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呵”了声，听不出笑意，“假冒伪劣产品啊。”
她小鸡啄米似点头，“回收不了的那种。”
“要不我现在就喊人给你改个段子手的人设？”陆白瑜淡淡调侃完，想到昨天自己就是想尝试下贴近就听见她喊救命，表情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指望她嘴里能蹦出点人言，他自顾自从沙发站起身，扯下血包往外走去，背影都透露着持续怀疑人生的萧瑟。
始作俑者的灵魂回归了一点，鹿宁悠小心翼翼地问，“去哪？”
“拍个戏冷静下。”
“哦。”
"……别哦了，你一会也游戏要拍，过来。"
鹿宁悠慢吞吞又“哦”了声，都快练成他说一句她吐个词的条件反射了。
脑子不太灵光地转了转，一会好像就是陆白瑜与苏满的戏。
第41章 天凉杨破
陆白瑜新开的微信群, 买一赔十，新人演员们也不管他乐不乐意，各个师父都喊得特别顺口。
只要不讨论研究演技这群总是闹哄哄的, 比如两天前鹿宁悠发了陆白瑜沉塘海洋池的图片，就引起了群里的热烈讨论。
讨论延续了两天也没个定论。
一些盲从的：【师父大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一定是在池子里能更好琢磨演技的突破点。】
【同意，之前我演护工的时候就真去医院实习了。】
【师父今天表现特别好，家人们有没有发现！一定是海洋池的功劳。】
掌握真相的向来是少数人，杨化就是其中代表之一。
尊师重道有, 但不多：【师父大人这么做, 一定有他的一点大病。我们师父也就24岁, 叛逆期迟到或者还没过很正常吧。】
【一普遍性理论而论，这么大个人还去抢小朋友的玩具，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深意个蛋蛋啊, 你们看趴在玻璃上的几个小朋友都馋哭了, 他们一定想不到阻碍他们玩的不光是寒假作业还有奇怪的大人。】
【你们懂个球，师父包了场肯定是为了体验反派角色。】
【是为了玩……别说他爱玩了, 你们不爱玩？】
【谁和你一样幼稚？是体验角色！】
【不懂别乱说，你们这些凡夫俗子！】
接下来群里的气氛就不够和谐, 双方使用了去掉脏字的语言攻击，热切地表达了一种希望对方成功投胎的美好祝愿。
战况进行到白热化，有人干脆直接@了师父父。
陆白瑜对此的回应是@鹿宁悠，【你怎么看？】
师父父本尊一开口，群里安静不过几秒就叫嚣着要师姐加入他们的阵营。
【师姐，今天拍摄我去现场看了, 把师父压在身下的眼神贼拉酷。所以站在我这边好吗？师父绝对是有他的考量。】
【师姐你要是来我们这边，我就把师父的被窝分你一半, 吸吸大佬之气。】
鹿宁悠，“……”
倒也，不必如此。
【我们师姐人呢？不会是收了封口费吧。】
【师姐，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是天生不爱说话吗？】
杨化开了个头：【你们不觉得师父师姐的CP有点好磕吗？我刚拍了点花絮能不能用啊？@陆白瑜】
一秒歪楼，全员排队：【发来看看。】
【发来看看。】
再装死下去这些群友就要不做人了。
此刻正跟在陆白瑜身后，且最先扎入儿童区的鹿宁悠面无表情地输入：【不看，不参与，不知道。】
嗯，不知道，就算她已经再一次触发他们亲亲师父的沉塘条件。
而且陆白瑜压根没承认过她是他的徒弟，乱喊什么，关她什么事。
走在前头的人忽然停下来，在手机上敲字。
陆白瑜：【花絮别乱发，让你们写的戏感自查与小结写了没，没交的就选一个幸运兄弟再写一份。】
群里瞬间陷入犹如见到自己墓碑般的安静。
像是满意暴政震慑后的效果，陆白瑜收了手机，歪头打量鹿宁悠。
