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看向手心里的坠子,好好的玉坠子断了。
“就是可惜坠子了。”
方才打起来没顾得上,此刻琳琅心疼的不行,用帕子好好的将坠子包起来,打算想办法修复上。
她脸上带了痛色,在苏子烨看来,她的情绪便是因着孟旭升。
青年眼里闪过落寞。
怪不得孟旭升势在必得,多年的情分,如何能在一朝一夕之间舍去。
他捏着袖子僵在那,一时无话。
马车动了,往回府的路上走。
飞扬坐在外面有心想要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闭上嘴。
自家大人有分寸,罢了,他还是别说了。
“大人,你怎么过来了?”琳琅将帕子好好的放在怀里,抬眼问苏子烨,见他垂眸抿唇,似乎有些不高兴。
琳琅转念一想,便明白他为何如此了。
这马车上头有府里的标记,孟旭升当街如此,怕是让苏大人落了面子。
虽说苏大人脾气温和,但也不是没脾气。
“大人,我明白你为何不高兴。”
车帘被风吹的发出簌簌声,寒意顺着衣领往人的身上钻,明明方才还觉得冷意让人难受,可她这句话让苏子烨觉得风都变暖了,就好像——
春天来了。
“你知道?”
苏子烨抬起眼帘,温柔的眸子凝视着琳琅,声音也是轻轻的,带了点不为人知的惊喜和紧张。
不过琳琅却什么都没察觉到,她笑的像是小狐狸似的,狡黠的眨眨眼:
“大人放心,想必百姓们明天就忘了此事,不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再者,大人深得民心,就算讨论也只会骂锦衣卫那群人。”
见苏大人面色没有好转,琳琅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他了。
原来,苏大人也是如此爱面子之人啊。
到了府里,琳琅下车,苏子烨却没动。
“大人,正好是晌午,不回府里用膳吗?”
苏子烨一只手还撩着车帘,定定的看着她许久,最后车帘合上,隔开了她的目光。
“不了。”
。
孟旭升回去之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里,外头的田润等人脑皮发麻,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田润小声的和同僚道:“今天指挥使不是去县主的生辰宴吗?”
本来没打算去,是忠远侯那边来人,让孟旭升去一趟。旁人不明白为何,田润多少猜测到一些。
无非是想让孟旭升扮演一个好的未婚夫角色,给是平头百姓的李四小姐撑腰。
同僚点头:“是啊,但是这也没去多久,怎么突然回来了。”
田润皱眉想了一会,也想不明白。这时候,屋里传来孟旭升的声音。
“田润,进来。”
同僚给了田润一个鼓励的眼神,田润应了一声,视死如归的推门而入。
屋里的孟旭升在回来的路上便想了许多,细想之后,他甚至不用看她身上的印记,便能肯定她是林良。
从未见过苏子烨身边出现过侍女,这位女子是在昌州第一次现身。
那时候他就没看清她的脸,被苏子烨挡住了。
现在想想,他应该是故意不让自己看见,免得认出人。
但为何,林良主动留在苏子烨身边,且不和自己相认?
孟旭升坚信,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缘由,否则林良不会如此。这么多年的情分,她为了自己甚至命都可以不要。
她怎么会故意不认他?
“大人,”田润走进来,行礼道:“可是有事吩咐属下去办?”
孟旭升脸色好了一些,但依旧冷峻,他道:“你可还记得大理寺卿身边的那个侍女?”
“回大人,属下记得。”田润甚至立马就想到女子娇俏的侧脸。
和他死去的好兄弟有八分像。
孟旭升:“你可曾见过那个女子?”
田润如实道:“不曾见过正脸,但曾远远瞧见过侧脸。”
“哦?”孟旭升道:“那你觉得,她长的像谁?”
寻常人没有这样问话的,孟旭升意有所指,甚至都不拐弯抹角。
说明他也觉得那姑娘眼熟了。
田润只能实话实说的道:“回禀大人,属下瞧着对方的侧脸,很像林良。”
“大人,会不会是林良的妹妹或者姐姐?”
林良出自侯府,具体的身份谁也不知道,怕是只有孟旭升才知道详细内情。
所以田润只能猜测对方和林良有血脉相关,因此才长的有些相像。
不过之前还真没听林良提过家人的事情,也有可能是表亲之类的。
孟旭升没说话,牙齿紧紧的咬在一起,没过一会,嘴里便散开血腥气。
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他丝毫不在意舌被咬破。
苦苦寻找之人,竟然近在眼前而他却几次错过。
孟旭升攥紧了拳头,眼里似着了火一般燃起怒意。
苏子烨!
