妻关系冷漠所以对太子不感兴趣,后半句既表明自己不会争宠又强调自己对未来夫君死心塌地的情,都说到这份上了,谢意适不信他还有话说。
  可惜,傅成今还真有。
  “如若心中无你,纵然时时相见,也是同床异梦。”
  谢意适被气笑了,好在及时用帕子掩了掩不该出现的异样,将其化为一声苦笑:“如此,那便是我的命吧。”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露出真面目。
  从位置上起身,她行礼道:“殿下,意适今日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管傅成今会不会再开口,头一扭就往外走。
  春归听到开门声回头,看到自家姑娘独自出来,赶紧上前。
  谢意适一路快步,回到马车上才沉下脸,一手撑在小几上,食指顶住太阳穴用力地按了按。
  春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她头疼的样子,便取了惯用的安神香膏涂于指腹,跪坐在她身旁轻柔地为她按压头上的穴位。
  按摩了好一会儿,谢意适才平复情绪,示意春归歇歇。
  “西南王不太对劲,与传闻截然不同,得再详细查一查……”她蹙眉道,“我外祖父那边怎么说?”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