从那双深邃黑眸里读不出什么情绪，但他要是拿“师姐师父真好磕呢”调侃，或者问出“你的作业呢”，鹿宁悠都准备撒丫子跑路，并且人已经在他三米处站定，时刻准备出发。
看着她的防御姿态，陆白瑜挑眉，开口：“你走错片场了。”
鹿宁悠懵完，蹦出来的还是语气词，“哦。”
她该去隔壁补镜头。
陆白瑜木着脸，“那就走吧，别迟到了。”
他语气十分冰冷，好像这个提醒只是完成同门关心的流程，说完就自顾自往前走去。
也不是凶，就是觉得再多看她一眼，就能犯心梗。
他的命也是命。
目送那头倔鹿转向正确的方向，陆白瑜揉着眉心往另一条路走去。
路过中央花园，纪归帆在跟着武打老师练拳。
鉴于几个小时前“不小心”被鹿宁悠摔了个狗趴，眼看马上就有跟陆白瑜的对手戏，他给自己安排了个首要任务：把一哥的场子找回来。
为了稳定下盘，这会正半蹲着扎马步。姿势保持了快半小时，早已达到了他的上限。
正要舒缓肌肉，余光瞟到了陆白瑜。他一路走来都漫不经心低垂着眼，被玻璃窗外影影倬倬的光照着，看起来有慵懒的性感。
这反派怎么连走路样子都挺吸引人，有毒。
看着就烧心。
他才是大男主，不能就这么被比下去。纪归帆暗暗咬牙维持着面上的淡漠，还带着几分倨傲地朝他抬起了下巴，仿佛在说，我咖位这么高的还这么努力，尔等蝼蚁拿什么跟我比。
这下巴都快戳到天上，陆白瑜自然看得见，他走了过去，拍拍对方抖动不停的肩膀，“哥，辛苦了，练马步还开着震动模式呢。”
这人出场还不到十几秒，就让纪归帆直接破功。
他眼角跳个不停，再也硬撑不下去，缓缓地站起身。可惜只会打颤的小腿不允许，影响了他本该轻慢的冷笑，看起来冷得颇为狼狈。
纪归帆笑不出来，作为男主演话也还是要放的，“这是武打老师训练的新方法，说了你也不懂。”
笑容没有消失而是转到了陆白瑜脸上，他走过客套地拍拍纪归帆的肩膀打圆场，“一哥真是厉害，说得东西我都没听过。”
力道和客套完全没关系。
这几下差点没给纪归帆拍散架。
纪归帆从鼻子里溢出一声哼，哆哆嗦嗦也要装作不小心想起的样子问，“听说你搞了个群，拉了很多演员进去。老是听苏浅陌提，一直再念叨呢，好烦人。
“确实有群。”陆白瑜摸出手机，快速将群名改成交流基地，再点开二维码递出去，“那哥，你要来吗？就是得实名。”
群内这会已经死灰复燃，表情包与哈哈哈乱飞。几个人在发现场表演失误的囧图，有位兄弟表演太用力把扣子崩开了，相机正好拍下他大张着嘴眼睛追着扣子飞出去的那一幕。
闹腾中，手机震了震，群里变了个天。
先是提示群名已被管理员更改，再然后突然蹦出个重量级人名，纪归帆。
紧接着陆白瑜发表了声明：【大家欢迎一哥莅临指导，记得把群备注都改成名字。】
大家伙在困惑，一哥来干嘛的？手上已经行动起来，群里纷纷列队欢迎。
纪归帆在困惑，他怎么就莅临指导了，但这个用词就很得他心，而且群流的热烈响也很让他受用。
这下腿也不酸了，打字也有劲了，他扣字在群里留下他的光辉形象，要是有问题可以找他。
群里自然响起一片礼貌的好好好，但气氛不免弥漫着一种诡异。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大家表面上问着问题，私下戳开小窗问群的发起人。
杨化也一头雾水。
盯着手机屏幕，他第一反应是陆白瑜嫌弃群里的人太多，想告辞了。
后来再一琢磨也许是陆白瑜觉得师父徒弟的关系太过亲密。
他本就不是个热情洋溢的人，话不多，也不太好说话。
严厉的时候气场还是很足的，像什么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罗刹。尤其是进入夏池状态，那叫一个六亲不认。
师徒这种关系可不是嘴上花花叫得亲热就能成。
那可是陆白瑜，首登电视荧幕的那年就收获了新星奖与人气奖双项奖杯，也就是平时低调，这段时间看在苏浅陌的面子上照顾了一下他们这些新人。
真要他做师父，哪这么容易。
那他这个关系户是不是也要被逐出师门？