他怎么敢?!
屋里的温度似乎都冷了下来,田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觉得上首的孟旭升愤怒至极。
这是从没有过的情况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旭升能爬上现在的位置,当然不止因为皇帝的信任和提拔,还有他本身出色的能力。
作为指挥使,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谁也猜不出他心里想着什么。但此刻,田润都能看出来他是生气了。
田润只能猜测,定然是发生很大的事情,才会让孟旭升失控。
好在过了一会,孟旭升逐渐恢复如常,田润松了口气。
“你不必去守城门,现在给你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
田润认真的听着,不过表情逐渐变得奇怪。
“听清楚了吗?”孟旭升声音发冷的问道。
田润不敢说其他,赶紧低头应下:“是!属下遵命!”
。
因着一张脸,多少人都心事重重,夜不能寐。
武侯府灯火通明,老侯爷靠在床榻上,喝完儿子递来的汤药后用茶水漱了漱口。
“父亲,”冯睁刚回到府里,便从仆从那里知道老侯爷又吐血了的消息,焦急的赶来探望。
“您别操劳了,大夫说您心思郁结,得宽心才能养好病。”
老侯爷浑不在意的摆摆手,道:“什么心病,无非是年轻时留下的病根罢了,再说,我已经一把年纪了,有个病灾很正常。”
冯睁瞧着就是个文弱的书生,留着山羊胡,身形瘦弱不如老侯爷魁梧。老侯爷扫了一眼儿子的身板,不由得觉得可惜。
他制止了冯睁的碎碎念,说道:“如今我没什么遗憾了,唯一的希望便是你能生下一个儿子继承冯家枪法。”
这话曾经老侯爷也提过,不过都是暗示,从来未明说过。见他竟然毫不避讳的说出来,冯睁不由得担心父亲的身体。
难道……已经破败至此了吗?
“父亲,您养好身体,往后有了孙儿也要您一天一天的教导才是。”
兴许是这话给了老侯爷希望,他眼睛都亮了几分,肃穆的脸上难得的出现笑意:
“是,看来我还要多活几年才是。”
“对了,明薇可和你说了今日之事?”
冯睁摇头:“我回府之后直接来了您这里,还未曾见过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侯爷点头,叹息一声,眼睛看向墙上的画。
冯睁知道父亲和母亲感情深厚,母亲在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个女人,甚至在母亲走了之后也不曾娶过妻妾。
足以可见,父亲对母亲用情至深。
“明薇说,她见到一个姑娘,和你母亲长的一模一样。”
老侯爷专注的看着画里的妻子,没注意到冯睁端着药碗的手抖了一下。
“可是你母亲那一脉应当没人了才是,也不知这姑娘是谁的孩子。”
冯睁放下药碗,给老侯爷盖好被子,温声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兴许只是长的相像而已。”
老侯爷点头。
又问了几句朝堂上的事情,老侯爷便让冯睁走了。
烛火摇曳,老侯爷看着画像的眼睛似乎湿润了不少。
半响之后,他抹了一下脸,又恢复了那个肃穆的样子。
老侯爷打了个响指,门口处犹如鬼魅似的出现一个人影。
“侯爷,属下已经查明,那个叫琳琅的姑娘是大理寺卿苏子烨的贴身侍女,功夫了得。但属下没查到她父母是谁,谢府上下都不知道这女子的来历,只知道苏子烨突然将人带回来。”
老侯爷闻言没说话,眼睛一直看着妻子的画像。
他咳了几声,平息下来后声音都有些哑了。
“再去查,不光要从府里查,还要查苏子烨的行踪,将其联系在一起,就能知道她的身份了。”
突然带回来,还是个会功夫的女子。
凭借直觉,老侯爷觉得此事不简单。
老侯爷又道:“去查查夫人远亲族人,看看琳琅是否和他们有关系。”
“是!”
暗卫如同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走了。
老侯爷压抑不住咳,用帕子捂唇,剧烈的咳嗽之后便吐了一口血。
。
谢府里也有人来禀告消息。
谢夫人喝了一口银耳汤,放下汤碗,道:“你是说,有两伙人在监视我们?”
来人是府里培养的护院,如实禀告道:“是的夫人,他们行踪不定,若不是两伙人突然打了起来,我也不能发现。”
能让护院都发现不了,对方来头不小。
谢夫人道:“府里日夜巡逻,别让贼人钻了空子。还有,将大少爷做的那些机关都启动,若是抓到人立马提过来。”
“是!”
等人走后,谢老爷才从书房里回来。见妻子面色不好,他端起汤碗喂她喝甜汤,还温声安抚道:
“放心,不是要伤害我们,只是在探查什么事情。”
被谢老爷侍候惯了,谢夫人不觉得有什么,于是张口喝下一勺,咽下后问道:
“你知道?”
“嗯,而且他们更多的注意烨儿院里的动静。”
谢夫人呼吸一滞。
谢老爷像是知道妻子的想法似的,边服侍她喝汤边说出自己的猜测:
“当年遇见孩子的时候,他自己说父母都不在了,而且我们事后也查过,村子里的人也都证实了,孩子确实是孤儿,所以,他们来监视的人并不是烨儿。”
谢夫人放松了一些,但随后她就明白丈夫的意思了。
“你是说,对方奔着琳琅来的?”
谢老爷点头,道:“他将琳琅带回来,我们都不曾细问对方的身份,但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为了府里的安危和那姑娘的安全,还是要过问一声。”
谢夫人开明,只要儿子喜欢,不会在乎对方的身份地位。她不问,怕伤了儿子的自尊。
随后,谢夫人又想到那日进城时锦衣卫盘查,琳琅的奇怪表现。
“你说,来的两拨人,都会是哪一方的?会不会有锦衣卫?”
谢老爷点头:“夫人聪慧,一猜就中,其中一拨正是锦衣卫,另外一拨,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应当是出自豪门之中,动用的乃是暗卫。”
培养暗卫耗费不少,且还需要时间。只有那些树大根深的世家才有时间和能力去培养,且福惠一代又一代。
谢夫人杏眸圆瞪:“你都知道了?”
谢老爷点头:“知道了,不过……”
只是猜测几个字还没说出来,谢夫人不满的道:
“知道了你怎么不早说?”
谢老爷:……
。
夫妻之间吵吵闹闹是常事,谢老爷和谢夫人相爱于微末,携手走过这么多年,自然感情深厚,即便有什么嫌隙也很快就好。
但年轻一辈却有他们自己的烦恼。
苏子烨房里,谢莹莹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见大哥情绪似乎不好,她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不解的道: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她才从楚桃那里回来没多久,直接来到大哥这,告诉大哥琳琅姐姐身子不舒服,还将在宴席上,琳琅姐姐盯着那位安可常恒看的事情也说了。
谢莹莹的意思是提示他,人家琳琅姐姐可能喜欢壮实的男人,让大哥抓紧一些。但她说了这么一大堆,怎么他像是没听进去似的。
“大哥,”没办法,谢莹莹只能将话挑明,“我觉得吧,其实可以从另外的地方弥补自己不足,比如多关心关心对方。”
谢莹莹哎呀一声,道:“她好像肚子疼,一直不太舒服,我让府里给她熬了汤药,也不知道喝没喝,大哥,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苏子烨还是没动,谢莹莹疑惑极了,半响只能心里叹气,觉得自家的两个哥哥,一个比一个像木头!
算了,她还不管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谢莹莹气呼呼的走了。
飞扬听见谢莹莹方才的话了,不过他没听明白什么肚子疼什么的,再说了,难受就吃药呗,他家大人又不是大夫,去看琳琅也不会起什么作用。
想必大人和他一个想法,应当是准备洗澡,然后就睡觉了吧。
“大人,水备好了,您现在洗吗?”
一直摩挲戒指的苏子烨终于开口了,还是那般温润的声音道:
“我出去一趟。”
说着,他起身推门出去。
飞扬:“啊?大人,这么晚了您去哪里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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吨吨吨!谢谢喜欢,啾咪
第77章 第 77 章
城门每晚关上之前, 出入城的百姓们就少了。毕竟城里还好,起码有些光亮,但城外黑灯瞎火, 路都看不清, 没法赶路。
屠志平打了个哈欠,见又有人从城外进来。他抚着腰间的绣春刀走了过去, 上下打量牛车。
“这么晚了,进城做什么?”
赶车之人是个年岁大的老汉, 看见这么多手持器械的官兵, 吓的腿都是发抖的。
“官、官爷, 我儿媳快要临盆,村里的稳婆不在, 我只能进城来寻大夫。”
屠志平的目光便看向车上,只见一个壮实的汉子怀里搂着一个女子, 身上披着厚实的棉被,瞧着腹部高高的隆起,脸色惨白, 似乎难受的要晕过去了。
屠志平上前几步,扫了一眼车上的东西。都是些乡野粗品,应当是用来感谢稳婆和给儿媳补身子用的。
屠志平随手翻了一下, 有只被绑起来的大公鸡不听话,跳起来啄屠志平的手背, 被屠志平一把捏住, 直接拧断了脖子。