杨化的心情就美丽不起来了，天生笑唇都耷拉下来，戳开陆白瑜聊天框像戳开自己的死亡证明：【哥，您是不要我们了是吗？是不能喊你师父了吗？】
然后就没下文了。
他像个小媳妇抱着手机忐忑了一个下午，夕阳都掉入山头才收到陆白瑜的消息，应该是才拍完戏。
陆白瑜：【大家都是平级，喊我师父不太好。】
果然如此，杨化正伤心着，准备嘤嘤嘤一波博取同情，信息编辑到一半就收到他的下一条信息。
陆白瑜：【不过你得喊尊称。】
意思只有他才能喊师父。
嘻嘻，他才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杨化得了免死金牌笑得一脸灿烂，空气中又充满了快乐的气息。当天自己的戏份拍完，他就乐颠颠跑去陆白瑜的休息室以表孝心。
手上端着盘子，盘上是碗凤凰单丛，茶中香水，是带着他满满心意的敬师茶。
刚走到门口听到女孩子的说话声，他没有停下，天真地以为是鹿宁悠。
笑得满面春风的小奶狗进门，小心翼翼地将盘子搁在客厅桌子正中央，刚撩起隔间的卷帘，笑容就全然凝固在脸上。
玻璃圆台上，他看到最最最不近人情就算天塌下来都不会皱下眉头的亲亲师父，陆白瑜大魔头本魔正弯着嘴角向苏满举起双手投降。
笑容有点好看，有点耀眼，还差点把杨化刺伤。
脑中闪过这几个月与师父相处的时光，他从没对自己笑过。硬要算的话，只有冷笑，嗤笑，调侃。他只会面无表情让自己背一百遍台词动作要领，然后告诉他演不好就收拾包袱回家吧，交通费算他的。
就算他得了郭导的夸奖，都没有得到陆白瑜的夸奖。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帘子，原地陷入头脑风暴。
不确定是不是幻觉，再暗中观察观察。
深呼吸一口气，再抬起帘子，就听见他亲亲师父的语气近似宠溺，对着那个女人说，“你也要喊师父，饶了我好不好？”
杨化，“……？”
天凉杨破。
他不再是师父独一无二的亲亲小宝贝了，他捂着胸口，要闹了。
“往哪看呢？”
杨化想着忍一忍风平浪静, 不就多个徒弟，他没什么的，就轻手轻脚撤了盘子出来。
然而走在路上, 想起师父的笑容就越想越气，心脏又抽抽地疼。
那简直是超越国际水平的双标, 他要开始闹了。
他已经开始闹了。
杨化带着师父成为别人家师父的委屈坐到影视厅包间，那里俨然已经成了新人演员们的革命根据地。
对戏的，练台词的，玩耍的都聚在一起。
鹿宁悠只感觉身边的沙发刷拉一声往下陷, 小奶狗脸上的情绪有点熟悉, 仿佛前不久自己脸上也有过。
没琢磨明白是什么, 大概是在片场被导演骂了，又或者是被他亲亲师父折磨了，反正骂的, 折磨的不是自己就挺好。
她甚至很有闲心地观察杨化把手机摔在沙发上时, 头顶杂毛乱翘，脸颊红扑扑气鼓鼓生闷气的模样。
安钰说得没错, 小奶狗生气都能治愈人心。
过了几分钟，鹿宁悠欣赏够了, 意识到该哄小孩了。
就见杨化一脸决然地戳开手机屏幕，搁在台桌上，手指一点将里头的视频公放出来。
“你也要喊师父，饶了我好不好？”
这低沉磁性的声音，根本不需要过脑就能分辨，陆白瑜本鱼。
瞬间几个脑袋相互挤着出现在手机上方。
气氛安静又诡异。
杨化好友一脸惊恐, “这特么是谁，师父父被AI换头了?”
“那是我师父, 不是你师父。”杨化面无表情地宣誓完主权，无缝切换到悲伤，“每次师父叫我过去一下，我发完那个好，就能想象接下来我将面对怎么样波澜壮阔的人生。可是他竟然对新来的苏满这么笑！我不管，我不同意他收苏满。”
“不就是个笑。”苏浅陌日常不理解小孩，“陆白瑜那小子还是别笑了，多吓人。”
杨化哀嚎，“不管，他对我的爱消失了。”
“那你去和陆哥说啊，这可是女徒弟，能和你一样嘛？”好友倒是不介意，反正他们那圈人喊师父也只是跟着杨化随便喊喊，单纯为了好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